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到一個矮矮的籬笆前。越過籬笆看過去,原本黃黃的沙土忽然斷了邊,往下形成一整片的斷崖,延伸到兩頭。明明大白天的,懸崖過後卻一片黑夜,彷彿這個世界到此就忽然斷了。
旁邊一幢和籬笆連結在一起的竹屋裡,走出了一個長著豬頭的人--對,就像是把供桌上的豬頭直接拿來放在一個人的身上一樣。
「喏。」牛西懶把剛剛秘書姊姊給的木牌丟了過去。
他「齁」了一聲,確認一下接下的木牌,打開竹屋旁的一扇籬笆門。那牌子大概是類似通行證的東西。
我隨牛西懶走進籬笆。豬頭關上籬笆門後便跟在我們後頭,一起慢慢往懸崖邊緣靠近--他的存在令人相當在意。直到他刻意走到我身旁問道:「新人齁齁?」我才明白原來他會講話,只是句子裡多了豬叫聲。
「唔、嗯,算是吧。」真不習慣。就像在跟供桌上的豬頭講話一樣。
「他叫愛紗。」走在前面的牛西懶擅自說道。
「牛西懶齁--就跟你說了我叫柳皓嘛。」
豬頭沒有對這兩個名字發表任何意見,而是示意要跟我握手。「你好齁齁,我是豬昵。」我禮貌性地回握他的人手。
「剛來這裡還習慣嗎齁齁?」
「能稱得上習慣嗎?我首先遇到一個矮子、然後是巨人,現在在跟一個豬頭講話。我可以把你的頭拔起來嗎?」入境隨俗,我好像也感染到小鎮裡的瘋癲病毒。
他笑了出來,活像是豬的淒厲慘叫。
我們三人在崖邊行走一會兒。
下頭深不見底,伴著黑夜更加深沉。牛西懶踢了幾塊石頭下去;許久,都沒有回音。「小鎮的四周都是這種懸崖,所以不可能離開,你只能乖乖住下來,然後工作。」
「是喔。」
「這麽冷靜?你真的知道了嗎?」他的音幅拉高,似乎非常驚訝。
「反正這只是夢啊。」
他誇張地笑倒在地。「原來你到現在還以為這只是夢呀?才不是咧,少天真了!哈哈哈哈!」他的眼淚都迸出來了。
「明明就是夢,幹嘛笑得這麽誇張。」
「不然你叫豬昵打你啊。」
「要說的話齁齁,大概是神的夢吧齁齁。」豬頭的音量幾近嘀咕。
我也笑了,那滑稽感讓我與豬講話的違和感一掃而空。「少來,不然你打我嘛?是夢的話就不會痛啊。」
語畢,我的背上就挨了一道--頓時視野一閃。
--這背上又麻又痛的,是怎麽回事?
我傻在原地,身體僵著,瞪著笑翻了的牛西懶。
「還好吧齁齁?我沒有齁齁太大力。」背後的豬頭這麼說著。
是錯覺!我一定是搞錯了什麼東西!「再……再一次,可以嗎?」
「再齁齁一次嗎?」
「對……」我還沒說「大力一點」,原本背上的麻痺感又再疊上一層痛辣--不敢置信--「再一次!」我不知道我在幹什麼了,總之就是整個人被打趴在地。
牛西懶在一旁的笑聲越放越大。
……我的背簡直痛到不行,眼淚都釀出來了--也就是說,眼前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