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島物語】蛇的誓言

　　無邊無際是浩瀚之海的代名詞，至於世界就是它自身。在廣大蒼穹底下的這片海洋沒有邊際，且繼續朝四面八方擴張，那還未遭到海水吞噬的一切，都是未知。

 

　　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僅僅只有在這海面上如一粒沙子般存在的陸地上的事，你可以叫它大陸，但我們更習慣稱呼它做「陸島」。

 

　　陸島究竟有多大，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是在這近三百年才開始有了個模糊的輪廓，在這之前，從來沒有人思考過這個問題。

 

　　若你想知道有關陸島的歷史，那麼無論你問任何人，他們都一定會和我一樣從陸島的中央開始說起，那裡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塊石碑和一條蛇。

 

　　我們稱這塊石碑叫做「法典」，法典上有著這世界所有的知識，並用無窮無盡的符號給刻了下來，沒有人可以完全讀懂上面的意涵，就算是陸島上學識最淵博的人，能讀出其中兩段也已經是極限。

 

　　法典上的符號也是島上所有文字的起源，每一個部族都各自領取了上頭的一段知識，信奉它，並遵從它，使它成為一個部族存在的意義，而當初各自所領取的那些符號，隨著時間的演化，如今已然化為彼此迥異的文字格式。

 

　　你問我，既然法典上的符號如此難以參透，那人們又如何能夠繼承其中所蘊藏的知識呢？是的，你說的沒錯，沒有任何人能夠，但蛇可以。

 

　　那纏繞在法典上的巨蛇，據說這世界上的第一句話語就是從牠的嘴裡說出的。蛇解讀法典上的知識，將它們化作語言，告訴給不同的部族知曉，這就是一切文明的開端。不同部族的人們都對巨蛇充滿尊敬和感激，並稱呼牠叫「父蛇」，但是除了這個名字之外，牠還有另外一個稱謂叫做「裁判」。

 

　　由於陸島上所有部族對於巨蛇的尊崇，也因為牠是唯一能夠完全瞭解法典上知識的生物，因此，若是部族之間發生了糾紛而無法解決時，他們就會來到陸島的中央聽取巨蛇的仲裁。巨蛇的每一次判決，都被由不同部族派來的史官給記錄下來，並在帶回自己的族群之後，成為了他們內部的律法，但由於巨蛇在進行裁判時，各別使用了雙方的語言，因此沒有任何一個史官能夠完整地記錄到判決的內容，所以就算是擁有最多裁判記錄部族的律法，也還仍有無法解決的事件而需要巨蛇的幫忙，所以說，巨蛇的解讀就是這個陸島上所運行的一切秩序。

 

　　但是，巨蛇在三百年前突然失蹤了。

 

　　一開始所有人雖都陷入了驚慌，但很快地就恢復平靜，因為部族們均相信巨蛇很快就會回來，但在這等待的五十年間，不同部族雖然都各自派出了使者去尋找巨蛇的下落，但族與族間的摩擦和不滿，在缺少巨蛇的裁判下，卻與日遽增。

 

　　他們開始相互地指控是對方將巨蛇給私藏起來，於是戰爭開始發生，戰敗的部族失去了土地，成為俘虜，或是被迫不斷遷徙、流浪，至於戰勝的，他們的勢力變得強大，開始毫無緣由地吞併其他周遭的部族，並宣稱自己部族從巨蛇那裡繼承來的文字、語言和知識才是最為正統、正確的，因此，巨蛇的失蹤便是對他們要向錯誤者進行「糾正」義務的一項啟示。

 

　　如今，巨蛇的下落已經不是這些強大部族所關心的了，如何佔據更多了領土，如何讓更多其他的部族對自己臣服，如何使自己的部族成為這個陸島上的主人，這就是這片大陸在這三百年所經歷的總總。

 

　　什麼？你問我怎麼看待陸島現今的局勢？

 

　　抱歉，孩子，我不知道該告訴你什麼，因為巨蛇告訴我們部族的並不太多，我們只能夠陳述事實，卻不應該過度去詮釋，僅就巨蛇告訴我們的，去相信、去遵守，這樣就夠了。

 

　　巨蛇當初從法典上擷取下來告訴我們一族的話語，如今你一定要用心謹記，就算我們過得在辛苦飄零，也千萬不可以忘記，牠說：

 

 

　　所以，孩子，你接下來的生命就由你自己來決定，你可以繼續留在我的身邊做事，也可以收拾起行囊開始遠行，無論你最後的選擇為何，只要不忘記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巨蛇所告訴我們的，這樣就行了。

 

　　你，決定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