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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德里亞女王]<<第六章:枯渴的城市。>>

作者:愚│2013-03-10 01:24:26│巴幣:8│人氣:272
亞德里亞女王



  這是你找了許久的那個地方;但一開始你找不到。
  因為上帝想讓你知道祂在大海裡藏了許多秘密。

修道院長 聖布倫丹遊記

[第六章:枯渴的鹽城。]

 
  第三天終於來到鹽城樹海,綿延二十公里的綠洲樹林震攝了所有人。撒哈拉找不到第二個這種規模的綠洲,一時間還以為自己錯路來到了尼羅河。但對約本來說這裡充滿懷念,沿途棕櫚翠綠,水車、農田錯落有致;旅人把駱駝栓在橄欖樹下,農夫牽著背滿椰棗的驢子,農婦赤腳在田裡除草,牧童趕著山羊進城。
 
愛德華累癱了坐在樹蔭下,妮娜在旁邊替他搖風扇,約本與班從後頭趕來,他們要跟大家報一個壞消息。
 
「不行!水跟食物都不能賣,他們說現在鹽城鬧旱災,所有收成都要先繳到皇宮。」
 
約本抹開一臉汗水喘著氣「真…真是糟糕,我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
 
「笨蛋!這不是很糟糕嗎?是你把我們帶來這裡的耶!」愛德華不耐的丟出一塊石頭。
 
「其實沙漠雨季沒準時下雨很常見,只是我第一次遇到鹽城沒雨。至少這十年來沒聽過,頂多是少雨。」約本也相當訝異。
 
「但對方好心讓我們裝水,姑且裝滿六袋水壺回來。」班放下驢背上的水袋,這點水只要一天就會喝完。
 
這時愛德華踱腳問「那現在怎麼辦?」
 
「進城領水牌跟糧牌吧,領了水牌總會拿到水的。」約本指著樹林裡一條不見底的道路。
 
繼續往森林走,沿途風景開始豐富起來。樹蔭下出現肉販、柴攤、橄欖油、蔬菜、藥草越來越有城市的感覺。愛德華鬆了一口氣,悄悄對約本說。
 
「我之前原本還想揍你的,但快進城就先原諒你好了!」
 
「咦?我幹了什麼事嗎?」約本錯愕了一下。
 
「進入沙漠後你一次也沒有把星盤拿出來對吧!帶我們像瞎子一樣的亂走,你牽驢子回來的那天我原本想扁你的,但因為遇見商隊所以就放過你了。」
 
  愛德華說的沒錯,當所有人都把性命交到約本手上時,他卻像逛自家後院似的瞎走,雖然知道他對沙漠很熟悉,但水手不了解。如果多走兩天還看不到綠洲水手就會慌亂,即使做做樣子平時也應該將地圖拿出來。
 
約本也明白這道理,所以道歉說「對不起!那只是為了讓你相信我才帶在身上的,貝爾貝人平時走沙漠不需要那個的,那是阿拉伯人才會用的東西。」
 
當地游牧民族的厲害,阿拉伯人曾這樣描述他們。在撒哈拉裡盲眼嚮導是最好的嚮導,因為這裡的沙漠會玩弄使人失去方向,只有瞎子才不會受到魔鬼迷惑。他們一旦回到沙漠,就算閉著眼睛也能穿過重重沙丘。
 
「但我如果沒帶著星盤,你大概也不會讓我上船吧?」
 
愛德華斬釘截鐵回答「當然!我要的是能帶路又熟知當地的嚮導,天文跟算數缺一不可。」
 
進入大海後愛德華便察覺約本是個超乎想像的嚮導,他像顆準確的天文儀精算兩地的距離,不用地圖、不用工具、不論陸地或大海都適用。但不論約本怎麼厲害也要做做樣子,否則他在上船前就會被丟在玫瑰港。
 
越接近城市行人開始增加,此時一列上百人的商隊走來,愛德華撥開面罩驚訝的問。
 
「約本…卡薩布蘭有多少人……?」
 
「每年大約五萬人會經過,居民的話大概五到七千人吧,我沒仔細問過。」約本說完又把愛德華的面罩蓋回去。
 
五到七千人!沙漠裡有這麼多人?

  在法國,超過四百人的地方就能稱為城鎮,超過七百就可以申請興建城牆。義大利第二大城水冷翠也才七萬多人,五千這個數字已經可以排上熱希諾共和國前十大都市了。
 
約本笑著說「如果你們到土耳其肯定會更吃驚,聖丘堡可是有五十萬人居住。清真寺大得像城堡,四座宣禮高塔直指天際,整座城市廣大得看不到邊緣。」

這時期的土耳其伊斯坦堡印度孔雀城-德里中國北京並列為世界三大城市,人口都在五十萬以上。尤其是印度與中國,這兩個國家的人口是更整個歐洲的總和,各多達一億人。
 
走著走愛德華注意到市場上少了兩樣東西,他疑惑的問。
 
「約本,都沒有人賣穀物跟醃肉這正常嗎?」雖然鮮食與蔬果很豐富,但船隊所需能存放一個月以上的乾糧是完全看不到。
 
約本摸摸鼻子「當然不正常。如果是歐洲,鬧歉收的城市是什麼樣子?」
 
「小麥的品質會變差,跟燕麥的比價拉高,然後麵包會變小變黑。」
 
歐洲領主對麵包通常有嚴格規定,所以廚師會在品質上動手腳,有時甚至會參硼砂。
 
「如果是熱希諾會從法國或波蘭進口小麥,但完全看不到小麥是不可能的。」在港口長大的愛德華沒見過這種封閉的綠洲城市,這種地方一旦歉收結果便十分顯著。
 
「鹽城離埃及很近,所以埃及一定會有糧隊過來,但就不像熱希諾這樣到處都是外國船了。」
 
走著走著,城牆慢慢從樹海裡探出頭來,卡薩布蘭又讓眾人吃了一驚。
 
  四層樓高的白色城樓用鹽土與石灰砌起,雖不如巴格達或聖丘堡的華飾,卻添了土著們的粗曠美感。雪白城市在撒哈拉艷陽下宛如希臘白色波羅斯。一座超過兩公里寬的綠洲湖藏身蘆葦與棕櫚樹林間,巨大得讓人以為到了海邊。水車錯落在湖畔各處,巨輪轉動將湖水汲往城市與農田,它們並排轉動,那聲音充滿節奏好像木鼓。

「我就說吧!不管沙漠怎麼樣,鹽城一定有水。」
 
約本撩開面紗披掛在肩膀上,然後彎身介紹「各位!歡迎來到鹽城-卡薩布蘭。

  藍色綠洲湖上的壯麗城市沿石灰岩山雕刻,鹽沙砌起的樓房交疊彷彿要帶人爬上天堂,當你穿過城牆時目光始終無法從它們身上離開,因為太陽下的鹽城如雪,隨綠色棕櫚與藍色大湖一同搖曳讓人忘情。

  這就是撒拉哈沙漠第一大綠洲,卡薩布蘭,綿延二十公里的樹海裡商隊來來往往,小孩拿鞭子坐在驢車上穿梭街道,小販架起布幔將長自綠洲的椰棗、橄欖、黃瓜、梨子擺滿架上。近一古里長的運河貫穿城市,取水的人群萬頭竄動。
 
  約本找上當地最好的一間旅館,安置驢子後帶大家走進裡頭。一進門便聞大廳人聲鼎沸,食物香味撲鼻而來,人們或躺或臥的聚餐閒聊,行具、武器便掛在牆上。大廳擺設相當簡單,從牆壁到桌椅全用鹽塊砌成,屋子正中央挖了一階空,原本會放池水但現在是乾的。
 
雪白的矮隔牆把大廳切成許多區塊,靠牆的隔間有窗戶,採光好、位置也高。鹽階上有舖地毯讓人躺得舒服,隔牆可以坐上頭或當靠背。約本找了最好的位置讓大家坐下來,又租了遠離馬廄上好的房間。回到大廳愛德華已經橫躺在地上,他頭紗丟一邊,左挪右移渾身不對勁的說。
 
「約本!這位子好難躺,沒有鵝毛墊之類的東西嗎?」其他水手坐地毯上感覺也不自在,妮娜一雙腿盤起來,怎樣擺就是沒辦法好好放著。
 
「你怎麼把頭紗給脫了!過來,我幫你重綁。」
 
約本邊綁邊說「我幫你換個綁法,接下來你跟妮娜都不許脫掉。」
 
「為什麼我跟妮娜的頭紗跟別人綁法不一樣。」
 
「這代表你們是柏柏爾人的女孩,吃東西才不用躲躲藏藏。」
 
「啥?你又讓我裝女孩子,你到底是對我有哪裡不滿啊?」愛德華大聲嚷嚷的,約本趕緊摀住他的嘴。女孩子跟男生坐在一起吃飯已經很失禮了,千萬不能引起注目。
 
「叫你塗灰你又不要!當然叫你扮女人啦。」外表清秀的愛德華裝女孩子不是問題,第一次見面約本也被他的外貌給嚇到了。
「我叫了點東西,吃完再討論接下來的計畫吧。」
 
約本把一只銅壺放在中間,倒了幾個陶碗說「嚐嚐我們的特產,阿拉克酒(Arrak),是用椰棗跟米釀的,很烈喔。」
 
「酒!?這裡有酒?」大家瞪大的眼睛,誰能想到會在伊斯蘭城市見到酒。
 
約本微笑著說「土耳其都有酒了,卡薩布蘭當然有。」
 
除了卡薩布蘭外,海雷丁所屬的突尼斯蒸餾酒也相當有名,當地哈夫斯王朝同樣是個伊斯蘭國家。
 
他接著解釋「酒是真主的跡象之一,我們可以吃大地上一切合法且佳美的食物。每座城市禁酒的程度不同,在波斯是只要釀酒、賣酒、喝酒就要受刑,鹽城是喝醉才挨刑。」
 
「所以我拜託你們千萬要節制,也不能跟人起糾紛。在鹽城裡喝酒方必罰敗,雙方喝酒雙方皆罰。」但話沒說完水手們搶了壺直接對嘴喝起來,連碗都不用了。
 
這時妮娜舉手問「約本!這裡有地方可以換錢嗎?」她只有愛德華給的蘇丹尼金幣,這種錢面額太大城裡沒辦法用。
 
「這間旅館可以換,也可以去市場直接換成鹽。像是法國布列塔尼那樣的白鹽,比值大概一比五十左右,差一點的黃鹽或紅鹽則一比一百五到兩百。換的時候要越白越好,最好像雪一樣白。」
 
一比五十?貴死了!比歐洲貴一百倍耶!」愛德華聽了差點跳起來。
 
約本淡淡的說「因為這裡是沙漠啊…黃金在這裡最不值錢,帶鹽跟木柴才划算。」
 
愛德華突然心臟揪起來的問「那那那我們待會要吃的東西…?」愛德華身上只有金幣,沒有任何交易品。
 
「這你不用擔心,這裡東西比歐洲便宜。一隻雞十五個巴拉,約一又三分之一批加只比埃及貴一點。」(5塊美金)
 
「為…為什麼會跟鹽差這麼多?」
 
「因為綠洲養得出雞,卻種不出鹽,凡土裡長得出來在這都不算貴。」這項讓他們家族百年來賴以為生的商品可說是一本萬利,值得冒險進入六百公里深處的沙漠。
 
「順帶一提,這裡用銅幣買東西比較划算,銅的價格比較高。」

愛德華瞪大眼睛好奇的問「這裡的黃金真有這麼便宜?」

「嗯~~~~~要說有多便宜呢,以前有個蘇丹到麥加朝聖,帶了七百個僕從跟一百隻駱駝看到人就灑黃金,至少灑了十噸的黃金造成埃及金價大貶,黃金在這大概就是這種感覺。」愛德華聽了像發現新大陸般,雙眼閃耀的不得了。
 
  約本說的國王就是西非馬利王朝的蘇丹,曼沙‧穆薩(MansaMoussa)。兩百年前他在前往麥加朝聖之旅中,沿路揮灑黃金造成埃及跟大馬士革通膨達十年之久。人們對這位國王嚮往已久,想像這國家有用黃金打造的清真寺跟宮殿,壯盛的軍隊與神秘的宮廷禮儀。但當之後熱希諾探險家,安托尼奧托(Antonio)找到這個國家時卻令歐洲人大失所望,這又是後話了。

這時侍者端上食物,幾個碗裡白色乳湯飄著一層厚橄欖油,愛德華馬上皺起眉頭。
 
「這是啥?」他用湯匙攪拌著乳湯。
 
但旁邊水手已經顧不得外表,走了三天的沙漠他們直接捧起來喝,接著讚嘆的大叫。
 
「嗚啊!這好喝,我從沒喝過這麼好吃的豆子湯。」木匠喬安叫著。
 
白色乳湯是以羊奶熬煮的酸豆子,甘甜濃郁的羊高湯加上羊奶,頂頭灑上檸檬碎末和數種令人舌頭發麻的辛香料。小小一口,酸麻香醇立刻從嘴裡散發開來,將沙漠鬱悶的炙熱一掃而空。
 
水手用湯匙指著說「約本,叫一鍋這個來,這東西只有一碗怎麼夠吃。」
 
幾天來沙漠之旅令船員胃口大開,但約本苦笑說。
 
「大家別急啊!我還點了其他東西。」這碗湯只是開胃,後頭才是重頭戲。
 
一位小女生手上跟頭上各頂著托盤,後頭還跟著位男童幫她提水壺。女孩將一條肥嫩的大鮮魚擺上來,魚重六斤一個半臂長,以生薑、洋蔥、畢澄茄等佐料,淋上埃及鹹魚露,妮娜看了馬上尖叫。
 
「嗚啊!有魚耶!」沙漠裡能吃到魚,這是只有鹽城才有的神蹟。

另一個烤盤擺著兩隻肥母雞用陶甕烤到金黃色,配上柏柏爾麵餅,一種以紅鐵燙熟的薄餅。雞肚裡塞滿用蜂蜜煮得甜滋滋的開心果,外皮還灑上碎核桃。許久沒吃到肉水手們已經不等及愛德華,搶著撕開雞腹大塊朵頤起來。
 
「各位…慢慢吃不要太引人注目,然後請不要用左手吃東西。」約本糾正著。
 
「還有那盆水是用來讓你們洗手的,請不要喝…」
 
愛德華驚訝的指說「那…那個女生沒戴面紗耶!不會嫁不出去嗎?」
 
約本笑著回答「她還小不用戴面紗,這裡很多外族人也不戴面紗的。但一定要帶頭紗,這是淺規則。」
 
「對了!這本書給你們帶著。」約本轉頭從行李掏出一本教法經給翻譯班。
 
班看著封面唸「艾…艾布哈尼發…啊!這個人我知道。」
 
「鹽城法律大多來自這位伊瑪目,你有空就看一下避免觸法。」
 
他接著又拿出古蘭經交給愛德華說。
 
「這本給你平時帶在身上,發現有人看你就說瑟拉馬‧阿力庫(和平降於你),有人跟你問好就說瓦‧阿力庫‧瑟拉馬(和平同降於你)。雖然除了誘拐犯以外,少有人會跟女孩子搭話。」
 
「其他時候一定要跟我或班走一起,旁邊有人就盡量別講話,大家都一樣。」
 
「瑟…拉…你剛剛說瑟拉甚麼庫?」愛德華嘴裡結巴了一下。
 
瑟拉馬Salaam‧阿力alai‧庫kum,和平‧降於‧你,簡單說就是你好!」約本解釋道。
 
「城裡面要小心人口販子,這裡綁架很常見,我不能保證白人奴隸在埃及沒有市場。他們如果綁了妮娜是自找死路,但如果你被綁了我們可就沒人付帳了。」

「……………」(愛德華)
 
  沒多久又有美食送上來了,一大鍋用酸奶煮的碎羊肉。將整隻羊現宰後一分不少的丟進大鍋煮,鍋子大如車輪,連難得吃到的肥羊尾巴都在鍋裡,約本宛如炫耀鹽城富裕般點了許多不可想像的料理,他撈出裡頭最美味的羊舌,這是他自己花了一半的喀索請老闆娘割愛的。
 
切好羊舌後他放在愛德華面前,笑容滿面的對大家說。
 
「各位!請容我再對你們說一聲…」

歡迎來到鹽城,巴爾卡‧色蘭!」(Barka;賜福,Salam;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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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這餐僅十個人就吃掉愛德華一又五分之一枚蘇丹尼(930塊美金。)。在他心疼自己的錢包之餘,大家聚集在市場樹下飯飽酒足的歇著,約本用樹枝開始在地上畫圖解說。
 
「待會我們要找一隻商隊替我們運水跟食物,我負責找駱駝跟食物。」

「班你帶大家到運河取水,到的時候先去水站領水牌才能取水。」

約本指著石灰城山腳,這座城裡最顯眼的便是那條貫穿城市的黃土運河。

「桶子要自己帶去,市集上可以買到陶壺跟大水囊(駱駝皮),能裝多少就裝多少,裝完後在那邊等我。」
 
愛德華點著金幣問「直接買駱駝不行嗎?」

「就算我們每個人背著十升水,也要十五隻駱駝才有辦法帶上所有東西。這可能花上兩百枚金幣都不見得湊足數,而且到海岸後那些駱駝要怎麼辦。」

「我們要找已經完成交易的商人,他們帶穀物來這裡換成黃金或檀木回埃及。大概會空下四分之三的駝驢,如果能付錢讓他們少帶點土產應該不難找到拖運的商隊。」

「這樣啊……那給你決定好了,待會你帶妮娜去看駱駝。」愛德華分了兩個錢袋給約本,其中一個交給妮娜。

「欸!我帶妮娜?」

「我沒有那個體力到處亂看,接下來我想找個樹蔭睡覺。」愛德華打著哈欠,看來待會大夥裝水他是幫不上忙了。
 
班忍不住問約本「我們就這樣直接去領水沒問題嗎?會不會被認出來?」
 
「應該沒問題,波斯人以為你們是阿拉伯人、阿拉伯人以為你們是土耳其人、土耳其人以為你們是當地人,所以你們只要小心別讓當地人認出來就好。」
 
「痾…那還真難啊,你要我在當地不遇到當地人?」班為難的抓頭。
 
「被認出來就說你們是希臘人,從土耳其來的。」希臘的雅典現在屬於鄂圖曼土耳其,在埃及便有許多希臘商人。這也是為何約本一開始就要求最好是希臘或南歐人,黑髮或褐髮的原因。
 
約本接著補充「還有,跟白皮膚的人說話要客氣,土耳其人也是,盡量別跟他們爭執。」
 
「啥?為什麼?」水手皺起眉頭。
 
約本反問「你們如果在歐洲看到北非人會有什麼反應?」
 
班搔搔臉「摩爾人?我大概懂了……」
 
「這裡穿得起絲綢的人瞧不起我們,不管是土耳其人還是波斯人都一樣…」
 
摩爾人是種謔稱,在歐洲人眼裡他們把北非人全部稱做摩爾人,就像是稱呼吉普賽人一樣。
 
  跟大夥分開後,約本與妮娜來到市集。這是妮娜第一次來到沙漠綠洲,她好奇的到處看,以清真寺為中心,金匠、薰香店、裁縫店、貨棧、客棧各成自己商街,各種打扮的外地人穿梭在咖啡、香料、菸絲攤前。有條街上五花八門的絢麗彩布掛滿兩旁,店主見到妮娜紛紛拿繩尺打量她,說盡好話要把約本拉近店來。好不容易逃出來了,這時有棟建築物讓妮娜大吃一驚。

教…教堂!?」在城裡看到十字架讓妮娜吃驚的不得了。

「為…為…為為什麼這裡會有教堂?」妮娜有這種表情不意外,每個從歐洲來的水手看到教堂都會有相同反應。
 
約本微笑的解釋「我之前有說,這裡的人除了伊斯蘭教也信天主教或猶太教。只要繳過丁稅就可以信仰自己神,這點跟歐洲大部分地方一樣。這塊是天主教區,貝拉家族的土地,他們在另一個地方還有猶太區,鹽城皇室不能動他們。但不要太靠近那裏,那邊的格拉納達人很多萬一被認出來…」
 
通常清真寺會建在城市最好的位置,然後沿著往外天主教區則落在城市角落,因為托運驢販也在這地方,所以約本才說託運讓他想辦法,愛德華一行人去取水就好。

  回到中央市集,石灰岩廣場上來聚滿自埃及與沙漠的商人,他們分兩邊將貨物擺出來。黃金商人將黃澄澄的砂金攤在地上,鹽商站在另一邊堆弄自己的鹽貨。過程裡雙方都不會開口說話,如果兩方都滿意對方的開價就會去帶走對方的貨物。這種交易有時會長達數天,雙方會不斷調整商品直到對方點頭。
 
「好…好多黃金!」妮娜瞪大著眼睛,商人們將二十、三十磅的黃金往地上倒,看到這景象妮娜也稍微了解,為何約本說黃金是這裡最不值錢的東西。

「黃金就這樣擺著不怕強盜衝進城裡搶嗎?」
 
約本笑著說「土匪搶了也逃不出沙漠,就算是阿拉伯人也一樣。」

「撒哈拉沙漠就是卡薩布蘭人的城牆,沒有萬全準備是無法進出這座沙漠,我們每年得花三個月讓駱駝吃肥才能動身。鹽城有一種刑罰就是用駱駝將人帶到沙漠裡丟掉,犯人即使跟著腳印回來也頂多兩天就會死去。」

妮娜聽完吞了一口水,原來自己一路走來的沙漠這麼危險。

「當年卡薩布蘭人為了逃避戰爭躲進沙漠。他們發現了這座綠洲並修築土堡,波斯國王葬送在黃沙下後的五百年城市依舊屹立不搖,最後到達這裡的征服者也只有亞歷山大大帝與現在的鄂圖曼土耳其哈里發,蘇萊曼大帝。」
 
「但出沙漠就要小心了,沙漠外土匪就很多。」約本摸摸領巾。
 
  這時又有一處攤子吸引住妮娜的目光。她靠近一間水果攤子,突然袖子一飄幾個梨子在架上晃了兩下,約本注意到後便走向老闆問起價錢,然後掏了幾個喀索給老闆。
 
約本回來後,妮娜不高興的撇過頭說「多管閒事…」
 
約本皺起眉頭問「愛德華不是有給妳錢嗎?幹嘛又偷別人東西。」
 
「甜的話我就會付錢了,誰要你多管閒事?」
 
說完妮娜從袖子裡拿出梨子,一層綠色厚皮看起來並不怎麼好吃,咬了一口後約本好奇的問。
 
「甜嗎?」
 
妮娜吐了吐舌頭說「又酸又澀,一定是被你付過錢才會這樣…」
 
「我聽妳在鬼扯,分明是妳偷拿別人東西神才會處罰妳。」約本攤手不予置評。
 
「人們都說一顆豆子不是自己掉的也不能撿,樹如果不是自己種下的就不能摘果子。妳剛剛如果有好好付錢,我本來想請妳吃巴提哈(Battikh)的。」說完約本從懷裡拿出一顆又大又圓的西瓜。
 
「嗚啊!是波斯水瓜。」妮娜撲了上去,但約本馬上把西瓜舉高。
 
約本板起臉孔說「等大家回來一起吃吧!這是處罰。」
 
這時市場裡人潮開始多了,一支駱駝隊伍大搖大擺的走進城市。約本與騎駱駝的波斯人互瞄一眼後有種不妙的感覺。
 
他突然抓起妮娜的手說「妮娜,跟我來一下!」

「欸?」妮娜叼著梨子被人牽著跑。

  穿過市集爬上石灰岩山,蜿蜒的小巷裡兩人沿著階梯不斷繞行向上。鹽雕的高塔、石片裝飾的民宅、伊斯蘭的美麗幾何圖形讓妮娜看得目不轉睛,城市在腳下越變越小好似一幅用白沙畫成的沙畫。

來到山頂後約本喘著氣往下看,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
 
「糟了……」
 
一支漫漫長的駱駝隊伍浩浩蕩蕩走進鹽城,他的規模不亞於當初在海岸上看到的商隊。綿延不斷的人龍從樹海一直排到城裡。
 
約本著急大喊「妮娜!快!我們快去排糧隊。」說完便飛似的往山下衝。
 
  穿過一條街又跨過一條運河,當來到市場時批發店外已經擠滿人群,人們手持木牌與商人推擠。約本努力擠了進去,店裡的穀物正一袋袋往外搬,高掛的醃肉、醃魚一一被取下來。一群純白色長袍的波斯人搬走全部的食物,其他商人生氣的用石頭丟擲他們,雙方立刻爆發衝突。
 
這時店外幸福女神號的水手看到約本馬上跑過來,木匠喬安臉色鐵青的說。
 
「約本!糟了,我們排不到水…」

看批發店外暴亂的模樣,運河旁大概也是同個樣子。約本拍拍喬安說「我知道,先回旅館去吧,我告訴你們這是怎麼一回事。」

回到旅館,裏頭氣氛與上午不同,每個旅人都怒沖沖的大吐苦水。回到臥房水手們圍成一圈坐在地板上,表情很難看。愛德華手上掛著三張木牌子表情非常很不爽,一看到約本他立刻生氣的說。
 
我們排不到水,城裡沒水了!

明明鹽城還有這麼大片湖,愛德華卻連一壺水也沒裝回來。後頭的翻譯班補充說。

不是排不到,只是排在十二天後…我們等不了這麼久的時間。
 
約本一行人接下來必須在八天內回到海岸,船上已經發出限水令只有平常半份的水可以喝。從出發到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傑拉德跟安東尼大副他們沒有水是撐不過兩天的。
 
約本放下西瓜,拿出自己的木牌說我也是,得等兩個禮拜才能排到食物。
 
「為什麼那群人可以排在我們前面,我們明明比較早進城!」愛德華生氣的拍地板問。
 
「是他們先到的,像這種規模的商隊會先派人來綠洲取水。我們雖然比他們早進城,但排在他們後面是事實。」
 
「是我們走太慢嗎?如果在昨晚進城的話。」班難過的說。
 
「昨晚進城也來不及,他們通常在三四天前就到達城市,商隊一進城就開始搬東西。」
 
愛德華生氣的問「那現在怎麼辦?可以跟他們談一談嗎?他們把東西都搬光了我們吃什麼。」
 
「他們是國王的商隊,除了把貨物帶到目的地外不會跟任何人交易,而且我們需要的交易量不小。」

約本摘下頭巾擦拭汗水說「我們以前就是這種隊伍,除了食物外他們什麼都不要,偏偏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食物。」

大夥沉默了一陣,房間裡頓時陷入低氣壓。商隊像蝗蟲般掃光城裡的食物跟水,任何人對此都莫可奈何。這時愛德華盤算了一下,他突然脫下頭巾甩開馬尾,然後大腳一跨的坐在地上說。
 
「約本!我需要你告訴我這座城市的生態。」

他接著攤開一張紙,然後將大大小小的金銀銅幣灑在上頭說。
 
「我要知道,什麼樣地方來的人、帶什麼東西、有誰可以交易、都交易什麼,當地人吃什麼、用什麼、有什麼,把這裡一切的一切全告訴我!」
 
愛德華收起那頹散的表情,這是進入沙漠後第一次看到他認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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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鹽城是座接近埃及的綠洲城市,被兩座巨大淡水湖所包圍。當地不產鹽與埃及一樣進口食鹽,一切埃及種得出來的作物這裡都種,如三麥、稻米、橄欖、椰棗、香蕉、葡萄、梨子、柑橘、西瓜、無花果、石榴,當地農夫與埃及一樣繳春收跟秋收,並且課天課;這裡也蓄養牲畜如雞、鴨、牛、羊、馬、驢、駱駝等;湖中產魚,每年十月到一月有短暫的漁期。
 
  黃金在這裡是最後一站,之後只要一離開沙漠價格就會飆升。象牙、檀香、奴隸、工藝品的價格比埃及略便宜,有些商隊會選擇繼續前進往埃及。鹽巴價格是沙漠第三高,越往埃及反而越便宜。(因為埃及有港口。)埃及出口小麥、大麥、稻米、醃製品、燃料、絲織品、寶石、嗜好品、銅鐵器、牲畜到卡薩布蘭,然後會被轉運到沙漠更深處。
 
這時紙上擺滿了錢幣,約本用金幣當大商隊,銀幣當小商隊,還有最小的銅幣是遊牧民族。他們就像海上一艘艘的船隻,通行在沙漠各個城市間。
 
「從西方來的隊伍超過千人十之八九背後都有家族支援,三十人以下是遊牧民族,主要交易柴火來換取食物跟鹽,偶爾會買賣家禽、牲畜。」

約本一口氣講了兩個小時,這時聽到清真寺傳來叫喚昏禮的喚禮聲,代表太陽就要下山。不曉得愛德華聽了這些東西後有什麼打算,但約本就此打住,他抬頭看一下,愛德華表情認真插胸不發一語。
 
約本狐疑的問「大概就是這樣…有其他問題嗎?」
 
「嗯,我大概懂了。」愛德華站起來將頭巾重新纏上。

「今晚我不會睡在旅館,水手我也要帶走!」看愛德華纏的亂七八糟,約本馬上過去替他綁好。

「水我會想辦法搞定,你跟妮娜只要幫我湊足食物就好。」

「咦?」約本驚訝的望著愛德華。

「我們至少要四百五十磅乾糧。麥子、豆子、稻米不管甚麼都可以,還有四百磅醃肉。我會想辦法帶一噸的水回來。」說完愛德華便往門走去,擔任翻譯的班馬上起身。

「你趁天還亮著時多跑幾個地方,三天後不管有沒有食物我要出發回海岸。」愛德華說完便離開房間,水手們馬上跑著跟上。
 
房間裡剩下約本跟妮娜呆坐著,連當地人都不知道要怎麼湊足一噸水,何況是愛德華。約本呆若木雞的靠在牆上,四百五十磅的乾糧可不是四十五磅,如果加上四百磅醃肉,這麼多的食物足夠餵飽一千人。但妮娜卻站起來拉著約本說。
 
「約本我們走吧!再去找找,如果批發找不到就找麵包店或旅館吧…」

約本托腮沉思,只剩兩天了,在限水限糧的鹽城真有辦法湊足這麼多食物嗎?這答案恐怕只有腳邊的那顆西瓜知道。

此時船上飲水剩四天分。(減半後八天。)

[第六章:枯渴的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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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0915646172咪醬
咪醬 我咪醬呢?看更多我要大聲說4小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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