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的妹妹不可能欺負哥哥吧？抱持樂觀想法的阿仁，還是放棄住在學校的打算，公車搭著加上一段小路，沒多久回到他的家──位於都市東區一個小社區的獨立二層透天厝。
房子外觀採用歐式美輪美奐的設計、屋前一片擺些盆花的綠草坪有固定照顧，跟社區其他牆面落漆的舊房子相比，大概可以看出阿仁家庭的經濟狀況，可以算是相當不錯。
媽還沒回來，阿仁朝車棚瞧一眼就清楚了，他知道最近幾個月母親的公司忙碌，所以家務大都由兄妹倆分擔。升上高三後，妹妹更一肩扛下更多事情，實際上是非常能幹的妹妹呀，並沒有別的意思。
屋內亮著燈，自然代表有人了，從前門、後門、二樓陽台……雖然有許多可能性，最終阿仁選擇正面突破，挑戰目前家中地位最高的存在，他已經做好萬全的心理建設。
「吶，哥哥……」
「對不起我錯了原諒我吧行行好吧尊貴不凡妹妹大人！」
一開門進客廳就見到妹妹的阿仁毫不猶豫跪下雙膝，開始求饒。或許誠誠所說的妻管嚴這三個字，某種程度上並未曲解。
妹妹眼神從錯愕轉為鄙視：「哥哥你還是當廚餘倒掉好了。」
說完還起身用光溜溜的腳踩了哥哥的頭一下，才坐回沙發。
「算了，起來啦！看了就礙眼。」雖然這麼說，卻一手扶著臉龐，用甜甜的微笑欣賞哥哥的窘態。
結束鬧劇後，兄妹面對面坐在沙發上，對比於妹妹的自若，哥哥倒是緊張無比。
目前就讀國二的天晴晚上並未參加學校的晚自習，所以總是最早回到家裡的人，冬季制服也早就換下來，穿著長袖藍毛衣和長褲，放在雙膝上的五指有些蒼白。
仔細一看，妹妹確實是走在路上會不經意吸引他人目光的女孩子，要阿仁用最簡單的說法就是“正妹”。有著烏黑亮麗的過肩長髮，若要他用長年觀察的經驗來做個譬喻，她的美麗外貌像是夏雨過後的藍天，那一點未散的雲或許是難查多變的女孩心思，炙熱的陽光則是她向外表露的個性，對哥哥總又踢又唸的，很直接。
而瞇起雙眼微微一笑時恍若晴天，也跟她的名字很符合。是帶在身邊能向友人豎起大拇指炫耀的女孩，雖然是妹妹。
天晴拍了一下手掌：「我去泡兩杯奶茶，兄妹倆交流一下吧？好不好呀？」心動不如行動，有些怕冷的她隨即起身。
阿仁問過幾個有兄弟姐妹的家庭，一有紛爭全都打打鬧鬧、雞飛狗跳，所以家中這處理方式反而讓他漸感怪異，而且他從沒在跟妹妹的談判中獲勝，最慘還輸掉自己的房間、被迫睡在妹妹身旁過。
趕快逃走吧！一見到阿仁背影，天晴的食指貼在粉唇上：「嗯，昨晚衣服才脫一半，等等就在客廳做吧。」刻意放大了音量，還露出嬌羞的笑容，猶如新婚不久的妻子。
「糟糕……」阿仁在心中狂飆髒話，這女孩玩真的，再違逆她就完蛋了，只得乖乖坐回沙發上。
雖然是兄妹，兩人的關係並沒有表面單純。
大約一分鐘後，兄妹交流順利開始了。
「首先想問哥哥的是──學測還剩下幾天？」輕啜一口伯爵奶茶，天晴帶著質問的語氣向阿仁問道。
「啊？幾天？」明明每天都有看黑板上的日期，此刻阿仁只能裝傻反問，
「今天十二月十三號，四十五天喔。」
不久前還在說學測不到一百天，轉眼連五十天都不到了呢。阿仁不得不感慨時間的流逝之快，也明白妹妹擔心其有源自，或許過頭、或許不必要，但都是出於對家人的關懷。
天晴不滿地嘟起嘴巴：「真是的，哥哥是考生還是我呢？媽媽不管你的話，我就得更盯緊你才行，而且保證學測前不打英雄聯盟還有禁慾的，可是哥哥喔？」
禁慾這點有些奇怪呀！可是不能告訴妹妹小夜子的事情，所以阿仁繼續傻笑：「啊哈哈，不過妳也知道，如果太過緊張去準備，到頭來反而會造成反效果耶。」
她歪著頭，一副不可解的模樣。
「會嗎？我知道你常去補習班附近那家連鎖租漫畫店偷看小說和漫畫喔？最近是不是在看ＪＯＪＯ奇妙冒險呀？哥哥？」
靠！妹妹意料之外的發言讓阿仁完全驚呆了，於是也說出莫名其妙的話。
「那妳還不知道我的替身能力吧？所以妳無法打倒我。」
阿仁這白癡發言被還以一頓實際的手刀攻擊，有沒有替身都不管用。
「對不起。」摸著發痛的額頭，他坦率道歉了。
「真是……」
見鬼！到底妹妹怎麼得知的？阿仁越想越心驚，也擔心自己放著奇怪收藏的資料夾搞不好早被翻過好幾遍了，裡面都是兄妹的……咳咳。不對呀？一同去租書店的最多兩損友、偶爾和班上其他同學，他百思不得其解，兇手是誰不難猜出，但怎麼肯定是那人？
莫非──中午兩人談論女孩的內容，浮現在阿仁腦海。
「誠誠賣了我？」
妹妹雖有和兩損友見過幾次面，戴著貓耳這種超乎一般常理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但誠誠卻說的像實際看過，這引起阿仁的懷疑。
「嗯，正是如此。」
天晴撥弄瀏海，俏皮笑了：「一張生活照一條哥哥的情報，學長還說越露骨的話，要他做牛做馬都願意。」
我明天就把你插在田埂裡，阿仁咬著牙在心中下了決定。
但他隨即想到一個關鍵問題：「可妳房間裡怎會有貓耳呀？」
「有呢，只要哥哥願意的話，裸體圍裙都穿給你看，你的收藏裡不是有這種片子嗎，誠誠都告訴我了。」
果然知道了呀！阿仁快要崩潰了，基於友情，自然好東西要互相分享，結果成為人生的汙點呀！天晴這句話讓阿仁再起不能，好一段時間因羞恥而說不出話。
天晴冷漠瞪著哥哥：「要抒壓的話，找我就行了呀。」
「你這發言怎想都有問題……」
兄妹亂倫是會上報的，阿仁縮在沙發上，顯得很沒有精神。
似乎也對不正經的話題疲倦了，放過哥哥吧？天晴做出決定後，收起裝出來的冷漠，轉變成柔和的表情。
一步一步、慢慢靠過來，最後肩併肩靠在阿仁旁邊，到不必要逼迫什麼的，從一開始就沒有，他們的感情才不需要。
「準備大考，很累吧？」
到了天晴這一屆國中生，台灣的教育制度跟他那時相比有相當大的變化，似乎已有直接升學的管道，阿仁也不太清楚。
天晴在校有著相當優異的成績，國三還是想拼一所明星高中，她跟哥哥一樣，已經很少想著遙遠的夢想，而是做著很實際的計畫：考上明星高中，上一所好大學、逐步增強自己的能力。
或許，這也跟他們的遭遇、家庭給他們的愛有關係。
「我還記得哥哥小時候對我說，你想當太空人呢？」
不只是太空人，超人、宇宙怪獸、勇者、魔王等等等，各種不同的職業、各種精彩的夢，都曾經在小重仁的腦袋中形成，最後化為泡沫。
「爸爸過世的時候，你還說一定會代替爸爸，努力撐起這個家哩。」
雖然都是哥哥孩子氣的發言，但天晴還是忍不住露出開心的笑容。
那段時間全家都陷入低潮，每天日子都像舊電影的黑白情調，找不到彩色。最先走出低潮的人，就是阿仁，並鼓勵著家中其他成員。
那時天晴才發現，阿仁的夢想一直沒有消失，泡沫並未幻滅。
「所以呢，果然妹妹還是要幫哥哥紓壓一下，光打點好家事並不夠呢。」她用很嚴肅的表情注視著阿仁，然後雙手拉住毛衣的下襬。
當天晴衣服掀到露出肚臍時，卻見阿仁無奈搖了搖頭：「別傻了，天晴就是妹妹呀，哪天我真的不把妳當家人看，妳才要擔心吧。」
「這發言讓人有點生氣。」
她的表情逐漸舒緩開來：「也罷，你只要一直記住，天晴在重仁心中要有一個特別的位子。」
「會為你留首席的。」
「嘴巴真甜。」
兩人相視一笑，就像回到童年很有默契那時，這並不是表面兄妹關係的反應，而是來自共同誓言的羈絆。
「嗯──不然就這樣吧。」
妹妹別過頭，小聲說著：「一個星期最多一場，不算你偷打那場，這星期你還能打一場。」
「不過，要加上條件。」
她正視阿仁、稍微低下頭，食指相互碰撞著，那害羞的動作十分可愛，眼神飄向別處的同時嘟嚷著。
「你要玩AD，我當你SUP。」
對天晴來說發自內心的害羞表現，卻讓阿仁的臉有些發白。
－ － －
考生的日子枯燥而乏味，很快就來到禮拜五的晚上，十二月十五號。
「如果告訴誠誠你妹要復出的話，我猜他會秒鎖ＡＤ吧。」阿壹筆記抄一抄，突然輕聲說話。
「那我妹也會跳吧，她都指定我要玩ＡＤ了，違背她的下場很慘喔。」
而誠誠這位損友呢──阿仁雖然知道他是個變態兼白癡，還好他不至於做太超過的事情。
有一次誠誠選伊澤瑞爾、妹妹選了索娜，厚臉皮笑稱帥哥與美女，結果那次之後，誠誠就慎重把射手這寶座還給阿仁。
到那場才知道妹妹玩輔助的恐怖之處，阿仁甚感欣慰。
簡短交談幾句後，兩人繼續埋頭抄筆記，好不容易等到老師開始講解下一段英文文法的空檔，阿仁抬頭掃視周遭。
這是一間跟數學補習班有些相似的大教室，但學生數明顯較少，鐵椅坐起來很不舒服，站在黑板上的老師語調更為催眠。阿仁心想，或許也跟他對英文有些厭惡有關，學測單字題他都拿不到滿分。
在阿壹的推薦下，阿仁跟阿壹從高二上就開始補數學和英文，分別占掉禮拜三和禮拜五的夜晚，班上也有不少同學補這兩家，補習班團報會比較便宜。
效果如何呢？阿仁捫心自問，確實有進步，只是跟左邊的班長相比，好像就有些微不足道。
「話說回來，你妹真的很黏你呢，而且對你也不錯，以你現在的情況，離目標還有一段距離說。」阿壹扶了扶眼鏡，他抄筆記的速度快又整齊，所以才能跟阿仁抬槓。
Ｙ大ＸＸ系，說起來像夢話，不過以阿仁這所學校在中區的排名，如果在校內表現一直名列前茅，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偏偏阿仁的成績在不上不下的那個瓶頸，目前還突破不了，就像籃球打到第四節、分數始終緊咬在後的情況，就差那麼一點。
王重仁你再拚一點吧！學校班導、補習班老師、或是成績優異的阿壹，每個人都會建議他，當事人也有些煩惱，會不會就這麼停駐不前呢？多少有些不甘心。
唉，內心的他露出苦笑，平凡而現實的煩惱。
「吵死了，我可不像你，輕鬆就能拚上理想的目標吧。」
阿壹只是靦腆笑了笑，不怎麼回應。記得他的目標是Ｔ大電機系？當然，一點都不簡單，阿仁很清楚阿壹的能耐。
阿仁也認為自己並非特別努力，吊兒郎當做每件事，課業、感情、朋友、連遊戲都是如此。
你不要再開實況了！他想起小夜子說過的話，就因為自己那種隨便的回應，才會傷她傷這麼深，如果重新給一次機會，能不能把那件事處理更好？
可是，不敢加小夜子好友這一決定，就更加證明自己只是畏縮的男人呢。阿仁有些煩悶，他在課堂中想很久，想自己能做些什麼。
雖然還是不確定，小夜子等不等於那名女網友，搞不好還真的是人妖！事情很難說，需要更進一步的確定才行。
等到中堂休息的鐘聲響起，總算有一個定案。
「禮拜六晚上，我來開一團吧。」
他向旁邊要起身離開的阿壹提議。
「隨便，但這樣只有四人喔。」
「走，先買東西。」
在阿壹的催促下，兩人便走出補習班所在的大樓，圍繞著這棟大樓是中部屬一屬二熱鬧的商圈，小吃相當多、小巷內則有很多衣店或鞋店，只不過他們也很久沒逛了。
損友兩人加兄妹倆，有時阿仁會加其他班上的同學、不然就路人，但這第五人，他這次有一個確定的對象。
提著飲料袋和油炸物回到教室後，阿仁才告訴阿壹：「就補小夜子吧。」
誰知阿壹興趣缺缺，咬了口大腸包小腸後就轉移話題：「先別提英雄聯盟了，你要不要來猜小夜子的“真身”。」
「三小？」
阿壹看了一下錶，確定離上課還有段時間，喝飲料解解油膩後才說出自己的想法：「反正當考生也無聊，就讓我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小夜子不只補Ａ數學、還有補這家Ｂ英文！」
「完全沒根據。」果然很大膽，阿仁吸了口仙草奶茶，搖頭。
「是沒有根據──不過說到小夜子這種日文名字，就讓人聯想到嬌小可愛的女孩子，字跡讓我猜測她是一類組的，好好好這是屁話！不過學測數學也是有不少一類組的女生，但還是英文補習班比較多吧，你看那邊那位……」
唉，你真的被誠誠帶壞了，阿仁在心中為阿壹默哀。
阿壹偷偷暗示的那位女孩子，阿仁多少也有些印象，她的話，確實在數學補習班也有見過。
「果然吧？吳羽築就是小夜子。」
「裝熟個屁，你認識她？」
「我上次去跟補習班領獎學金時，也有見到她，班級第一名。」
「喔。」英文這科段考在班級前三名的同學，都可以去跟補習班登記拿一些錢，阿壹利用某次機會偷看的吧，阿仁推測。
本名叫做吳羽築的那女孩子，坐在兩人的右前方不遠處，現在正低頭寫著題目。頭髮比天晴短很多，大概只到肩膀，光看側臉也覺得很可愛，身材很嬌小，頭頂落在阿仁胸口上面點，似乎天生就是那種惹人憐愛的類型。
不知道哪個也有在補習的同校同學，偷偷給予吳羽築“小鹿斑比”的綽號，並迅速流傳開。阿仁心想，如果不考慮那冰冷的表情，這綽號還不錯。
阿仁從不諱言男生（包括自己）是視覺動物，吳羽築放在整個英文補習班、不，或許在她那所明星高中，都是前幾名的程度，會引起別校討論並不意外。但她除了臉蛋可人，成績也相當優異，那身長袖綠制服就說明她的學校是該區最難考的高中，女校的第一志願。
再加上阿壹的證明，阿仁現在除佩服好像也找不到其他形容詞了。只是阿仁想了想，吳羽築除外表和成績以外，她對其他人表現似乎有點冷淡，沒見過幾個同校同學跟她聊天。
阿仁自認並非變態，但每次不經意瞄到吳羽築時，她幾乎是一個人坐在那裡、默默看書，好像──有點孤單呢？
阿壹在默默沉思的阿仁耳旁補充：「附帶一提，我還利用點名時劃位子的機會，順便將名字和其他女生聯繫起來了。你看左前方那短髮妹，ｘｘ高中橘色制服那個，叫做林曉孟。講台前第三排靠中央走道那雙馬尾，嗯對，就是頭髮有染棕色那個，我記得她叫沈筱嫣。啊，還有那……」
毫不猶豫往阿壹後腦勺打下去：「你背個ANNIE、LULU或AHRI這種英文名字也比較實用，至少能拿去英文作文當人名使用呀！」
朋友打鬧時間到過很快，沒多久，老師拿著講義回到講台上。阿壹決定趁這一點空檔再玩弄一下，不過連他自己也不太相信這個可能性。
「總之，小夜子不會放過你的，有看過七夜怪談或咒怨演一半嗎？搞不好我們休息時間出去逛的這段空檔，她又放入新的信件了。」
「怎麼可能……」
現在他們可是在英文補習班，除非兇手也有補英文吧？一邊低語的同時，阿仁手倒是往書包裡探去，哪有這麼多巧合。
哈哈，怎麼會有……
當阿仁拿出純白的信封時，阿壹已經摀住嘴巴，避免自己在上課中噴笑的慘劇。
見鬼，這簡直跟我拿五連殺一樣不可能！他差點發出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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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點廢話：因為存稿還不少，所以開學後仍會維持一周一更的情況，如果小說提早寫完的話，就會開始一周兩更了吧，也感謝各位的支持。
還有一點我最近比較在思考，這故事雖然有很多英雄聯盟的東西，大概在第七回開始，這遊戲的存在會比較淡出，其實英雄聯盟在故事所佔的比例我一直在斟酌，也在考慮要不要多放一點，又怕會讓想說的主題失焦。
嘛，總之，接下來的故事會集中在天晴妹妹上，還有本尊尚未登場的小夜子：Ｄ
（或許有基友線）
創作內容
不跟男生交往的話就無法轉大人了喔 (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