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那天，我中路被打爆了》(十六) 愛的本質

　　女孩以為只是打了個瞌睡，卻做了好長的夢。

　　黃昏的景色中、在天空直直飛行的紙飛機，那場夢跨越時間的洪流，在意識深處緩緩鋪展開來。

　　又像條老舊的紅地毯，多少對憧憬未來的夫妻踩過，臉上洋溢幸福的表情，夢以她最渴望的形式塑造、強烈表達她的心聲。

　　男孩所描述的記憶太過鮮明，足以讓小築留下深刻的印象，但不管怎麼說，她都不是當事者，那位女孩的寂寞、以為這世界不存在著“愛”，想讓自身的存在消失的心情。我是幸福的，聽完這段故事後，她才更加體會到這點。

　　不幸的反意就是幸福，在這世界上，多的是渺小的幸福混雜著極大的不幸，這種曖昧不明、黏稠又噁心的顏色。而兩孩子的遭遇，恰恰就是那種色調。

　　
　　孤兒院裡有兩個小孩，一男一女，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相差三歲左右、來自截然不同的環境。同於孤兒院裡其他孩子，表面大家都是命運共同體、相處得很融洽，內心卻找不到歸屬的茫然。女孩緊緊關上內心的門扉，命運也不可能交疊才對。
　　
　　男童則來自一個小家庭，爸爸在工地當工人，媽媽學歷國中輟學，天生智能有些障礙，簡單的工作都做不好，在家裡待業。

　　房間是出租套房，廁所的水泥磚牆上長滿壁癌，就像他們面臨的困苦環境，過不上好日子、

　　爸爸沾酒又賭博，心情不好會對兒子又罵又打，除了這點，大致上他還算個不錯的父親，但男孩對他的印象並不深。因為小學一年級那年，一位患有精神疾病的中年男子情緒失控，深夜朝停滿機車的防火巷扔了一把火，整排老房子不久即陷入火海，他的父母因此葬身於火窟，從此無依無靠。

　　女童甚至連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都不曉得，呱呱墜地後就被遺棄了，寒冷的冬夜僅包裹著一條單薄的棉被，被扔在公廁垃圾桶裡，如果不是巡邏員警聽見哭聲，她可能就此凍死了吧。父母扔下了她，這點永遠在女童心中刻下無法抹滅的傷痕。

　　或許就在出生那夜，她已經體會到人世真正的冰冷。小時候她很常感冒、個性也變得陰鬱。

　　諷刺的是，修女為她取的名字，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意涵：天晴，冀望這女孩的笑容比天空還要晴朗，儘管她從未露出笑容。

　　而聯繫起兩人的，則是一架小小的紙飛機。

　　孤兒院旁邊有一處兒童遊樂場，當國小和幼稚園的孩子上完課後，時常聚在這邊玩耍。當幼稚園其他小孩玩的不亦樂乎時，只有天晴一人，獨自待在遊樂場角落，抓著鞦韆擺盪。

　　小天晴不想加入那群孩子中，況且她也不被其他孩童接受，明明從小在這孤兒院長大，連和善的修女都認為這女童有些難照顧、整天只擺出一張撲克臉，就算有悲慘的身世，冷漠且任性這幾點還是難以討人喜歡。

　　所以她只能垂下頭、注視著地面，同時前後盪呀盪，小小的心猶如生鏽的鐵鍊，吚呀吚呀發出聲響。

　　雖然不明白小天晴真正的心情，不過小築早將自己面臨的孤獨帶入，竟有種想哭的衝動，那時的天晴怎麼想？她有沒有好好哭過一場？

　　這些問題阿仁沒辦法詳述，畢竟他不是天晴本人。但小築不禁會想，如果是她的話，小小年齡就不被大人和其他小孩喜歡，好像一吋容身之地都不存在，脆弱的心早碎成一地，無法忍受這種煎熬，兀自落下淚來。

　　於是夢中的小天晴便開始啜泣，因為垂著頭，那東西飛來的時候，她也沒能注意到，不偏不倚撞到她頭上、落到地面。

　　啊──小天晴被淚水模糊的視線受那飛行物所吸引，在散落碎石子的軟墊上，躺著一架紙飛機。小天晴躍下鞦韆，將之拾起、抬起頭時與他的目光對上。

　　夕陽餘暉下，一頭的小男孩尷尬搔著頭，與此先對的女童依舊面無表情、猶如無情的黑夜。

　　儘管兩人的相遇相當平凡，卻是一切故事的開始。小築能確信，沒有任何疑問，紙飛機飛進小天晴視線的同時，二人的命運已然改寫。

　　阿仁告訴過小築，那時之所以放不下小晴，是覺得她那了無生氣、失去情感的臉蛋，讓他不太能放心，也想起逝去的家人。

　　「爸爸酒醒之後，便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彷彿在說這世界沒救了！我何必苟延殘喘至今？」

　　那黯淡的雙眼，似乎連一絲快樂都容納不下，促使小男孩走向前。

　　小天晴端詳著手上的紙飛機，這時小男孩已經走到小女孩面前，露出愉快的表情開口。

　　「妳叫什麼名字？」

　　孤兒院雖不大，但年齡越小的孩子，小重仁越沒機會認識，畢竟他住在這裡的時間，還短於小天晴。
　　小天晴也覺得男孩臉長得陌生，就算沒看過幾次，她仍狠狠瞪著男孩，希望對方能識相而退。不過小重仁一點都沒生氣，依舊維持那笑容，小天晴反而心慌了，她遇過太多反過來欺負自己的小孩，這溫順的反應還是第一次見到。

　　結果女童投降了，她將紙飛機還給男孩，再一屁股坐回鞦韆上。

　　「……天晴。」
　　「我叫重仁，妳的名字很好聽呢。」
　　他沒有任何嘲笑的意味，在小天晴陰暗的心情解讀下又是另一個答案。
　　小天晴抓緊鞦韆繩：「騙人。」

　　「沒有騙妳！」小重仁急著證明自己的話，連帶小手揮個不停。
　　他的神情無比認真：「笑起來一定很美，跟妳名字很配。」

　　「我不喜歡露出笑容。」

　　對於一個孩子來說，為何會畏懼於表露內心的快樂呢？小天晴冷淡至極的口吻，讓小重仁沉默了。原本還以為，那男孩會就此打退堂鼓，她希望如此，胸口卻變得煩悶，身體灌入沉重的鉛塊。

　　我已經被父母拋棄了，不差這陌生的男孩……
　　只是──為什麼沒人願意試著看我一眼呢？在夢中，小築的心意與小天晴的渴望重疊，意料外的發展，夢中的長髮女童揉著眼眶，淚水撲簌簌掉落，已經承受不住、不想在這被冷眼對待了。

　　然後，男孩摸了摸女孩的頭，微笑依舊、即便過去十幾年，阿仁長大了，依舊沒有任何改變，溫柔的本質。

　　「要不要一起摺飛機？」

　　那或許是小男孩所能想到、唯一的安慰方式吧，他拿出一包色紙，在哭成淚人兒的小天晴面前晃呀晃。

　　「我的夢想──可是要成為戰鬥機駕駛員呢！擊退宇宙怪獸、守護地球的和平！砰砰砰砰！」

　　小天晴感到傻眼，愣愣注視神氣不已的男孩，宣揚他自以為偉大的夢想。就算家庭破碎了，小重仁始終帶著笑容、向著未來邁進，他那堅毅的人格特質第一次吸引到了小天晴，造就兩人進一步認識的契機。

　　「不覺得這夢想超厲害嗎？」
　　「一起來折吧。」

　　也不管地板髒不髒、小天晴反不反對，男孩索性下來，抽出一張藍色的色紙後，便自顧自折了起來。
　　害羞的小天晴本來想逃開。可他好像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樣，那時的天晴或許覺得很困惑，不過小築現在能清楚明白，願意主動關心她的男孩，是小女孩從未見過的類型，所以才會被其吸引。那第一人的存在何其珍貴，並深刻影響小天晴原本灰暗的人生觀。

　　哭紅眼的小天晴跳下鞦韆，逃到綠樹後發注視著男孩，男孩的身影浸泡在橘紅色夕陽中，表面假裝摺飛機，其實不時在偷瞄女童，只是小天晴一被看見，立刻就躲回來。

　　第一印象並不討厭──胡思亂想很久，小天晴終於下定決心，緩緩從樹後跑出來，湊到男孩旁邊。

　　「吶，要怎麼折？」
　　為符合男孩的期待，她試著擠出一絲笑容，雖然不太好看、也是很大的進步了。


　　在這之後，天晴和重仁就常常玩在一起。兩人都是國小生，重仁小五的時候、天晴則只有小學二年級。雖然相差三歲左右，一下課時，天晴就走上樓梯，跑到重仁的教室，拉了拉他的衣角。

　　一開始還有點陌生，沒有其他好朋友的兩人漸漸變得親密、還造成很多麻煩，孤兒院的女孩和男孩住在不同區域，向來怕黑暗的小天晴有時會偷溜到重仁的房間、抱住小男孩，結果被修女發現後狠狠唸了一頓。還有熱心的大學生姐姐來教他們功課時，說出“你們感情真好，是兄妹嗎？”，這句話也點亮女童晦暗的內心。

　　兄妹──我們像嗎？小天晴第一次有“家人”的感覺，原來是在胸口溫暖的一把火。為什麼那次玩耍後就依賴著我呢？小重仁或許懵懵懂懂，但注視著身旁小女孩逐漸展露的笑靨，他覺得這樣就好，不想破壞女孩的心情。

　　日子漸長，小天晴已經擺脫冰冷的表情，找回笑聲和感情，當初為她取名的老修女感到不可思議，也為此感到欣慰，他們這些大人辦不到的事情，卻由小男孩達成了。

　　雖然阿仁並未自誇，小築卻能講述這段記憶時、所流漏的真摯情感聽出，他對天晴傾注的重視與愛護。

　　因為那架小小的紙飛機，他們不再是沒人要的孩子，一個人時會胡思亂想、自怨自憐，但只要身邊有一個面臨共同命運的家人，與其將蘋果獨吞、不如分成兩半，美好與痛苦平分、生活因此獲得價值與意義，也產生面對迷茫未來的勇氣。

　　如果是家人，不會只分享甜美的事物，痛苦的時候也要一起分擔。

　　小天晴感冒的時候，心情已經失落到極點，然而當她從淺眠中醒來時，跟學校請假的男孩始終陪伴在她身邊，緊緊握住她發冷的手，曾經有過“母親大概希望我死吧？”這樣的悲哀想法，因重仁的陪伴而不會迷失方向。

　　聖誕節的表演時，也是重仁在背後推膽怯的她一把，讓緊張的天晴能夠站上舞台，在其他小朋友和大人面前演出帶來福音的天使，最後獲得全場久久不斷的掌聲，有著白色羽翼的女孩笑的比誰都要燦爛、都要幸福。

　　孤兒院的生活自然一點都不富足，衣服穿舊衣物、炎熱的夏日沒有冷氣吹、天冷時頂多加點保暖衣物、三餐在各界捐款下尚能吃飽，雖然重仁半夜肚子常常在叫。經費並不太寬裕，後來兄妹倆想回故地看看老修女和其他孩子時，才發現孤兒院早被迫遷址。

　　那樣貧苦的生活，卻也無法被誰取代。如果沒有重仁的話，長大後的我會不會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因為沒人愛而自甘墮落、最後悲慘結束一生呢？夢境中的小天晴害怕了。

　　可是，妳比任何人想像都要堅強呀，在夢中身為旁觀者的小築，從後抱住在樹下垂著頭的天晴，露出溫柔的表情。

　　她們有著截然不同的童年，卻同樣渴望著愛。

　　反之，對阿仁來說呢？意識到這點時，才驚覺女孩已成為重視的人，在過去與未來都將佔著重要的一角。小小年齡的他就希望天晴能永遠幸福。但幸福本身要如何定義呢？陪伴在女孩身邊就能幸福嗎？阿仁跟小夜子說的時候，他還沒找到答案，小築也是。

　　然而這段孤兒院的生活，卻比想像中要短，猶如紙飛機也飛不遠，終究迎來離別的時刻。


　　因為妻子確認為不孕，所以常年捐款給孤兒院的王姓夫婦，決定收個兒子。那時他們在修女的建議下，便考慮收養小重仁，除他在孤兒院中算年齡比較大的孩童，他的成績、品行也相當不錯，如果這孩子好好栽培的話，或許未來能成為大人物。在老修女的背書下，夫妻倆討論幾個星期，最後有了決定。

　　兩個大人能給予的未來與夢想，是不可能分送給所有孩子，但他們承諾，今後仍會給予孤兒院最大的協助。幸福，或許本來就不平等，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孩子，一生也走得風順許多。若只是無依無靠的孤兒，想必未來將面臨無數艱辛。

　　終歸來說，小重仁相當幸運。他的內心卻心事重重，不過還能在大人面前裝成禮貌溫和的模樣，但天晴可不然了，整天都在哭鬧、學校的課全都翹掉，說什麼都不想讓她最喜歡的“哥哥”離去。

　　可是，僅僅只能抓住男孩衣襬的她，根本做不出任何動搖大人的改變。
　　在接走孩子的那天早晨，發生令所有大人驚訝的事件，或許對這兄妹來講，並不意外吧。

　　那天早晨，走到孤兒院門口的重仁什麼東西都沒帶，哪怕是一件衣服，而小天晴仍緊緊抱住男孩，瞪視這對陌生的夫妻，心底雖明白她的任性會害慘重仁，她還是一步都不願退讓。

　　滿臉笑容的“爸爸”朝男孩伸出手，小重任看了一眼，露出堅決的表情、同時搖了搖頭。
　　
　　「謝謝爸爸媽媽的愛。可是──我不能走。」

　　一旁的修女都急壞了，她們並不希望重仁耽誤美好的未來，可男孩內心相當堅定，他已做出最符合自己想法的抉擇，毫不猶疑。

　　「你們再找另一位孩童收養吧，我想留在這裡。」

　　就算未來日子更痛苦也無所謂，正因為只是單純的孩子、才想單純陪在喜歡的女孩身邊。

　　男人雖不會明白，他的生命已不到幾年，後來他死於交通意外。他的本性善良仁厚，小時候吃過一段苦日子，長大後賺了一大筆錢，懷抱著感恩的善心，開始回饋於社會，而非出自想做做表面功夫、維持自身形象的利益考量。

　　那男人看了身旁的小女孩一眼，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前些日子跟重仁在聊收養事項的時候，可愛的女孩就衝進來對他揮動小手鬧脾氣，最後是被修女拎著耳朵帶走。

　　他們很早就做好決定，而且決不會改變。不慍怒於小重仁的堅持，男人露出溫柔的笑容，彎下腰輕拍男孩的頭。

　　「重仁，你為什麼想留在這裡呢？只要你願意，爸爸將來能讓你出國深造，你是可造之材，將來或許待在國外、或是回到台灣，你會有足夠的能力，造福這個社會。」身為大老闆的他閱人無數，在這孩子身上，他看到足以寄予期望的人格特質。

　　但重仁還是搖了搖頭，轉而抱住身旁的天晴，女孩在他懷裡啜泣著，哭累了就睡，睡醒就哭，這幾天完全展現出本性、對於男孩的喜歡。

　　「我──不能丟下“家人”不管。」

　　男人的妻子轉頭看向老修女，後者無奈微笑：「天晴她鬧了整個晚上，說什麼也不想要重仁離開。」

　　她假裝扶了扶老花眼鏡，擦掉眼角的淚水。即便對女孩的執著有些頭痛，卻也再次體會到天晴有多黏重仁。幾乎全孤兒院的孩子、大人都明白這點了。

　　本有發展成僵局的情勢，但小重仁並不打算拖下去，所以他對上“爸爸”的目光，希望接下來的話，這些大人能聽進去。

　　「爸爸，我想要告訴你們，我多年來的心聲。」

　　接下來重仁所道出的話語，不止讓這對夫妻吃驚，當小築聽完阿仁的講述，更覺得不可思議。有些人會得到過分任性的結論、但她認為這是早熟的表現，因為在小小的年紀，就能珍惜身邊得來不易的緣分，光就這點，小築已深感羞愧。

　　「我從來沒有怨恨過我的親生父親，就算父親一喝酒就揍我，還要照顧瘋癲的媽媽。可是，我依舊尊敬父母。」

　　「爸爸曾經給我看過他那雙粗壯的手，並希望我將來能做個“文人”，不要再吃和他一樣的苦。媽媽也努力在找工作，希望能分擔一點家計，那場火災發生前，她才剛找到一份工廠的缺。」

　　「我原本的家庭雖然貧窮，父母仍努力分擔家計、支撐起這貧苦的家庭，我尊敬他們。」

　　「我不想說謊，我曾經憎恨過縱火的兇手，但現在已經釋懷了。命運若將我引領至此，也只能欣然接受。耶穌說過：『神愛世人。』，相信苦難過後，會有幸福的一天。」

　　重仁將手放在小天晴的肩膀上，繼續說下去：「而且，我覺得我已經有想要的“幸福”了，天晴是我的家人。在孤兒院生活的日子，是她的陪伴，我才沒這麼孤單、才反思自己想要的事物。我真的思索很久，想不到她不在之時，內心會有多痛苦。」

　　「所以──」

　　「我討厭拆散我和天晴的大人！如果命運要如此，我只能違逆它了，我不想要在我長大、成為另一個陌生的大人後才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握住她的手！」

　　想說的話說完了，一直忍受著情緒的重仁終於流下第一滴淚水。火災那夜，小男孩沒有跟父母道別的機會；被扔在公廁裡的夜晚，連媽媽的擁抱都不曾體會過。諸如此類，說也說不完的故事……

　　對這對沒有血緣的孩子來說，人生已經有太多無法承受的後悔了，生命不可背負的重量，已經太重太重了。

　　男人莞爾，跟他的妻子互相交換了笑容，他們清楚該做出什麼決定，所以才會討論這麼多天。

　　這次換那美麗的女人站出來，將命運多舛的兩個孩子抱在一起。

　　「重仁，我們會努力成為你希望的家人。而你的成熟也讓我和老公深受感動，這個年齡就知道珍惜身邊的人，是相當不容易的覺悟，我很高興你能當我的兒子。」

　　與哭成一團的兩位孩子相反，未來的“媽媽”笑得很開心。

　　「你的話──不會介意多個可愛的妹妹吧？」


　　無比清晰的夢境，結束了。


　　當小築醒來的時候，不是在男孩的懷抱下，越是品嘗著夢境的幸福，更難忍受現實的冰冷。況且，還是別人的甜美回憶。
　　他們家的愛，是我不敢想像的、也不曾得到的。

　　外人不可能明白他們緊密的羈絆，那叫天晴的女孩也改變了，她想變的更堅強、更成熟，她不再只想屈於阿仁的“妹妹”，她想當能被真正愛著的“女人”。

　　那──如果我獨自承受痛苦的時候，你也會像對待天晴那樣，溫柔抱住我嗎？

　　回應她的只有網咖包廂內那臺大螢幕電腦、螢幕亮著冰冷的光芒，還有包廂外頭的電玩音效。想起那幾個月的時光，只為了聽聽阿仁的聲音，她不禁感到悲哀、也覺得很傻。

　　沒可能呢，我不是你的誰，我只是一隻小鼠呢。
　　嬌小的女孩縮起來，默默哭泣。

　　不管英雄聯盟贏了幾場，再多次的“勝利”畫面，都無法填滿她空虛的心靈，遊戲不可能取代誰、也別想從它得到什麼心靈上的滿足。

　　沒有誰會在乎她了，爸爸、媽媽、朋友，所有能想到的人，所有她傾盡全力愛的人，愛的本質是什麼？背叛他人後還想得到諒解，怎說都只能得到更多的絕望，是她將自己逼到毫無退路。

　　不要管我了！不管是誰，都不會喜歡上我這個任性、只顧著自己的女孩！小築累了，她點回遊戲大廳，身體的疲憊與內心的辛酸夾雜再一起，折騰著脆弱的她。

　　說什麼都不會放棄，她要父親的“偏執”，毀於流著同樣血緣的女兒手上。

　　僅僅──是我所能做的報復。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遊戲大廳下方一個聊天視窗亮了，不敢置信的小築點開那個熟悉的ＩＤ，對話映入她的眼簾，心臟撲通撲通加快，以為自己看錯了。


　　中路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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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不後記了──所以來投票(被拖走)

雖然還有幾回，想來調查一下各位讀者比較喜歡誰(順便抓潛水者)，就持續到這故事結束。

以下有幾個選項，單選(應該吧)，如果有空的話，也能說一下原因: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