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雲，層層疊疊，重重壓在這城市上空。
算來，
這樣不乾不脆的濕冷天氣，也持續了好一段時間。
太陽、月亮、雨，
彷彿都變得遙不可及。
是啊，遙不可及……
我將剛過水的抹布擰乾，
機械式的跪著擦地。每一次的來回，
就像可以拭去任何生命中的痕跡，
好的、壞的、放不下的……
「咕嘟……咕嘟……」
電磁爐上的茶瓶裡，
水滾的劇烈。泡泡們彼此衝突，或跟瓶壁碰撞。
我提起，讓水一沖而下，
在那放著彷彿麻醉藥的杯子裡。
精神醫師說，這有助我的睡眠。
於是，
曾幾何時我也戒掉了咖啡，以為能就此戒掉了思念。
貼服著茶杯讓手指取暖，
吹了口氣，茶波散開，熱氣直接衝上了我的眼睛。
燻的我流下了淚。
是吧……這是禁不住被煙侵襲的淚吧 ?
而我無法回答。
摩娑著胸口使自己平靜，
大口大口的喝下摻入淚水的茶，還燙著的茶水嚥入食道，
灼熱感一湧而上。
撫著咽喉處，我確認自己，還活著。
即使這麼不堪，
卻還殘喘著。
空無一物的杯中散發香氣，
那是股甜甜的青蘋果香味。我總習慣一飲而盡後將鼻子湊近裡邊，
珍惜的享用著這芬芳，
因為它總令我憶起那個夜裡，那個女孩……
地板上的光影改了角度，
將空杯放進水槽後，我側身把窗簾拉的更開，看著光線從我腳後跟穿過，
醫生說，
多靠近光聚集的地方，會比較愉悅。傍晚有空就燃點精油，
洋甘菊會幫助我舒緩和鎮靜情緒，同時抑制自我墮落。
妳知道嗎 ?
它藍的很深、很沉，是發青的靛色，妳說過那個髒髒的顏色。
但很馥郁，微甜的香辛料味，只消幾滴就改變了屋子裡氛圍。
聽說，洋甘菊被尊稱為植物的醫生，可以治癒附近草木的疾病，
還因此有地上蘋果的美名。
藥單上也叮嚀我要特別親近這類延伸產品，
『持續使用一段時間，妳的心情就會輕鬆多了。』醫生總是這麼拍拍我的肩，微笑說著。
或許吧 ?
如果，有哪一天我已經，忘了忘記妳……
餘光轉了個彎落在左手腕，
蒼白的肌膚上烙著一道對比明顯的紅色疤痕，我昂著頭像是祈求陽光降臨。
陰天，那是我與妳分離的日子。
-- * --
「啪嗒－啪嗒－」
雨滴敲敲打打的上工，
我卻交接般的從睡夢裡溜出來摸魚。
多久了 ?
沒像今夜讓妳滿佔腦海。
多久了 ?
沒像今夜被雨聲佔滿耳朵。
角落沒捆好的廢報紙被風撩起，
上頭掛著的日曆也不安分騷動著。我套上披肩，走向前。
印刷體和思想同步，
我們都停滯在那個午夜，不奢望妳記得的，
讓雨淋的溼透的夜。
被撕掉的日曆紙散了一地，
默數著妳不在我身邊的時日。而如今已是緋寒櫻花綻放的時節。
妳應該不再需要我了吧 ?
束之高閣的紅傘，這竟是我僅剩所能依附的。
於是我穿上夾克，撐起了它。
╳ × ×
飄蕩的廣告帆布喋喋不休，
嘲笑著街道辭窮的沉默，
和我的偏執。
「歡迎光臨－」
綁馬尾的女孩直起腰，
遞了張面紙。
「不好意思，你們是不是……」
「還沒，所以妳可以隨便找個位置坐下。」
問句尚未完成，
女孩已擱下掃具回覆了我。
黑色粗框鏡架下的眼珠子炯炯有神，
淡淡的語氣不讓人溫暖，卻也不至於冷漠。
「現在可能無法幫妳推薦點什麼比較好，要看店長心情。」
我趨步向吧台走去，
女孩搖晃著髮尾，趕在我之前，為我拉開從門口數來第五個高腳椅。
待續
創作內容
雨時月 ( 六 )
我說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