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偌大寢房內,傳來陣陣咳嗽聲。只見紫夜摀著胸口,神情痛苦。好半晌,總算止住難受的咳,紫夜嘆了一口氣。
她自己明白,現下會落得這般田地,全是咎由自取。要不是她強壓下內傷,又強行運功,也不會讓內傷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但,當下她若不如此做,後果不堪設想。
大師兄瞧見鳳于嘯時,那雙墨瞳間掠過的殺意,如今回想起來,仍舊令她不寒而慄。
因此,她不後悔。只要鳳于嘯平安無事,哪怕會粉身碎骨,她亦在所不惜……
胸口一股不適,似要打斷紫夜的思緒,再度湧了上來,教紫夜好不容易止住的咳,又開始發作。
在連連嗆咳時,紫夜感到有人正動作輕柔地輕撫她的背脊,助她順氣。恁般溫暖的感覺,教她直覺以為是鳳于嘯。
「謝謝……?!」回過頭,紫藤眸子卻赫然睜大。
眼前的人,竟是大師兄?!
「看到我,有必要這般驚訝?」見紫夜難得露出錯愕的神情,魘魅不禁忍笑說道。
「你……怎麼會來?」又是何時出現的?
視線不經意瞥向寢房的窗,原本緊閉的窗不知何時被打開。再望向眼前熟悉的臉龐,紫夜倏地頭皮發麻。
大師兄這般神出鬼沒,想奪走幾條人命簡直易如反掌。像方才,假如想要她的命,此時的她早就見閻王去了!
自紫夜眸間讀出她的心思,魘魅稍稍歛去笑容。
「放心,我只是來探望妳罷了。」
只見魘魅一面說,一面自衣襟內取出二個瓷瓶,一青一白,遞給紫夜。
「青的是通脈丹,白的是金創膏,兩者每日一回。這樣,妳的內傷會好得快些,不易留下病根。」大約說明二個瓷瓶的內容物,順勢化解紫夜的疑惑。
躊躇好半晌,紫夜這才緩緩接過。
「為何要……給我這個?」大師兄和她……不是敵人嗎?
聞言,魘魅揚起苦笑。
「即使是敵人,妳仍是當初那個小師妹。」教他放心不下。
紫夜抿唇不語,不知該如何回應才好。畢竟她怎麼也沒想到,在衛門唯一待她好的大師兄,如今竟會成為她的敵人。而且,還想殺鳳于嘯……
這樣的轉變,讓她實在不知該以什麼態度,來面對眼前的大師兄。
「師父他……還好嗎?」察覺氣氛有些凝滯,魘魅開口轉移話題,問起衛門的近況。
「我離開衛門時,師父看起來還不錯。」至於之後衛門的近況,她就不清楚。算算時間,她也離開三年了。
「我離開之後,妳還好嗎?」他還待在衛門時,總是特別照顧紫夜。不知他被辰王選為護衛之後,她……是否有遇上什麼事?
「就和之前一樣。」紫夜淡道。
無論大師兄是否離開衛門,她仍舊是被欺侮排擠的那一個。只是大師兄在的時候,大師兄會聽她訴苦,並且溫和地安慰她。當大師兄離開之後,她漸漸敞開的心房,再次封閉起來。直到……遇見鳳于嘯的那天。
想起鳳于嘯,冷然的容顏不自覺染上一分柔和。那樣的神情,看在魘魅眼中,有些刺眼。
他不僅是主子,更是恩人。二日前,紫夜說的話,迴盪在魘魅耳邊。
話是這麼說,但從紫夜的神情看來,鳳于嘯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單是恩人這樣單純。
「妳曾說過,齊王是妳的恩人?」墨眸一旋,魘魅問道。
螓首微頷,紫藤眸子望著魘魅,知道他還有話要說。
「可我看來,並非如此。妳……似乎……很愛他。」話中隱約透出一股酸意。
但紫夜沒注意到魘魅話中的醋味,逕自怔然。
她……是在乎鳳于嘯沒錯,因為他是她的的恩人,她的伯樂。若非是他,恐怕今日她仍舊待在夜門裡。她在乎他很正常,因為她已立下誓言,要成為他的劍。
但是這樣的在乎,彷彿……正漸漸變質,變成一個她完全不知如何形容的感情。這樣的感情,是愛?
想到他身邊的妻子是另外一個女人,她會覺得難過,這是愛?
看見他跟其他女人嬉戲笑鬧的模樣,她會覺得慍怒,這是愛?
她不確定,她只知道,鳳于嘯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為了鳳于嘯,她可以傾盡一切,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
她總以為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她將鳳于嘯視為主子。但……每每想起鳳于嘯,便會湧上一股……連自己都不明白的莫名情感。
這莫名的感情,是「愛」?
倘若……這種感情是愛的話,那麼她……或許……不,是一定……
她一定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愛上鳳于嘯了……
「那樣的男子,不值得。」看穿了紫夜的心思,魘魅搖頭,嘆氣。
他聽過許多關於鳳于嘯的風流事蹟,再加上紫夜是他疼愛的小師妹,怎能讓她跟恁般不負責任的男人搭在一塊?
「他對我很好……」知道魘魅的意思,紫夜開口為鳳于嘯辯解。
「妳還太單純。」魘魅再度嘆息。
他明白,依紫夜的過去,只消對她釋出些許善意,她便會義無反顧地付出做為回報。這樣的性子,倘若遇上好人,她的付出便是值得;反之,只會讓自己遍體鱗傷。
「大師兄……」
「我該走了。」清風般溫和的嗓音,瞬間變得冷然。話甫落,魘魅倏地起身,自打開的窗口躍出,在紫夜的視線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