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瞞
憎恨
痛楚
哀傷
無止盡的黑色世界、
在每一次醒來之時、
碎裂、
直到下一個夜晚、
重新覆蓋。
睜開眼的時候，她慶幸了下。
總算是，從夢境中脫身。
被汗沾溼的鬢髮黏在頰邊。
她畏懼，卻又不得不面對。
『聽見了嗎？快點.......』
不想聽見那個聲音。
她搖了搖頭，似乎只要這樣做就可以擺脫掉那樣的噩夢似的。
害怕得.....想哭。
手機突然的響起，她猶豫了幾秒後還是接起。
「......喂？」
『已經要遲到囉，妳在哪？』柔和的男聲從手機裡傳來。
聽見最愛的人的聲音她鬆了口氣，但又不自覺緊繃起來。
「我......我不太舒服，麻煩你幫我和主管請假......」
揣測不安的說著謊話，害怕被揭穿的閉上了眼。
『是嗎？那妳好好休息喔，不打擾妳了。』
好似還能感覺到對方在笑似的，她不自覺的露出笑容。
「謝謝......」
『說什麼謝謝阿，妳要好好休息別把身體搞壞了阿。』
「嗯......我知道......」
『那，先掛囉。』
「......掰。」
按下結束通話建，隨手將手機擺到化妝台上。
用棉被將自己包緊，視野被黑暗給籠罩。
才想著不要睡，意識卻模糊了。
人的心中都有心魔
那是最底層的意識
也是最恐怖的 。
呼──呼──
遠遠的，她聽見了風聲。
『妳是......吧。』
「什麼？」
她聽不清楚藏在風裡的聲音，疑惑的喊著。
可是她的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她茫然，卻更害怕黑暗退去。
嘗試著向前踏一步，光裸的腳踩上了溼滑的液體。
「......？」
當她正疑惑著的時候，周圍的黑暗開始淡去，恢復成原來的色彩。
「不......不要......」她揪著自己的頭髮，想閉上眼卻又死瞪著眼前的景象。
溼滑冰冷的，刺眼的暗紅色在白色的地面肆意渲染。
濃厚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擴散。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誰的心已經被掏空呢？
五個六個七個八個、
啊啊，慢慢停止跳動的心臟阿。
九個十個....沒有了、
誰的心已經被吞掉了呢？
小孩子的歌聲從遠方傳來。
模模糊糊的，卻帶給她更大的壓力。
「不要......拜託不要......」
不願意承認、不想面對。
腳邊不知何時置著一把水果刀，銀灰色的刀身尚未沾染上暗紅。
『承認吧。』
『是妳動手的。』
『妳一直很想這樣做不是嗎？』
『快。』
「沒有......我沒有......」
蒼白著臉，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著。
『為什麼不？』
『他不是背叛妳了嗎？』
『妳看到了吧，那個女人。』
『他怎麼能那樣對妳，是吧？』
「誤、誤會......我並沒有問那是不是真的......」
她抖著身體蹲了下來。
那聲音卻惡劣的不放過她。
『寧願錯殺不可放過。』
『妳怕那是我製造的夢境吧。』
那個聲音是笑著的，卻充滿著不屑。
『逃避逃避逃避，妳想躲到什麼時候阿？』
『不然，去問阿。』
『這樣，妳就沒話說了吧。』
那個聲音提醒了她。
還是......去問吧......
如果一切都是幻覺的話，這樣的折磨也會停止的吧？
只要他沒有背叛自己的話......
『哼，用妳的眼、妳的耳仔細體會真相吧。』
『妳會知道，無知是多麼幸福。』
最後的聲音像是詛咒一般。
她猛然回過頭，在黑暗將空間再度籠罩的那剎那。
遠遠的，她看見了自己，和她的愛人。
為什......！
她看見那個自己揮舞著手臂，銀灰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一次、兩次......不斷的把刀子往他身上刺。
鮮血，流了滿地──
嗚啊嗚阿、被背叛了的是誰呢？
呃啊呃啊、選擇背叛的是誰呢？
在哭泣之後瘋狂、
在悲傷之後憤怒、
在痛苦之後麻木、
在愛戀之後仇恨、
在失去之後遺忘──
隨著荒誕的歌聲，她又醒了過來。
照進房間的陽光呈現淡橘色，居然已經傍晚了。
她抹去臉上的淚水，試圖再次將方才的夢境遺忘。
門鈴卻在這個時候響起。
她被門鈴聲嚇了一跳，但隨即下床去開門。
「妳身體還好吧？」
「還.....還好。」
看見自己的愛人，她鬆了口氣，卻又想到夢裡的話。
『問啊。』
最終她鼓起勇氣，頭一次正視他的眼睛。
「我、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怎麼了？」
察覺到不太對勁的男子微微蹙眉。
「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
語氣弱得讓她都想揍自己一拳。
她期盼聽到否定的字句，但對方卻沉默了好一會。
「......？」
「妳已經知道了嘛。」
什......她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不，怎麼可能！
那不是只是夢嗎！
為什麼......
男子一點愧疚沒有的說著：「反正妳都知道了我也不想隱瞞了。」
「我今天就是來跟妳談分手的。」
她呆立在那裡，久久不能言語。
她一直很懦弱，懦弱到害怕接觸他人。
不想受傷，就不斷的逃避。
結果到頭來，再怎麼逃避也還是會受傷......
所有聲音好像被隱蔽了。
她冷眼看著還在滔滔不覺得男子，卻沒有聽見半點聲音。
『不要猶豫啊。』
『妳知道該怎麼做的。』
『就像我曾經做過的那樣。』
她瞄到了一直忘記收起而放在桌上的水果刀。
無意識的，她默默伸手抓住了刀子。
如果一直以來那個聲音在提醒她的是這件事的話，她應該早點下手的。
這樣，就可以早點解脫的。
不遲、不遲......
只要她不猶豫的話......
亮晃晃的水果刀毫無預兆的劃向男子的脖頸。
「妳、妳......！」
男子狼狽的閃躲，不寬廣的房間使他的動作遭到周圍的物品牽制。
全然空洞的眼眸，宛如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她不管了，她什麼都不管了。
一直以來所堅持的事物一旦崩毀
無論是誰，連心都會被黑暗吞噬乾淨吧。
──、──
一次次，不斷的將刀子送入男子體內。
鮮血濺了她一身，她卻恍若未聞。
倒在地上的男子已經毫無氣息。
她卻仍不打算停止。
水果刀割開了他的皮肉，傷口深得還看得見森白的骨頭。
男子的臉整個被劃花，沒有一絲完好。
女孩子的力氣和水果刀實在不足以一下子讓人傷很重。
但最重的一刀卻下在了男子的頸動脈，鮮血如流水一般的未曾停止。
不斷的、不斷的重覆著相同的舉動。
就像是要男子碎屍萬段一樣。
直到力量耗盡，她才軟了腳跪坐在地。
沒有哭泣、沒有後悔
沒有悲傷、沒有喜悅
她像是被掏空似的，在方才的發洩之中連情緒好像也揮發殆盡。
她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身影。
外表年幼的女孩就站在她身旁，帶著詭異的笑容。
『妳看，我就說吧。』
『結局是一樣的嘛。』
女孩的聲音輕快且惡毒。
那張年幼的臉旁赫然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為什麼......」
『嗯？妳還不明白嗎？』
半透明的身體輕轉了個圈，女孩拉著同樣透明的裙襬轉著。
『我也是妳，一直以來都和妳在一起的阿。』
女孩的笑容漂亮的有如毒藥。
『一直一直......我是妳的 心魔 阿。』
「妳......！」
『妳終於還是動手了阿，其實就算我不告訴妳，妳最終也還是會發現的。』
夢境的騷擾，只是出自於她自己的惡趣味而已。
她早就知道結果了。
『真是太好了呢。』
女孩露出符合外表年紀的天真笑容。
『終於死掉了。』
「妳只是想要殺他.....？」看著女孩的身影轉淡，她急忙問道。
『只有他？別開玩笑了，』女孩露出嘲諷的眼神，『我希望“那些人”全部死掉！欺騙我、背叛我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可是......」她並不想殺人阿！
『沒用的，妳已經動手了，』女孩微笑著，『這樣一來，妳走上的就是既定的軌道。』
已經事先編好的劇本、經由一個契機，開始啟動。
『對了，為了不要再讓妳有所猶豫，還是那樣做比較好。』
她看見女孩露出燦爛的笑容。
「不......！」
『掰掰。』
女孩半透明的手伸入了她的胸口處，捏碎了什麼東西。
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再也無法得知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事。
五感封鎖，形同死一般的狀態。
『謝謝妳，完成我的願望喔，雖然，那也是妳的願望。』
『剩下的，就交由我來做吧。』
『只要感覺不到的話，就不會難過了。』
『掰掰。』
遺留的殘願，猜猜會由誰來替你完成呢？
FIN.
創作內容
〈夢系列之一〉殘願
家族物語〆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