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義的武林精神

　　刀，鋒利、輕薄的刀。


　　一把快刀。


　　刀客那冰冷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慄，全身散發出銳利、刺人的殺氣。


　　人即為刀，刀即為人，皆是出鞘的凶器。





　　劍，沉穩、厚實的劍。


　　一柄慢劍。


　　劍俠那敦厚的表情無法使人厭惡，像是一個臉上總是堆滿笑容的圓滑掌櫃，內藏著內斂、謹慎的穩重氣息。


　　


　　並非風霜礪練影響的二人的性格。就算刀客再江湖上多打滾個十年，也無法改變他那高傲不馴的狂妄態度。


　　同如劍俠，就算把他丟進荒無人煙的東北大漠數十年載，你也不會從他身上發現一絲多餘的暴悷之氣。


　　沒人知道兩人為什麼相遇。


　　沒人知道兩人為什麼拔刀相向。


　　只知道，當其中一方的武器回鞘時，另一方必然已經倒下。


　　致死方休！





　　刀客出手，數百點刀光自他手中炸開！


　　以狂風暴雨之姿、千均萬馬之勢！


　　普通人光是感到那股氣勢，恐怕早已兩腿發軟癱坐在地。


　　就算是武師，也會因為這洶湧如洪的攻擊而亂了陣腳。


　　但劍俠只是盯著那團刀光，劍身緩緩移動──


　　然後猛然一架！


　　鏗鏘！


　　劍俠在無數幻影中找到了實體，準確的封住了刀客如潮水般的瘋狂攻擊。


　　瞬間，刀抽離，刀客不退反進，刀光再度散開！


　　仍是鏗鏘一聲，刀劍再度相交。


　　「刀路再怎麼亂、再怎麼複雜，刀終究那麼一把。」劍俠淡淡的說。


　　「……」沒有回答，刀客迴身，旋轉，刀砍側腹！


　　劍俠不慌不忙地舉劍擋下，運勁，順勢將刀震開。


　　刀客沒有退後，他不知退後！


　　以進為退。


　　以攻為守。


　　在對方砍下自己的頭顱前，搶先把對方的頭顱砍下。


　　這才是刀客的生存之道！


　　


　　他藉著反彈的力道，整個身子如鐘擺般晃到劍俠左方，無視平衡尚未恢復，揮刀，又是一輪猛攻！


　　毫無章法、技巧，分不清收刀與揮刀的界線，招招間全無關聯，只有快上加快的速度！


　　劍俠沒有被接二連三的快攻嚇著，這種逞兇鬥狠的人他見多了。


　　他在漫天刀光中來回穿梭，偶爾舉劍擋下無法閃躲的那一兩刀。


　　他的劍依舊不急不徐，每招之間都承接了上一招的影子，完整的起承轉合。


　　絕不耗費多餘的力氣，沒必要時絕不出手。


　　以逸代勞。


　　冷靜才是他最大的武器！





　　如果刀客的攻擊狠若毒蛇，那劍俠的防守就是堅不可摧的岩壁！


　　


　　細密如雨的攻勢終於露出一絲破綻，就像破開烏雲的一道曙光！


　　劍俠大喝一聲，往前大步疾邁，手中的劍忽然快如閃電般挑飛刀客手中的快刀！


　　刀客仍不後退，五爪伸出直探對方雙眼。


　　這不是為了替自己爭取時間所耍的假動作，而是為了要取對方性命！


　　刀客就算沒了刀，他還是可以殺人！


　　但他尚未接觸到對方，那柄劍已砥在自己胸膛。


　　只要他一動，離他胸口一公分不到的劍尖將會無情地刺穿他的心臟。


　　劍俠氣定神閒的看著刀客，後著眼神依舊冰冷。


　　「快，就容易亂；亂，就容易出錯；錯，就容易失敗！」


　　劍俠瞪著沉默的刀客，口氣像是在教訓自己的學生：「我的劍雖然慢，但是有了準度、有了巧勁，能察覺對方出手的動向及弱點──這一切只不過犧牲了三成的速度和力量！僅僅是這點代價，就換來勝利的契機！」


　　他微笑：「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敗給我的原因了吧？」


　　刀客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那是對於自以為無所不知的井底之蛙的嘲弄。


　　「……告訴你吧，」他臉上帶了抹不屑、厭煩的笑容，「在絕對強大的力量何速度面前，所有的技巧和謀略就如猴戲般無聊可笑！」


　　劍俠那張好好先生的面孔瞬間變得猙獰，手中的劍不聲不響地往前一刺！


　　致命的一公分剎那縮短為死亡的零！


　　一剎那，一個近乎於零的時間單位。


　　但刀客卻在那一剎那間後退了五公尺！


　　「不可能！」劍俠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這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極限，「神速」！


　　刀客懶洋洋的踢開原本被打飛、此刻躺在身旁的刀。


　　他不需要刀。


　　刀客從懷裡掏出一把手槍，拉開保險劈哩啪啦的對著劍俠就是一陣掃射。


　　「去死吧。」


　　他冷冷的說，看著劍俠的身體因子彈的衝擊而可笑地抽跳、彈動。


　　噪音停止後，刀客腳下散落了一地彈殼。


　　而劍俠在一片煙硝味中倒下。


　　劍，早已斷成數截。


　　刀客大步向前，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劍俠，「還有什麼話要說？」


　　只見劍俠半睜著眼、氣若游絲的從嘴裡吐出臨終前的遺言：「他…他媽的……哪有…人…比劍時用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