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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令曲 五十七章
作者:亞蘇│2012-09-15 22:28:03│巴幣:0│人氣:397
傷心欲絕
靜韜這一昏,不僅驚動了苓,就連龐統、韞卿聽聞了這等消息,亦是忙不迭奔回城裡來關心。
苓擔心靜韜傷心過度,恐要傷及身子,因此是也即刻找來大夫,替靜韜診視。
大夫臉色凝重,直道靜韜脈象虛弱,許是這幾天來為了此事憂心,弄得吃不好睡不著,身子骨本就不大強壯,如今再加上這道突如其來的惡耗,一舉擊垮了她。
靜韜醒來後,必定傷痛不已;大夫先開了幾帖安穩心神的藥方,還特地囑咐在場的三人,一定要好生勸慰、照料靜韜,這才提著藥箱離開了。
龐統跟著大夫出去,順道給靜韜抓藥,留兩位姑娘陪伴她。
望著昏迷的妹子,韞卿一臉憂傷,執起那略帶冷涼的手,「怎麼會這樣的?季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她回過頭來,只想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好好的給問個通透。
說來可笑,她與靜韜為親生姊妹,也自詡對靜韜瞭若指掌;饒是妹子的一點心眼兒,她都能看得分明。
打從說服馬超歸來後,她就看出靜韜心底有話,只是她不說,韞卿就算再怎麼想知道,也是拿她沒法子,卻沒想到妹子把話悶在心底,時日一久,竟是悶出病來了。
如今靜韜都已經變成這樣了,韞卿就算再耐得著性子,也要壓抑不住滿腹疑問,來向季苓問個分明。
捧著那份紙卷,苓面對著已是忍無可忍的韞卿,只是黯下眸子,淡淡地嘆了一口氣。她來到兩人身畔,將紙卷擱下,這才莊重的面向韞卿,開口言說。「韞卿,坦白跟妳說,我也不是非常清楚靜這件事兒……」苓望著靜韜那蒼白臉容,「這是靜到潼關那兒時所發生的事情,整件事情的始末,大概只有靜能說分明。
「只是,我曾見過。」那雙清冷眼眸轉向韞卿,眼底透著些許了然,與同病相憐的意味在裡頭。苓神情霎時染上些許哀傷,「那位龐德將軍,與靜依依不捨分別的那一幕。就是我易容成妳的樣子,前去將靜帶回江陵的時候。」
韞卿瞠著美眸,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臉容清秀,總是一副矜淡模樣的姑娘,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季姊妳……」她輕咬貝齒,腦海裡回想著靜韜同她交代的,那些在潼關所發生過的事兒,對這份情愫,竟是隻字未提。「靜韜她沒跟我提過……這些事兒……」她潤了潤唇,只覺得心口像是狠狠的遭人刺了一劍,又辣又疼。「包括妳……易容的事。」
「韞卿,我想靜不是刻意瞞妳。」苓掀唇苦笑,卻是開口來寬慰起對整件事情一無所知的韞卿。「她也沒同我提過這些,我只是從那天所見,再看見靜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把佩劍,以及剛回來的那一、兩月裡,曾與潼關那處數度魚雁往返……從這幾件事兒,拼湊出些事情的面貌。」她知道被人瞞著的感覺有多難受。尤其靜韜還是韞卿打小一塊兒長大,感情甚篤的親生姊妹。
「季姊……」韞卿垂下眼簾,只覺得心底有些慚愧;是了,靜韜這兩年來大多住在龐統家、往龐統家裡跑,很多事兒,自是與她住在一塊兒的苓與龐統才清楚,她又何須介意這點小事兒呢?「多謝季姊相告,韞卿明白了。」她展顏輕笑,將心頭那點疙瘩拋諸腦後。
苓淺淺揚唇;與韞卿相處過一陣子的她,最是欣賞韞卿這等寬容溫和的脾性。她俯低身子,突然向韞卿行了個拜禮。「既然說到這兒,以韞卿的聰明才智,亦能猜出,我偕同月姨,突然上門向妳家娘親討教菜色,這背後深意了吧?」
韞卿頷首,伸手將苓扶起,「季姊不必歉疚;說來季姊與軍師用心良苦,不僅花費心思給我家阿爹阿娘心安,還順利的將靜韜從潼關那兒帶回來,該說謝的,反而是我啊。」
兩人將事情說開,又是相視而笑。韞卿望了靜韜一眼,霎時又斂起笑意;她柔柔一嘆,「靜韜啊……想不到年紀輕輕,卻已嘗過情滋味了。」雖然苓知曉的極為有限,但以韞卿對自家妹子的了解,已能大概猜出,靜韜在潼關,究竟受過何等深切情意啊。
「靜她這回恐怕是認真的。這小姑娘,平常愛跟士元叔笑鬧嬉戲,總是沒個正經,但……」
「這種事兒,靜是不會拿來當成玩笑的。」苓十足肯定的說道,換來韞卿頻頻頷首。
韞卿往旁邊瞄了一眼,就看見那封紙卷,「這就是那位龐將軍捎給靜韜的信麼?」
「是。我想等靜醒來後自個兒看,所以不敢先拆。」
「季姊這樣好。」韞卿淺淺一笑,而後俐落起身。
苓見韞卿要走,亦是起身相送。「韞卿,要去哪兒?」
「軍師不是隨大夫抓藥去?我去看看情況,若要煎個藥什麼的,好歹也還能幫上一些忙。」
「妳別去,我去。」苓拉住韞卿,往昏迷著的靜韜望了一眼,「妳在這兒照料靜吧,我與士元叔生活久了,他要去哪兒我清楚;再說,灶房裡的事兒,我也熟悉。妳陪陪靜,她醒來後看見妳這親姊姊,心才能安啊。」
「既然季姊都這麼說……」韞卿點了點頭,「好吧,全憑季姊安排。」
*
靜韜是含著淚醒來的。
前一刻韞卿才接獲關平來報,言馬超已至成都,劉備雖然堅信馬超能取下城池,但大軍進發,亦是不能無人接應,況且若順利引得劉璋歸降,交割印綬文籍等事,仍需劉備親臨,不得假手他人。
「我知道妳仍擔心靜韜,但咱們還有任務在身,沒法子恣意行事。」關平親自來見韞卿,並且探望了靜韜一回。「這兒交給軍師以及季姑娘吧,咱們隨大伯先往成都去,等順利取得成都了,軍師自然會將靜韜帶過去的。」
韞卿沒法子,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靜韜身邊,往城外大寨裡去。
是以,靜韜醒來,只見苓捧著藥碗,在一旁默默守候著她。
靜韜抹了抹淚痕,發覺自個兒竟是哭醒的;沒一會兒,昏迷前的印象全都回籠;龐德沒來,他沒過來這兒,只傳了一張紙卷給她。她只是望著紙卷涕泣,竟不能語。
「靜,我知道妳心底難過。」苓放下藥碗,亦是心底酸楚,將靜韜輕攬入懷。「只是不管怎麼著,那龐德將軍總是不希望看見妳為他意志消沈、傷痛欲絕的吧?」她掏出巾帕,捧起淚人兒的臉面來,將淚痕拭去。
「先吃點東西。」擱下巾帕,端起一碗粥來,「我替妳煮的,天氣冷涼,只剩微溫,先將就著吃吧,等到吃完了,再來喝藥。」
靜韜暫時止了淚,捧著粥,勉強吃了幾口,「季姊……我、我沒啥胃口……」
「吃,還是得吃。靜,妳以前在餐桌上總是跟士元叔搶食的還記得?」苓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現下卻是挑起嘴來,不喜歡季姊的手藝了?」
「怎麼會呢……」靜韜擠出一抹比哭還慘的笑來,「好,我吃,我吃就是了。」她並不是不餓,只是還沒從不見龐德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她所擔心的正是此事呀……靜韜不禁開始自責起來,要不是她用了那道離間計,興許龐德得以順利自漢中走脫,她們早就能夠在葭萌關相見了……
只是木已成舟,再說這些,又有何用呢?
想著想著,不禁悲從中來。靜韜忍著淚,逼迫自己暫時別去想這些,這才勉強將粥吃了個碗底朝天。
苓收起空碗,再給靜韜獻上的,就是那碗苦澀藥汁了。「靜,喝了這個再看信。」
靜韜看著那碗藥汁,猶掛著淚痕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季姊……我、我沒病……」
「妳有。是心病。」苓執起調羹,徐徐送氣,將藥給吹涼了。「期望落空的心病,還有……」她霎時止了聲調,引起靜韜滿腹疑惑。
「還有什麼?」
苓淺淺搖頭,「沒。好了好了,季姊餵妳。」調羹又攪了幾回,一股濃濃藥草味,盈滿兩人鼻尖。「這是大夫給妳安定心神的藥方,讓妳吃得下、睡得著,來,快喝吧。」
靜韜簡直快哭了;這回是因為苓手上那碗藥汁。「我不想喝……」
「若妳沒事兒,誰願意讓妳喝藥呢?」苓可不像韞卿這麼好說話;韞卿性溫又寬容,她則不同。為達目的,她還略施小計,特意沉下聲調,來給靜韜施壓。「來,快喝。」
靜韜自然知道苓惹不得;遲疑了好半晌,終是忍痛閉眼,配著茶水將那碗藥全喝下了。
「這才是我的好妹子。」趁她喝著水沖淡苦味,苓將一旁的紙卷拿來,拆開布巾,將它捧在手心,擺到靜韜眼前。「來吧,就算再疼,也要明白那龐德將軍不來此處,究竟是何原因。」
靜韜看著紙卷,雙手不禁顫抖起來;她好怕,在看見了他的筆跡後,自己會失了勇氣,沒敢繼續往下讀;會無法承受,龐德辭謝了馬超相邀,甘心留在漢中的真正理由。
等了好半晌,靜韜抹了抹淚,這才鼓足勇氣、下定決心,接過紙卷,在燭火下展開來觀看。方一展開,赫然發現紙卷裡,居然還藏了一封書信。
將書信擱在一旁,她舉袖拭淚,眨了眨明眸,細細讀來;卷上字跡極草,顯然是慌忙之間,振筆疾書的筆跡。
「德為保主公妻小,亦為謝張魯救命之恩,不得與主公共投皇叔。特書此箋,來與主公相別……」寥寥數語,卻道盡龐德為了盡忠、報恩的無奈啊。靜韜捧著紙卷,讀了數回,而淚如雨下,兩袖盡溼。
「令明將軍啊……」靜韜多想哭喊出聲;隻身待在漢中的他,究竟是怎般忍辱,拜那張魯為主,又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道出那些違心之論的呢?
「靜,還有這個……」苓拾起遭靜韜擺在一旁的書信,交給了她。
靜韜將紙卷收妥,接過書信來,上頭署著她的名,表示這封信中,都是他要給她的話了。
打開書信,只看了數眼;靜韜像是再也受不住似的,撲進苓的懷裡,放聲大哭。
「季姊……沒機會了……再也、再也沒機會了呀……」她環緊季苓腰際,帶著濃重哭聲,不斷地重複著這些話來。
苓拍撫著她,亦是靜靜的落下淚來;這種感受,只怕沒有人,能比她更了解。
靜韜的心病,與她如出一轍,都是那句已到嘴邊,卻沒機會訴說的,滿腔愛意呀……
門外龐統不知何時歸來,聽見了靜韜那哭聲,只是嘆了一口氣,悄悄的走回自己房裡。
而像是也替兩位姑娘感傷似的,深濃夜色又涼幾分;轉眼間,竟是下起滂沱大雨。
龐德遙望南方,像是遠送著帶著他親筆書信的李恢,也像是思念著遠在西川的小姑娘。
數數日子,是也差不多該收到他的書信了吧?
龐德淡然一笑,只是收回視線,踏著沉重步伐,往屋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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