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留下遺體 - 上》
死去的人，不值得留念。
人世間沒有輪迴。腐屍，僅會成為一團無意義的蛋白質；靈魂，將在身體死去的那一刻，從世界上徹底消逝，永不再現。
「巫師大人，村莊裡又有人受瘧疾而死了，該如何處理？」灰暗的帳棚內，一名身穿素服的男子敬重地單膝下跪，詢問著。
「是時候處理死去的廢物了。」近乎氣音且沙啞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而那下跪的男子全身不自禁的一顫。
「死去的不該留下，垃圾就該丟掉。準備祭典吧。」
「是。」男子起身，離開。
「為你們的死，留下些微的價值吧。」
-
「要舉行祭典了！各位快點準備，我們要找出三名勇者為村莊盡忠！」好幾名村民在黑夜中舉著火把，一邊奔跑、一邊大喊。
「又要祭祀了嗎？」
「有勇者願意奉獻嗎？」
「死者要付出最後價值啦！」
諾大的村莊內，人們開始走出家門，談論著祭典的一切，眼神灰濁，著了魔似的皆掛著一抹怪誕的微笑。
而在其中一間較為小型的木屋內，一名婦人呆坐著，前方站著一名少年。
「父親……才剛去世，就要奉獻了。」少年說著，褐色的眼瞳中有著堅韌，和一絲疲憊。
「這是你父親的榮幸。」婦人說著，眼睛無神的注視著男主人常待的一處角落。
「我想親自送父親。」
「……。」婦人抬眼看向少年，深知自己就算阻止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定，所以只好再收回視線，幽幽地說：「我不阻止你，但請答應我，最後，不要心軟。」
「我知道，母親您保重。」少年拍了拍腰間的長劍，轉身離開。
-
「時候到了！死者們該為自己的死去付最後的責任了！這百年不變的傳統，在此將綿延下去，直到永遠！」巫師身穿黑斗篷，舉高雙手，振奮的說著。
「直到永遠！」而人民同樣高舉雙手，著了魔似的吼著，巨大的聲響連天地都為之震動。
「現在！我們要選出那三名勇者，為我們出征！有沒有人自願？」巫師此話一出，原本台下轟亂的人聲頓時靜下，只剩人們細碎的耳語。
說到底，人類依舊是膽小的生物。
「沒有自願者嗎？」巫師皺著眉頭，掃視全場，但底下的人們全都移開了視線，不敢和他有任何視線的接觸。
「我自願。」一名留著暗紅馬尾的女子在人群中開口。
「女人插什麼嘴？妳自願有用嗎？去只會礙手礙腳罷了！」一旁的人群不屑的叫囂，卻沒想過自己剛才的膽小之舉。
「我說，我自願，自然是有能力才敢這麼說。再開口，我殺了你。」女子冷冷地說，冰如刀鋒的話語橫放在眾人的咽喉上。
「上來吧，我的勇士。」巫師滿意地笑著，女子用那雙火紅的雙瞳看向巫醫，然後走上木檯。
「我也自願。」方才屋內的少年同樣走向巫師。
「很好！現在我們有兩名勇者了！還缺一名勇者，有誰……」巫師話還沒說完，一聲稚嫩的童音便從台下傳來，「哥哥，你要去哪裡？我也要一起去。」一位約五歲的小男孩抬著頭，看著少年，眼中泛著淚。
「你怎麼在這裡？快回去，母親會擔心的！」少年蹲下，開始柔聲勸自己的弟弟離開，一旁的巫醫卻笑得更深了。
「各位也聽到了，這位小男孩……他也自願成為我們最年輕的勇士！」巫師笑著說，少年驚懼的起身，說：「他年紀那麼小，能做些什麼？這決定太奇怪了！」
「對啊！那種小孩有什麼用？有女人已經很免強了，何況是小孩！」
「安靜！勇者決定後就不准更改！除非，勇者在出發前就死去了。」巫醫突兀的停住話語，轉頭看向少年，險笑著說：「少年，你要他死嗎？」少年睜大雙眼，然後慢慢垂下頭，瞪著地板，不再開口。
「好，我們明晚舉行餞別，後天一早勇者便要出發了！」巫師說畢，便領著三位勇者離開。
-
昏暗的帳棚內，燃起了一支火把，卻沒有照亮周邊，反而使四周的黑暗更顯寒冷。而巫師就站在黑暗深處，前方，站著一男一女和一位小男孩。
「你會選我弟弟根本是想讓他犧牲！對吧？」少年睜大雙眼，憤怒的雙眼露出血絲，緊握的拳頭幾乎快要揮向面前的巫師。
「我沒說什麼。但你這是個明智的選擇。」巫師笑著說，蠻不在乎眼前憤怒的少年。
「的確。」一旁女子冷笑著說，置身事外。
「閉嘴。」少年咬牙切齒地說著，一旁的弟弟卻只是拉著他的褲腳，不懂眼前發生了什麼事，自己又陷入了怎樣的麻煩。
「其實不過是個簡單的工作，相信該如何做你們清楚得很。至於你所謂的犧牲，決定權不是在你手上嗎？何必緊張？我的勇士。」少年不語，因為無言以對，巫師繼續說著：「好好享受明日的盛宴，然後準備出發吧。」
「……是。」少年垂眼看向弟弟，然後拉著他的手走出帳篷。
看來再怎麼抗議都是無用的，所以少年不打算再浪費力氣與時間。
-
「哇，哥哥你看，這些人準備了好多食物喔！而且我們居然坐在平常偉大的人才能坐的位子耶！」弟弟的雙眼映著火光閃爍著，童稚純真的個性表露無遺。
「小亞，你多吃一點吧……」少年輕撫著小亞的頭，溫柔中帶點不捨。
因為他不知道，他們未來能否再這樣一起安穩的吃飯了。
「真是可笑的親情。死是必然的，早與晚有何差別？」一旁同樣坐著的女子沒有吃下任何食物，不以為然的說著。
「……妳好，我是尼爾。」少年，也就是尼爾，不如先前衝動地說著，畢竟眼前的這位女子是他和弟弟往後的夥伴。
雖然在尼爾眼中，她是最危險的存在。
「別想對我示好，那改變不了我的決定。」女子挑眉，邪笑，然後起身離去。
「……。」
-
晨曦初露，一條通往村莊外唯一的鐵路上，行駛著一台火力發動的火車，一旁雜亂的白芒花如道別離人般，垂下花穗，一旁卻沒有任何真正前來道別的人影。
至於這台火車，雖說是火車，外型卻陳舊不已，行駛速度也僅比步行快上一些，車輪與鐵軌不時發出刺耳的聲響。
而火車的車身僅有五節，第一節是駕駛室，第二節是三人的休息間，三、四節則沒有人進入過，不得而知，最後一節則是另一個火車頭，以便火車行駛回村內，等待下次的祭祀。
休息間的一扇窗戶敞開，少年看向不遠的村莊，莊內一片寧靜，沒有人送行，也沒有人道別。
「所謂的勇者，根本只是犧牲品。」尼爾嘆息著，一旁的小亞還在睡夢中漂流。
「失望什麼？勇者永遠不會受人感謝，也不會被人記住，因為我們不曾在任何地方留下他們的事蹟，甚至是名稱。回想過去的人，只會讓現在的人的腳步停滯不前。」女子坐在另一邊，靠著牆、閉目養神，似乎整晚都維持著這個姿勢。
「胡謅。」尼爾不接受女子的說法，卻也懶得提出自己的想法。
因為這個女人的想法跟常人似乎有很大差異。
「不然，在你離開前，有任何人詢問你的名稱嗎？有任何人對你真心表示感謝嗎？」女子笑著，語氣卻有些咄咄逼人。
沒有。
但也是因為我們不曾思考過前人，才會永遠停留在這裡……永遠只敢躲在村裡，不敢探向外面的世界；永遠不敢看過去的自己做錯過什麼，也不敢奢望未來。
只是苟求生存。
所以死後才會得到這樣的對待。
「看不出來，妳的話還真多。」
「呵。」
「算了。先說我們這次的任務吧，火車大概明早就會到了，你應該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吧？」
「嗯，看來你弟弟完全幫不上忙，除了最後……」女子語未落，尼爾已經抽出腰間的長劍，直指著她，冷漠的說：「妳如果敢再說一次這種話，甚至是有這種想法，我就會殺了妳。畢竟這場任務很危險，意外死亡，也是在所難免的。」
「意外死亡，是在所難免的？」女子撇嘴而笑，道：「那你可得小心，昨晚那樣毫無防備的睡臉，隨時會碰上“意外”喔。」語罷，她便起身走向駕駛室。
-
上禮拜六去大學面試，
我提到我有寫小說( 我們老師說是很好的興趣叫我要說![]()
)， 結果面試教授居然說「那你幹嘛選設計科，何不選中文系？」
誰說寫小說一定要讀中文系啊！
啊啊，總覺得我會落榜，
我恨我們老師為什麼叫我提小說......
恩，然後來提提這篇的靈感，
這是有一天我看別人推薦的文章，
把「別留下遺憾」看成「別留下遺體」( 極度眼殘![]()
) 然後靈感油然而生( ? )就完成此篇，
故事一共分上中下，
已經完成了，
我會持續更新![]()
創作內容
)，
)
短篇小說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