「真讓人大開眼界,我還以為妳會在外頭野上好一陣子。」沒想到,他這妹子野了兩天就打道回宮。
皇宮的御書房內,鳳子曜摒退眾人,只剩下自己和皇妹鳳子寧。此時,鳳子曜真不知自己是否該賞她尊臀一陣打,還是該讚賞她自動自發回宮的舉動。
「原本想,但出了些事,就回來了。」唉,要不是遇上張誠的事兒,說不準此時的她老早就在往南方的路上。
「所以關於聯姻一事……妳想通了?」他並非不知皇妹在外的遭遇,那玷辱皇室尊嚴的惡徒也讓蒼流除掉,除非她自個兒大肆宣揚,否則除了他、蒼流及小月之外,沒人會知道這件事,包含那位塔哈國的王子。
「不知道。」孰料,鳳子寧竟是這般回答。
「什麼?」聽見皇妹所言,鳳子曜不解地挑高眉峰。
是他聽錯?他這妹子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想通……那怎麼還乖乖回宮?天知道要他這脫疆野馬的妹子自己回宮,是件多困難的事兒……莫非天要下紅雨了?
「我不知該怎麼辦,所以才回宮。」不然,她也想在外頭野上一年半載。
沒待兄長回話,鳳子寧逕自將張誠一事和帶給她的影響全都說了出來。
「我知道我逃婚很不該,只是被迫聯姻我也不好受。我明白皇兄只是盡自己的本分,我也該這樣行;但我內心……卻不想嫁一個自己不愛的男子。」
「聽妳這般說,莫非有了心上人?」到底兩人是親手足,鳳子曜很快就聽出皇妹的弦外之音。
憶起蒼流,鳳子寧粉頰泛紅,帶羞頷首。
見狀,鳳子曜頓時覺得頭疼,實在不知自己該不該狠下心送皇妹到北方聯姻。
說穿了,要將自己唯一的親妹子送到遙遠的北方去,身為兄長的他當然不捨。畢竟北方氣候不如京城溫暖宜人,不是酷寒,便是熾熱。
但他身為一國之君,手足親情只能擺在國家社稷之後。什麼決定是對金鳳皇朝最有利,他很明白。但……
唉,頭疼。
「我喜愛的人,是蒼流。」彷彿不明白兄長的思緒,鳳子寧逕自開口。
聞言,鳳子曜頭更痛了。
這妹子……真是存心折騰人啊!自己下不了決定,就丟給他來做抉擇嗎?真是的,明明攸關她的終身幸福,怎麼反倒交由他來傷腦筋?
「自從蒼流救我的那天,我就對他上心了。」嫌鳳子曜頭不夠疼似的,鳳子寧又再度補上一句。
「妳……唉,先退下吧,讓我好好想一想。」末了,鳳子曜只能摒退皇妹,讓自己沉靜下來,好好思索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夠不得罪友邦塔哈國,又讓妹妹能夠得到幸福。
明白皇兄的難處,鳳子寧也不多說,福身之後便退出御書房。但,她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寢宮寧夜宮,反倒是來到御花園的涼亭裡,逕自望著斑斕綻放的花兒發愣。
不知道皇兄會怎麼做決定?依皇兄的性子,大概會想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為何將問題丟給他去煩惱……他之前說過──「兄長如父」嘛,哼哼。
正當鳳子寧沉浸於自己的思緒時,花圃間突地冒出窸窣聲響,打斷了她的心思,美眸疑惑地睞著晃動的花叢。
不久,一隻小花貓自花叢中冒了出來。但,小花貓的行動似乎有些不便。鳳子寧很快察覺到牠的後腳受了傷,急忙將牠抱進自己懷中,帶到涼亭內,自衣襟掏出一小瓶藥膏,小心翼翼地替小花貓上藥,順道撕了衣袍一隅,為牠妥善包紮傷口。
這藥膏她原本沒要隨身帶的,只因為她在宮中實在無趣,便自己找樂子。受點小傷總是難免,小月不放心,硬是要她隨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
似感受到鳳子寧的愛心,小花貓原本害怕地瑟瑟發抖,漸漸放鬆下來,甚至還用小巧的鼻頭,輕輕頂了頂鳳子寧的柔荑示好。
「幸好你這傷不嚴重,應該過數日就能痊瘉。」將小花貓包紮好後,鳳子寧憐惜地撫摸牠柔順的毛。在溫柔的撫觸下,小花貓不禁冒出舒適的呼嚕,甚至還翻起肚子來。
見小花貓如此溫馴,鳳子寧不自覺笑開。
這一幕,被路過御花園的蒼流瞧進眼底。
銀鈴般的笑聲,源源不絕傳進他的耳中,柔美笑靨教人捨不得移開視線,就連蒼流,也不自覺被那嬌美的笑容給吸住目光。
那是打從心底,真正開懷的笑容……
「哎呀,快別蹭了,你腳還傷著呢!」小花貓躺著翻肚子還不夠,站起身子一跛一跛地在鳳子寧面前,不斷用柔軟的身子蹭著她的柔荑。
眼尖的蒼流察覺到那隻撒嬌的花貓,後腳受傷了而蜷起,但牠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並且……那包紮的布料,看出來挺昂貴的。
雖然和鳳子寧相處不過兩日,但他實在想不到……她看似嬌生慣養,卻有副好心腸。不單是對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就連小動物也不例外。
瞧,那隻受傷貓兒蹭她蹭得多勤啊。
涼亭裡,一人一貓的互動溫馨,教站在不遠處的蒼流彷彿也被這股溫暖氣息感染,不自覺露出溫和笑意。
「咪喵──」似察覺到有外人,小花貓倏地停下磨蹭,朝著蒼流的方向瞧,附贈一道軟綿綿的貓叫聲。
見狀,鳳子寧疑惑地朝小花貓看的方向望去,赫然瞧見蒼流就站在不遠處。
掛在薄唇上的笑容是恁般溫和,教她禁不住雙頰泛熱,心也不受控制地飛跳起來。
他他他……他在那裡站多久了?該不會她的一舉一動,全被他瞧見了吧?
發現鳳子寧與小花貓直往他這兒瞧,蒼流便提起步伐走向涼亭,在外邊停下腳步,沒踏入亭子裡逾矩。他沒注意到,這樣的舉動教鳳子寧眸中一黯。
「公主怎一人在此?」怎麼沒瞧見她的婢女?雖然此處是皇宮,但也難保有心人趁她落單時對她不利。
「皇兄找我談些事,小月不便跟,就讓她退下了。」鳳子寧一面撫摸小花貓,一面開口。
唉,她雖對蒼流有意,但瞧他站得那麼遠,生怕沾上什麼東西似的,就算是傻子也瞧得出……她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呀……
要是蒼流對她也有一絲情意,至少還能跟皇兄爭取機會……鳳子寧呀,妳也真傻,妳對他一見鍾情,不代表他也是!
但……她還是想聽聽……他的意見。
「你對公主聯姻、和親的看法如何?」正當兩人沉默時,鳳子寧總算開口。
沒料到她會這麼問,蒼流著實怔了片刻。
「身為公主,與外邦聯姻、和親自是免不了。」自古以來,沒有一個公主能夠逃過聯姻或和親的命運。再者,公主日常生活的花費全是百姓的稅錢,本該為國家社稷做些回饋。
聽見蒼流的話,鳳子寧的心如同針刺,疼得難受。
鳳子寧,妳的腦袋是壞了嗎?妳明知道他對妳無意,妳還問這個……自虐?
但……就是想問呀!
「假使那公主有心上人呢?」鳳子寧仍舊不死心地追問。
「兒女情長,該擺在國家社稷之後。」不明白她的心思,蒼流逕自答道。
這個人──鳳子寧倒抽一口氣,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因為心中揪疼。
她不禁懷疑,眼前的男子是否跟在她皇兄身邊太久,所以就連腦子也跟著同化了?
「說,每個人都會;真正遇上了,有誰做得到?」一股氣堵在胸口,教鳳子寧氣悶得不得了,說話的語氣自然嗆了些。
她就不信她那個皇兄識得情愛之後,還能義正辭嚴的對她說「在國家面前,私人感情全是屁」的這種話,哼!
鳳子寧的話,讓蒼流沉默。
不可否認……她說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假使今天那小師妹嫁的不是她所愛的人,而是聯姻的對象,他……還能這麼冷靜嗎?
說真格的,他做不到。光是她嫁給齊王爺,他就恨不得一把擰斷那男人的頸子,更甭提讓她嫁給她不愛的男人。
「為何人總是如此?自己做不到的事……憑什麼強迫別人得做到?我也想追求自己的人生和幸福呀……」黃鶯般的嗓,幽幽吐出內心深處的聲音。
蒼流旋眸,睞向撫著貓兒自言自語的鳳子寧,只見她一雙美眸間不知何時盈上水光,在眼畔凝成一顆晶瑩淚珠,彷彿只要一眨眼,便會斷線失控地成串落下。
「若能選擇,我絕對不要當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