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第二章

作者：末那│2013-01-14 00:13:18│巴幣：12│人氣：279

——如果時光能倒轉，我必阻止你前往青銅門，小哥……
　　
　　針刺的疼痛將我扎醒，我張開眼睛有些意識不過來自己在什麼地方，但很快想起自己才從張家古樓九死一生的出來，此時裘德考的隊伍正在送我們回村子。我立即想起小花還需要救援的事情，便告訴這些人，他們答應派人去找。
　　
　　而後我憶起了在我背後唱著歌，要我別回頭的潘子，但是逃出張家古樓的喜悅，讓我總感覺那段的記憶不會是真的。
　　
　　後來小花被發現後很快被接走了，但是因為霍老太太的頭顱不見，我想霍家和解家之後肯定是暗潮洶湧，只是我沒有精力去琢磨那些了。
　　
　　當地人弄來很多草藥，吃下去頗有效果，只是隱隱約約一直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刺痛醒來之後的每一句話和每個景象都讓我異常的熟悉，就像是我早已在夢中經歷過一樣。
　　
　　確實我是有聽過預知夢，也知道第六感很強的人會對即將發生的事特別的敏感，但是能準確到每個細節都這麼清晰實在是不太容易，更何況我自問不是什麼靈感強的人，要說從張家古樓出來後才突然有這能力也說不太過去。
　　
　　想著想著我因為虛弱又昏睡了過去，就這麼睡睡醒醒，有些焦慮又莫名所以的過了幾天，大概五天後，我已經能下床行動，就想出去問問胖子有沒有一樣的感覺，至於為什麼不問悶油瓶，因為他本身就是個能人異士問他不準，而且在他那裡得不到答案的機率肯定非常高。
　　
　　然而就在我眼睛習慣了外面有些刺眼的陽光之後，胸口猛然一跳，我發現悶油瓶居然已經穿戴整齊，那雙淡然的眼睛正專注地在收拾東西。
　　
　　「他想幹嘛？」我問邊上的人，心中泛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要離開了。」
　　
　　離開？離開去哪裡？老子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來，你要去什麼地方？
　　
　　我又驚又懼，踉蹌地往悶油瓶那走去，腦中忽而翻騰出這幾日總是在夢中見到的種種情景——其中最震撼的，就是秦嶺神樹孤身一人的頻死經驗，以及悶油瓶在長白山掐昏我自己去守門的事。
　　
　　太真實了。
　　那把自己搞得半死還向一棵那麼恐怖的樹許願的行為，雖然既不靠譜又顯得愚蠢至極，但似乎真像我狗急跳牆會做出的事，而悶油瓶在長白山離去前說的那番話，怎麼想都剛好能合理解釋前面他的一些行動和目的。
　　
　　只是這一切每次想起都讓人膽顫心驚。
　　
　　「你想幹什麼？」我走到他的身前，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平緩。
　　
　　他看著我，淡淡說道：「沒有時間了，已經到尾聲了。」
　　
　　「你他媽到底想幹什麼？」失敗，結果我還是受不了悶油瓶打啞謎，急火攻心地想直接扯著他問，是不是最後真的打算一個人去青銅門。
　　
　　「我要去完成一件事情最後的步驟，沒有時間了。」他邊說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一一放進背包。
　　
　　我轉頭看向旁邊裘德考的人，「你們就這麼讓他走了？作為醫生，不能讓病人就這麼草率地走掉吧？你們的老大呢？這傢伙知道好多事情，讓你們的老大過來，把他綁起來，嚴刑逼供！」一籮筐的話衝口而出，但說完我就噎了，這些話我也說的太溜了吧！就好像真的已經說過一次。
　　
　　「他已經無礙了，他的身體比你們好得多。」這點不用你們說，我當然知道。
　　
　　那人又嘆道：「而且我們的老大……畢竟年紀大了，時間很快就到了。」
　　
　　「裘德考已經得到他想得到的東西了。」悶油瓶拉緊背包，「他終於可以安靜地離開了。」
　　
　　「什麼東西？該不會是那兩個環？」我腦袋一熱，不禁說出夢中的那個答案。
　　
　　悶油瓶手上頓了一下，似乎有些訝異我居然能猜到，抬頭看了我一眼，接著說道，「人有的時候不只會求長生，也會追求死亡。」
　　
　　一模一樣，這對話根本就是複製貼上，著急之下，我大吼了一聲，「胖子，你死哪兒去了？小哥他要跑了！」
　　
　　「沒用，那胖子來過一次了，妥協了。」邊上的那人又道。
　　
　　他娘的，我怎麼忘了，此時依靠胖子沒有用。
　　
　　「後面的路，我只能一個人走，你們沒辦法和我同行，太危險了，而且這事和你們也沒有關係。」悶油瓶揹起了背包，朝外走去。
　　
　　「等、等等！」我的腳不自主的追了上去，但是要說什麼卻是一片空白。
　　
　　此時胖子正從屋子裡走出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悶油瓶，搖搖頭道：「強扭的瓜不甜，咱們怎麼說也算是局外人，沒有權力逼小哥按照我們的想法生活。」
　　
　　「我們怎麼算是局外人了？這樣都要算局外人，那什麼人算局內人？非得躺倒死在裡面才算是局內人嗎？」我心說，胖子你不知道，這局我絕對是局內人，只是悶油瓶瞞著我而已，這局內局外根本都是他一個人定義的。
　　
　　「你的局未必是小哥的局。」胖子有些無奈的回答。
　　
　　剎那間我怔住了，這句話很明顯觸動了我一些東西，但我一時還沒想清楚。
　　
　　悶油瓶剛才那句沒關係確實讓人很火大，火大到我想扭頭回去不去理他死活，而且我在夢裡似乎也是這麼做，只是我的理性現在卻告訴我，若是按照記憶中的經歷，悶油瓶這趟出去最終會平安歸來，而且到時他還會來杭州找我，和我在樓外樓悶著頭吃頓飯，然後又什麼都不說的離去……
　　
　　既然如此，我現在這麼糾結根本沒用，應該把重點放在之後，很多事情還需要時間準備，在一切尚未證實之前，我想將小哥留下或是和他一起去都是不實際的。腦中飛快閃過無數想法，稍微琢磨一下之後，我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小哥。」我叫住他。
　　
　　「這次你不讓我們兩個跟也行，但你可得答應我一件事。」說到這，我嘴角不自主往上翹。
　　
　　「回來之後讓我們替你過生日。」
　　
　　悶油瓶沒有回頭，頓了頓後逕自向前走去。
　　
　　「沒反應。小吳同志，你這句話怎麼好像小媳婦兒要自己的男人記得回家，聞著就有股肉麻味。」
　　
　　我白了他一眼，「懶得跟你扯皮，胖子，那把黑金古刀還在吧？」
　　
　　「那是當然！我胖子看中的東西只要塞進兜裡就保證沒有人能拿出來！」
　　
　　後來我問胖子有什麼打算，他說新月飯店的事情也不知道解決了沒有，他想留在巴乃和小媳婦雲彩逍遙一陣子。然後我和胖子一邊養身體，一邊就忙著討論如何幫悶油瓶過生日，要怎樣嚇嚇他給他個驚喜，竟忘了三天後即將發生的另一件事，等我猛然憶起，已經到了事發的前一天。
　　
　　那天幾乎都沒怎麼看到雲彩，本來也沒特別感覺，直到胖子在叨念著他的手藝，我才腳底一涼，心知要糟。
　　
　　我不敢告訴胖子，連忙找個藉口離開，衝到阿貴家沒見著半個人，後來拉人一問才知道阿貴進城裡辦事了。
　　
　　我焦急萬分，就在心裡掙扎著該不該告訴胖子的時候，迎面居然就走來胖子和……雲彩。
　　
　　「天真你幹嘛，看到我們需要這麼驚訝嗎？該不會你看咱金童玉女站在一起，眼紅了。」
　　
　　「玉女是有，但這金童，沒見著，就一個胖子。」
　　
　　雲彩在旁邊笑得開心，掩嘴說道，「晚飯我準備的差不多了，馬上就可以吃了。」
　　
　　回到屋子的時候我心裡一直納悶，想著這預知夢該不會有時靈有時不靈吧？
　　怎麼回事，雲彩還跟我們吃晚飯呢，害我白擔心一場，但如果真是這樣，小哥他會不會回來豈不是未知數。
　　
　　吃飯的時候我還在亂糟糟的想著，也沒注意雲彩給的酒烈了些，多了些，只顧著和胖子有一句沒一句地逗著雲彩，兩人胡亂扯皮了好些時候，後來就覺得有點發睏了。
　　
　　頭腦暈呼呼的，感覺自己就趴了一下，再醒來卻已經天亮了。
　　
　　我還記得那時驚得整個人跳了起來，事後也一直對於自己居然如此鬆懈感到懊悔，可惜有些事一旦發生，你就算是再懊悔也來不及了。
　　
　　外面傳來的騷亂聲讓我涼到心底，我衝到屋外的時候，就聽說有一個女孩子死在溪流裡。
　　
　　我腦袋瞬間像被炸了一下，心裡已經清楚那女孩是誰，但僵硬的身體讓我實在沒有勇氣去現場看他一眼，我甚至知道兇手是鬼影，昨晚卻仍單純的以為事情不會如此殘忍的發展，我覺得是自己的大意害死了雲彩——這個昨晚還和我們有說有笑的可愛女孩子，即使他當初接近我們的立意並不單純。
　　
　　悲傷和愧疚在胖子推開人群的時候達到了頂點，我只能選擇退縮和逃避，我無法面對胖子撲天蓋地的悲嚎，我找了一個沒有人的角落，發著呆，心裡突然湧上恐懼，如果，小哥回來之後，我還是無法阻止他，該怎麼辦？
　　
　　當天傍晚，我還是不知道該和胖子說些什麼，這時的一切安慰都顯得虛假，於是與他匆匆數句之後我就逃離那裡回到了杭州。
　　
　　深夜的時候，我站在三叔的舖子前面，心裡只覺得一陣寒涼與茫然，我知道自己接下去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進了屋子之後，我坐在茶椅上，卻一動也不想動，直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