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是夜,繁華京城即使入了夜,依舊燈火通明。由遠方眺望,點點燈火閃爍,有如天上繁星。入夜的京城,仍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卻無人注意到,一抹黑影,無聲無息地掠過京城上空,直奔皇宮。
魘魅出發前,曾從探子那裡得知,羅皓被關在天牢裡的天字四號房。他也不打草驚蛇,憑著腦海中的記憶,巧妙避開宮內守衛,朝羈押朝廷要犯的天牢而去。
來到天牢門口,瞧見有六名守衛在外頭巡邏。魘魅暗中抽出長劍,毫無聲息地竄到其中一名守衛背後,手中銀光一閃,只見守衛的咽喉噴出血花,連呼救都來不及。
「有刺──」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又是一刀封喉。
魘魅人如其名,身形如同鬼魅,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其他四名守衛中穿梭,銀光起落,就是四條人命。
迅速地在六人身上搜了身,找到一串鑰匙,魘魅便提著其中一名守衛的屍體,來到天牢門前,伸手拍了拍銅門。
「誰?」天牢內的守衛聽見聲響,手握武器來到門前,警戒詢問。
「是我。」門外傳來聲音有些陌生,守衛疑惑地拉開銅門上只瞧得見眼鼻的小窗,發現在門外的是自個的同伴,這才毫無戒心地開了門。
孰料,甫打開銅門,覺得胸口一疼,詫異地垂首,才發現一把銀亮匕首,正直挺挺地插在心窩。之後,就再也毫無聲息。其他數名天牢內的守衛,還沒來得及反應眼前的一切,就喪命在魘魅的詭譎劍法之下。
沉凝死寂的天牢內,漫佈著刺鼻而教人做嘔的濃濃鐵鏽味。噴灑的血花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落在牆上。遍地死屍,讓天牢一時間成為煉獄。
見阻礙皆已清除,魘魅將視線掉向天牢內部的牢房,不一會兒,便瞧見關著羅皓的天字四號房。此時的羅皓還不知大難臨頭,用棉被蒙著頭睡得恁熟。
手中長劍還正滴落血珠,被染紅的劍身在昏黃燈火照耀下,折射出詭異駭人的闇紅微光。魘魅提著長劍,來到天字四號房門前,自衣襟內取出方才取得的鑰匙,找著該牢房的鑰匙,將門打開後,魘魅來到熟睡的羅皓面前,長劍倏地舉起,落下!
說時遲那時快,棉被忽地掀開來,化解魘魅致命的一擊。還未回過神,一記強而有力的踢擊就這麼命中魘魅的腹部。
向後退了數步的魘魅穩住身子,出手正要還擊時,瞧見眼前敵人卻怔了片刻,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敵人,竟是一名女子。
喬裝成羅皓的紫夜趁著魘魅分神的片刻,迅速自腰間抽出銀劍,直朝他的要害攻去。
見狀,魘魅急忙舉起劍,擋下紫夜的凌厲攻勢。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在偌大的天牢內激起陣陣回音。
格擋間,魘魅倏地騰出左手,朝紫夜的胸口就是一記掌風。紫夜反應雖快,往後退了一步,仍是受到衝擊。一股不適湧上,紫夜迅速以內力強壓下來。
但教紫夜不解的是,眼前的敵人未盡全力。僅是一瞬的交手,卻讓她明白,此次的敵人武藝與她相當……不,該說是凌駕之上。胸口的那一掌,他若出全力,此時的她早已氣絕身亡。
她不懂,這名刺客為何要對她手下留情?
「不愧是辰王的刺客,果真好身手。」沉醇慵懶的嗓音,伴隨紛沓的腳步聲,打斷紫夜與魘魅之間的交手。「能將本王的貼身護衛打退,你還是頭一個。」
一群身著藏青武衫的護衛出現在牢房外,鳳于嘯自其中悠悠步出。
魘魅望著眼前的情景,明白自己中了計。正要想辦法脫離,卻瞧見在人群中顯得突出的鳳于嘯。
給本王殺了羅皓和鳳于嘯!辰王憤怒的怒吼,驀地迴盪在魘魅的耳畔。
暗殺羅皓的任務失敗,鳳于嘯卻傻得自投羅網……
身為辰王的貼身護衛,魘魅明白暗殺羅皓只是順便。橫豎羅皓遲早都會死,只是要搶在辰王的心機東窗事發之前殺了他。至於鳳于嘯,才是辰王真正要殺的人。因為鳳于嘯,對辰王而言是一大阻礙。
於是,手中長劍一轉,運氣衝出牢房,攻勢轉向鳳于嘯而去。
「你休想!」
明白魘魅的目的,紫夜低咒一聲,忍著胸口泛上的不適,跟著衝出牢房,在千鈞一髮之際,擋下魘魅的攻勢。
雖然她不知魘魅為何會對她手下留情,但對於其他的敵人,定會使出全力。尤其刺客的目標又是鳳于嘯,更是會將他置於死地!
魘魅見紫夜突地竄出,急忙收回數分功力。
兩劍交擊,擦出零星火花。
紫夜使出全力擋在鳳于嘯前方,不教魘魅有機會越過她傷害鳳于嘯;魘魅想對鳳于嘯出手,卻礙於紫夜阻擋。於是,雙方僵持不下。
「趁現在,拿下他!」明白紫夜擋得吃力,鳳于嘯立刻下令。
霎時間,鳳于嘯身後的護衛們一湧而上,將魘魅團團圍住,不教他輕易脫逃。
魘魅不悅地嘖了一聲,身形一低,巧妙閃過護衛迎面而來的大刀,順勢抽出掛在護衛腰間的劍,劍身的森冷光芒一閃,瞬間放倒數名護衛。
但,解決掉一群,又一群圍了上來,絲毫不讓他有喘息的空間。
刀劍相互撞擊的聲響,在天牢內激起陣陣漣漪,在偌大的空間裡迴盪著,震耳欲聾。
交手間,紫夜隱約覺得魘魅的身手似曾相識。有些劍式是衛門獨有的劍法,有些卻是她完全陌生的。再加上魘魅對她一再手下留情,一連串的疑惑,都教紫夜深深不解。
但最令她不安的,是魘魅的身手。
含她在內一共數十人,如此多人的圍攻,他至今仍未顯疲態。這樣一個武藝超群的刺客,想要鳳于嘯的命如同探囊取物──
我唯一能去的,就只有在你前方。誰想殺你,就得先殺了我。
三年前許下的誓言,驀地掠過耳畔。
是啊,無論是誰,想殺鳳于嘯,就得先讓她斷氣!
紫藤眸間竄過一絲精光,縱使胸口泛上陣陣痛楚,紫夜仍咬牙硬撐。握緊手中長劍,護在鳳于嘯面前,對魘魅的攻勢也越發凌厲。
對於不斷湧上的護衛,魘魅並不放在眼裡。但對紫夜招招致命的攻擊,魘魅卻擋得有些吃力。
他明白,方才那一掌雖只有三成功力,但對紫夜來說,已是不小的衝擊。瞧她面不改色,但蒼白無血色的唇已經透露她受了內傷。
短兵相接,他得忖度如何拿捏功力,好能抵擋紫夜的攻勢,而不傷她,確實比一般敵人交戰來得棘手。
「納命來!」察覺魘魅片刻分神,紫夜劍鋒一轉,朝他的面門而去。
魘魅回過神,急忙別過頭,避開致命一擊。紫夜的劍沒刺中他的要害,卻讓面巾被劍給挑了開來。
瞧見面巾底下的真面目,紫夜錯愕地瞠大眸子。狠厲的攻勢倏地停了下來,不敢置信地睞著眼前再熟悉不過的容顏──
「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