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姐，您早膳又剩了。」睞著只動過幾口的早膳，小桃蹙起眉頭，擔憂地開口。「近日您總是吃得不多，該不會病了？」
小桃的眸子望向正在閱讀的默語，默語的視線仍膠著書上，微搖螓首。
「沒胃口。」平淡的嗓音，聽不出情緒。
自從聽見有人從流放隊伍中脫逃，她這陣子便寢食難安，一股濃烈不安日夜在她胸口鑽蝕，教她輾轉難眠。
「那奴婢幫您找大夫？」以為默語沒胃口乃因生病，小桃舉步就要往房門走去。
「沒事的，甭擔心。」簡短回應，默語仍舊睞著書。
原本想要出楓華閣找大夫的小桃，聽主子這麼說，也只好停下步伐。
「可是……」不僅她擔心，當家若知道了，肯定更擔心！
「我瞧起來像病了的樣子？」抬首，星眸睞向小桃，秀眉微蹙，問道。
「這……」小桃左看看，右看看，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的主子臉色不好，但也不像病了一般毫無血色。
瞧小桃皺著細眉，想要將她瞧個仔細的樣子，默語不禁想笑。接著，默語闔上書，站起身走向房門。
「小姐？」不明白主子突如其來的舉動，小桃疑惑地問。
「散散心罷了。」話甫落，默語便邁開步伐，離開楓華閣。
小桃也不敢怠慢，默語前腳才剛踏出門，小桃後腳就跟了上去。
出了房門，默語漫無目的地在偌大庭院裡走著。走著走著，來到一座拱橋上，默語停下步伐。
假山中飛瀑奔騰，流水淙淙，錦鯉於水中悠游，形成恬適靜謐的景致，被這般恬靜的氛圍感染，默語不知不覺間忘卻縈繞在心上的不安，忘我地沉醉在這片景致中。
「表小姐。」三個字打斷這難得的靜謐。默語旋眸望去，小桃正朝著對面走來的秦茜茜請安。
小桃突地想起表小姐和小姐是情敵，讓彼此碰上了，這下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小姐聽到表小姐是當家的未婚妻時，大受打擊的模樣，到現在仍記憶猶新吶！
「見過秦姑娘。」歛下驚愕的神情，默語淡笑道。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默語，秦茜茜一時也怔在原地，甚至忘了要回應默語的招呼。
「表小姐，這位是語兒小姐。」似乎感覺到尷尬氣氛，小桃急忙開口，「是當家的……呃……」接下來的詞兒，她猶豫要不要開口。
「我知道，是表哥的心上人。」秦茜茜揚起笑，替小桃接話，彷彿一點也不在意。
「咦？」小桃愕然，表小姐喜歡當家已不是兩、三日的事了，怎麼聽見當家有心上人還能這般談笑風生？
默語則瞬也不瞬地迎上秦茜茜的目光，心底總覺得現下的秦茜茜，和之前在楓華閣前瞧見的，略有不同。至於是什麼地方不同，也說不上來。
同時，秦茜茜也打量默語片刻，不禁苦笑。只消一眼，便能感受到默語所散發的特殊氣質，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蓮，清高脫俗，又神秘得想讓人一探究竟，相較之下，就覺得自慚形穢。
也難怪表哥會傾心於她……這樣的女子，不知是否和表哥兩情相悅？
「語兒姑娘，能否請教個問題？」
「請說。」不明白秦茜茜的用意，默語淡然回答。
「我明白表哥傾心於妳，甚至讓妳入住楓華閣。而妳……愛他嗎？」司徒燁是許多女子傾慕的對象，身為表妹的她再清楚不過。但，這其中不乏看上他的財勢而想接近他的女子。
秦茜茜望著默語，彷彿想從她眼中瞧出端倪。
「我愛他。」沒避開秦茜茜質問般的目光，默語答得堅定果決。
秦茜茜淡笑。她輸了，輸得徹底。輸給這樣的女子，也心甘情願。不能和心愛之人攜手共渡白頭，就放手吧……
「為何這般問？」默語也提出自己的疑惑。
「表哥身為『白虎』當家，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力，別有居心接近他的女子不在話下。」身為表妹的她，也曾別有居心。「從小我就愛著他，儘管他的心中容不下我，我也希望他能幸福。妳這般神情，看來是我多慮了。」
默語回答她的問題時，眼神是那般堅定。當下她便明白，這女子對表哥的用情不亞於她。紅嫩的唇邊，漾開一抹釋懷的笑容。語罷，便轉過身子，邁步離去。
默語原以為秦茜茜會控訴她什麼，想不到竟是如此雲淡風輕。彷彿司徒燁在她的心中已是過往雲煙，已無任何眷戀……對感情拿得起，放得下的態度，默語打從心底欣賞。
這樣的女子，定會有個好歸宿的……默語暗自在心中祝福。
＊ ＊ ＊
「茜兒，妳上哪去了？」
「隨意逛逛而已，爹別操心。」
「什麼別操心，爹最操心的是－－」
「我不嫁。」沒等秦駃說完，秦茜茜迅速打斷父親接下來想說的。果不期然，秦駃立即朝她投來反對的眼光。
「胡說什麼？子女婚配都是父母做主，哪容得妳說不嫁就不嫁？」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秦駃捺下火氣勸道。
「表哥已心有所屬。」迎上父親的目光，秦茜茜開口。
「那又如何－－」
「爹，別忘了我們有愧在先。」再次打斷父親的話，饒是遲鈍者都明白秦茜茜上了火氣。
先是背棄表哥，他飛黃騰達時又回頭要求履行婚約，換成是她也會毫不考慮的拒絕。表哥沒將他們父女倆轟出司徒府，還撥了五百兩白銀援助秦記布坊，已是仁至義盡。
「這……」還想開口說些什麼的秦駃，被女兒堵上這麼一句，只得尷尬搔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再者，表哥恁卓越的男子，只有語兒姑娘配得上。」
英挺俊秀的表哥，和靈秀出塵的語兒姑娘，這兩人站在一起簡直天造地設。而她，不過只是路邊不起眼的野花罷了。
「語兒姑娘？」捕捉到敏感字眼，秦駃微微挑眉。
數日前在茶館和慧嚴相識後，他從慧嚴那裡得知京城出名的天眼默語已失蹤數月，至今仍杳無音訊。和司徒燁仍未娶妻，卻在數月前出外經商帶回一名女子等等消息。
說來也怪，天眼默語失蹤，久未娶妻的侄子突然帶來女人回來，這兩者之中，似乎事有蹊蹺。而且，侄子帶回來的女人又有個「語」字，莫非……
「那語兒姑娘是怎生模樣？」心中一面盤算，秦駃一面開口，打算從女兒口中套出一些蛛絲馬跡。
「她……」秦茜茜將默語的長相大致形容一遍，沒注意到秦駃的眼中竄過一絲光芒。
女兒所形容的長相，跟慧嚴告訴他的默語長相幾乎是同一人！看來真如慧嚴所料，司徒燁擄走天眼默語，將人藏在府內，不教人輕易察覺。
「爹，您怎突然問起這個？」感到不對勁，秦茜茜蹙眉提問。
「沒什麼，想知道能讓妳自嘆不如的女人長什麼模樣。」秦駃費盡心思，才不讓心中興奮的情緒浮在臉上。
「是嗎？」秦茜茜嗅到一股不對勁的氣息，又說不出是哪裡奇怪。
「是啊。唉，無論如何，妳還是再好好想想吧。」裝得毫不在意，秦駃不耐煩地擺手，不願再和秦茜茜多談。
秦茜茜睞著父親離去的背影，她瞧不見父親的臉上，一抹邪惡算計的笑容爬上他嘴角。
「真是太好了……」秦駃邪笑著喃喃自語。
天眼默語就在司徒府裡，他得快些將這好消息告訴慧嚴。如此一來，又離他們的計劃更進一步。擁有足以威脅司徒燁的籌碼，他和慧嚴總算能討回一口氣了。
「等著瞧吧，司徒燁。」這一次，他會將司徒燁狠狠踩在腳下，絕對！
創作內容
【言情】祈君憐－9-1
塔客協會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