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是否有這樣覺得過，覺得家人是個麻煩的東西、是累贅、是煩人的枷鎖？的確，家人有時候真的很煩，會把人耐性磨光。
但有時候，你知道嗎？
家人，是那個在黑暗的角落，默默支持你的人……
※※※※
凌晨一點，我從惡夢中驚醒。頓了一秒，我看清模糊的天花板，確認這是自己的房間，背後躺著的是自己的床後，我從床上坐起，粗喘著氣，並用手扶著額頭，努力撫平因剛才的夢而十分紊亂的呼氣節奏。
……討厭，為什麼是那個夢？我心中小聲嘀咕著，並無奈搖了搖頭。
我伸手向床頭摸黑抓了幾次，才抓到眼鏡並戴上。手再伸向床頭打開了檯燈，讓原本漆黑的房間能見度高點後，我起身走向書桌，看著放在桌上、房內唯一的鏡子。就一個還在讀國中的女孩子來說，我所持有的梳妝打扮用具實在少得可憐，無論是梳子或鏡子。畢竟我向來不太在意自己外表打扮的如何，而這唯一的鏡子還是媽媽強力要求說女孩子要像個女孩子才買給我的。
圓形的鏡面照應著我的臉。戴著眼鏡、短頭髮，一副文靜的臉龐，乍看之下很像國一的小男生。不過聽一位友人說，這這臉換個角度來看，也是個可愛的女生就是了。
我往鏡子站近一點，鏡中的臉龐也隨的距離的縮短變得更清楚。我望著這張熟悉的臉龐，在心中不自覺地想著。
……這張臉，真的跟他有幾分神似……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我皺了一下眉頭，讓眼睛睜開一條縫，呈現睡眼惺忪的狀態。手幾乎是本能性地伸向鬧鐘，按掉鬧鈴，房間瞬間回歸原本的平靜。
我沒有起身，依然躺在床上，這麼冷的天氣只要是人都不想離開溫暖的被窩吧？我是人，當然也不例外。即使昨晚有因惡夢而嚇醒，卻沒有半點睡回籠覺的想法，相反的，思緒越來越清楚，幾秒鐘之後，我看著天花板，思維開始運轉。
今天不是假日，必須要上課。明知如此，但身體卻在反抗理智，彷彿像是享受這股溫暖上癮了一般，一動也不動。這讓我感到有些無奈，真是的，這時候才覺得自己還是個小孩。
我花了更多毅力才勉強用手撐起自己的身體，同時，回蕩在房間的冷氣直撲我的上半身，讓我不自覺地裹緊棉被。呼，果然人在冬天的時候才會想念夏天，反之亦然。在被窩裡有多待了兩分鐘後，才下定決心下床病更換衣服，戴上眼鏡，走出房間。
一如往常，我在廚房隨意用土司、起司和火腿做了個簡單的三明治當早餐，再到杯牛奶用微波爐加熱來喝暖身子。
吃飽喝足後，我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現在七點整，好了，差不多該出門了。我拿起客廳沙發上的書包，準備出門，就在這時……
「喀啦」
我反射性的轉過頭，看向開門聲的來源。打開的是我隔壁房間的門，只見一個大約二十來歲的男生從裡面走出來。
他一頭亂髮說明他才剛睡醒，蒼白的皮膚代表他很少出門。他戴著深度數的眼鏡，頂著一副我很熟悉的消瘦臉孔。這個人呢，說來無奈。沒錯，他是我哥哥，長我五歲的哥哥。
從我的話中看到「無奈」這個詞其實就可以知道，我跟他的關係並不太好。
我跟他的個性說南轅北轍沒那麼誇張，但也差不了多少。說我們兩三句就吵起來也沒那麼誇張，但也相去不遠。我們這對手足感情不好是事實，雖然知道有個敢情好的兄弟姐妹是很棒的事，但我們從未去拉近彼此的距離、消除隔閡。為什麼？我不知道，也許是下意識覺得沒這必要吧！
剛睡醒的哥哥雙眼迷濛，他眨了幾下眼睜大眼睛，透過眼鏡看著我。伸手抓了抓後腦勺的亂髮，開口道：
「呦！小矮子，妳要出門啦？」
「……」
這句話可以把他當做是在找我吵架嗎？
我的嘴角微微抽搐，這傢伙……為什麼一定要戳我的痛處？
我身高的確是個悲劇，雖然身為一個女孩子身高並不用太高，但我只有155公分，這實在太矮了。先不論我就連自己房間裡的書櫃最上層伸手都碰不到，這如豆子般的身高還讓我這國三生常被誤認為小學生，使我深深感到自卑。
我努力壓住心中那股刺痛感和不悅不讓它顯示在臉上，同樣以邊諷刺的方法回應他：「宅男你傻了嗎？今天又不是假日，我要上課。」
「喔！」他簡單的回應我，似乎懒的去計較我對他的叫法。轉身走向廚房要找東西吃的樣子。他貌似想到什麼停下腳步，回頭跟我說：「對了，姑姑昨天回來了，好像下次出門要到下禮拜，所以最近會在家吃飯。」
我聽得出他話裡的弦外之音，意思是叫我要買菜回來，因為姑姑很愛做菜，而且做得很好吃，要我幫忙買食材當然樂意，而且還可以挑要吃什麼。
「知道了。」我簡短地答應，再次背好書包準備出門。
這時，背後又傳來令人火大的聲音：
「掰啦！小學生，記得別太晚回家。妳這小孩子不適合走夜路。」
……冤家，我跟他上輩子絕對是冤家。
今天對我來說算是個重大的日子，若問我有多重大，差不多就像投稿漫畫或小說的人，在這天準備接到編輯的電話，看是被錄用還是退稿那種感覺。
……呼，還真緊張。
不，我並沒有向任何出版社投稿任何作品，我沒那個閒功夫做那種事。我之所以會緊張，是因為今天是放榜的日子。
今年我已經國三了，而且是最後一個學期，理所當然要上高中了。前陣子我才考完試，然後過了人生最難熬的一個月後，準備接受成果。
我活像似是準備接受告白答覆的小女生一樣，呼吸都開始感到困難，之前來學校時路上一直抱怨哥哥白目的怒氣煙消雲散、像是從沒有過。
無視我的緊張，教室前方講桌上的老師開始照學生座號順序念名字，被叫到的學生走到講桌前，那個表情有些嚴肅的中年女性就會說出我們報的學校是否有上。老實說，感覺眼前這情況就某面來講還挺殘酷的，就像是犯人將被判刑有罪與否。尤其有些沒上榜的人意聽到答案還真的眼筐泛紅，準備要哭出來的樣子，我心跳得更快了。
9號、10號、11號……我的座號是20，就快輪到我了。隨著數字一個個增加，我的心跳像是成正比的越跳越快。唔，快喘不過氣來了……
「呦！小淇，妳在緊張嗎？」
「噫！」
背後突然傳出這句話，讓心身緊張的我怪叫了一聲。叫聲雖然沒有很大，但還是引來周圍同學的注意。我連忙道歉後，才轉身跟那個罪魁禍首面對面。
「……嚇我很好玩嗎？」
方才嚇了我一跳的馬尾女孩對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笑笑的說：「這個嘛……妳要聽實話還是謊話？」
我沈默了，說真的，不管她是要講實話還謊話我都不想聽，因為不管回答什麼一定都是會讓我起雞皮疙瘩的答案。
眼前這位以看我苦惱為樂的女孩，她叫小雨，是我小學就認識的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呃……應該算是啦！如果她改掉那個以看我苦惱為樂的惡劣嗜好，就真的是最好了。
算了，反正她就是這樣愛惡作劇，我能怎樣？我無奈的努努嘴，撓撓頭。「所以，叫我做什麼？」
「沒啊！只是看妳很緊張所以想嚇嚇妳罷了。」小雨笑嘻嘻地跟我說。
……夠了，她一定要改掉這惡劣嗜好，一定要！
就當我正在為此搖頭嘆氣時，認識已久的好友又接著說：「好啦！不鬧妳了，說真的，妳很緊張嗎？」
「當然啊！就快輪到我了耶！」
「可是，早上見到妳時還一副很氣憤的樣子啊！還以為妳信心滿滿呢！」
「那是因為我跟我哥鬥嘴鬥輸的關係。還有，妳怎麼把我生氣跟信心滿滿的樣子看成一樣的啊？」
我的嘴角在抽搐，這人是怎樣？都是因為妳，我又更緊張了。
她噘起嘴毫不在乎的說，顯然有點瞧不起我的緊張。「不過就是公佈結果而已嘛！哪有那麼誇張。」
我原本還想多說什麼，但又想了一下後就作罷了。我認識她這麼久也瞭解到，除非是親身經歷她才會感同身受，不然花費再多口水她也不可能會懂的。我輕搖頭，就在回過頭準備繼續專心聆聽老師報號碼時，身後的友人突然從背後抱住我，又讓我嚇了一跳。
「雖然覺得妳這是毫無必要的緊張，但看妳身體抖的跟吉娃娃一樣，還是來安慰妳一下好了。」她邊說，邊用手摸摸我的頭。「小淇，妳根本不需要杞人憂天，妳一定會上的喔～」
「……」
我沒回應她，也沒去撥開她懷繞住我脖子的那隻手，只是低頭不語。
……好吧！我承認，我是臉紅了，雖然不明顯，但還是有。畢竟我原本就生性害羞，不善與人交際應酬，就算背後的是熟到不能在熟的人，但這樣被她抱住還是有些不自在。另外，我還得不時注意別人的目光，以免因為這樣而被別人誤會我們是百合。不過，她的安慰還真的蠻有用的，原本快速的心跳節奏與呼吸漸漸緩和，歸於平時的寧靜。
她總是這樣，雖然平常喜歡捉弄我，但在我心慌時她總會這我感到安心。因此我常常在想，或許……她不是我的朋友，而是家人。
接著她又像抱著小動物般，臉往我這磨蹭幾下後，才心甘情願地放手。「怎樣？還很緊張嗎？」
「……沒啦！」我別過頭，不直視她回應道，我可不想讓他發現我因此害羞了，不然她一定會以此沒完沒了的調侃我。
「沒緊張就好啦！差不多輪到妳了，去吧！」她順勢往我背上一拍，同時，台上的老師也念到我的座號，20號，我起身前往講台。
我原本以為從老師叫到我，走到講台，聽老師公佈結果，會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二十秒了。但沒想到，現實的一切是如此的簡單。起身，走到講台，面對老師，聽她公佈結果。短短幾個程序後，聽到結果之時，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
……我上了，我竟然上了！？當下我的淚水差點奪筐而出，好不容易才止住。畢竟我這是我花了好一段時間努力才得來，在最後一年猛衝有成果了，能不高興？
我確實很高興，高興得幾乎要飄起來了。不過，這份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另一份煩惱給打碎了……
我考上的是一間明星學校，自從我在國二時看到它的學校簡介時就下定決心要考這所了。
它會吸引的原因不外乎是因為它的校園美麗，記得上次實地走訪時我可是當場看傻了，那裡的建築與花園就像是有請藝術家來設計過似的，讓我為之驚艷。再來，就是那裡是高升學率的學校，據我所知從那畢業的學長學姊無一不是進入好大學的，每個老師也對那讚譽有加，我實在沒理由不選這所高中。
這所明星學校的確是集千萬優點於一身，但還是有個麻煩的缺點，那就是它的學費。
它的學費高得嚇人，是一般公立學校的好幾倍，要是一般家庭的收入根本負擔不起，為此我頭疼不已。
要怎麼辦呢？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問自己這個問題。先不說我無法半工半讀，因為那所學校是住宿制的，而且管很嚴，除了假日都無法離開學校。再來我根本未成年無法工作，要能打工還得再等一段時間才行。
這問題讓我想到快發瘋了。果然，人常常說「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沒有錢。」真想為講出這句話的人鼓鼓掌，實在太中肯，尤其在我面臨這種情況時，感受更是深刻。
想到最後，只有一個方案可行，那就是助學貸款了。
「呀！小淇妳回來啦！」進家門，熟悉的女音隨之傳進我耳裡。是姑姑。
「是啊！對了，我……」買了菜，後面三個字我來不及說出口，姑姑眼尖瞄到我右手上的袋子，搶先說：
「看妳買的食材……妳是不想吃蛋包飯呀？」姑姑把比實際年紀還要年輕一些的臉龐湊近我，以調侃語氣對我說。
「這、呃……是……」我有些臉紅的別開頭，雖然自己想吃什麼被人猜到並不是件羞齒的事，但被姑姑當面說出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總覺得自己是個想法全被看穿的小孩。
「嘻～」姑姑笑了下，道：「那、為了我們家可愛的小淇，我來最拿手的蛋包飯吧！」接著她就從我手中接過食材，以輕快的步伐走進廚房。看著她的背影，我不禁有些感傷。
學費部分不能再麻煩她了，一來我已經是半個大人，該是自己處理事情的時候了。二來，就算再辛苦，想必姑姑一定會為了我努力賺錢讓我去讀書，我不想讓她再操勞下去，不然她的身體就算是鐵打的也支撐不住。
我在心中暗暗對自己發誓後，正準備跟著姑姑走進廚房時……
「呦！小學生妳回來啦！」
背後傳來一道令人不悅的聲音。是哥哥。
我轉過頭看他，他好像剛睡醒的樣子，面貌跟我早上見到他時差不多。估計今天一整天他都賴在家沒出門吧！
我心中不知不覺生出一股不悅感，好像有異物梗在胸口似的，讓我的呼吸有點不太順暢。
感覺就是不愉快，我正在為了學費煩惱到快瘋了，而你卻依然待在家當米蟲。我不在乎你是否有關心我，但我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卻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對彼此的生活一無所知。跟小雨比起來，她還比較像是我的姐姐。
見我沒有回應他的話，他似乎覺得無趣，直接從我身旁走過，走進廚房。我看了他的背影，總覺得他不過是個……
很熟的陌生人罷了。
老實說，我很討厭做夢，因為如果運氣不好做了惡夢，我那一整天的心情就會很糟。然而，老天爺像是惡作劇似的，一樣的惡夢，讓我做兩遍。
其實我不知道那能不能算是個惡夢，因為那是我曾經經歷過的……回憶。
我夢見……死去的父母的葬禮，我最悲傷的回憶。
在夢中，每個人都穿著黑衣低頭沉默著，我則在父母的靈堂前哭泣，氣氛頗為沉重。到這裡都跟回憶一樣，跟那時沒什麼不同，可是到後面就不一樣了。
我的周圍開始被黑暗吞噬，不論是參加葬禮的人，還是眼前父母的遺照，通通沒入黑暗中，消失不見。我很恐慌，在夢裡大叫。因為我覺得，那代表我失去一切。
再一次，我從夢中驚醒，同樣心跳的快，呼吸急促，用手按著額頭安撫自己的情緒。
這次，我苦笑了一下，覺得自己真傻。因為那時我確實失去一切了，無庸置疑。是之後姑姑收養我，成為我第二個媽媽，才讓那傷口癒合。
現在是晚上凌晨一點，剛從夢中驚醒的我一時之間睡不著，所以打算去個廁所。沒想到剛戴上眼鏡一出房門，就見到奇怪的景象。
廚房的燈是亮的，我感到疑惑，這時間會是誰在那裡？我躲在房門後偷看了一會兒，姑姑就像是回答我的疑惑似的，從廚房走出來，手上還拿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這下我的疑惑更多了，姑姑為什麼這時候還沒睡？為什麼手上還拿杯咖啡？她想做甚麼？種種問題，姑姑待會全都以行為告訴我答案。
她手持著咖啡，往以廚房為中心，與我房間反方向的房間走去。她敲了敲房門，然後再打開門走進去。那是……哥哥的房間。
「你還沒睡？」
「嗯，沒關係，我之前有睡過一下。」
「那才一小時吧？有睡跟沒睡一樣。喏，我泡了杯咖啡給你。」
「是嗎，謝謝姑姑。」
我躡手躡腳的在門外偷看，只見房內昏暗，唯一的燈光是書桌前的小檯燈和電腦銀幕的光。哥哥坐在書桌前，姑姑則站在一旁。
「我說啊，雖然你那麼拚命值得讚許。得也要顧及健康。這個做完就要去休息，沒有妥協的餘地。」平常嘻嘻哈哈的姑姑難得難得目露「不准反抗」的神色，雙手插腰對哥哥說。
「好，剛好這是做後一件，我做完就去睡。」哥哥啜了口咖啡，再伸手揉一揉眼睛，明顯還是很睏，他到底幾天沒睡了？沒睡覺在做什麼？
我看向電腦銀幕，從我門外這個距離雖然可以看清楚上面顯示什麼，但，我看不懂！
銀幕顯示一堆密密麻麻的數字、文字……他在……設計程式嗎？
姑姑嘆了口氣，手放在脖子後揉一揉，狀似有些無奈。「小易，你到底接了幾個委託？做多少程式這麼久？好幾天了耶！」
哥哥邊喝咖啡邊偏頭想了一下，回答：「十五個吧！」
「十五個！」
姑姑瞪大眼重覆了一遍，然後表情從驚訝變成微慍，再轉為擔憂。「……有需要賺這麼多錢嗎？那孩子……」
「小淇想去那所明星高中。」哥截斷姑姑的話，認真地看著她，說：「那所高中就是需要這麼多。」
那一瞬間，我明白了。明白了一切。
為什麼哥哥總是窩在房間裡？
為什麼他總是黑眼圈？
為什麼他的眼鏡度數越來越深？
全都是……因為我。
不知不覺，眼淚在我眼筐邊打轉，我努力將它擋回去。我伸出手指從下面穿過眼鏡揉眼，不讓多餘的液體流下來。而房間內的對話仍在持續。
「說真的，我一直以為你們感情很不好呢！一見面就一定要鬥嘴，有時甚至不屑講話。」姑姑努努嘴，小家氣的說：「你們真是對彆扭的兄妹。」
「嘻嘻。」哥哥苦笑了下。「畢竟我們個性不合啊！有什麼辦法。」
「所以處的不好是事實？」姑姑挑起眉毛問。
他沈思了一會兒，才回答：「的確，我們處的不好，感情以家人來說真的很糟。不過……」
哥哥抬起頭仰望天花板，緩緩開口：「她終究是家人啊！是我妹妹，唯一的手足。我想現在我也只能這樣支持她了。」
聽了他的回答，姑姑露出慈愛的微笑，伸手摸摸他的頭。「小易，你真是個好哥哥。」
「還好。喔對了！請您把這件事當成秘密喔！別告訴小淇。」哥哥說。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自己當她背後的支持者就行了。」
語畢，姑姑笑了，哥哥也笑了。我呢？
我，流淚了。淚流滿面，也沒用手去擦拭。因為雙手正忙著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哭聲。
我以最小聲的步伐跑回房間，鎖上門，並撲上床舖。
……我哭了。
自從父母的喪禮後我就發誓自己不會再哭泣，發誓自己要堅強。然而現在，我發覺自己終究是個孩子。愛哭的孩子。愚蠢的孩子。看不到默默支持自己的家人的孩子。
早上六點，陽光將露臉之際，我手上拿條毯子，躡手躡腳地打開哥哥房間的門，小聲道：
「……哥哥？」
沒人回應，所以我更加大膽地走房間。這房間的格局很小，能活動的空間不大。不，與其說是格局小，倒不如說是東西排放雜亂而致。
亂放的東西全是書，都跟電腦資訊、程式設計有關的書。看到這些，我的雙眼又熱了起來。
電腦桌前有個人，是哥哥正趴在桌上酣睡，他似乎真的是累壞了，連近在咫尺的床舖都回不去倒頭就睡。
我走近他，把手上的毯子蓋到他只穿件單薄T恤的身上，並輕輕地把他臉上因為瞬間睡著而來不及拿下的眼鏡拿下來。
看著他睡著的臉頰，我的眼筐變紅，熱淚汨汨流出。
……對不起，我現在才知道。
原來你⋯⋯一直在支持我。
創作內容
夜暮之曲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