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府的客房裡，被戚嘯風傳喚的皇甫蒼風專注地為默語把脈，隨著結果，神色益發凝重。好半晌，皇甫蒼風自醫箱內取出數根銀針，插入默語身上數個大穴。
「此毒已深入經脈，我以針封住主穴，暫緩毒性侵蝕。但這只是一時之計，若七日內沒讓她服下解藥，仍是回天乏術。」
聞言，司徒燁的胸口像壓上千斤大石，難受得無法呼息。
「再者，此毒應是出於四川唐門的「焚魄凍魂」。要解此毒，需以月見草之花為藥引。但此草只於滿月開花，又生於懸崖峭壁，取得不易……」皇甫蒼風搖頭嘆息。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司徒燁劍眉深鎖，沉痛問道。
以現在的日子，距離滿月十五還有數日。但，除了以月見草之花為藥引外，是否還有更好的方法？皇甫蒼風蹙眉深思。
忽地，站在一旁的戚嘯風像想到什麼，「蒼風，就算不用解藥，你應該也能解吧？」
皇甫蒼風先是一怔，隨即頓悟，但俊秀臉龐上，滿是躊躇。
「怎麼回事？」一旁的司徒燁滿是不解。
「蒼風雖為御醫，也是罕見的『藥人』。」不待皇甫蒼風開口，戚嘯風搶先答道。恁般行徑，教皇甫蒼風略蹙起眉。
司徒燁怔然，他曾聽過關於『藥人』的傳聞。藥人的血對凡人乃劇毒，對中毒者卻是萬靈丹。
傳說中，要成為藥人，必須嚐遍天下百毒。也因此，真正能夠存活下來的藥人極其稀少。就算活下來，也必須隱瞞，以防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只是他從未想過，自己竟能遇上真正的藥人。
「……我能救她，但得答應我，勿要聲張我身為藥人一事。」皇甫蒼風開口。身為藥人的他，自是明白他的身份會惹來多少麻煩。
「我答應。」只要能救回默語，就算要他交出白虎的全部，他都願意。
見司徒燁答得乾脆，皇甫蒼風也不拖延，自藥箱中取出一把匕首和瓷碗，在手腕劃出一道傷口，殷紅的血自傷口淌出。瓷碗盛住絲絲血紅，直到半滿。
「讓她喝下。」將瓷碗遞給司徒燁，皇甫蒼風止血一邊說道。
司徒燁急忙將默語扶起，餵她喝下，直到瓷碗見底。
之後，皇甫蒼風將默語身上的銀針取出，好讓血裡的藥性能順利在她體內發揮效用。
「約莫數日，毒便能解。」見默語蒼白的臉色恢復淡淡血色，皇甫蒼風這才開口。
「那咱們走吧，讓他們好好歇息。」戚嘯風瞥見司徒燁擔憂而疲倦的神色，隨即開口。
皇甫蒼風頷首，收抬好藥箱後，隨著戚嘯風一同離開客房。
司徒燁走近床沿，睇著昏迷的默語。想到她毒發的模樣，心尖狠狠擰痛，恨不得代替她承受。長指不遭爬上默語瘦削的頰邊，愛憐地輕撫。
「無論多久，我都會陪著妳……」望著她昏迷的容顏，司徒燁嗓音瘖啞，長指微微顫抖。
她在他懷裡毒發時，天曉得他有多害怕。害怕她香消玉殞，離開他……
他的掌緊握著她的，司徒燁俯下身，輕吻她蒼白的唇。
「求妳……別讓我食言……」
＊ ＊ ＊
數日，默語自昏迷中醒來。發覺有人正緊緊握著她的手。定睛一瞧，才知道是司徒燁，正趴在床沿沉睡著。
總是整齊束起的青冠有些凌亂，英挺的臉龐明顯瘦削許多，下頷冒出參差不齊的鬍髭，闔上的眼下有著黑暈，不難看出他多麼疲憊。
「默語……」睡夢中，司徒燁喃喃喚著她。殊不知，她已回過意識，正瞅著他瞧。
他的呼喚，教默語眼角的淚落得更兇。都是她連累了他……
第一次，她被慧嚴囚禁，是他救了她。事後，她心底明白，依慧嚴的個性，定會找他麻煩。這次，慧嚴擄走她，要脅他以「白虎」的財富為交換。她沒忘記，他是多麼不甘地將財富拱手讓人……
「都是我害的……對不起……」輕撫司徒燁疲倦的睡顏，默語不斷重複道著歉。
或許她離開，會比較好吧？如此一來，沒人能夠逼他交出自己畢生的心血……他多麼用心在經營「白虎」，她曉得的。同樣的情況，她不想再看見第二次……
趁著司徒燁熟睡時，默語起身想偷偷離開。可是他捉著她的手緊緊地，怎麼也不肯放，甚至因為她越掙扎，睡夢中的司徒燁像感受到她想逃，握得更緊。
許是默語不斷掙扎的動作擾醒了他，司徒燁有些不滿地睜眼。孰知一睜眼，便看見昏迷許久的人兒已經然甦醒。強烈的喜悅攫住他，令他沒注意到默語的掙扎，司徒燁喜出望外地將她擁入懷裡。
「妳醒了……」低醇的嗓音瘖啞，近乎哽咽。
司徒燁緊擁著默語，感受著她的心跳，她的體溫。她毒發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即使家財萬貫，也比不上一個她。少了她，富甲一方又如何？
她，才是他的全部啊！
「……抱歉……」
悶悶的嗓音，自懷裡傳來。司徒燁鬆手，轉而捧起她廋削的臉頰。
「為何道歉？」該道歉的，是他。他沒將她保護好，使她落入慧嚴手裡，還受毒藥折磨……
兩行清淚順著默語的臉龐滑下，默語垂下視線，不與司徒燁對上。
「都是……我害的……」因為她，讓他所有的努力白費……「白虎」龐大的資產，是他努力好幾年的，卻因為她……
「我……離開你……會比較好吧……」至少，他再也不會因為她而不得不放棄自己辛苦的成果。
默語的喃喃自語，司徒燁聽見了。
「妳在胡說什麼？」司徒燁有些慍怒，她竟對他說離開他會比較好？
聽得出司徒燁的怒氣，默語抬起視線，望向司徒燁。縱使他現下模樣狼狽，仍不損他發怒的威嚴。
「……我……讓你的心血都……」話未完，淚珠就不斷滾落。
剎那，司徒燁明白了。默語以為，全是她的關係，使他不得不將「白虎」拱手讓人。因此，她選擇離開……
傻姑娘，他可是一介商人，人稱奸商，哪可能真的傻傻地將商號送人？儘管如此，司徒燁心中仍是暖的。
「別自責。」伸手將默語摟入懷中，司徒燁柔聲道。
她會自責，代表他在她的心底，有一定的地位。就算他真的一無所有，離開他的原因也並非他一貧如洗，而是自責讓他犧牲一切。如此純真善良的女子，教他怎捨得放手？
「可是……」默語抬起頭，開口欲言，卻被司徒燁抵住唇。
「妳看到的那些權狀，都是假的。」為了不讓她胡思亂想，司徒燁捧起她的臉龐，正色開口。
突如其來的話，讓默語一怔。
「……咦？」假的？但她瞧見他非常憤怒地將那些權狀遞給秦駃啊。
「我感到憤怒的，並非九牛一毛的權狀。而是我氣他們竟然為了財富，把算盤動到妳身上；更氣自己，沒將妳保護好，讓妳白白受那麼多苦。」彷彿看穿默語的心思，司徒燁深深睞著她，堅定說道。
這一刻，默語明白了。他的不悅，來自他對自己的自責……
司徒燁說的話，讓默語像浸了數缸的蜜，心中泛起陣陣甜意，又像泡了酒，讓她為之醺然。
「但，要我拿「白虎」的全部來換妳，我願意。」
「真是如此，我會更自責。」為了她得犧牲自已心血，她不樂見。
「真傻。」聞言，司徒燁搖頭。
「你也一樣。」對上司徒燁的視線，默語淡淡笑了。
首次瞧見默語的笑容，儘管她有些憔悴，仍無損那抹淡笑的美。女人的笑容，他瞧過；卻沒有一個女子笑起來，會比默語的淡笑來得更吸引人。
「妳應該多笑。」伸手輕撫默語臉頰，司徒燁啞嗓道，「妳笑起來很美。」
默語微怔，紅潮迅速爬上臉頰，為蒼白的面容增添生氣。害羞地垂下眼睫，避開司徒燁彷彿會灼人的視線。
此刻，司徒燁的唇覆上她的。吻裡包含許多情感：心疼、不捨、自責，其中包含最多的，是他對她的深情……
兩人緊擁著彼此，深怕一鬆手，對方就會從自己的世界中消失。對他們而言，彼此就是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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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話就是最終回了（灑花）
有很多話想說……但還是忍到下一回吧XD
創作內容
【言情】祈君憐－9-5
塔客協會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