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200X年X月X日下午六點
綠色鎮.地方法院.第一法庭
法庭內觀眾席的人聲鼎沸,與肅殺的氣氛攪合在一起,使得法庭儼然形同一座刑場般駭人。綠色鎮地方法院的法庭以木色裝潢打造而成,最外圍是陪審團與觀眾的位置,中央分立被告人、證人、辯護方與檢控方的席位,最後方的高台則是審判長的位置。熱斗佇立於辯護席上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目光掃過對面不可一世的檢察官、無助的被告人、後排喧騰的觀眾與高高在上的審判長。不同於以往認知的法庭,綠色鎮地方法院的審判長由判決中樞系統「審判之木」擔當,那是一棵巨大的人造樹木電腦,深根於審判長席位後方的巨型盆栽中,透過立體影像於審判長席位上投射出一名白鬍子老人,作為審判長的人身形貌。審判長清了清喉嚨,他舉起手中的木槌,於木台上輕敲一聲。
「現在開始光祐一朗的序審法庭。」
六方檢察官點了點頭,應和著審判長的信號朗聲宣讀:
「檢控側準備就緒。」
辯護方沒有任何回應。
沉默一會,審判長銅眼圓睜,顯露困惑。
「怎麼了,辯護方!」他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原先單手插腰佇立不動的熱斗,這才嚇得跳了起來。
「啊,當、當然準備好了,啊哈哈……」
「拜託,熱斗!」PET中傳出洛克人的數落,「你在發什麼呆啊!」
「我才沒有發呆呢,我只是不知道原來要這樣回應!」
看著眼前的情況,審判長緊皺眉頭,似乎不太放心。
「光熱斗律師!」他面色嚴峻,問道,「您似乎是第一次上法庭為被告人辯護?」
「是、是的!」熱斗連忙挺起胸膛大聲回應。
他僵硬的動作顯得相當笨拙,連他都能感受到觀眾席傳來細微的笑聲。
審判長搖了搖頭。
「你這麼緊張要怎麼替被告人辯護呢?讓我來問你幾個問題,看看你是否準備好了。」
「是!」
這個審判長看起來挺和藹可親的嘛!熱斗在心中如此推斷。他真的是將爸爸羅織入罪的「審判之木」的化身嗎?
「那麼,光熱斗律師!」審判長問道,「你知道今天的被告人是誰嗎?」
被告人、被告人、被告人……熱斗思索了一會,發覺腦中一片空白。
明明是非常簡單的問題,他卻發覺想不出答案來。
「應、應該是……洛克人吧!」
話才剛說完,PET中便爆出洛克人的吶喊聲。
「熱斗,你在搞什麼鬼,被告人怎麼會是我呢!」
審判長搖了搖頭。「看來你還是沒準備好,我再問你一次,被告人是誰?」
「被、被告人……」熱斗連忙翻開PET的法庭記錄,發覺被告人就是自己的父親,根本是倒背如流的答案,「被告人當然是爸……不對,光祐一朗。」
「你總算答對了。」
審判長點了點頭,接著將木槌輕輕一敲。
「好了,時間有限,我就不再問其他問題了。六方檢察官,請帶頭辯論。」
「好的!」六方微微頷首。不同於庭下的他,法庭上的六方檢察官戴著一副眼鏡,整體外表看起來更富文人氣質,當然熱斗絕對不會承認這種事。
六方拿起電子文件,開始宣讀案件內容。
「本案發生在X月X日下午四點,被告人光祐一朗涉嫌潛入綠色鎮地方法院,對審判之木的電腦系統進行駭侵,違反刑法第358條『入侵電腦罪』……」
六方微舉右手,將食指一彈,法庭的天花板隨即打了開來。一團錯綜複雜的機械手臂從天花板的支撐架上降了下來,讓熱斗看得目瞪口呆。機械臂經過幾次的角度調整後,將四面全方位立體螢幕投射於大庭廣眾之下。螢幕上顯示出一張監視攝影機照片,上面顯示祐一朗正拿著PET鬼鬼祟祟地佇立於審判之木的控制板前,照片右下角的時間標示著前天下午四點十五分。
「這是案發當時監視攝影機拍攝到的照片,以及審判之木的連線記錄,即可證明被告人入侵審判之木的電腦系統。」
看見顯示於大庭廣眾下的這張照片,熱斗差點吐血。
怎、怎麼會有這張照片,爸爸在那個時間點不是應該在才葉學園嗎?
觀眾席響起一陣喧鬧聲,審判長連忙連敲三聲槌壓制住全場噪音。
「肅靜,肅靜!」他說道,「看來罪證確鑿,這張照片納入法庭記錄中!」
「異議あり!」
倚靠過去在雪柯皇后號為他人辯護的經驗,熱斗奮力敲下桌上的抗議鈕,一道白底紅字的狀聲對話框隨即顯示於螢幕上。
「那張照片是假的!」熱斗怒吼道,「爸爸在那個時候明明……」
「異議あり!」
熱斗還未說完,他的話語就被對立的檢察官打斷。
「辯護律師,要辯駁請先提出證據來!」六方冷笑道,他彈指一聲,「這張照片有著明確的來源與資訊作為支援,不信我可以請庭上對這個證物的真實性進行調查。」
六方的話語讓熱斗無法答覆,只能怒瞪著對方驕傲的面孔。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熱斗小聲徵詢洛克人的意見,「為什麼爸爸會在那張照片上?」
「只有兩種可能……」洛克人答道,「一種是爸爸沒告訴我們他也來過地方法院,另一種是……那名檢察官偽造了這個證據。」
「偽造了……這個證據?」
「嗯……」洛克人頷首,「但是在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那張照片是假的情況下,我們只能暫時接受那張照片是真的!」
檢控席上的六方聳了聳肩,再度拿起一份電子文件,開始宣讀。
「那麼,現在請案發當時的目擊證人入庭!」
「什麼,有目擊證人?」熱斗小聲嘟噥,滿腹不祥預感。
不久後,一名女性走上了證人台。那是一名身穿淺綠上衣與白色圍裙的女性,從她的外表輪廓感覺上是來自東南亞國家的外國人,她的手上竟然還拿著一把超大的菜刀,似乎隨時都可以將那把大菜刀當手裏劍向檢控席或辯護席丟出去。
熱斗看得冷汗直流。「這個證人入庭前,為什麼法警都沒有把她的菜刀沒收呀?」
「證人!」六方對證人手中的兇器視若無睹,他逕自說道,「請說明你的姓名與職業。」
證人將手上的大菜刀往空中一轉,重重在證人台的桌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老娘的名字是朴華蘭(Paxy Faran),職業是雅吉納國皇家御廚,現在在地方法院餐廳擔任教學廚師。」
眾人沈默不語,唯獨六方的話音繼續於空氣中進行:「這名證人於案發當時在警衛室中全程目擊被告人犯案經過。」
「請等一下,六方檢察官!」審判長問道,「這名證人的職業不是廚師嗎,為什麼會在警衛室中?」
六方搖了搖手指。「這名證人雖然是廚師,但是她的網路對戰技巧相當出色,當時她正在警衛室對新幹班進行培訓,碰巧從監視攝影機的螢幕上目擊整件事情的發生經過。」
「唔嗯,監視攝影機嗎?」審判長頷首,「那麼證人,請對案發當時的情況進行證言吧!」
「包在我身上!」證人再度揮舞手上的菜刀,將菜刀插回頭上的紅頭巾中。
證言開始
~案發當時的情形~
「老娘當時正在教導那群菜鳥怎麼使用菜刀,那時好像是下午四點左右。
突然間,監視攝影機響起了警報,老娘連忙往螢幕的方向看去。
發現一名可疑人物正鬼鬼祟祟地進入審判之木的管理室中。
拿起PET與審判之木的電腦進行連線,那個人無疑就是被告人。」
「唔嗯……這就是案發經過的情形嗎?」
審判長閉目沉思一會後,對辯護側催促道:
「辯護律師,接著換你尋問了!」
聽到這個名詞,熱斗露出詫異的神情。
「尋、尋問?」他說道,「那是啥呀?」
「熱斗,不要跟我說你不知道尋問是什麼!」洛克人按著前額,無奈地嘆息,「你在雪柯皇后號時不就有辯護的經驗了嗎,怎麼還像新人辯護律師似的?」
「但是那時候我只是隨便玩玩而已……我根本不知道法庭正式的程序是什麼!」
「好吧!」洛克人解釋道,「所謂的尋問,就是針對證人的證言進行發問,如果你相信你的委託人是清白的,那麼證人的證言勢必存在與事實相互『矛盾』的地方,把它找出來就行了!」
「矛盾……嗎?」
「仔細翻閱法庭記錄,再對照證人的證言,就能發現『矛盾』在哪裡!」
熱斗點了點頭。看辯護方已準備就緒,審判長將法庭程序推向尋問階段。
尋問開始
~案發當時的情形~
『老娘當時正在教導那群菜鳥怎麼使用菜刀,那時好像是下午四點左右。』
「待った!」
回憶著數月前在雪柯皇后號拍桌的手感,熱斗按下桌上的暫停鈕:
「證人,你為什麼會在警衛室教導他人使用菜刀,那不是每個人都會用嗎?」
「少年,這你就錯了!」證人搖了搖頭,「菜刀的刀法、力道與角度可是很講學問的,稍一偏差都可能影響料理的外觀與風味。」
「但是,警衛室又不是廚房……」
「熱斗、熱斗!」洛克人小聲地呼喚道,「他說的應該是在訓練領航員吧,我聽說朴華蘭小姐的領航員切削人(Slashman)在刀法上非常出色。」
「咦,是、是這樣嗎?」對於自己問了個蠢問題,熱斗面露汗顏。
『突然間,監視攝影機響起了警報,老娘連忙往螢幕的方向看去。』
「待った!」熱斗振聲喊道,「螢幕距離你當時的位置有多遠?」
「嗯,大概一米的距離吧!」證人陳述道,「畢竟警衛室內相當窄,不可能離多遠的!」
六方點了點頭,將一項法庭資料傳送至螢幕上。
「沒有錯,警衛室內的空間也才六坪大而已,這是警衛室的平面圖。」
「唔嗯……」審判長頷首道,「那麼,請繼續證言吧。」
『發現一名可疑人物正鬼鬼祟祟地進入審判之木的管理室中。』
「待った!」熱斗問道,「你怎麼知道那個人進去的是審判之木的管理室?」
「那是當然的!」證人答道,「每台螢幕都會標示它所對應的攝影機位置,而且螢幕上所顯現的背景就是審判之木,很容易知道是什麼地方。」
熱斗抬起頭,望向法庭螢幕上的相片,相片的背景確實就是審判之木的木質表面。
「好了,請繼續證言吧!」六方催促道。
『拿起PET與審判之木的電腦進行連線,那個人無疑就是被告人。』
「待った!」熱斗問道,「你確定你所看到的就是被告人嗎?」
「這不是廢話嗎?」證人答道,「我所看到的那個人,無論是衣著還是背影都與現在的被告人無異,除了他以外還有誰呢?」
「異議あり!」熱斗喊道,「你沒有與他實際接觸,怎麼能確定他就是被告人本人呢,搞不好你所看到的其實是立體影像……」
「異議あり!」六方搖了搖頭,「辯護律師,要發表這種天方夜譚前,請先拿出證據來!」
「嗚啊!」六方的話語猶如一把利刃般刺中了熱斗的胸口,讓熱斗後退了一步,「可、可惡,難道不是這樣嗎?」
「熱、熱斗……」洛克人的表情已經容不下更多的無奈了,「你是認真的嗎?算了,我告訴你怎麼做吧!」
「真、真的嗎?」熱斗嘆了口氣,「我看了半天,都不覺得她的證言哪裡有問題!」
「你只要照我的話做,應該就能引出什麼突破點來!」
熱斗聽從洛克人的話語,再度對證人進行尋問。
「證人,你看到螢幕上出現可疑人物,為何沒有前去現場阻止?」
「我當然有去阻止!」證人喊道,「但是我到了現場後,犯人早已不見蹤影了!」
「你說你是在四點左右看見可疑人物入侵審判之木,那麼你是多久後才趕到現場?」
「大概一、兩分鐘後就趕到現場了,因為都是在同一棟建築裡面!」
「也就是說……」熱斗問道,「你大概是在四點二分至五分間抵達現場,卻看到管理室內空無一人,沒錯吧?」
證人點點頭:「正是!」
突然間,熱斗感到某種違和感。
憑著這股直覺,他翻開法庭記錄,仔細審閱自身備有資料後,他按下了抗議鈕。
「異議あり!」
懷抱滿腹自信,熱斗將雙手往桌面用力一拍。
「證人,你說你在四點五分左右就已沒看到犯人身影,但是……」他說道,「你看看螢幕上的現場照片,監視攝影機上明明直至四點十五分都還有拍到被告人的身影,為什麼你會沒看到?」
「這我哪知道呀!」證人聳了聳肩,喊道,「我進去時真的一個人也沒有啊!」
「異議あり!」六方搖了搖頭,「這只是證人記憶錯誤,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
「異議あり!」熱斗回駁,「這是不可能的,如果證人抵達現場的時間與照片只差了幾分鐘,或許可解釋為證人記憶錯誤或時間誤差,但是……」他將雙掌重重一拍:「證人的證詞與現場照片的時間相差近十分鐘,如果證人真的有看見被告人,不可能會錯過被告人,除非檢控方能夠提供監視攝影機的完整錄影資料!」
法庭內響起了一陣議論聲,迫使審判長再度舉起木槌宣告肅靜。
「六方檢察官!」審判長對檢控側問道,「你可以提供證物嗎?」
佇立不語的六方臉上依然帶著招牌笑容,但熱斗可以感覺到他的嘴角已開始扭曲。
沉默一會後,他攤開雙手,躬身答道:「哼,當然可以,有何不可呢?」
說著,他便將手中的電子文件拖曳至法庭螢幕上。
原先靜止不動的現場照片,隨即轉變為動態影片。
包含熱斗在內的眾人仔細觀看螢幕上播放的攝影機錄影片段。四點零一分,被告人步入原先空無一人的管理室內,拿起PET開始與審判之木連線,四點二十分離開管理室。
「そこだ!」抓準影片所呈現出的矛盾,熱斗立即展開攻勢,「證人,從這支影片可看出,被告人從四點整至四點二十分都沒有離開過現場,為什麼你會沒看到被告人?」
「異議あり!」六方搖了搖手指,「我來告訴你原因吧,辯護律師!」
原以為抓到漏洞的熱斗,發現對面的檢察官依然意氣風發,心中不禁湧現一股不祥預感。
「這是因為監視攝影機的時間不夠精準,產生認知上的誤差!」
「你、你說什麼!」
「地方法院的攝影機時鐘因為年久失修,每年都會產生誤差!」六方苦笑道,「我雖然已向維修組報告很多次,但是都沒有改善的跡象,造成案情混淆是我們檢控方的失誤。」
「唔嗯……」審判長點了點頭,「這麼說來,攝影機所顯示的時間……被告人離開現場的四點二十分,其實是指證人抵達現場的四點五分前嗎?」
「正是如此。」六方答道。
「這誤差也太大了吧!」審判長睜大了雙眼。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六方聳了聳肩,「但這不影響證人目擊被告人犯案經過的事實。」
「異議あり!」熱斗喊道,「但是,這支影片上完全沒有照出證人的身影,如果證人真的有前往現場,影片上應該會照出證人才對。」
「異議あり!」六方彈指一聲,「管理室攝影機所擺設的角度只會照出室內,無法照出門口的情況,證人從頭到尾都沒有進入現場,當然不會出現在攝影機畫面中。」
「咕喔喔喔喔喔───」
連番的反駁猶如打在臉上的拳擊,令熱斗瑯嗆後退了幾步,差點站不穩。
他按著桌面,臉上滿是狼狽神色。
「怎麼會這樣……那支影片應該是假的,為什麼沒有一點破綻呢?」
「熱斗、熱斗!」洛克人小聲提示道,「如果爸爸不在現場,那麼這支影片中出現的爸爸一定不是在現場被拍攝到的!」
「這我當然知道,但是……」熱斗抱著頭發出呻吟,「到底要怎麼證明?」
「如果影片中的爸爸不是在現場拍到的,只有可能是在其他地方拍到的!」
聽到這番話的熱斗,抬起頭,抓著PET問道:「你的意思是,這支影片很可能是將爸爸在其他地方被拍到的影片移植過來合成的?」
洛克人點了點頭:「沒有錯,這麼一來這支影片必定存在什麼與現場不相符的矛盾……回想看看,影片中的爸爸可是拿著PET呢!」
拿著PET?環抱雙手,熱斗再度陷入苦思中。
拿著PET的意思是指……PET螢幕上可能會顯示出什麼內容,證明爸爸案發當時不是在現場嗎?
他再度抬起了頭,將法庭螢幕上的現場影片下載至自己的PET中,並仔細檢查畫面中祐一朗手中的PET螢幕。幸好這支影片是高解析度畫質,祐一朗PET螢幕的內容全都一覽無遺。
四點零二分,祐一朗拿出PET與電腦連線,PET螢幕上隨即顯示出連線訊息,以及連線位置……上面寫著「才葉學園6-1教室」。
抓到這個矛盾的熱斗,全身的熱血湧入體內。
他的雙手往桌面重重一拍,呼喚道:「請等一下,審判長!」
審判長睜大雙眼:「怎麼了嗎,辯護律師?」
「這支影片存在一個很大的問題!」熱斗拍了拍手中的PET,「請再將影片重新審閱一遍!」
審判長聽從熱斗的話,將現場影片重新播放一遍。
當影片播放至四點零五分時,熱斗隨即按下暫停鍵。
「ここだ!」
他對畫面中祐一朗的PET螢幕進行局部放大,使得整個法庭螢幕每個角落都被祐一朗的PET螢幕佔據。螢幕上顯示出祐一朗當時連線用的領航員姓名、連線時間與位置,位置的欄位清清楚楚寫著「才葉學園6-1教室」這幾個字。
法庭內響起了如蜂鳴般的議論聲,對面的檢察官亦面露愁容。
「肅靜、肅靜、肅靜!」放下木槌,審判長銅眼圓睜,「這、這是怎麼回事,被告人當時不是在審判之木管理室嗎,為什麼PET螢幕上會顯示……」
「這正是重點了!」熱斗重拍桌面,「影片上顯示被告人案發當時是在審判之木管理室,為什麼他的PET螢幕會顯示是在才葉學園中呢?這當然是當時被告人確實是在才葉學園。換言之……」
熱斗深吸了一口氣,將胸口久違的沸騰感灌注於手中,奮力指向前方。
「這支影片上的被告人,是從別的影片移花接木過來的,這足以證明這支影片是偽造的!」
這一次,法庭內響起了更吵雜了喧鬧聲。
「肅靜、肅靜、肅靜!」審判長連敲五次槌才鎮壓住噪音,他皺起眉頭,對檢控側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六方檢察官,這項證物真的是偽造的嗎?」
六方僵直於原地不動。過了數秒,他才稍稍鞠躬答道:
「很抱歉,檢控方也是現在才知道這件事……」
「你在說什麼!」審判長厲聲問道,「六方檢察官,你在出庭前難道沒有好好檢查你手中的證物真偽嗎?」
「咕喔喔喔喔喔!」審判長的責備猶如一把利刃刺入六方的胸膛。
遙望對面的六方狼狽的身影,單插雙手的熱斗心中湧現一股得意。
太好了,終於到這一步了……只要再加把勁,就能辯贏對方了!
「即使辯護方證明了這點……」六方從攀伏的桌面爬起,繼續逞強,「被告人於審判之木電腦所留下的連線記錄依然是不容動搖的鐵證!」
「異議あり!」熱斗振聲指證,「在檢控方提出的現場影片為偽造的情況下,辯護方合理懷疑連線記錄也是偽造!」
「辯護方說得有理!」審判長點了點頭,「六方檢察官,你能夠證明你手上的連線記錄正確無誤嗎?」
六方咬牙切齒,熱斗趁勝追擊。
「除此之外,辯護方能夠提供案發當時被告人真正所在位置的監視攝影機影像!」
「這是真的嗎?」審判長睜大雙眼,「辯護律師,你持有被告人的不在場證明?」
熱斗點了點頭。
「那麼,辯護律師……」審判長舉起木槌,命令道,「請提示足以證明被告人案發當時不在審判之木現場的證物!」
熱斗雙手緊按桌面,讓腦海進入短暫寧靜的暗轉中。
終於到了這一刻了,這一次絕對不能再出錯!
他小心翼翼地滑動PET上的法庭記錄,將選定的證物拖曳至法庭螢幕上。
「くらえ!」
由熱斗與洛克人努力收集到,證明父親案發當時不在現場的證物,清楚顯現於法庭螢幕上。
法庭內再度響起眾人的喧鬧聲,審判長敲槌維持秩序。
「肅靜、肅靜……這、這是?」審判長問道。
「這是才葉學園編號006警備機器人拍攝下來的影像!」熱斗拍了拍PET螢幕表面,「被告人光祐一朗於案發當天下午四點至五點,正在才葉學園小學部維修黑板系統。然而,當辯護方前往才葉學園調閱錄影資料時,卻發現錄影資料已遭人竄改。辯護方從偶然被關在鐵櫃的這台警備機器人內建攝影機中,找到了這段影像……」
播放完父親的不在場證明後,法庭螢幕上緊接著顯示出六方的身影。
熱斗往桌面用力一拍,乘著這股氣勢,奮力指向對面的檢察官。
「六方檢察官,就是你入侵才葉學園監視器管理系統,試圖刪除被告人的不在場證明!」熱斗吶喊道,「辯護方告發六方檢察官為本案真兇!」
「這、這是真的嗎?」審判長吃了一驚,「六方檢察官,你……」
但審判長還未說完,六方隨即打斷了他的話語。
「真有趣呀,熱斗!」六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抹去方才的狼狽,再度恢復為最初不可一世的姿態。但這一次的姿態似乎更增添了一份猙獰,他冷笑道:「真沒想到你能拿到這項證物,但是……」
他往桌面重拍一聲。「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我刪除被告人的不在場證明呢?」
「你在說什麼!」熱斗喊道,「這個影片不就清清楚楚照出你的身影,還有你的連線記錄……」
「異議あり!」六方聳了聳肩,「你我雙方所持有的證物,都是監視攝影機的錄影畫面,你怎麼知道這樣的證物真的能證明現場情況,也許早就被人從中竄改也說不定!」
「什、什麼!」
剛才熱斗使勁證明對方作偽證的論點,竟反過來被對方咬一口。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好了!」六方冷笑道,「你知道先前才葉學園發生的『警備機器人噴火事件』吧!」
熱斗無言以對,他不知道為什麼六方這時提起這件看似毫無關係的事情。
「那起事件的影響,導致所有警備機器人的時鐘系統發生故障……這是才葉學園警備機器人伺服室提出的報告!」六方拍了拍手中電子文件,說道,「你能保證你所持有的證物,真的是前日下午四點至五點的情景嗎?」
「但、但是……」
好個犀利的反證。熱斗想要提出異議,卻找不出理由辯駁。
他只能看向審判長,卻發現審判長也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檢控方說得有理!」他說道,「辯護方如果不能證明這項證物的時間記錄無誤,這項證物就無法成為被告人的不在場證明。」
「什、什什什什什麼─────」
審判長的宣判化作一記拳頭,令熱斗正面受擊,向後仰倒。
他重新站起身,直冒冷汗,斜眼注視著對面高傲的檢察官。
「怎、怎麼會這樣……我們好不容易拿到的證物竟然……」
「不愧是六方檢察官……」洛克人說道,「竟然以我們所揮出的劍作為武器,反將了我們一軍!」
「洛克人,現在不是佩服對方的時候了!」
審判長搖了搖頭,輕舉木槌,在手心把玩:
「辯護律師,既然你沒辦法提出有力的證物,那麼這場判決……」
熱斗在心中發出喊叫聲,正當審判長的木槌即將觸及桌面的那一剎那……
「待った!」
一道宏亮的嗓音,阻止了審判長即將下達的判決。
法庭內再度響起一陣沸騰的喧鬧聲,連接著審判長三次的敲槌聲。
「肅靜、肅靜、肅靜!」審判長睜大雙眼,「剛才是誰喊叫的?」
不只是熱斗,檢控方環顧四周,發現聲音是從法庭門口的方向傳來的。
一名身穿紅衣的少年,步入這間裁定被告的法庭中。
「審判長,這場判決希望您能稍待一下!」
那是熱斗也認識的人物。在他的身後跟隨著一隻只有戴著特殊眼鏡的人才能看見的藍色外星怪獸。待那名少年走到辯護席上的熱斗身邊時,熱斗小聲呼喚出他的名字。「昴?」
「熱斗!」昴對熱斗露出微笑,「我來協助你了!」
審判長放下木槌,圓睜雙眼,問道:「請、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辯護律師的助手-星河昴!」昴朗聲說道,「我為辯護律師送來新的證物了!」
「新、新的證物……」審判長問道,「那到底是?」
昴雙手重拍一聲桌面,右手凌空指向對方的檢控席:「辯護方要求傳喚新的證人!」
語畢,熱斗看見兩名熟面孔步上了證人席。那是麻波老師和小次郎!
「這、這兩位是?」審判長問道。
「這兩位是才葉學園的教師-麻波剛與小學部六年一班學生-新垣小次郎!」昴說道,「案發當時這兩名證人都在才葉學園目擊被告人!」
「這、這是真的嗎?」審判長睜大雙眼。
「當然真的囉!」證人席上的小次郎握起拳頭呼喚道,「不然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麻波老師亦環抱雙手開懷大笑道:「為師的我能夠在這種場合與學生見面,還真是件不一樣的體驗呢,哈哈哈哈哈!」
「那麼……」審判長敲槌一聲,宣佈道,「證人們,請對案發當時目擊的一切進行證言!」
證言開始
~在才葉學園目擊到的一切~
麻波:「我當時正在辦公室趕教學評鑑,那時似乎是下午四點左右。」
麻波:「因尿急趕忙出來上廁所,正好與光博士擦身而過。」
小次郎:「呃……我嘛,那時因為忘記帶作業回家了,所以回教室去拿作業本。」
小次郎:「剛好看見叔叔走進來,說是要修黑板,於是我就走出去了。」
「唔嗯……」審判長點了點頭,問道,「擦身而過,有什麼東西能夠證明嗎?」
「這個嘛……」
麻波老師將右手置於下巴前沉思半晌,小次郎卻搶先答道:
「我親眼看到了,這還需要證明嗎?」
「小次郎,你安靜一點,法庭上必須守秩序!」
麻波老師輕聲喝止,小次郎只好低下頭應道:「是……」
「我不知道能夠拿什麼來證明!」麻波老師笑道,「不過如果調查指紋什麼的,應該就能證明了吧……你看,擦身而過不是有身體接觸嗎,應該有什麼擦身紋之類的東西吧,哈哈哈哈哈!」
審判長搖了搖頭,對證人的異想天開備感嘆息。
「算了,辯護律師……」審判長催促道,「尋問吧!」
「熱斗……」駐足於熱斗身邊的昴輕聲鼓勵,「好好放手一搏吧!」
「把那個讓人看不順眼的檢察官揍一頓吧!」沃洛克亦呼喚道。
「加油吧,熱斗!」洛克人說道。
緊按著桌面,熱斗的腦海進入戰前的準備狀態。
這是麻波老師與小次郎特地為我開創的機會。
一定能……從中找出突破僵局的逆轉點。
尋問開始
~在才葉學園目擊到的一切~
麻波:『我當時正在辦公室趕教學評鑑,那時似乎是下午四點左右。』
麻波:『因尿急趕忙出來上廁所,正好與光博士擦身而過。』
「待った!」熱斗按下暫停鍵,依慣例對證人詢問道,「老師……不,證人。你說你趕教學評鑑趕到一半想去上廁所,辦公室內沒有廁所?」
「熱斗,你還真是有辯護律師的風範呢!」麻波老師哈哈大笑,「沒有錯,我們教師辦公室內沒有廁所,整個樓層只有一間廁所,是跟學生們一起共用。」
熱斗透過將才葉學園的平面圖拖曳至法庭螢幕上,問道:「那麼廁所的位置是在哪裡?」
麻波老師指了指大門右側十米處的樓梯間:「就在這個地方!」
「你是在哪裡遇到被告人?」
「唔……」麻波老師思索一會,指向大門與廁所間五米處的走廊上,「大概是這個位置吧!」
「那時你遇到被告人時,你怎麼反應呢?」
「老師有沒有說過,看到人要打聲招呼!」麻波老師豎起食指,答道,「說實在的,我那時並不知道那位就是光博士,否則我早就跟他說幾句話了!」
熱斗歪過了頭。咦,老師不認識爸爸?
「那時候被告人是從什麼地方走過來呢?」
「似乎是從這個地方走過來的!」麻波老師拿出觸控筆,在法庭螢幕上畫出一條紅色向量,指示從走廊至大門的移動路徑。
熱斗重拍了一聲桌面:「老師……不,證人。按照這個方向,你與被告人擦身而過時,被告人豈不是正要離開學校了!」
「是啊!」麻波老師答道,「我那時也是這麼想!」
雖然腦中還有諸多疑惑,熱斗並沒有再繼續詢問。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小次郎:『呃……我嘛,那時因為忘記帶作業回家了,所以回教室去拿作業本。』
小次郎:『剛好看見叔叔走進來,說是要修黑板,於是我就走出去了。』
「待った!」熱斗問道,「那個時候大概是幾點?」
「嗯……」小次郎歪著腦袋,沉思道,「好像是三點還是四點的樣子!」
熱斗重拍桌面:「到底是幾點?」
此舉反而使小次郎勃然大怒:「喂喂,熱斗,你這什麼態度。我們好心來這個鬼地方作證,你竟然還這樣!」
熱斗還未應答,小次郎身旁的麻波老師已出聲指責:
「小次郎,這裡是法庭,不可以胡鬧!」
「是……」
熱斗拿起PET,將一張照片拖曳至法庭螢幕上,問道:「證人,那麼你將警備機器人關到櫥櫃裡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看到法庭螢幕上公然顯示的這張照片,小次郎大吃一驚:「你、你、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難道就是你告狀的,你這傢伙!」
小次郎的頭上被挨了麻波老師一拳。
「嗚……好啦,也是在三、四點左右,大概是在我進到教室後幾分鐘的事情。」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不是那台爛機器人的錯!」小次郎跺起腳來,一臉憤恨,「我只是忘了帶學生證,那台爛機器人死都不讓我進學校,我只好拿起旁邊的拖把打了一下它的腦袋硬闖進去,把它引誘到教室內把它關起來!」
「小次郎……」麻波老師沉聲說道,「回去後你打掃的時間再加一倍。」
「嗚嗚……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當兩名證人的證言都播放完後,熱斗陷入沉思。
總覺得哪邊還是有疑點,再對證言詢問看看好了!
麻波:『我當時正在辦公室趕教學評鑑,那時似乎是下午四點左右。』
麻波:『因尿急趕忙出來上廁所,正好與光博士擦身而過。』
「待った!」熱斗問道,「老師……不對,證人。你昨天曾經說過,你看見被告人曾為了躲避水桶,在走廊上稍微跳起來,沒錯吧?」
「嗯……」麻波老師點了點頭,「好像確實有這回事沒錯!」
「那是在你與被告人擦身而過之前還是之後的事情?」
「唔嗯……」麻波老師環抱雙手,開始思索起來,「老實說,我有點記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之前,又好像是之後,到底是什麼時候呢?」
「喂喂,說清楚一點啦!」熱斗面露汗顏。
「看來這種非重要的事情,正常人的記憶都很曖昧!」昴說道,「但是,證人與證人間的證詞可能會無形間產生矛盾,把它找出來,試著指證看看吧!」
「昴,為什麼你好像身經百戰的樣子啊……」
熱斗重複思索著證人的證言,在腦中重建可能的情景。
此時,他注意到麻波老師提起某件事時,小次郎臉上的表情似乎特別害怕。
「證人與證人間產生的矛盾……嗎?」
熱斗重新播放了一次證言,當證言播放至「被告人為了躲避水桶」這件事時,他發現小次郎的頭上彷彿出現了一道驚嘆號,他連忙按下了暫停鍵。
「ちょっと!」熱斗指著小次郎的面孔,問道,「小次郎,你有什麼想法嗎?」
小次郎嚇得跳了起來,隨後踩著腳喝道:「不要突然嚇人好不好!」
「回答我,小次郎!」熱斗問道,「你聽到麻波老師的證言時,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
「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小次郎閉著眼睛矢口否認,「就算有我也不會告訴你!」
小次郎的發言反而引起眾人的懷疑。
審判長敲起木槌喝令道:「證人,在法庭上請實話實說,勿有所隱瞞!」
「我、我、我……我什麼壞事都沒做!」小次郎的聲音彷彿快哭了出來,「我、我只不過把水桶放在門上,本來以為這個陷阱明天才會有人中計,不會有人發現是我幹的,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進來了……」
「小次郎!」麻波老師跳起腳來,「我不是要你別玩這種無聊的惡作劇嗎?」
「對、對不起嘛,我、我只是想隔壁的葉留佳前天才玩過一次也都沒被罵!」
「隔壁的葉留佳昨天已經被訓了一頓了,你也想仿效他嗎?」
審判長搖了搖頭:「私人事務請你們閉庭後再討論……所以說,證人當時設置的水桶陷阱被潑到的是被告人囉?」
小次郎望了望被告席上的祐一朗,環抱雙手,側著腦袋。
「唔嗯……我不知道我遇到的那位大叔是誰啦!」小次郎說道,「但感覺不太像被告席上那位大叔,比、比較像是現在在檢控席上的那位大叔……」
「什、什麼!」審判長吃了一驚,「你說六方檢察官?」
「異議あり!」六方拍桌反駁,「證人的主張沒有任何根據!」
「我才沒有說謊呢!」小次郎拍桌大喊,「我確實是遇見了長得很像那位檢察官的大叔,還幫他把PET從地上撿起來了!」
「把PET……」熱斗重複這句話語,「從地上撿起來?」
「這麼一來!」昴說道,「PET上應該就會留下指紋了。」
熱斗點了點頭,重拍桌面:「辯護方要求檢驗六方檢察官PET上的指紋,若PET上的指紋與證人相符,證明案發當天證人確實與檢察官見過面!」
「異議あり!」六方怒喝道,「辯護方無權這麼做,檢控方拒絕這項檢驗!」
審判長搖了搖頭,「在案情焦點指向檢控方的情況下,本庭同意對檢控方的PET進行檢查。」
「你……」六方氣結梗塞。
兩名檢測員受命奪走六方手中的PET。
不一會兒,將指紋檢測報告送到了法庭上來。
「報告,六方檢察官的PET上確實驗出了證人的指紋。」
「什、什麼!」審判長睜大雙眼,「這是真的嗎?」
「咕喔喔喔喔喔────」檢察官重擊仰倒。
熱斗重拍桌面,凌空指證:「這麼一來,便能證明六方檢察官於案發前後確實前往才葉學園,並與證人相遇。辯護方要求六方檢察官對此事進行證言!」
「異議あり!」六方怒喝道,「檢控方拒絕這項要求,辯護方無權這麼做!」
「異議あり!」熱斗反駁道,「既然檢控方當時就在案發關聯現場,我認為檢控方進行證言乃必要之舉!」
審判長點了點頭:「本庭同意辯護律師的說法。」
「咕喔!」檢察官受擊。
「但是……」審判長面露愁容,「若六方檢察官站上證言台,就沒有人擔當檢控方的位置了,只能向檢察署申請臨時檢察官……」
「沒有那個必要!」
一道滿富威嚴的男性嗓音從法庭門口響起。
熱斗與昴一同望向聲音的所在。踩著自信的步伐進入法庭的,是一名身著狩裝、留著浪人髮型的熟悉男子。看見這名男子的身影時,熱斗不由得吃了一驚。
「那、那是……」
洛克人接續了熱斗的愕然:「……巴雷爾先生?」
在數月前領導卡尼爾小隊共同對抗星雲的「不死身的巴雷爾」,為什麼會在這裡?
巴雷爾並沒有看向辯護席上的熱斗,而是逕自走向檢控席,與六方檢控方交換位置。
待巴雷爾踩定腳步後,他銳利的眼神頭一次與熱斗正面交鋒,讓熱斗打了個寒顫。
「檢控方,已經準備就緒。」
他以宏亮的嗓音,宣告即將展開的下場法庭序幕。
頓時法庭內人聲鼎沸、喧鬧四起,為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交頭接耳。
審判長敲了三聲槌,輕咳一聲,朗聲宣佈:
「休庭五分鐘,辯護方與檢控方請各自準備好必要材料!」
「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休庭的這五分鐘間,熱斗感受到的是有別於開庭前的緊張氣氛。開庭前因為對法庭審理一竅不通,感受到的是對未知的恐懼;如今在知曉眼前強敵的情況下,他所感受到的是難以承受的壓迫感。
「巴雷爾先生為什麼會變成檢察官呀?」熱斗出聲埋怨。
「巴雷爾……嗎?」昴將食指置於下唇,思杵道,「我在歷史課本曾讀過,他就是將整個分裂的歐盟諸國完全統一的英雄人物!」
「咦,這個叫木桶的傢伙這麼厲害嗎?」沃洛克語帶訝異問道。
「不是木桶,是巴雷爾!」昴糾正道,「雖然英文都是同一個字……」
「沒想到會有一天與巴雷爾為敵……」
洛克人的話語讓四個人陷入更漫長的沉默中。
直至無法忍受這陣窒息的沃洛克大吼起來,打破現場的僵局。
「喂喂,管他是木桶還是巴雷爾,總之把他打一頓就是了!」
原先凝重的氣息,經沃洛克這麼一喊,總算緩和了下來。
此時,熱斗看見父親正向自己走了過來,他連忙走上前去。
「爸爸!」
「真沒想到那位巴雷爾先生會成為檢察官!」祐一朗苦笑道,「不過熱斗,你也別太勉強自己了!」
「爸爸才是呢!」熱斗喊道,「不是自己犯的錯就不要裝作事不關己的樣子!」
祐一朗點了點頭,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我知道,所以我才說你不要太勉強自己……」
此時,法警的聲音從大門前傳來:「辯護人、被告人,請快入庭!」
眾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神色,便步入法庭內,走向各自的崗位上。
佇立於辯護席上的熱斗,雙手緊按桌面,深吸了一口氣。
他注視著對面檢控席上的巴雷爾,直至現在他的心臟依然砰砰跳個不停。
對手是巴雷爾先生嗎?這恐怕會是開庭至今最難對付的敵人!
「現在開始,繼續審理光祐一朗的序審法庭。」
審判長敲槌一聲,開始了下一場法庭。
這一次熱斗沒有怠慢,他抓準時機高聲呼喊:「辯護方,已經準備就緒!」
對側檢控席的巴雷爾亦以平緩的嗓音應答:「檢控方,不用多說!」
熱斗的視線與巴雷爾正面交鋒。
巴雷爾深色的眼眸中不帶任何感情,熱斗這正是巴雷爾可怕之處。
他重拍一聲桌面,質問對方:「巴雷爾先生,你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你會……」
巴雷爾聞言,並未顯露任何異樣的神色,他聳了聳肩,答道:
「哼,因為我是檢察官,所以我才會站在這裡,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種理由嗎?」
他彈指一聲,凌空指向熱斗的面孔,疾聲呼喊:
「檢控方主張被告人光祐一朗就是犯人,想拯救他的話就盡全力替他辯護吧,光熱斗辯護律師!」
這無疑是巴雷爾下達的戰帖,熱斗除了應戰別無他法。
他重新站直身體,微微頷首:「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氣了!」
審判長閉目點了點頭,睜開雙眼,居高臨下環視全場。
「手握名為『真相』劍刃的騎士們,你們準備好相戰了嗎?」他宣佈道:「那麼,巴雷爾檢察官,請再敘述一次案件內容!」
「Your honor!」巴雷爾拿起從六方手中接過的法庭記錄,開始複誦,「本案發生在X月X日下午四點,被告人光祐一朗涉嫌潛入綠色鎮地方法院,對審判之木的電腦系統進行駭侵,違反刑法第358條『入侵電腦罪』。然而,辯護方主張案發當時被告人位於才葉學園,擁有不在場證明,擔當本案檢察官的六方悟才是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