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立在我面前，站在『無影』所一手策劃的；信仰七印的哈坎達的中心。
『棋盤協議』並不僅僅只是他們之間的博弈遊戲、似乎更是貫徹每個人所選擇道路的一場驗證，並做為信念的象徵。無論如何，結論都是相同的，我們似乎天生就帶有相互敵對的天性，在各種層面上，都能夠將自己與他人區隔開來，並且毫不掩飾骨子裡的卑劣性格，相互較勁。
比拉摩緩緩走向了我，我不知道是否該以魔手的真名去稱呼他。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我所想像的模樣，再怎麼樣都不可能，他與無影兩人完全不像是五十年前就已存於世的老人，反倒是那個偽裝成魔手的人，他還更像一些。
「克莉亞‧塔米西。」比拉摩在我面前停下了腳步。「我知道羅瑞爾想要什麼，但我並不能偏袒任何一方。」
「我的人生宛若騙局！」我冷冷地回應他：「你們自以為這麼做很有趣？你們留下的債，是以我們的血償還！」
比拉摩與席薇雅看著我，不發一語。
「不！我們都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嚴格來說，每個人所遭受的苦痛皆是等量的。」老人插嘴答道。
「你不懂何謂代價！」我怒吼：「凱瑟琳因為你的不認同，而自以為失去了你。但你卻沒有想過，我卻從沒見過自己的父親！」
他嘆了口氣；席薇雅臉上則閃過一抹微笑，看著我。
「據我所知，羅瑞爾曾經與一個女人立下毒誓，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會再婚。」她雙手環胸，鄙視的看著我。「事實上，羅瑞爾曾經擁有的是一個女兒，我們不知道你父親的身分，連妳母親的資訊都是一片空白，說不定妳其實根本就不是他的親生孫女。」
「偉大的先知小姐！我也不知道我母親是誰，但我知道，我必會向殺死父親的兇手復仇！」亞斯忿怒的說完，望向灰狼。「我總算知道了，我不是聖人，我不能放下這樣的仇恨！」
「真高興你終於懂了！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灰狼結結巴巴道：「你想復仇嗎？」
亞斯點了頭，他雙手握拳，似乎正在盡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老人說得一點都沒錯，如果他不是如此單純的人，必會成為被仇恨所包圍的狂熱份子。
「我會幫你復仇！」我低聲說：「他也是我的仇敵。」
「那不重要，我現在要回北洋島去了。」比拉摩轉身看著灰狼，說：「那架飛機的燃油已經所剩不多，你依然願意跟我走嗎？」
灰狼嘆了口氣，並聳聳肩。
「看看這兒，那些遊牧民就快在戰場上死去了，我待在這裡也沒意思，是吧？」他挖苦著，心中透露著不情願。
「看來軍隊並沒有讓你變得更像人呢。」
「我畢竟是為了更像一個人而離開軍隊的。」灰狼沒好氣地答道，並且調頭離開廣場。
比拉摩不發一語的跟著他離開，似乎準備前往停放著交通工具的地點。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感到發自內心的不情願，事情再也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了嗎？我絕不接受這樣的結局！
「帶我去！」我喊道。
比拉摩停下了腳步。
「那裡也不屬於你，孩子。」他冷冷的回答我：「北洋島不歡迎任何人。」
「聽好！當時的約定是你得經過東方大陸，因此在還沒出海之前，契約仍是有效的！」我用盡力量站起身來，殷切的抓住這最後的一絲希望。「帶我去！」
他停下腳步，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難以拒絕我的要求。接著，比拉摩轉身，不悅的望向我。
「妳得問問我前方的那個人，畢竟妳利用他來欺騙了他的女兒。」
「別擔心，我並不怪妳。」灰狼轉過身看著我，並嘆了口氣，說：「我也是到現在才知道狀況，我也已經在灰燼莊園找到夏琳，她沒事就好。」
灰狼的一席話幾乎讓我的眼淚奪眶而出，他竟然原諒了這樣的所作所為，我實在愧對他。即使不是聖人，也能放下仇恨的一小部分，那便是他們心中所想要達到的願望。
此刻，哈坎達的首領靠近了我們，他將那把儀祭刀丟在地面，發出了清脆的聲響。緊接著，他重新跪身在席薇雅面前。
「偉大的先知，我的確無法制止聚落的尚武文化，如果克爾利格戰死了，我也不再擔任領導者，我期望將哈坎達的權柄交至妳手上。」
「不，我們要的不是權力。」她搖搖頭，拒絕了請求。「從我創造了七印的那天起，就準備讓它有歸於塵土的一日。」
首領臉色凝重，長嘆了一口氣，不願再繼續爭辯。他在原地坐下，放下了無力的雙手，準備接受最終的結局。
亞斯攙扶著我，跟著比拉摩走上前。他依然冷冰冰的盯著我，像是不太願意帶上我這樣的傷患，灰狼則心情沉重，他肯定對即將爆發的戰爭感到失落與無力，人們不能阻止，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發生。
「夠了，我自己走路。」我推開了亞斯的手，試著以自己的力量踏穩步伐。
「克莉亞小姐，妳要去的地方是聖地，我相信事情還會有轉機的。」亞斯說。
「你這麼希望有奇蹟？」比拉摩說：「記住，即使是你們看似奇蹟的發生，也不過是經過精密策劃的巧合罷了。」
「既然如此，我選擇相信它們。」亞斯揚起微笑，看著他答道：「我不管它是怎麼發生的，我只要等它發生便可以。」
「不！奇蹟可以期待，絕對不要等待，否則得到的只是名為現實的一場背叛！」
亞斯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接受比拉摩的說法。他們兩人的觀念一直以來都是大相逕庭，毫無交集可言的。
「我會回來的。」我思索了一陣，拉起他的手。「我保證。」
亞斯微笑著，並從懷裡拿出那柄象牙色的手槍，交至我手中。接著，他重新將那枚項鍊戴上我的頸子，並拍拍我的肩膀。
「新北洋島人的承諾。」亞斯露出了欣喜的神情，似乎無法置信我會這麼說。在哈坎達人的眼中，我們似乎就像是狡詐的狐狸，絲毫沒有可信之處。
「不，是克莉亞‧塔米西的承諾。」我低聲說，然後走上前去。
這將是最後的一場旅途，也是終於踏上北洋島舊址的時刻。灰狼與比拉摩究竟是怎麼從雲木谷弄到另一架飛機，又從凱瑟琳的手中逃走？或許只有比拉摩才知道真相了。
儘管如此，這很可能是一段有去無回的路途。
在我們出發之後，灰狼帶著我們走向南方海岸，在沿岸的冰面上停著一架又破又老舊的飛機，似乎就是他們憑藉著飛躍數千公里的工具。距離北洋島舊址仍有一段距離，我不由得開始祈禱，冀望最後的這段路能夠安然無事。
至少，讓我們活著走上聖地。
步入機艙，氣氛凝重得化不開，在灰狼啟動了那具嘈雜的螺旋槳引擎後，便讓機身開始在冰面滑行。震顫、嘎吱作響的飛機骨架彷彿隨時都會解體，任何一個小小的凹凸都能讓我們感到劇烈的衝擊。好不容易，灰狼終於拉起機鼻，讓我們飛向東方海冰。
沉悶的情緒加上油料、老舊皮椅的氣味，讓人感到頭暈目眩。
「雲木谷究竟派出了多少軍隊？」我問道。
「數十架巨型運輸機，至少有一千人。」比拉摩說：「那些飛機與北洋島的產物十分相似。」
「凱瑟琳又怎麼會讓你們離開？」
「首先，我拿灰狼來威脅她，但顯然不太管用。」他若有所思的答著：「接著我拿她來威脅自己，跟著我上了飛機，她目前被關在哈坎達外頭的某處。」
「妳知道，這是很矛盾的事，接連讓自己的情人與女兒變成人質。」灰狼尷尬的笑著。
「關於夏琳，我感到很抱歉。」
「我差點忘了這個呢！」灰狼轉移開話題，他一手抓著操縱桿，另一手則丟出了某樣東西給後方的我。「我在飛機的殘骸找到的。」
我接住了那樣東西，看著它：那個不知何時弄丟的，從我背後拔出的箭頭。
「我不知道那些痛苦帶給妳怎樣的想法，我只希望妳確定自己想做的事是對的。」灰狼低聲說。
我重新緊緊握住那枚箭頭，身體的傷口遠非心靈上的痛苦。
我們必須復仇。
為了那些仇恨。
最末的旅途過得異常快，破舊的飛機接近了海岸線，這裡就是北洋島舊址。灰狼放低高度，準備進入陸地，海風將機身吹得晃動不已，似乎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墜毀。
北洋島舊址看起來沒有任何特異之處，只是一處充滿了冰雪的島嶼。但隨著逐漸深入陸地，眼前所見的成了破碎的城市殘骸，瓦礫與傾圮充塞四處、高樓的骨架仍然屹立不搖，壯觀的密度遠超過新北洋島嶼雲木谷的規模，若沒有遭到破壞，這裡肯定是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市。
五十年後的今天，我們僅能曾斷垣殘壁去想像它曾經的歲月。這個世界聞名最先進的地點，與哈坎達人的聖地，如今依然能夠令我讚嘆不已。放眼望去皆是都市遺骸，人造的建築叢林似乎滿布全島，高樓星羅棋佈、一棟比一棟更加高聳，絕非現今任何一處可供媲美。
比拉摩指示灰狼飛越那些都市，並漸漸進入了地勢平坦的開闊地帶，這裡看起來十分荒蕪。
「我們就在這裡降落。」他說。
「這裡什麼也沒有。」我疑惑道。
「這裡是沙漠地，北洋島的秘密便埋藏其下。」
我望向窗外，與灰狼同時發出了驚嘆。有具龐大的殘骸便落在此處。它看起來像是某種甲殼生物的外殼，鬆垮垮地倒在地面，身長至少有數百公尺。不用比拉摩告訴我，這肯定便是那傳說中的『沙蟲之王貝西摩斯』。
奇怪的是，海惡魔利斐亞森的遺骸導致周圍的海冰融解，而火鳳凰菲尼克斯似乎就是促使灰燼山脈噴發的主因，而這個末日巨獸看起來似乎沒有影響它周遭的環境。
就在思考時，灰狼小心翼翼的駕駛飛機貼近地面，並試著在冰面滑行。他的技巧要比夏琳好多了，至少除了顛簸之外，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沙蟲之王貝西摩斯』。」比拉摩率先走出機艙，看著遠方那副殘骸。
我與灰狼跟在後方，從地面看起來，牠是包覆了裝甲的生物，前爪彷彿螳螂的巨鐮，背上生著層層疊疊的甲片。它光是頭顱便有好幾層樓高，口中利牙密布，很顯然不能與任何已知的生物聯想在一起，這樣的生物，真的就是由魔手所創造的嗎？
「這真的是你的『孩子』？」看著那懾人的奇觀，我問道。
「牠與那些末日巨獸不同，牠不完全。」
「末日巨獸還有分為完全與否？」灰狼詫異地說。
「我在北洋島所完成的事，便與這有關。」
我看著他，比拉摩漫步走向殘骸，似乎不怕末日巨獸骸骨引發的肯‧辛德症候群，接著，他伸出手，觸摸牠的外殼。
「三個末日巨獸的骨骼，分別是一種穩定島理論中的超鈾元素，它們有超重的原子核，並可以在人類難以想像的長時間中放出源源不絕的熱能。當時，我在研究這三種元素後，發現了某些秘密，便是藉由它們來得到另一項元素。」
「你沒開玩笑吧？」灰狼的臉色十分難看，我猜想他並不太清楚比拉摩的意思。
「這三項元素分別是從『海惡魔利斐亞森』得到的魯米安、『火鳳凰菲尼克斯』得到的克萊曼提安、『羽蛇神奎茲克特』得到的達西安。它們分別以毀滅、災變、死亡為名，但藉由它們，卻可以很簡單的製造出第四個穩定島元素。」
「你是說，你藉此製造了第四種元素，與第四個末日巨獸？」我驚叫道。
「它稱為伊魯西尼安，以幻想為名，它也確實是幻想之中的元素。」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接著說：「它是唯一可以接近百分之百，完全將質量轉化成能量的物質，它便是沙蟲之王的生命核心。」
「胡扯。」灰狼咕噥道。
「如果我告訴你，貝西摩斯不過是個試驗品，你想必會更驚訝的。」他冷笑道。
說完，比拉摩逕自走入貝西摩斯的口中，似乎在探索些什麼。接著，他臉上的表情似乎越來越奇怪，越來越令人感到恐怖。
我從來沒在他臉上看過這樣的情緒，那是深刻的惡意，宛若絕望的怒火。『魔手』的憤怒，他並非真的是個沒有情緒的人類。
「有人來過！」他吼道，聲勢嚇人：「核心被偷了。」
「等等！亞斯那個小子說的那個病患，她肯定是接觸過了你所說的核心，這肯定才發生沒多久！」灰狼大叫了起來：「核心在她手上！」
「不！帶著核心離開的人不可能活過一個月，她僅僅是接觸了一會。」比拉摩憤怒的說：「有其他的陰謀在進行著。」
「陰謀？」我想起了某些事。「雲木谷想利用核心做些什麼？」
「雲木谷？」比拉摩瞪著眼。「這不符合『棋盤協議』的計畫，如果雲木谷人真的擁有核心，哈坎達會在瞬間潰敗，接著他們必會征服新北洋島。」
一切宛若大夢初醒，我們被凱瑟琳給耍得團團轉，她告訴我自己的計畫，不過是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罷了。其實她早就不需要任何末日巨獸的骸骨，只要有一小塊魔手所創造的伊魯西尼安核心便可。我無法想像這樣的產物能夠帶來多大的戰爭效益，雲木谷有可能藉此開發新的生物兵器嗎？
「雲木谷會派出什麼？」我問道：「用這種能源來驅動活生生的個體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到現在還不清楚這些『生物』們為何不會讓自己死於肯‧辛德症候群。」
比拉摩冷靜了下來，我的問題似乎讓他想起了某些事，他閉上了雙眼。
「所以我才以這個面貌站在你們面前。」
「是『無影』席薇雅所說的嗎？凱瑟琳的父親曾經提過你們之間的事。」灰狼往前跨了一步，端詳著他。「不老不死的秘密。」
「還能抵抗肯‧辛德症候群，這便是我在貝西摩斯之後的創造物身上嚐試的。」比拉摩的眼中流露著無奈與悲傷的神情。「藉由那樣的基因碼，最後我利用伊魯西尼安完成了雨燕，以那段最後揭開秘密的蛋白質符號為名，它是永生不死的根源，也是讓生物抵抗超鈾元素的關鍵。」
「因此，你與雨燕成了永生不死的生物？」我難以置信這樣的回答，但他的容貌卻讓我不得不相信他的話。「那麼席薇雅又是為了什麼？」
「她正是秘密所在。」比拉摩語調顫抖。
「我在聽。」
「事實上，她原名席薇雅‧雪芙特，便是雨燕的名稱由來，她是一切的起源。」比拉摩說著，走向空曠處。「我是秘密的發現者，而不是製造出秘密的人。」
「她天生就不老不死？」灰狼追問。
「那不重要，我現在要去找回我的東西。」
比拉摩頭也不回的走向遠方的一面山壁，那裏有一道破損的大門，似乎通往地下的某處。我與灰狼跟了上去，隨著他進入了內部，那是巨大、彎折的通道，通往地底。
越往底部，環境就變得更黑暗。慶幸的是，灰狼不知什麼時候拿出了手電筒，勉強照亮眼前的腳步。由於身處地底，這裡看起來沒有受太多戰火破壞，直到終於進入了底層，裡頭大得驚人，甚至聽不見回音。
「這裡曾經是一座地下都市，也是北洋島最先進的科學開發處，秘研中心歐塔達。」
「這下面有什麼？」我不安的望著一片漆黑。
「應有盡有，我幾乎還能記得走到我居所的道路。」比拉摩答道：「我的孩子就在這裡。」
「孩子？雨燕在新北洋島。」我沒好氣的說。
「妳以為那個黑色的小怪物是雨燕？」比拉摩詭異的笑著說：「它從沒離開過。」
「那麼羅瑞爾擁有的是什麼？」
「八成是複製品，它沒有核心。」
在漫長得令人幾乎昏厥的路途後，我們總算走到了某個建築前，它看起來像是某個佇立在此的高塔。往上看去唯有一片漆黑，上頭似乎空空如也。
「開槍。」比拉摩說。
「開槍？」
「那柄象牙色的手槍，它會把信號送過去。」
我伸手向後取出了手槍，並將口袋裡那枚銀色的子彈取出，放進手槍中，接著，我對著漆黑的高處扣下了扳機。一如以往，它根本沒發出什麼火藥的聲響，反而像是利用某些磁力將那枚子彈打進空中。
在一陣令人屏息的等待之後，漆黑裡傳來了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振翅聲，有某種龐大的生物接近了。
我立刻感受到一股強風，有雙透著藍綠色光芒的雙眼出現在面前，那是個體型龐大的生物。灰狼舉起手電筒照向牠，但身子黑得沒有任何反光，似乎所有的光線都被牠的外皮吸收了。
「好久不見了。」比拉摩走向前去，撫摸著牠。「你等了很久吧？」
「我有個問題，我該不該履行我的承諾？魔手與雨燕真的出現在我眼前！」灰狼語調發抖，似乎無法接受眼前所見的事實。
「記憶如同一場夢境。」比拉摩沒有回答他，他說：「這裡碰巧是羅瑞爾曾經的居住地。」
他漫步走向建築，試著打開門，門口似乎沒有上鎖，並且還擁有殘餘的電源。比拉摩走進內部，讓燈點亮，眼前出現了長廊，雖然我不清楚是什麼讓這棟建築在半個世紀之後仍然擁有電力，但有了光線至少讓人放鬆許多。
在雙眼適應了光亮後，我們走入內部。比拉摩四處閒晃，似乎在享受此地的回憶。我們經過了各種不同的房間，諸如客廳與廚房，以及會客室和書房，華麗的裝飾似乎總是羅瑞爾一貫喜愛的風格。
最後，我們在一道看起來最為華美的門口前停了下來，這裡似乎放著什麼重要的東西。
「羅瑞爾在這裡使用了長期電源便是為了保存在這裡的東西。」比拉摩說。
「裡頭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嗎？」灰狼問道。
「對他而言或許是，同時也是他不願面對的過去。」
「羅瑞爾的過去？」我疑惑的問道：「他有什麼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嗎？」
比拉摩吸了一口氣。
「他曾經與敵國的間諜相愛，在那個名為安娜‧萊恩奈特的女人東窗事發以前，便有了孩子。」
「席薇雅所說，羅瑞爾立下了毒誓的女人嗎？」
「羅瑞爾在她死前承諾，一生只與她相愛。」比拉摩微微笑著。「在她死後，還沒有出生的孩子被冰凍保存在此地。」
這席話讓我感到沉重，那被冰凍了五十年的生命，至今只能埋沒在此處遺跡之中不見天日。天曉得有多少人會知道被放置在此的嬰兒，以及永恆守護此地的雨燕，若不是魔手重臨北洋島，那這一切很可能被世人永遠的遺忘。
我突然很想看看那個從來不曾真正活過的嬰兒，那本該取代我的父親，繼承塔米西家族的人。
「我可以打開它嗎？」我怯懦地問道。
「可以，妳已經是羅瑞爾的家人。」比拉摩的語調變得溫柔：「無論如何，與他共同生活的是妳，妳已經繼承了塔米西之名，妳來自哪裡都已不重要。」
我伸出雙手，緩慢而用力的推開了門。
裡頭是一個窄小的房間，滿地混亂，看起來曾經有人來此搜索過什麼東西。在房間中央，放置著看起來像是冷凍槽的物品，早已被打開而裡頭的東西也不翼而飛。
我無法置信眼前的一切，這裡已經有人破壞過了。但雨燕在此徘徊，應該沒有任何人能夠瞞過牠的雙眼，除非牠並沒有真的守護著此地，或者是什麼人讓牠同意放行。
「老天！」灰狼叫了起來。
「這不可能。」比拉摩嘆了口氣。「沒有人進得了這裡！」
我感到滿腹沮喪，羅瑞爾最珍貴的事物，早已經被盜取一空。現在不論是我或他，什麼都已經沒了。
「羅瑞爾早就想重臨此地，看來他沒有來，真是個錯誤的抉擇。」我無法抑制自己的眼淚，簌簌地往下掉。「我什麼都沒法替他守住，我徹底的失敗了，他早就沒對我有任何期待。」
「我在軍方聽到的小道消息，是羅瑞爾曾經秘密的來這裡，妳知道陰謀論總是很有趣。」灰狼搖了搖頭，低聲說：「二十年前這股風聲鬧得沸沸揚揚的，想不到會是這樣。」
「不！」比拉摩叫道。
我無心去猜他的想法，除了空虛和挫折感外，我的心裡什麼都沒有。
「二十年前，新北洋島官方宣稱有了繼承人，但從沒有人聽說過羅瑞爾的子嗣。除此之外，羅瑞爾擁有的是個女兒，但克莉亞的父親卻是羅瑞爾的兒子。」
「這代表什麼？」灰狼問道。
「雨燕並沒有殺死進入這裡的入侵者，只代表了一件事。」
我擦著眼淚，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比拉摩。他似乎真誠的顯露了笑容，愉快的看著我。
「妳是羅瑞爾這一生中最珍視的事物。」他伸手擦著我臉上的淚痕。「二十年前，羅瑞爾親自來到這裡，帶走的那個冷凍的嬰兒，便是妳，克莉亞‧塔米西。」
創作內容
天青石之女 - 25 完美的創造物
Era of Apocalypse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