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心】第三卷 魔戰之秋
第七回 燕門血案
「為什麼會是你?」徐翼失神的看著面前的佳人,不敢相信。
她身穿一件輕鬆舒適的淡藍色長袍,與平時帶點華麗的打扮大相逕庭,但卻不失一份從容優閒的氣度。
她是徐翼的侍女,他的青梅竹馬,他朝思暮想的人,而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是燕起的妹妹!
此刻阻他的人,竟然是韓清!
韓清慘笑一聲,苦道:「對不起。」
王娟看著來人竟然是個女子,不免感到驚異。
李鈺已是凝神戒備,剛才韓清所施展的一手靈燕掌,修為只怕不在燕起之下。
燕起見到韓清終於出手了,剛才那副從容氣勢又表現在臉上,因為他知道韓清的天資比他還高,想他這麼多年來雖靠著藥力強行提升功力,但韓清的修為,卻始終與他只在伯仲之間。
「為什麼!難道你我間一切都是虛情假意嗎?」徐翼失聲笑道,難以置信。
韓清眼神盪過一絲波動,似乎充滿無奈,但旋即又恢復平靜,緩緩說道:「先聽我說一個故事……
十多年前,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
一群三十多個人的馬賊緩緩踏入一個小小村子,當首一個濃眉大眼,一臉染鬍,馬賊人人眉宇間皆透著肅殺之氣,才剛到村子,已經把這群平凡的村民嚇的驚慌。
他們勢如破竹的衝了進來,見人就砍,整村一百多個人沒人能擋下馬賊手上彎刀一斬,鮮血滿天,宛若煉獄。
他們在這村中可謂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只除了一人例外。
只見一個中年漢子理著平頭,道貌岸然,眉宇間透出莊嚴厚實的感覺。
只見他一掌輕帶,已然馬賊卸去斬來的刀勁,旋即轟出一掌,將馬賊轟飛出去。
馬賊的刀,強悍。
但是他的掌,更強。
因為他的掌,乃是不世絕學「靈燕掌」!
但這群馬賊見到斗然出手,並不驚慌,就像是有備而來,或者說,就像是正為「他」而來。
只見馬賊倏地以一人為首井然有序的聚集在一塊。「燕順天,交出『靈燕掌譜』,饒你不死!」當首一個馬賊哈哈笑道,一眾馬賊井然有序的排在他背後,殺氣騰騰。
燕順天朗聲喝道:「我燕家隱世多年,靈燕掌更久不現江湖,汝等宵小,如何知道此絕學?」
當首馬賊哈哈笑道:「哈哈,交出掌譜來,老子『鬼龍』放你一條生路!不然,你的下場就同這村中人一般!」只聽得鬼龍朗聲說道,卻不回答燕順天的問題。
燕順天也非無能之輩,自然知道對頭是為己而來,沉聲喝道:「我燕家絕學靈燕掌乃天下一絕,絕不傳宵小無能之徒。」
當首馬賊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說道:「雖名絕學,但這絕學在你手上發揮不出三分威力,不如傳給我鬼龍,讓我鬼龍將它名揚天下。」
燕順天看著他們一群馬賊,已然明白對方的打算,不由得嘆道:「倚多欺少,竟然敢大言不慚,可悲,可笑,可嘆!」
「哼,何必以多欺少?」鬼龍搖頭說道:「單憑我鬼龍這雙手,這套神鬼莫測的『龍現掌』,就足以盡破你的靈燕掌!」
燕順天一愕,狂笑道:「燕某雖不問江湖事,但想破燕某的一對掌,就憑你是不可能的。」
鬼龍喝道:「那就掌下見真章吧!」只見他身形一動,已經從馬上飛了起來,一掌從空挾帶凌厲的下墜之勢打落,猶若一隻金龍從空向下撲咬。
正是龍現掌起手式--「九天現龍」!
燕順天哼了一聲,見這招威力無匹,卻也不以為意,凝神運起家傳絕學靈燕掌守式,只見一道道氣勁繚繞在燕順天上空,誓要接下這天降一掌。
只見兩招相撞,鬼龍掌勁全數被化去,滴點不存,頓時空門大開。
燕順天趁勢一掌擊出,直打鬼龍胸骨。
鬼龍心知靈燕掌攻守兩用,破招之餘,往往挾帶著強烈無匹的一招攻勢,常人在第一次招破之際,多半促不及防,但他來前早已受人提點,對於對方會有這攻勢也不意外,掌風一轉,只見他右掌隱隱變成一隻金龍,從詭譎的角度抽了回來,打向燕順天的這掌。
正是龍現掌之「歸龍一擊」!
燕順天硬拼一掌,只感一股洶湧勁力向自己襲來,儘管心念一動間已然化去,但頓時明白對手絕對是為了對付自己而來,深明他的靈燕掌的武功底細。
鬼龍一個起落已經穩穩站立,胸有成竹。
燕順天不敢大意,只見他掌風更盛,靈燕掌連環擊出,務求將鬼龍斃於掌下。但龍鬼功力雄厚,兼且深知靈燕掌破綻所在,龍現掌威力強橫,百招一過,燕順天已落下風。
「我早說過,靈燕掌雖號天下一絕,但在你這廢物手上,卻也跟尋常武功無異。」鬼龍得勢不饒人,沉重的一掌掌連環打出,燕順天只得全力苦守,靈燕掌的勁風已不足以擋下龍現掌的洶湧掌力,每接下一掌,他體內就受創一次。
又過百招,一眾馬賊胸有成竹,淡定的看著兩大高手激鬥,因為就連他們也看的出來,燕順天已然是強弩之末。
「交出掌譜,可以考慮饒你一命!」鬼龍笑道,停下了掌風。
燕順天接下兩百多掌,早已內傷深重,已到油盡燈枯的地步,只憑著一股不想落敗的心情在戰,此刻對方掌力倏地收回,他維繫生存的意念也隨著被拔除,猛然向後倒了下去,兩眼間透著死白。
「爹!」只見一旁小巷內,衝出了一個小男童,聲音悲愴的喊道。
「原來你還有子嗣呀!」鬼龍邪笑的看著男童。
燕順天知道自己命不長久,喘息說道:「放過他吧,他還只是個孩子」
「阿?甚麼?」鬼龍疑惑的問道,故作聽不清楚狀。
燕順天嘆道:「好吧,掌譜給你。」
「是呀,他只是個孩子,我也不是那種辣手之人!」鬼龍笑道。
「爹,不能給他呀!」男童急著喊著。
燕順天淚道:「孩子,這是爹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囉囉嗦嗦的,掌譜到底藏在哪?」鬼龍不悅的喊道。
「此去東方三里處,有一個小山洞,我將拳譜藏在內裡了。」燕順天說道:「你當可派人去取,便知真假!」
鬼龍笑道:「不必了,一個心繫兒子生死的慈父,臨死之前的託付,那是絕對信的過的!」
燕順天點頭,細聲道:「那便太好了。」
男童撲在燕順天身上,泣道:「爹。」
「哭甚麼?你們很快就會在地獄團聚了!」鬼龍笑道,掌風已經籠罩住兩人。
「混蛋!你不遵守……」燕順天罵道,他斗地明白,原來鬼龍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他們父子兩人。
只見鬼龍一掌打下,正是龍現掌起手式--「九天現龍」!
電閃間,一招轟雷之勢忽地出現,一把刀已經隔擋在燕家父子身前,擋下這殺人一掌。
鬼龍一愣之間,刀鋒順勢掃出,直掃向鬼龍心口,勢若奔雨,嘩啦!
鬼龍身形暴退,勉強避過這一刀,只見來人也沒追上,只是擋在燕家父子身前,怒看著他。
「久不見閣下在江湖上行走,今日一見,仍是一柄威震天下的『俠刀』!」鬼龍笑看著來人:「但是此間事情與你無關,還望不要插手。」
原來來人正是俠刀雷淀華,所出正是他的絕學「七式雷雨刀」。
雷淀華怒喝道:「但瞧這滿村血跡,為何與我無關?武道乃是俠義道,今日我身為一個武人路見不平,自然得要拔刀相助!」
男童看著他的風範,只覺一股熱血洶湧澎拜,從心底湧了起來。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短短八字,此時此刻,聽來如此不平凡。
是怎樣的氣魄,才能讓一個人,敢孤身面對三十多個馬賊?
是怎樣的一把刀,才能讓一個人,敢挺直胸膛大聲呼喝?
是俠,俠刀。
一柄威震江湖的絕刀,一個俠名遠播的武者。
鬼龍臉色一變,怒喝道:「閣下不要敬酒不吃,我鬼龍也不是好惹的!」
雷淀華刀鋒一轉:「那就來試試,是你的龍現掌強,還是我的七式雷雨刀比較不好惹!」
鬼龍一股氣勢從周身散出,身形一閃,已然像雷電華全力出掌。
雷淀華早有所戒備,一刀橫隔擋開這掌,有若大雨,跟著一刀轟出,勢若奔雷。
瞬時只見刀過處雷雨交加,原來雷淀華在避世這幾年之間,功力又大有長進。
他的刀,似乎能呼換風雨雷電,出招之間,激盪起一幕幕震人心弦的無形氣勢。
但鬼龍又豈是易與之輩,只見龍現掌全力出招,金龍奔騰呼嘯,一招招雷雨之勢盡數被破,回歸塵土。
「有意思,你鬼龍能橫行江湖,是有幾分真功夫!」雷淀華哈哈笑道,刀鋒一轉,暴喝道:「但在俠刀面前,不過是班門弄斧!」
只見他刀鋒一轉,左右架開來鬼龍的兩掌,以刀背打向鬼龍胸口。
鬼龍大駭,但已是閃避不及。
就在這一剎那,異變斗生!
只見雷淀華刀背一轉,倏地以刀鋒砍向鬼龍胸口,變化實在太快,根本沒有令人閃避的空閒。鬼龍瞬間胸口灑出沸騰熱血,咬牙恨道:「你說……」一句話只說了兩個字,便這麼倒了下去,再也說不出話了。
雷淀華跟著身形一動,已然撲進馬賊群中,絲毫無懼,刀法一展,正是成名絕學「七式雷雨刀」。
馬賊先是震駭一下,旋即彎刀向雷淀華斬去,但俠刀的強,是貨真價實的強!不過一刻鐘時間,原先馬賊站處已成了血淋淋的修羅戰場。
只餘一個人站著,一個以俠名世的俠刀!
「你們沒事吧!」雷淀華轉身看向兩人,關切的問道。
「多謝,謝謝!」燕順天欣慰的笑道,維繫著生命的最後一絲憂愁散去,他也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男童震驚的喊道:「爹--!」
一個女童這時才跑出來,「爹--!」尖叫一聲,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一幕。
原來這女童一直冷言旁觀整場局面,只因為她深明留得青山在的道理,但她實在沒想到,燕順天真的已經油盡燈枯,這時竟然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韓清平淡的說道:「當年,我們家遭逢巨變,幸得俠刀收留,從此拜入百草谷門下,直至今日。」言下之意,那女童就是韓清,或者應該說是「燕」清才是,而男童則是燕起。
「那麼我應該稱呼你為……燕清嗎?」徐翼苦笑道,一直被矇騙的滋味絕不好受。
燕清微微點頭,望著他。
李鈺及王娟兩人恍然,燕起確有股傷感,他隱隱覺得,燕清會在此重提往事,似乎有種不詳的預兆!
徐翼笑著:「那麼,燕清,你當年來我普拜教,看來也是安排好的了?」他笑聲中帶有一種失意,一種悲愴。
「不錯,當年我們兄妹兩入谷後,潛心苦修我燕家絕學,一日,谷主雷淀華前來央求我往普拜教臥底,他一直對我倆有大恩,又如何能夠拒絕?」燕清解釋道。
人在屋簷下,能不低頭嗎?
「這麼說,這一切果然都只是虛情假意,逢場作戲?」徐翼慘笑著,想起了兩人間一切種種,一切因緣。
燕清一愣,縱然早知會有此一問,她卻還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徐翼壓根就沒有期望過她的答案,跟著問道:「那麼,此刻咱們必須得要武功上見真章了嗎?」他呵呵笑道,舉起手中魔鳴刀,已然有了決定。
燕清苦笑,凝神運起掌勢,正是燕家絕學靈燕掌,燕起及李鈺兩人全神戒備,只待一有變化就要搶上,卻只見徐翼舉起魔鳴刀後,便狠狠的將它摔在地上,大喝道:「但我的情,卻是真
心誠意!」
「你要這顆人頭,就拿去吧!」徐翼喝道,一滴淚珠在眼眶裡打轉。突地一句話浮現在腦中,「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三人頓時一愣,燕清面色一沉,掌風已然散去,沉吟了一下,才嘆道:「唉--你走吧!」
下回:清論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