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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朋友,三種愛情。三個月前,三個月後。》40

作者:無聊ㄉ豪│2013-02-16 20:54:08│巴幣:8│人氣:496
《Someday,游暐翔篇》


假日。
本應該是我最閒的日子不知從何開始卻成了我最忙碌的時候。
原因無他,就是那兩個忽然闖進我生活的女人。
喬語蝶和夏昕念。
總之上次兩人同時約我的窘狀算是躲過去了,至於理由嘛,這種打個呵欠就能掰出一堆的東西哪怕沒有呢?
但躲得過上次卻躲不過這次。

我盯著一片灰濛濛的天空,低聲喃喃自語:「我到底在幹什麼啊……」

這其實很不像是我的作風,畢竟一直以來我認為自言自語的人實在是蠢爆了。
問題來了,為什麼此時的我會甘願當被我唾棄的人呢?
原因是來自於昨晚的兩通電話。

「喂,游暐翔嗎?」在我聽出那是喬語蝶的聲音並『嗯』了一下後,對方劈頭便說:「你明天應該有空吧,不管了,聽說車站附近大學校慶,明早八點約在之前去的早餐店見面囉!」

「等…等……」

說完也沒等我回話就掛斷了。
我抓了抓頭,在試圖理解剛剛的我算不算是被硬性要求時,手機又響了。
學到教訓的我這次很聰明地先看了下來電顯示,然後右手按了按眼角,接著開始一個頭兩個大。
是夏昕念。

我接起電話便急忙說道:「呃,明天的話……」

原本我是想跟她說明天我沒空,沒想到對面突然傳然一陣驚訝聲,瞬間堵住了我的嘴。

「哇,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夏昕念開心地說:「聽我說,車站附近新開了一家點心屋,明天陪我去吧!唔,我想想喔,就約在上次光顧的那家咖啡廳外面等吧,時間嘛……八點……十分。」

咦,我還以為她鐵定也要約早上八點咧?

我不禁疑惑地道:「多出來的那十分鐘是……?」

醒覺之後我才瞭解我究竟是問了多麼愚蠢的問題。
我幹麻沒事關心這個毫不相干的問題啊?這下要怎麼開口跟她說我不去。
映照在等身鏡裡的人正面帶焦慮地抓著頭,我瞪了鏡子裡的那個人一眼,賭氣似地轉過頭去。
憑什麼我必須為了這兩個強迫性的邀約頭痛不已啊?無聊透頂!
邊想著這些無聊的事情,我的注意力再次被她的聲音所吸引過去。

夏昕念帶著些許難為情的聲音說:「唉唷,我早上比較爬不起來啦,這十分鐘是相當必要的!」

早上爬不起來?
這不禁令我想到某個姓紀的垃圾了……
但這不是重點,我忽然想到這兩個女人約的地方好像就在相隔不到五十公尺的地方不是嗎!?

我以十分為難的聲音緩緩說:「呃……明天……」

「對!記得是早上八點十分喔,為了明天的點心我得早點睡……就先這樣囉,晚安!」正當我急欲說些什麼的時候,她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啊,差點忘了給你啾一個了,啾。」

說罷耳邊只殘留著她那惡作劇的笑聲。
按勒!最近的女生是都不會等別人把話講完喔?
其實我明天很想窩在家裡睡覺啊,兩位小姐……


※  ※  ※


然後就到了現在這個情形。
不知怎地,這天我居然難得起了個大早,先是走到早餐店買了份早餐,又到咖啡廳外帶了一杯咖啡。
看了看時間,離八點約還有半個小時,我坐在離早餐店及咖啡廳大概是中間位置的藝文中心階梯上默默看著天空。
接著想了想這兩個對我現在來說仍是身份未明的女孩。
無可否認的,這兩個女孩對我皆極具吸引力,而我目前的行徑會被看成是想腳踏兩條船的敗類也是正常的。
每當想起自己正在做什麼事情時我都會產生極度的自我厭惡,但卻還是忍不住想保持這樣的關係。
事先聲明,我可沒對這兩個女生做出什麼事情,否則還沒等我自行了斷前,老爸恐怕會先把我宰了。
但我確實做不出取捨,早先我非常感冒這類優柔寡斷的傢伙,沒想到我居然也是其中一個。
左邊是咖啡廳,右邊是早餐店,這段時間內我能做出決定嗎?

我不禁露出苦笑搖了搖頭:「怎麼可能。」

輕易地答出這個問題。
依照時間的邏輯上來看,或許會有人做出『先到說要八點會合的早餐店去見喬語蝶,接著帶著她去咖啡廳等夏昕念,接著三個人一起快快樂樂的約會說不定也是種可能性。』這樣的智障回答,不要說這不可能,即使發生我也不會樂見。
基本上我並沒有同時與這兩個女孩交往的打算,因為這不僅會使我更瞧不起我自己,還會讓其他兩個人也看不起我。
再說了,陪那兩個女孩一起逛街的畫面,我連想都不敢想像。
至於上述提到那兩個人是誰,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
說到這個,那三個月的約定還剩下幾天呢……?
我看著階梯下熙來攘往的人們,從口袋掏出了今天的第一根菸,淺淺地吸了一口,吐出。
說來好笑,我現在居然正嘗試著以盯著冉冉上空的煙霧會先飄往哪個方位代替我做出選擇。

「我到底在幹什麼啊……」在驚覺自己是做多麼愚蠢到家的舉動時,我不禁按了按太陽穴。

「什麼幹什麼?」一個聲音忽然從我的右手邊傳來,嚇得我差點把嘴邊的菸給吞了下去。

「咳咳、咳!」

喂喂,沒有人這樣搞偷襲的啦!這根本是犯規啊!
因為一時過於手忙腳亂,我因吸了太大口了煙霧而痛苦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妳、咳咳!」

不行,在嗆到的時候開口說話簡直是找罪受。
我決定啟動名為『先咳完再說話』的作戰計畫。

「哈哈哈,你在搞什麼啊?」聲音的主人——也就是喬語蝶正以相當開心的語氣笑著。「還有,不是說好要在早餐店等的嗎?怎麼你已經買了份早餐,而且還多了一杯……咖啡?」

不知為何,她的尾音讓我感受到一絲不安。

我止住了咳嗽之後,沒好氣地抬起頭瞪著聲音來源:「還不是因為妳……」

然後我就說不出話來了。
喬語蝶臉上依舊充斥著笑容,搭配上她那略顯英氣的眼神,讓我頓時忘了該說些什麼。
裁判,技術犯規,快亮黃牌!
我低下頭,暗暗罵著這女孩的笑容怎麼會如此迷人。

喬語蝶挑了挑眉,稍稍彎腰把我和她的距離拉近,以促狹的語氣對著我哼了哼:「因為我什麼?」

這時我才注意到她的穿著。
褐色的襯衫搭配會令她的腿看起來更為修長的灰色牛仔褲,客觀來說是頗為中性的打扮,
不過這卻又更凸顯出她的好身材,讓我實在相當困擾該把目光放哪才好。
我因這樣過於接近的距離而心跳加速,但又不想白白浪費這樣難得的機會,於是只好轉過頭,雙眼死死地盯著牆壁。
可惡,女生都這麼香是要誘人犯罪喔!?
不對,我在想什麼啊,現在比較重要的應該是跟她說另一個女孩的事情才對!
但在此之前,有一點相當令我在意的是……

「現在離八點還有十分鐘耶,妳怎麼現在就到了?」我露出疑惑的表情看著喬語蝶。

她給了我一抹相當不自然的表情,噘著嘴說:「誰規定我不能早一點到的?你很奇怪耶!」

說完輕輕搥了我一下,接著雙手交叉地轉身背對著我。
拜託,妳這樣才奇怪吧?
我心中這麼偷偷想著。

「對、對了!」正當我想著該如何跟她提起夏昕念的事情時,喬語蝶忽然打破了沉默。

她轉過身來,表情複雜地看著我,而我僅挑了挑眉回應著我的不解。

「那個,就是你們校隊那件事情啊……唔……」她的臉又皺成煞是可愛的一團,深深吸了口氣後才說:「謝謝。」

說來根本是超級丟臉的,但要提起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就不得不敘述我們的籃球校隊風紀有多麼糟糕。
沒錯,就是之前和我們比賽的那個校隊。
至於他們做過些什麼事情我並不想提,但我確定他們惹到的人不僅僅只是我一個,否則子夫就不會一口答應打那場球賽了。
不過我之所以會參加那場怎麼看都很愚蠢的比賽的原因不只是他們對喬語蝶造成困擾,另一方面,夏昕念似乎也經常因社團和校隊接觸而被這群混蛋們在言語及肢體上佔便宜而感到一定的煩惱。
我想大概會有人感到奇怪,夏昕念也就算了,為什麼校隊會和喬語蝶扯上關係?
答案很簡單,兩件事之所以並不矛盾是因為,這個名為『賽車』的競賽項目當初忘了規定人渣與狗不得參與。
但如果你問我究竟是為了誰的因素而去打那場比賽居多……馬的,我知道的話現在就不用為了這兩個女孩傷透腦筋了。
唉,不過話又說回來,我不禁開始同情起校隊這些傢伙往後的日子,畢竟他們這次可是碰上了絕對不該招惹的人物。
把窮凶惡極的校隊以及無恥至極的紀子夫擺在同一個天秤上的確是件令人期待的事情。
至於你問我期待些什麼,我會這麼回答你:「當然是期待校隊會在多快的時間內被摧殘啊!」
順帶一提,上次好像有個不知道是吃錯藥還是忘了吃藥的傢伙吵醒了紀子夫,雖然我並不是很清楚這個傻蛋究竟是哪根神經閃到腰才會做出這種蠢事,不過後來似乎全校都知道紀子夫真的讓他閃到腰了。
貌似是被低血壓紀魔王的一記過肩摔給送進醫院,真虧這傢伙聽說還是空手道社的。
算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之後有空再說,現在最要緊的是我還沒想到要怎麼跟眼前這個女孩提起另一個女孩的事情啊。
看了下手機,剛好八點整。

天曉得夏昕念會不會也搞個提早起床這一招,心知再不說就晚了的我謹慎地看著喬語蝶稍稍泛紅的臉蛋說:「呃……其實呢,有件事情我想先跟妳提一下。」

「怎麼了嗎?」喬語蝶眨了眨眼睛,然後在我旁邊的階梯上坐了下來。「哦,該不會除了我以外,你還約了其他女生吧?」

說完露出了一抹帶有捉弄性的笑容。
我猜她原本預設我會回個嘴接著否定她的言論,但很可惜我沒有,而在看到我的表情之後,她那充滿餘裕的笑容也頓時僵住。
我實在很難跟她解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以及並不是我約她,相反的,被約的人是我。
不過縱使我有辦法清楚說明這一切,我想我應該還是會跟現在一樣沉默以對吧。
理由很簡單,我並不想傷害這兩個女生之中的任何一個。
……如果成廷在應該會指責我過於天真且自私吧,但即使如此,我仍無法做出取捨和改變。
我還是第一次這麼希望能有老爸在場狠狠痛毆我一頓,這樣我反而會比較好過些。
計畫趕不上變化指的就是這麼回事吧,前一兩分鐘還有說有笑的我們根本沒想到這一刻會如此尷尬難堪。
接著,我看到了她。

「游暐翔?」

在我心想『不會吧』的同時,我的眼睛和耳朵隨即聚焦於佇足在左側的那個女孩身上。
她穿著一件淺綠色及膝連身裙,外頭搭上一件相當具有季節感的米色針織外套,過肩的頭髮隨風擺盪,站在後方遍地落葉的樹群前顯得格外漂亮,我想應該足夠一堆人想要將這幅景象拍成照片或者拿來作畫吧。
抑或是說,這一幕早已經是畫也說不定。
若在之前讓我看到這個景象,我肯定會因為過於美麗而像個二百五似的傻站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但現在我卻感到異常難受。
夏昕念站立在離我們約十公尺的左方,蹙起她那好看的柳眉不解地望向我們,無辜得像是不小心闖入別人家中的小孩般。
可能是因為她那凝重的氛圍,又或者是因為她身後的秋景,讓我產生在這張疑惑的臉孔之中還夾雜著一絲哀傷的錯覺。
僅僅只是因為她蹙著眉,我的胃忽然像是懸空一般,罪惡感排山倒海湧了上來。
我無法讀出在她的表情之中,除了疑惑之外是否還藏著其他情緒,又或者只是單純感到疑惑?
我也無法看向坐在身旁另一個女孩的表情,只能在心底默默猜測著除了疑惑之外,她又有著怎樣的情緒。
略帶冰冷的空氣反抗似地在進入了我喉嚨之後便不肯繼續往下流,只是緊緊箍住,像是要讓我窒息般掐著我的脖子。
我低下了頭,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A.M. 08:07.


※  ※  ※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相信各位都可以猜測的到。
『啊不就廢話,你都犯下在同一時間、地點約兩個女生這種低級錯誤,當然下場就是被甩幾巴掌後蹲在牆角哭啊!』,不瞞各位,其實我剛剛也是這麼想的,但是!
『人生之所以奇妙,很多時候就是因為多了這個但是。』,這是某次成廷罕見地喝得醉醺醺時跟我說的。
『莫非這兩位傻呼呼女子如此好騙竟答應與你三人行嗎?』,腦海中浮現這種想法的麻煩請去廚房面壁思過個三分鐘。
至於為什麼是廚房……?
實際上我也不知道,不過依稀記得我小時候被我媽講過最多次的就是這句話。
好吧,我想大概也有人等得不耐煩了,而且應該也有不少人覺得這裡頭矛盾重重,讓人滿頭霧水。
好比說把一枚硬幣擲向天空,出現在人們眼前的,要嘛就是公,要嘛就是字,沒有第三種可能性。
除非你的技術實在有夠爛讓它跟水溝作伴。
當然看過『少林足球』這部經典片的人都知道說出這句話的人隨後便見識到了那所謂不可能發生的情形。
你可能接下來會這麼問:『那也就是說,目前發生在你身上的,就是第三種可能性?』
對於這個提問,我只能發自內心地苦笑。
錯了,你錯了。

「拿著。」

「還有這個。」

「呃……」我愣愣地接下大包小包的東西,發出困窘的聲音。

因為就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以剛剛的硬幣論點來說的話,就是當我接起硬幣後,手一打開卻發現本應在我掌握之中的硬幣居然不翼而飛了。
姓紀的那個混蛋說,這就是人生。
正當我努力嘗試去理解並對這樣的情況採取什麼行動時,一個衝擊打斷了我。
我指的衝擊是以物理方面下去定論,而非精神層面。

「我可不可以姑且說一下……」我看著雙手以及懷中那些似乎是男人永遠都無法理解的物品,訥訥地問:「妳們這樣買,會不會太……」

「你閉嘴!」喬語蝶橫起她那略顯英氣的眉毛,狠狠地踩了我一腳。

夏昕念噘起嘴,以不滿的眼神瞪著我:「同時約兩個女生的男人最差勁了!」

……這次的衝擊不只有物理意義上,就連我的精神層面也一起受到傷害了。

即使受到這樣的對待,我也只能輕輕嘆一口氣,無奈地點點頭:「是的,我最差勁了。」

那兩個女孩以滿意的眼神瞥了我幾眼,然後又開始像姊妹淘般地開始交頭接耳,有說有笑。
喂,妳們不是才剛剛見面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稔了!?

看著她們和樂融融的模樣,我不禁低聲喃喃自語:「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回想起她們方才的見面,直到現在我仍摸不著半點頭緒。
我那模糊的印象中只記得她們有些羞赧地簡單自我介紹幾句後,忽地不約而同釋放出恐怖的殺氣盯著我,坦白講,那時我被這樣驚人的氣勢給嚇出一身冷汗,這種情形似乎在我那自稱『無所畏懼』的老爸身上也經常發生。
我曾經試過把老媽拿著平底鍋追打著我老爸的景象描述給其他人聽,但他們的反應都只是淡淡一笑,然後說『像你媽這麼溫柔賢淑,漂亮又有氣質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唉,難怪會有人說女人真是可怕……
我想改天把我老爸嚇得發抖那副窩囊樣給拍照存證說不定他們就會相信我了,前提是要我能成功活到那個時候。
扯遠了。
這兩個女孩之後不曉得悄悄地說了些什麼之後,決定先去逛個街,再去校慶,最後再去新開的點心屋喝下午茶。
而我則是理所當然地變成了一隻幫忙提東西兼跑腿的狗。
至於說到陪女人逛街這件事……可能的話男人大概連提都不會想提,就我而言這並不是一件『事情』,而是『酷刑』。
大家應該有聽說過『Men's Talk』這玩意吧?
我曾經和一群男的扯到為什麼女人總是可以時不時就想來個逛街,而且一定要男人陪,縱然那個男的並不是十分願意,然而我們絞盡腦汁討論了一個下午,仍然無法理解她們能夠花好幾小時在試穿並比較兩三套衣服上面,
這其中最令我們髮指的則是:她們打從一開始就從沒想過要買。
在我們這群男人的經驗法則下,女人會週而復始地執行這樣的動作,而且樂此不疲。
知道我的情況的讀者們或許會提出一個十分合理的疑問:『你不是空窗期好一陣子了,怎麼有資格去討論這個?』
關於這個問題的回答,請恕我一時很難向你解釋每當我媽向我英明神武的老爸提出想要進行『逛街』事件的時候,無論之前老爸的表情是多麼地愜意,總會在一瞬之間陰沉下來。
那副模樣跟上死刑台簡直沒什麼兩樣。
當然,儘管那次的討論相當熱烈,最後仍是不了了之,要我們這些單細胞的生物去揣測多細胞生物的想法,結論就只有兩個字。
無解。

「喂,你在想什麼呢?」一道聲音把我的意識從沉思之中拉回了現實,聲音的主人略為不悅地搖了我幾下,沒好氣地說:「怎麼叫你這麼久都沒反應?」

原諒我很難用些許的文字向各位描述我當時的狀況,因為對於我來講,那是一幕發生於剎那之間,猝不及防的畫面。
或許我真的太過於沉浸在我自己的世界裡了,當我回過神時,映照在我眼簾下的是那個女孩正以些許擔心的眼神直盯著我瞧。
我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這個畫面之後,心跳會沒來由地漏了幾拍,還很明顯地感受到臉上正散發出一股燥熱。
身體的反射動作是快速地把臉轉向另外一邊。
但我萬萬沒想到這個角度居然能夠清楚地看到另一個女孩正面色複雜地看著我們。
我只能沉默以對。

「我們打算先去逛校慶,你先幫我們把東西放到可以保管的地方吧。」其中一個女孩試圖打破尷尬,這麼對我說著。

隨後她們又像是沒發生過什麼似地並肩齊步地往車站方向前進。
而我有好一陣子只是愣愣地杵在原地點著頭。
我心頭彷彿有一個聲音提問道:『決定了嗎?』,但我決定忽略這個聲音。


※  ※  ※


幾經思考後,我決定將手上的這些東西暫時寄放到附近朋友的住處,於是我打了通電話。
順帶一提,我的這個朋友就是今天校慶大學的學生,再順帶一提,他的暱稱叫小成成。
打通了電話之後,果不其所然地這傢伙還在睡,被我吵醒的小成成先是問候了我句『汝娘可好』,在得知了我打算借他的地方寄放東西之後,他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又說了句『滾過來』。
事實上小成成的人挺不錯的。

「……滾回去。」這是當小成成打開門看見我或提或抱的東西後的第一句話。

這時的小成成一頭亂髮,大概是打算繼續睡回籠覺吧,
小成成是個不多話的人,有著不差的身材和不差的外表,但至於他是否有個不差的女友這點他拒絕提供任何內幕。
一言以蔽之,他是個相當有趣的人,同時也是相當值得結交的朋友。

「別這麼說嘛。」我毫不客氣地朝門裡邊擠了過去,然後把東西輕輕放到地板上。「唔,我大概是傍晚會過來拿,話說你今天怎沒過去學校參加校慶?」

發覺我刻意岔開話題,小成成像是頭痛般地按著太陽穴,無奈地說:「法律有規定我一定要參加校慶嗎?」

分類而言,小成成的個性比較像成廷,意外是個好脾氣的人,雖然這個聽起來很娘的稱呼就是成廷取的。

「是沒有啦,不過我待會就要去那裡繞繞了。」我輕鬆地拍了拍他的肩,逕自朝著門口走去。

當我走到門口附近的時候,後方突然傳來小成成的聲音:「跟女的?」

由於他說這句話有著讓我無法逃避的語氣,我只好轉頭回去看向他。
我想大概是那堆東西出賣了主人的性別吧,只見小成成皺著眉,視線來回於那堆物品以及我之間。

「對啦。」語畢我將門反鎖,頭也不回地朝外頭走去。

我實在很難跟他開口是跟『兩個女的』一起逛。
還在滿腦子這個想法的時候,後方傳來語帶笑意的『恭喜』二字讓我的心情又陰暗了起來。
為了不令自己變成徹頭徹尾的混蛋,我把接下來這段路途的時間通通拿來思考這兩個女孩的事情。
即使其實還有一個稱之為自作多情的矛盾點存在,但我刻意不去想。
不知不覺間我晃進了小成成的學校,最後終究沒個結論,只好暫時決定先等今天行程跑完後再去想這煩人的問題。
在透過手機得到她們目前的所在位置後,我環視了週遭一圈,心想這個校慶辦得還挺有聲有色的嘛。
因為時間也已經是中午左右,所以途中我買了兩盒章魚燒打算給她們墊墊胃,
雖然因為大排長龍而稍微花了些時間,但它的味道確實不差,我只好摸摸鼻子邊祈禱著隊伍快點前進邊等下去。
當我抵達她們兩人的所在位置時,已經是十五分鐘之後的事情了。
不過令我意外的是除了她們兩個之外,還有三名男性在和她們交談,看樣子應該是這所大學的學生,我原以為是她們的朋友,但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
看著喬語蝶和夏昕念頗為困擾的表情,我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來。

由於我不想,也懶得和這些人起糾紛,在把那兩盒章魚燒塞進她們的手上後,我盡可能地讓我的語氣友善地說:「不好意思,我是這兩位小姐的朋友,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那三個男的登時面帶不悅露骨地瞪了我一眼,其中一個人冷冷地對我說:「關你屁事?」

對此我僅是搔了搔頭,接著拍了拍那個人的肩膀,走到附近沒人的地方,向他們招了招手。
他們面面相覷了一眼,露出充斥著不屑和譏笑的表情,朝著我走了過來。
在此我必須得鄭重聲明,思考著一個同樣的問題許久卻未果,這種人沒事最好不要惹他,除非他的脾氣超級好。
我的脾氣好不好我是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我的耐性已經到達極限了。

其中一個染著金髮像是這三個人中的領導者訕訕一笑,不懷好意地說:「我不知道現在這種時代居然還有人會想裝英雄。」

另外兩個人助勢般地笑了起來。

我皺了皺眉,回了他一句:「不過好像每個時代的娘砲話都很多喔?」

這句話讓他立刻朝我揮了一拳,我則是偷偷在心裡罵他白痴,側身閃過他那揮得過大的一拳後,趁勢往他的方向逼近一步,往他的下顎狠狠地揍了一拳。
如果要以拳擊術語解釋我剛剛的動作,叫做Counter Attack,也就是所謂的反擊拳。
至於你問我為什麼會使出這種招式……如果你跟我有個一樣的老爸就不會有這種疑問了。
高中時我幾乎每一天都會碰上這類人,換句話說,這種場面我已經是司空見慣了的。
不過我真沒想到居然上了大學還會遇到這種鳥事。
假如我的水平沒有降低的話,我應該可以同時面對五個習慣打架的人,會不會贏說不定,但至少我有自信不會輸。
眼前不包括這個已經被我揍倒在地的金髮男,其他兩個一看就知道雖然並非善類,卻不擅長打架。
我本來打算將他們兩個順便一起揍個半死,後來想想我這樣根本只是在遷怒,於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接著我就在他們彷彿像是看著怪物般的眼神下默默地離開了。

「……章魚燒好吃嗎?」

我原先以為喬語蝶和夏昕念在我回來的同時會很緊張地詢問我有沒有受傷,沒想到她們不但連問都沒問,而且還已經開始津津有味地吃起那兩盒章魚燒。

夏昕念似乎猜到我在想些什麼,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說:「還不賴呀!」

好一個令人滿肚子火的說法。

喬語蝶則是話鋒一轉,問了我句:「對了,你午餐吃什麼?」

午餐?
對喔,只顧著買她們的份,居然忘了我也還沒吃午餐。
我正想說些什麼敷衍下喬語蝶時,肚子卻在這個時候很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
……不騙你,這是我有生以來少數幾次這麼想宰掉我自己。
馬的,讓我耍個帥不行喔?
抓了抓頭,試圖想以裝傻逃過這個丟臉情形的我前方忽然出現一陣香味撲鼻。

「唉,我就知道。」喬語蝶彆扭地把她那盒章魚燒遞到我面前。「剩下的給你啦,我吃不完。」

我瞥了一眼,還有三顆。
接著我把視線移向夏昕念身上。

孰不知這個行為像是觸碰到她的警戒線似的,夏昕念謹慎地把她的章魚燒護在懷中,對我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這是我的,才不給你!」

接著又覺得這點威嚇好像還是不夠,於是她舉著雙手擺出防衛姿態,努力擠出憤怒的模樣大聲地說:「總、總之你想都不要想啦!」

先不說她那個模樣連小孩子都嚇不倒,我實在很好奇她到底哪來的勇氣膽敢於大庭廣眾之下做出如此丟臉的舉動。
而且拜託喔,才幾顆章魚燒也不肯給我,真是有夠小氣的!
我本來打算開口說些什麼,誰知道話都還沒講,頭部便遭到一記突襲。

「快點吃啦!」


※  ※  ※


事後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她們為什麼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我出事的樣子,而她們則是露出不解的眼神盯著我看。

「與其說擔心你,我還比較擔心那三個人呢。」夏昕念轉了轉她那對靈活的眼睛,沒好氣地說:「關於你先前所創下的豐功偉業,你也多少有點自覺好嗎?」

我尷尬一笑,視野轉到喬語蝶身上。

「我也一樣。」喬語蝶雙手交叉,淡淡說著。「你的事蹟在車隊中早就已經傳開囉。」

……原來不知不覺間我也成為話題人物了,就是不知道『傳聞中的游暐翔』究竟是怎樣的德性。
希望別跟另一個不知在多久之前就已經是話題人物的傢伙有著同樣的評價才好。
我衷心地這麼祈禱。

「歡迎光臨,請問……是三位嗎?」

推開了眼前厚重的玻璃門,這間新開的點心屋店員立刻端出招牌笑容看著我們,
但令我不解的是這個店員的笑容之中明顯夾雜著疑惑。
不過這個問題沒多久便被不遠處的一塊醒目的招牌給解開了。
而我則是臉色鐵青地盯著招牌上用粉筆寫下的幾個大字。
『慶祝開幕,本日情侶半價優惠!』
我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人類往往在逆境中特別容易想起一些事情,但是該想起還是不該想起的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此時在我腦海中浮現的則是夏昕念那張帶有捉弄性的笑臉以及她昨晚那段意義深長的言論。
想通了這些事情之後我無奈地斜睨了夏昕念一眼,而她也開心地露出勝利的燦爛笑容回應著我。
喬語蝶似乎不太擅長應付這類的突發狀況,只見她慌亂地左顧右盼,像隻飽受驚嚇的小兔子似的,與她平日的形象有著極大的反差,如果不是現在的情形不太適合的話,我還蠻想好好欣賞這難得會在她臉上出現的表情。
不過話說回來,我到底該怎麼和店員解釋現在這個狀況呢?

就在這個時候,夏昕念以不大卻非常清晰的聲音說:「我們三個目前正在交往中!」

原本店內還算是嘈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紛紛轉頭望向我們。

店員聽完這番話先是免不了一陣怔然,不知後來是不是感受到夏昕念正以不容置喙的氣勢凝視著她,連忙回神帶路:「呃!好的,麻煩三位這邊請。」

夏昕念悄悄地比出V字手勢嘻嘻一笑,喬語蝶嘆了口氣,像是拿她沒輒般地無奈苦笑。
我則是差點被她整到虛脫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識到有人可以為了能吃到半價優惠的點心做到這種程度。

「不過話說回來,這裡的甜點的確挺好吃的。」喬語蝶愉悅地以不算慢的速度將她面前的特大焦糖布丁給一口口消滅掉。

拜託不要跟我提起另一個女孩了,她目前正以完全不是地球人的速度橫掃我視野能及的所有甜食。
我個人對於甜食沒有特別愛好,雖然這間點心屋的甜點確實不錯,價廉物美又能滿足顧客舌頭,但相信各位應該能原諒我無法像女人一樣說出甜點是裝在另外一個胃袋這類詭辯。

「你怎麼才吃那麼一點?」似乎是看到我停止了進食的動作,外星人夏昕念不滿地皺起眉頭,隨後卻又舒展了開。「太浪費了!你不要的話,我不客氣囉?」

我心裡暗罵一聲『妖怪』,表面上不動聲色地把我桌上的甜點送到她面前:「請。」

不過我完全沒想到就連喬語蝶也贊同夏昕念的意見,說我吃得太少了。
我有些受不了地把目光聚焦於窗外,卻意外地看到幾個我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人。
帶頭的仍是不久前才剛被我揍倒的金髮男,但現在他全身上下顯眼的不只是頭髮,還有他鼻子上的紗布。
他似乎早就已經發現到我,但他僅是露出挑釁的笑容,如我先前般地招了招手。
大概是找了些人吧,我這麼猜測。

「我出去外面晃晃,呼吸點新鮮空氣。」我對她們說完之後便站了起來走出門外。

私下解決正合我意。

「還真虧你敢一個人來這裡。」來到金髮男所指示的地點後,他的聲音便從不遠處傳來。

接著出現在我面前的除了先前見過的那三人之外,還多出了一個人。
我和他看到彼此時不禁同時露出錯愕神色,我旋即大笑出聲,那人則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另外三個人當然搞不清楚現在是怎麼回事,畢竟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貌似可以幫他們出一口氣的人居然認識我。
我想今天大概是命運之神捉弄我最多次的一天。
眼前這個人就是小成成。

小成成看到對象是我之後,淡淡地丟給了其他三個人一句話:「不要惹他,我要走了。」

之前我一直都沒說,是因為我覺得這只是件小事,實際上小成成似乎相當受到他同屆以下的學生仰慕。
當然,這傢伙打起架來也是挺厲害的。

看到其餘三個人依舊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模樣,小成成又補上了一句:「如果你們真的讓他動怒,他會殺了你們。」

由於這傢伙基本上講話的語調不太會變,很難讓人知道他是認真還是開玩笑,金髮男三人聽到這番話後皆是倒吸了口氣。

這次換我嘆了口氣,無奈地說:「不要無緣無故扣頂殺人犯的帽子給我好嗎?」

他淺淺一笑,留下了句他有些話要單獨跟我講,要那三個人先行離去。
雖然我不知道小成成要跟我說些什麼,但看著金髮男看我的眼神彷彿我真的殺過人似的,對此我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我半開玩笑地對他說:「馬的,如果我今天突然被警察誤認成通緝犯給扣起來,老子肯定要你知道什麼叫做殺人犯。」

然而小成成的下一句話竟銳利得讓我無法招架。

「你跟那兩個之中的哪一個交往?」他筆直地盯著我的眼睛,平板地說著。

這就是他和韋成廷相像的地方,總是會在你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血淋淋地揭開你的傷口。
差別只在於一個是有意而為,另一個則是無心插柳。

「我不知道。」我扯開嘴角地搖搖頭,口中卻溢出滿滿的苦味。「或者說都沒有。」

「子夫他們知道這件事嗎?」他又問。

我再度搖頭。

小成成又嘆了不知是今天第幾次的氣,問了最後一句:「那你決定好要選哪一個了嗎?」

面對他這個問句,我仍舊只能搖頭。

「我這樣很糟糕嗎?」可能是因為腦袋一團亂的關係吧,我竟問了句廢話。

小成成蹙起他那同樣長得不差的眉毛,苦笑地回答我:「不太妙。」

回到點心屋和那兩個女孩會合後,我開始沉默不語,她們也像是察覺到我正在想些什麼似地閉口不語。
儘管氣氛會如此沉重並不是我所期望的,但是小成成的話讓我不得不正視我從開始到現在不斷在逃避的問題。
即使知道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只會讓我越來越像個混蛋,可我仍是無法從這二選一的難題中脫出。
我默默地站起了身,默默地走向櫃台,默默地付帳。

收錢的是開這家點心屋的女店長,我沒心情看她漂不漂亮,只是很清楚地記得她對我做出一個提問:「那兩個漂亮的女孩子哪個才是你女朋友?」

連妳也來數落我嗎?
我只能乾笑幾聲,如同面對金髮男的揮拳般側身迴避這個提問。
但這次我卻沒辦法像上次一樣做出漂亮的Counter Attack。
我看向窗外,一整天下來天空依舊沒擺脫灰暗色調,如同愛逛街的女人般週而復始、始而復週地為自己染上同樣的烏彩;我又看向還在座位上的那兩個女孩,時值黃昏的現在,陽光吝嗇地只在桌上折射映照出幾個斑駁的光暈,
卻不願意做出在此之上的任何改變,似乎深怕一旦做出改變明日到來的便不再是橙色九月,而是下一個季節。
是否正有人期望著明日天空便換上另一個季節?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躊躇不前的我是個十足的混蛋。

我盯著已經完全入夜的天空,再度低聲喃喃自語:「我到底在幹什麼啊……」

將那兩個女孩送到早上見面的藝文中心後,我終於打破沉默,
但我卻僅只能告訴她們早上買的東西之後我會問清楚後分別寄送到她們住處。
她們只是點點頭,表情複雜得我連試著解析都不願意。
接著,夏昕念向左,喬語蝶向右,而我則是呆坐在中間的階梯,遙望著一片漆黑的天空。
相對於白天熙來攘往的人潮,晚上除我以外空無一人,夜的靜謐通知我目前孤身一人。
我看著階梯下四處飛舞的枯葉,從口袋中掏出今夜的第一根菸,緩緩點燃,吸入。
說來簡直可笑,我居然要以下一口吐出的冉冉煙霧飄向哪個方位代替我做出選擇。
雖然同樣的事情早上也做過,只不過早上那次是半開玩笑,這次卻是下定決心。
我將菸捻熄,緩緩地將盤旋在我氣管中的煙霧吐出——



<而即便是如此地下定決心,卻脆弱得連晚風都能輕易地將其毀去,我看著四散的煙霧,暗暗嘲笑著自己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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