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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GP

暗手(下)

作者:鬼才│2012-08-25 13:32:02│巴幣:30│人氣:501
    瑞士篇

   他們先搭中華航空到香港,再轉搭英國航空A319晚間十點半的班次,歷經十一個小時的飛程才緩緩降落在日內瓦國際機場。
 
    根據機場的時間,今天是二十一號凌晨兩點四十四分。
 
    「從桃園出發已經是晚上,來到這裡還是晚上,有點時間停滯的感覺。」易名提著行李,肩膀跟腰都酸到不行。

    李書書戴著墨鏡,穿著彈性牛仔褲和緊身T恤、黑色皮外套,背著兩個小型囊,輕鬆說道:「我還以為你們很習慣了。」

    「從沒到過這麼遠的地方。」易名咕噥。

    兩人出了機場,轉搭深夜計程車來到科爾納萬火車站,法語的念法是GareCornavin,外頭就是市中心,由於已經深夜,幾乎看不到人,只有路燈微弱的照耀,頭頂全是電車的軌道線,對應地板的電車軌道

    易名瞇起眼睛細看,覺得這城市頗為空曠,屋子不像台灣這麼密集,但乾淨整齊很多,現代的高樓大廈和法式的歐洲建築交錯比鄰。空氣不像海島台灣這麼濕潤,反而因為處在歐洲大陸正中間的關係,水分較少但冷冽許多。

    「緯度比較高吧。」易名自顧自的說,跟著李書書來到一棟旅館。

    這裡的通用語言是法語,在飛機上看簡介是說,西元兩百六十年左右,日耳曼人南下入侵,攻佔了當時屬於羅馬統治的瑞士,直到四百年完全驅逐了羅馬帝國的殘餘勢力,後來瑞士西部由勃艮第聯盟統治,但由於勃艮第的文化較落後,反而被當地的凱爾特人文化給同化,形成後來瑞士法語區的雛形,而中部和東部則是阿曼勒尼聯盟統治,日爾曼文化取得優勢,所以後來的瑞士中部、東部使用德語較多。

    李書書用很蹩腳的法語跟櫃台溝通,似乎有一番爭執。易名根據比手畫腳的內容來看,是李書書要兩個房間,但這個旅館似乎接待很大的旅行團,大部分的房間都被定下,只願意給他們一間雙人房。接待員的法語很流利,一面指後頭的門牌一面指旅館地圖,彷彿不願意浪費任何床位。

    不久後李書書放棄了,付錢後拿了鑰匙往上走,易名背著行李跟上去。

    易名第一件事情就是將物品都拿出來整理,例如皮套盒需要盡快通風,插上電源線保持恆溫,瑞士是使用三圓插腳,所以需要轉換插頭,然後裁縫包和工具箱也放到適當的位置。
 
    接著他起身從門口快步跑到床前,模擬收拾的動作,並且用手錶計時,確定能在五點五秒內完成,然後到窗邊安置童軍繩,他打了個非常複雜的繩結,乍看之下這線形凌亂不堪,易名將末端綁上裝滿水的保溫瓶往樓下丟,只見繩子迅速的被扯出窗外,但窗邊的繩團卻越結越複雜,同時保溫瓶的降落速度也越來越慢,最後懸掛在半空,離地板只差五十公分。
 
    李書書吹了口哨,表示不可思議。
 
    易名將繩子稍微改造一下,變成適合七十公斤左右來使用,接著才坐在床上稍作休息。李書書則看著他竊笑。

 
    「有什麼好笑的?」易名白了她一眼。
 
    「沒有啊,覺得你很專業。」李書書解釋,然後整理自己的行囊。只見裡頭放置幾個小包裹,裡頭有防X光的設計,打開後有蝴蝶刀和短軍刀,其他零件則迅速的組裝起來,變成三把不同款式的手槍,而子彈就藏在行囊的邊縫裡,她熟練的將子彈給裝上,動作俐落。
 
    「嘖嘖。」易名心想這傢伙也未免太暴力,但想到她在俱樂部那有如魔鬼終結者的表現後,也就不奇怪了。
 
    李書書將史密斯威森M29左輪放在兩床中間的小櫃子上,槍口對著易名,然後提著衣物到浴室洗澡,並吩咐他早點休息。
 
    易名瞪著那把左輪,他雖然不是手槍專家,但大概知道別名和外觀,這把M29的槍管短很多,可能是山地型,他將槍口轉了個方向,他可不希望一覺起來就看見槍口對著自己,太傷精神了。
 
    「唉,累死了。」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一下子就睡著了。
 
    可能是時差和飛機上睡不好的關係,明明早上七點多才起床,但易名卻感覺睡的很少,而且還是李書書把他挖起來的。
 
    「你看。」她指著窗外樓下。易名走過去看,發現有兩輛黑色寶馬停在路肩,車身光亮、輪胎洗過,在這寧靜的環境非常突兀。
 
    「是出租車。」易名說道。
 
    「黑峽幫?」
 
    「黑峽不在乎,應該是水青也來了。」易名吩咐她收拾行囊,自己洗了個澡,換上牛仔褲和襯衫,帶了相機跟筆記型電腦。
 
    「你要做什麼?」李書書問道。
 
    「觀光。」易名微笑說道:「他們一定會派人來搜,我想最好找個地方藏行李。」
 
    「櫃檯?」
 
    「好主意。」
 
    兩人帶著行李到一樓大廳,寄放到櫃檯並詢問退房時間,然後走到外頭。
 
    李書書警戒地左顧右盼,注意每個路過的行人,深怕被突襲什麼的。
 
    「這裡人很少,不用緊張。」易名主動牽起她的手,漫步在瑞德柯爾納街道上。日內瓦只有不到二十萬的居民,比台灣的某些市鎮人口還少,根據平均每平方公里的計算,即便是火車站附近也不會有多少人,異樣很容易看的出來。
 
    走著走著李書書心情也漸漸鬆懈下來,並欣賞街道的景色,這裡房屋不高,也不如想像中華麗,但用色豐富多變,短短幾步路就有白色、粉紅、淡綠色的房屋,窗戶很整齊的排列,多半是左右扇附有小陽台,電車能通到城市的所有角落。
 
    「韓國也有這種電車嗎?」易名問道。
 
    「沒有。」李書書搖頭,處在異國讓她心情雀躍。
 
    「我想去拍賣會場看看,我要做些準備。」易名說道:「會場地點平常有其他功用嗎?還是專門拿來拍賣?」
 
    「應該是博物館出租場地。」李書書反問:「知道這個幹嘛?」
 
    「如果是博物館用途,那就有專門的工作人員服裝和識別証。」易名回答。
 
    李書書恍然大悟,這才想起眼前男子的專長。
 
    但走沒多久後,李書書在他耳邊悄聲說道:「我們被跟蹤了。」
 
    易名這才利用一旁咖啡店的玻璃鏡反射去偷看後頭,果然有兩名戴著大墨鏡的男子在後頭,一個亞洲人一個白人,已經跟著他們轉兩個路口了。
 
    「耳環在哪?」
 
    「我身上。」易名此時反而有些緊張,問道:「該怎麼辦?」
 
    「我跑就跟著跑。」李書書來到一處轉角,看見前方還有出路後馬上抓著他往前跑,不一會兒他們也追了上來。
 
    「怎麼辦怎麼辦?他們會不會開槍啊?」易名很少遇上這種情況,反而有些慌亂。
 
    「在國外不會,只怕有其他人出來包抄。」李書書又拉著他拐了一個彎,沒想到前方也有兩名壯漢向他們跑來,這話馬上就應驗了。
 
    易名反應稍快,拉著她往右邊的小巷跑。這裡的路更窄,有些小彎曲,地板的石磚很細緻,後頭的腳步聲越來越複雜。
 
    接著他們來到大街,左邊又兩個迎上來,雙臂大張想用力抱住,李書書一腳將最接近的踹倒,抽出刀子稍微上揚,嚇退另一個人,易名趁機揍他一拳,接著又迅速跑開。
 
    nice。」李書書喊道。接著兩人跑上一座橋,路標上寫著Pont de la Coulouvreniere,唸過來就是迪拉加勒浮尼亞橋,不算什麼大橋,但有雙向車道。
 
    後頭共有四個人追著,他們從腰間抽出黑槍,朝他們瞄準。
 
    「糟糕!」李書書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麼大膽,也想拔槍應戰,但易名察覺到有古怪,拉著李書書往車道跳,迎來的鵝黃色金龜車趕緊煞住。
 
    同時他們也扣下板機,但不是一般的槍聲,而是咻咻的古怪聲音。
 
    易名也抽出電磁槍朝他們發射,同樣是咻咻聲響,最前面的兩個人來不及閃避,被打到後全身抽搐倒地。
 
    「走!」兩人起身跑在轎車外圍,讓子彈射不到他們,下橋後趕緊右轉,順勢搭上了電車。
 
    他們的慌亂引來車上乘客注意,易名假裝咳嗽兩聲,拉著她到後頭去坐。
 
    「這把是?」李書書迫不及待問道。
 
    「電磁槍。」易名拿在手上展示了一下,抽出彈夾給她看看。
 
    李書書大開眼界,興奮地說:「我聽說台灣的竊榜人士都使用這個?」
 
    易名嗯了一會,說道:「也未必,但大部分是竊士使用沒錯,近兩三年才開始流行的玩意。」但同時心裡想著:「她在水青也待了不久,一定看過才對吧?」
 
    原本他還想多聊一些,但發現電車轉了個彎,才想起他們連要去哪都不知道,趕緊問說:「我們要在哪下車?」
 
    李書書沒回答,只是看著窗外,發現不遠處有個大教堂,說道:「我們就去那裡。」
 
    兩人下了車後徒步走過去,只見是座非常大的教堂。易名抽出口袋的旅遊介紹手冊,發現這就是鼎鼎大名的聖彼得大教堂,法文原文是Cathédrale StPierre
 
    有如古希臘的神廟外觀和五尺高的古典長木門,三角形鏤空屋頂裡頭有個浮水雕刻,屋頂後還有十八世紀新建的圓屋,根據手冊介紹,旁邊還有歌德式的南塔和巴洛克式的北塔。教堂外的街道全是鵝卵石鋪成。
 
    李書書踩上台階,盯著那無法環抱的石柱,再看看那充滿歷史痕跡的石磚,不禁發出讚嘆的聲音。
 
    「好莊嚴,有點壓迫……」易名像是做了很多壞事的孩子,站在門旁往裡頭偷看。李書書率先走進去,迫不及待想一探究竟。
 
    內部是哥德式的華麗拱牆,粗細不一的貼壁圓柱向上交織,燈飾造型為圈型鐵條擺滿燈泡,由鐵線懸掛,供人坐的長排木倚左右各有十多張。
 
    前端的站台此時空無一人,只有遊客四處亂逛。易名選了張椅子坐下,感受這數百年來的信仰成果。
 
    「真是太漂亮了。」李書書也坐下,不敢相信這是十世紀就有的教堂,歷史上無數的人們捐獻物資維持它,將這裡當作精神支柱,經過多年的戰亂和無數次的擴建,終於有今天這般宏偉的規模。
 
    易名一直對古董沒什麼感情,對他來說這只是賺錢的工具,儘管師父很希望能把他從物質層面帶到精神層面,可惜這對有家庭要負責的易名來說太奢侈了,但如今身處在這超過一千年的建築物裡,看著牆壁上的每道刻痕和燒跡,不難想像有多少條生命奉獻在此,多少時代的信念將它孕育而生。
 
    「你看。」李書書指著角落的一張椅子,他們走過去看,只見一旁的牌子寫著:Chaise de Calvin,意思是加爾文的椅子。
 
    加爾文是法國著名的神學家和宗教改革家,西元一五零九年出生,二十七歲那年定居日內瓦,三八年因為改革和市府發生衝突,被迫離開,於四一年又再度回到日內瓦,建立歸正宗教會(Reformed Church),擔任市級牧師團的主席直到死去。他最有名的著作就是基督教原理,裡頭暢談聖靈論和教會論,是歐洲宗教的重要支柱。
 
    李書書翻著英文譯本,大略了解到這個傳奇人物的事蹟,但由於信仰和時空背景不同,她沒什麼太多想法,只是靜靜看過。
 
    它們又繞了一會才離開教堂,根據佳士得拍賣行提供的訊息,來到一棟名為brillant(璀璨)的博物館,位在教堂南方兩條街外,走路十分鐘就可到達。
 
    璀璨其實是半私人空間的博物館,由別墅擴建而成,有一百二十年的歷史,第一代主人已經不可考,裡頭共有七百多件作品,主要展示名畫和雕像,進入需要八元瑞士法郎。
 
    這裡的管制並不嚴格,只有兩種工作人員,一種是售票、提供查詢服務的人員,穿著黑色西裝褲和米色上杉,掛著識別證,另一種是清潔人員,包含環境整理、古董照料,模樣大概是工作褲和大圍裙。
 
    但佳士得來了以後,所有的細節通通都會改變,不僅博物館內會挪出場地供拍賣使用,後台也會有全副武裝的維安人員,以及專業的古董維護,並使用高科技的識別方式,過濾進場人士身分。
 
    瑞士雖然是生活天堂,但也是竊士的天堂,僅僅七百萬人口的地方,就有六百座博物館和超作千座的畫廊,收藏品價值不斐,每年發生竊案兩百餘起,平均獲利四十六萬瑞士法郎,除了國家博物館的戒備森嚴較不易偷竊外,其他館的人力和資源都不足。一位工作人員從年頭請到年尾,需要支付十萬到十五萬的瑞士法郎,多請兩三個和被搶沒兩樣。
 
    所以各大國際拍賣協會若到瑞士舉辦拍賣,維安防竊的層級都非常高,就怕有心人士搗亂,但也有不少竊士故意挑戰,想迅速拉高排名,目前位於竊榜七的斯特凡佈雷特維塞(Stefan Brett Wiessee,法國人)就是在瑞士興風作浪擠入竊榜,前年偷了巴比倫王的盔甲而聲名大噪,從十五躍升到九。
 
    易名先在館外的四面八方拍照,接著將迷你鏡頭掛在領口,快門藏在口袋裡。兩人裝作情侶走進去,先假裝欣賞古董,走遠後才開始討論內部空間。
 
    璀璨博物館有兩區,左區是開放式的圓形大空間,十六世紀的名畫掛在牆上,中間擺設許多沙發椅供遊客休息,右區是長廊式的展區,像是走迷宮般來回走動,欣賞左右兩側的一些石雕像。
 
    「沒意外的話,當天全館封閉,使用左邊的大空間做為拍賣場地。」李書書說道。
 
    易名沒說話,只是拼命照相,盡量把建築的結構和坪方數看仔細。他走到圓型空間的最前方,左顧右盼,找到一扇安全門,趁著沒人注意時偷偷打開,閃身進去,李書書在外頭把風。
 
    後頭就是單純的儲藏室,擺放一些沒展覽的古董,和掃具、清潔用品,還有一扇門可以打開,直接通到對街。
 
    當天拍賣的古董有二十四件,最便宜的起跳價為五十萬歐元,幾乎可以買下半個璀璨博物館,需要的人力和空間非常大,這裡僅八坪左右,頂多用來做封箱和最後測試,最有可能的辦法就是包下外頭那條街。
 
    「如果是這樣……」易名又照了十多張照片,然後和李書書一同離開璀璨博物館。
 
    他們在聖彼得教堂附近租了新旅館,然後回到先前的旅館,打電話給他們的服務生,要他拿著行李到兩個街角外的麵包店碰面,以免被水青抓到。
 
    只見他們服務生累個半死而且一臉不爽,易名給他十元瑞士法郎當小費,但他轉身後還是念念有詞。
 
    「走吧。」李書書背起行囊,搭乘電車來到新租的旅館,途中順便將相機拿去洗。
 
    稍微佈置後,他們開始討論未來三天該如何做準備。
 
    易名將三張不同格式的日內瓦大地圖攤開,並上網搜尋佳士得的服裝,說道:「我偷偷混入後場將祕寶盒摸走,而妳在外場規劃逃生路線,等我得手後出來接應我。」
 
    李書書躺在床上,撐著頭看他在地上對地圖說話。
 
    「我需要馬上離開日內瓦,最好使用海運,接著到德國或其他附近的國家,搭機迅速離開,這些讓妳安排。」易名在三張地圖畫了三種不同路線,說道:「妳思考看看該怎麼做,再告訴我妳的計畫。」
 
    「嗯……能給我一點提示嗎?
 
    易名抬頭訝異的瞪著她,說道:「妳開玩笑?」
 
    「對。」李書書愣了一會,又補充:「也不盡然啦。」
 
    「等!等!等!妳該不會想告訴我說,你從來沒安排過這種事?」
 
    「讓你失望真不好意思喔。」李書書翻了翻白眼,覺得無奈。
 
    「水青?紅桐?」易名苦笑說道:「我不相信一個待過台韓第一竊幫的人不會準備這種事。」
 
    「總是有例外。」
 
    「妳有秘密?」
 
    李書書翻過身不再看他,說道:「什麼秘密?」
 
    易名對她稍微起了點警戒心,但沒直接表現出來,畢竟他們正處在同一艘船上,目的也非常明確,沒有馬上質問的必要性,於是淡淡說道:「沒關係,我來處理。」
 
    接著他們開始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但實際上只有易名在準備,李書書將槍擦乾淨後打了個盹。
 
    晚上他們出去吃飯的時候,李書書察覺到易名不太高興,於是問道:「幹嘛不開心?」
 
    「沒有啊。」易名低頭吃自己的食物。
 
    李書書來回切著牛排,大概知道他怎麼想,也覺得自己把他騙到這麼遠,但又沒完全坦承確實有點不好意思,於是說道:「好吧,我承認我的確有些事情沒完全告訴你,你如果很介意的話,我說也可以啊。」
 
    「沒關係,妳不想說就不要勉強。」
 
    「噢。」
 
    他們回到旅館後,易名照著筆電查到的資料,在A4紙上畫設計圖,準備自己仿造一套佳士得的服裝。
 
    同時也瞥見佳士得歐洲區的負責人艾瑞克先生的照片,那是半年前在巴黎拍的,易名愣了一會後漸漸露出微笑。
 
    「你做的出來?」李書書不敢相信。
 
    「當然。」易名回答的很輕鬆,這對他來說沒什麼大不了,以前跟在師父身旁的時候,還仿過海軍陸戰隊。
 
    「我問妳喔。」突然易名放下筆,邊整理資料邊問道。
 
    「什麼?」
 
    「你會找我來,只是因為你只認識我?」
 
    李書書搖頭晃腦,說道:「算是吧。」
 
    「但你一定認識比我更厲害的。」易名想不通,這事情已經超出竊十一的能力範圍,正常來講到歐洲或美國的案件不會找竊八以後的來做。
 
    李書書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坐到床上,說道:「我接觸過這麼多榜上有名的竊士,你是唯一一個看穿我的。」
 
    「哦?」易名聽到這話不禁有些得意。
 
    「大部分的竊士都無依無靠,沒有多餘的情感和負擔,但你不一樣,你有一個很愛你的姐姐,和需要你照顧的妹妹。」李書書撥了撥頭髮,說道:「我想,正因為你常常付出感情,才能這麼容易看穿我吧,我的表現後來想想,其實很糟。」
 
    易名歪著頭,其實不懂這兩者的關連性,但還是禮貌性的嗯了聲。
 
    「我看你跟家人相處,很好。」
 
    「很好?」
 
    「我很羨慕。在這樣的環境中,還能找到對家庭負責的人,很難吧。」
 
    「哈哈哈……」易名苦笑,想想出發前才被姐姐罵說不負責呢。他突然好像想通了什麼,不禁臉紅看著她,李書書也轉頭和他對上眼。
 
    「我……」易名語塞。
 
    李書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喃喃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樣的人好像比較可靠。」
 
    易名不是不懂男女關係,事實上他看的比一般人更深入,大概了解李書書身處這種環境中想找到什麼,加上她的背景關係,更不難理解,易名也很清楚自己是怎麼想,這趟來瑞士說只是想報恩或完成師父願望什麼的,多多少少有些自欺欺人了。
 
    他強壓鎮定,將手輕放在她的肩膀,說道:「至少……我能保證不會中途丟下妳。
 
    李書書偷偷瞥了他一眼,時間就停止在這剎那。
 
    他鼓起勇氣吻了她,她愣了一會後也熱情回應。他們擁抱對方,緩緩倒在床上,沒有言語的感情傾瀉而出,纏綿悱惻,擁抱這短暫的慰藉,所有枷鎖都鬆開。
 
    事後李書書躺在他的胸躺,緊緊牽著他的手不放,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但也沒有說話的必要。
 
    「你很怕孤單?」易名摟著她,突然問道。
 
    「怎麼說?」
 
    「我只是想到妳小時候的環境。我小時候也很怕孤單,但僅僅怕而已,我還有姐姐,但妳只有一個人,想必很害怕吧?」
 
    李書書點點頭,緩緩說道:「我進入紅桐後,接受很多戰鬥和偷竊的訓練,很辛苦,每個月都有人被趕出去,老闆不會安慰你或鼓勵你,只會兇你罵你,很沒安全感,很怕一覺醒來,就沒地方住、沒東西吃了。」
 
    易名大概了解這種感覺,師父也是這麼罵過來的,但他是刀子嘴豆腐心,還是把自己當成孩子一樣看待,跟韓國那種軍事化的訓練大不同,也正因為自己懂得付出溫暖,才會被寄託吧。
 
    「我在這方面很單純。」李書書挪了挪身體,盡量不要壓到易名,說道:「我認識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這行的,大家都很冷漠,都是獨來獨往,有愛情也只是單純的宣洩,我也想過往外找,但誰會跟我這種人交往?」
 
    「嗯……」易名大概知道她指的那種人是哪種人,沒有點歷練的話,根本不敢跟這種幾分鐘內殺了十個人的女生交往。
 
    「一開始唸你資料的時候,覺得很好奇,混這行還有家人要照顧的很少見。」李書書說道:「恐怕全竊榜只有你需要照顧別人吧,大部分都是洗手後才有家庭。」
 
    「也算創舉吧。」易名自嘲,接著他想到一些事情,趕緊拿起筆電,搜索了些東西。
 
    「你在查什麼?」李書書探頭過去查看,發現是當天的流程表。
 
    「我知道妳能做什麼了。」
 
    
 
    迪羅特街拉起封鎖線,紅色三角堆封住前後街口,黃色布條劃出了工作區域,只留一個通道讓人員和車輛進出。
 
    此時有輛超級大貨櫃車停在街道中間,穿著連身工作服的人們搬運貴重古董下車,並安置在無氧玻璃箱內,依序送到博物館的儲藏室,一次大約先運四件。
 
    全副武裝的維安人員則守在街頭街尾,以及博物館後門,街道四周的房子也安排了幾名在屋頂監視。
 
    迪羅特街的管制很嚴格,除了出入都得搜身之外,還需要識別証和指紋鑑識,以及正確的工作清單。
 
    此時是下午兩點半,再過三十分鐘拍賣會即將舉行,會場正進行佈置和簡報模擬,每個細節都不能出錯,也大意不得。
 
    突然一輛BMW開來,緩緩停在街邊,一名金髮藍眼的高壯男士下車,提著公事包走到街口。
 
    「艾瑞克先生!」警衛一愣,隨後用恭敬的法語說道,接著他注意到艾瑞克的嘴角有個紅腫大包。
 
    「唔……」艾瑞克腫著嘴說道:「出門時被蜜蜂叮了,沒什麼大礙,我接到行長的電話,說今天可能有宵小之徒會來搗亂,要我提前來坐鎮。」
 
    警衛心想,他的法語聽起來不太流利,但應該是嘴巴腫起來的關係,如果再仔細看,確實是艾瑞克先生沒錯,他趕緊讓路,說道:「快快進入吧。」
 
    「耶穌保佑。」艾瑞克點點頭,大大方方走進去。
 
    此時已經有六件古董安置完成,放到了博物館後門,也就是儲藏室裡,另外三件剛搬下貨車。
 
    偽裝成艾瑞克的易名隨意走動欣賞。那些古董都裝在塑膠盒裡,貼上法語標籤,根據事前公佈的古董清單,分別是:德意志皇帝威廉一世的權仗、全球第一張股票、俾斯麥號戰艦的軍舵、林肯於一八六二年七月十六號寫給黑奴的親筆公開信、十七世紀巴塞隆納的貴族所寫的當代記事、喬治六世寫滿防結巴記號的演講稿。
 
    工作人員搬動的則是俄皇彼得三世的佩劍、國家法西斯黨黨主席墨索里尼的黨徽章、織田信長於天王寺堡壘之戰中彈的胸盔。每件價值數百萬歐元,比全球大部分的股票或黃金都還值錢,在這小小的迪羅特街內,聚集了世界歷史上最輝煌最深刻事件的見證者。
 
    專家們正仔細檢查這些古董的任何細節,包括色澤、鍍痕、反光度、氧化程度等等,完全不輸台灣的古董老手。
 
    易名雙手擺到後頭,清點街上的古董數量,接著往貨車裡頭走。
 
    剛好兩名專家搬著一箱放置頭盔和軍旗的塑膠盒走下來,易名數數這應該是第十件古董,清宮秘寶盒是第十一件,數的同時兩名專家瞄了他一眼,易名也看回去,突然覺得非常古怪,那兩人也露出同樣的神情。
 
    他們看起來雖然是外國人的模樣,但膚色不夠自然,五官非常混血,至少有兩分東方人的模樣,雖然在歐洲這很常見,但在這種地方出現,不免令人起疑。
 
    「等等。」易名用法語說道:「這古董是什麼,告訴我。」
 
    「報告會長,是鐵木真使用過的頭盔和蒙古軍旗。」他們也用法語回答,接著迅速往儲藏室走,腳步變的很快。
 
    易名看著他們的背影,心想糟糕了,這是水青的人。自己弄了個假傷口,法語亂念一通還情有可原,但這種法國人模樣的傢伙卻沒辦法說出標準的法語或瑞士法語,太明顯了。
 
    接著他左看右看,果然又發現一名水青的傢伙,光在後場就有三人。
 
    「不容易啊。」易名走進貨車,很快就看見第十一件古董──清宮祕寶盒。
 
    這盒子非常漂亮,百年檜木盒身,印有順治的璽印,四邊用白銀鑲起,盒面用細小的珍珠、翡翠、黃金鋪成一幅活靈活現的黃虎撲蝶,鎖則是安置在盒內,鎖孔的大小目測和耳環差不多。
 
    「太美了吧。」易名瞪大眼睛,抖著手想去觸摸,但又不敢褻瀆,深怕有什麼零件掉落,還是得讓古董專家來處理。
 
    如果想把這玩意摸走,只能挑它被移動的時候下手,例如進入儲藏室或登台前,太早偷竊會引起恐慌,也會造成接下來的行動困難。
 
    「時間還沒到。」易名看看手錶,假裝巡視。
 
    
 
    「請加派人手到場支援。」員警站在十字街口,拿著對講機說道。
 
    這裡是金十字街(Ruede la Croix-d'Or)日內瓦主要街道但發生了一起嚴重車禍一輛黑色賓士撞上了突然衝出的白色標緻賓士的車頭全毀燈殼碎滿地,標緻的側邊則嚴重凹損
 
    交警將賓士的乘客扶下車,抬到路旁休息,司機因遭受猛烈撞擊而出現輕微腦震盪,已經送去醫院,另外兩乘客並無大礙。
 
    但令警察摸不著頭緒的是,標緻車內並無乘客,應該說一個人都沒有,方向盤被膠帶固定住,磚頭壓在油門上,還有時間一到就會剪斷細繩的巧妙機關。
 
    
 
    李書書穿著黑色的大洋裝,露出白皙的鎖骨和粉肩,臉上畫了點淡妝,她站在博物館的對面街口,等待機會。
 
    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下了車,帶著一名美麗女伴緩緩走向博物館。李書書觀察他的外觀、眼神和走路方式,確定是個好機會後走上前搭訕。
 
    「哈囉。」她攔住他們,笑著說:「你是要去競標古董的嗎?」
 
    那男子一愣,看著她好幾秒鐘,接著精神一振,說道:「是!是!這位美麗的小姐,請問妳也是嗎?」
 
    同時一旁的女伴則毫不掩飾的露出嫌惡的神情。其實論外貌,她還比李書書更精緻些,但東方臉孔在歐洲是比較少見的,尤其是如此漂亮的東方女子,更增添不少稀有感。
 
    「喔不。」李書書無奈的搖搖頭,裝出無辜的模樣說:「我是日內瓦大學的交換學生,主修歷史副修人類學,我想參觀最好的拍賣會場,方便我未來撰寫論文,但我不是受邀名單,一時間也找不到主辦單位溝通。」
 
    男子哈哈兩笑,看起來非常驕傲,朗聲說:「這你就找對人了!我可是對古董充滿品味的,義大利最大的古董商就是我們家族經營的。」他將手按在胸口,說道:「貝尼戴托‧卡洛,我想我能夠幫助眼前這位充滿迷人風采的小姐。」然後將手伸向她,示意李書書牽上。
 
    「沒想到你的法文說這麼好。」李書書將手放上去,讓他捏著,三人一起進入璀璨博物館。
 
    
 
    會場傳出一些麥克風的失真聲,還有腳步聲。易名從門縫偷看出去,只見外頭裝潢高貴,原本的展覽品都被撤下,改成二十多張圓桌,有服務生斟茶遞水,二樓還有更高級的沙發廳組合,以及專門的服務生側恃在旁。
 
    只見貴賓紛紛進入,衣著多半華麗高貴,攜著女伴或寵物進場,他們都是身家萬貫,口袋塞滿大把大把鈔票的有錢人家。
 
    接著他看見李書書跟著一名矮胖男子進場,心中一顆大石落下,心想:「計畫很成功,但也代表時間不多了。」
 
    易名將注意力轉回後場,只見工作人員將第一件和第二件古董都擺在門旁,準備隨時進場。那三名水青的也還在自己視線之內,目前儲藏室都被塞滿,祕寶盒暫時還能待在貨車上,但等古董紛紛送出,依序往前推移的時候,就到了關鍵的決勝點。
 
    「會挑在這時時候下手嗎?」易名站在旁邊看著手錶,再過幾分鐘自己就得離開換裝,得趁還有艾瑞克身分的時候,好好整整那些水青的傢伙。
 
    「警察先生。」易名走到全副武裝的維安保全旁邊說道,斜眼盯著他的手槍。
 
    「呃,先生,我不是警察。」維安保全警慎回答:「我是保全公司派來的。」
 
    「我想也是。」易名根本不知道保全的法文怎麼講,速學字典裡沒這單字,他繼續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跟著我,我想好好觀察幾個工作人員,確保他們在看見我們之後,不會驚慌或……心虛。」
 
   「當然可以。」保全點點頭,找來另一個人代班後,跟著易名四處走。
 
    「艾瑞克先生,你的嘴巴還好嗎?」保全突然問道。
 
   「還可以。」易名迅速回答,心想這嘴巴腫得太好了。他們先問了兩名清潔技師、一名搬運工,接著轉向一名水青的傢伙,他正在裝模作樣的拼裝塑膠盒。
 
    「咳咳。」易名咳嗽,暗示自己的來到。那人先不滿的往上看,然後轉為笑臉,說道:「您好啊,今天天氣不錯是嗎?」
 
    「對,但我想不是你施捨的。」易名擺出臭臉,說道:「你從哪裡來?哪裡人?」
 
    「瑞士當地人,從巴塞爾來的。」
 
    「噢。」易名不知道巴塞爾在哪,又問道:「為什麼你的法語說的這麼奇怪?難道你在騙我?」
 
    「喔不,報告大人,巴塞爾是德文區,我這兩年才開始學法文的。」那人露出狡滑的笑容說道:「難道您對瑞士不了解?」
 
    「我是美國人!」易名趕緊說道,心裡有些著急,沒想到被反將了一軍。一旁的保全微微皺眉,有些不快。
 
    「我看的出來。」那人嘲諷道。
 
    「當然,也是半個法國人。」易名的心臟快停了,久居台灣的他,一時間沒注意到歐美的對立情況頗為嚴重,剛才那句話倒把自己推向懸崖。
 
    「艾瑞克先生,我想他是沒什麼問題。」保全趕緊緩頰。
 
    「我也希望如此,但我看的出來這傢伙不對勁!你們好好注意他。」易名轉身離開,嘖了一聲,原以為能找他麻煩,沒想到出現反效果,而且這裡人生地不熟,恐怕沒辦法繼續裝了。
 
    他將保全遣離後,往街尾的方向走,左顧右盼確定沒人注意,可惜好巧不巧,另外兩名水青的傢伙迎面而來。
 
    街尾擺放了些佈置會場的剩餘材料,例如油漆、直木、多餘的桌椅隨意堆疊,以及簡易的出入管制,防塵布隨風揚起。
 
    他們和易名擦肩而過,冷冷說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別想搗亂,我們不會客氣的。」
 
    這話是用中文說的,易名都聽在耳裡,頭也不回的繼續前進。
 
    他找了棟三層樓的房屋,打開鐵門走進去,並反鎖關好,準備易裝進行下一階段。
 
    踩著樓梯上二樓時,順便從窗戶看下去,只見那三名水青的站在貨車旁不知道在討論什麼,接著兩個人走向自己這棟樓。
 
    「選擇先對付我?」易名有些出乎意料,趕緊爬上三樓,來到一處無人的客廳。在拍賣會期間,這裡的居民都會收到野餐的套卷或歌劇演唱會的門票,一方面四周人多出入難管制,另一方面拍賣會的準備很擾民,所以選擇讓大部分人攜家帶眷出遊。
 
    他將皮套扯下,脫掉加厚過的西裝,以及墊高的皮鞋,整個人瞬間小了一號,而原本穿在裡頭的西裝較接近禮服款式,他打了個蝴蝶結,將小號的熱熔槍插在腰間,頭髮稍微整理整理。
 
    換裝完成的同時,樓下也傳出腳步踩踏聲,聽起來已經到了二樓左右。易名趕緊環顧四周,發現無處可躲,窗戶外就是大街,但他不可能從三樓跳下去,只好從一旁的掃具間階梯往上跑,來到小閣樓,再從閣樓的樓梯到屋頂。
 
    在他狂奔的同時,水青的人也來到客廳,看見掃具間的門還在晃,馬上知道易名跑去哪裡,也趕緊往上爬,到了閣樓就看見上方的板門是大開的,兩人一前一後的追上去。
 
    由於迪羅特街的建築非常連貫,屋子間沒有任何縫隙,站上屋頂就能跑跳整條街。易名往前狂奔,同時小心翼翼的跳過花圃、盆栽,以及木箱和纏繞的水管,不久後水青的人也跟上來追著易名,並從腰間抽出電磁槍。
 
    「真狠!」易名一連跳過兩個橫放的木板,並順勢拽倒一旁的鋁梯,想阻止他們追擊。他們的動作比易名更靈活,輕鬆推開這些障礙,雙腿大步邁進,一時間距離拉近不少,還連扣了兩次板機,送出兩顆帶電鋼珠。
 
    易名聽到聲音趕緊往旁急竄,遠方的盆栽被炸開,如果沒躲過的話正好是脖子的部位,幾乎能致人於死地。
 
    三人又追逐了一段距離,幾乎從街尾跑到街中,他們又開了一槍,正好易名跨過一堆隨意擺放的鷹架,然後傳來兩聲鏗響。
 
    「這種地方竟然擺鷹架,這條街的住戶還真多種工作。」易名轉頭看去,只見一人全身抽蓄倒地,看來那兩聲是反彈,打到了自己。
 
    突然他看見一處的屋頂板門沒關,趕緊順勢跳進去,來到別棟的小閣樓,並爬下階梯,往一樓衝去。
 
    水青的打手不斷往下開槍,但樓梯間狹窄,一連把木製扶手射出好幾個洞,但打不到人。
 
    易名到一樓後趕緊開門,迎面就是先前的保全。
 
    「警察大人!」易名趕緊躲到他旁邊,心臟跳的大力,說道:「我不小心誤闖到後台,這個工人好兇啊!」
 
    水青的人很機警地收起電磁槍,解釋道:「我看他在樓上鬼鬼祟祟,才想問問看,沒有惡意。」
 
    保全轉頭看著易名,無奈說道:「這是今天第二次被人叫警察,我不是警察。你說你誤闖到後台,所以你……是賓客?」他邊說邊打量易名的模樣,的確像是前面的客人,東方面孔更增添了一些肯定性,畢竟有錢人可是全球雲集,並不稀奇。
 
    「對,我想回去。」易名看地上的古董已經排到第十四件,推測祕寶盒應該已經進入儲藏室。他邊說邊朝儲藏室走,看起來理所當然。
 
    「這裡不行。」保全趕緊攔路,禮貌說道:「我帶你走到前面吧。」
 
    易名愣住,心頭一陣懊惱,想起賓客模樣雖然好逃跑,但在後台卻是萬萬不方便,他沒料到水青的人手會這麼充足,這麼快下手。
 
    突然街口傳來一陣騷動,一輛警車停在管制入口前,真正的艾瑞克迅速下車,拿著公事包滿臉不爽,對著他們喊說:「現在什麼情形了?快點跟我報告!」
 
    「艾瑞克先生!您……您怎麼搭警車出現?您的嘴腫呢?」警衛嚇著,趕緊問道。
 
    在易名身旁的保全也楞住,他是唯一和『艾瑞克』一起巡視過的人,他一頭霧水,走向新來的艾瑞克,問了幾句話。
 
    易名見機不可失,趕緊往儲藏室衝,水青的傢伙也想跟上,但易名距離較近,早兩步衝進去,反手甩門,迅速鎖上。
 
    裡頭有兩個穿著連身工作服的傢伙在檢查古董,見到他的大動作都有些愕然。
 
    易名很快的找到祕寶盒,只見盒子用高級的金色布巾墊著,加上塑膠盒蓋住,但沒密封,四周有恆溫孔調節溫度。
   
    他小心翼翼的拿開盒子,將布巾緩緩拉開,向上包住祕寶盒,打了個緊結和提結,同時外頭有許多踹門和大喊的聲響,應該是水青的兩名打手都趕來了。
 
    「那個……」工作人員都不知道他在幹嘛,結巴說道:「這是販賣品,不能動。」
 
    另一個人偷偷摸摸的來到門旁,想要打開讓外頭的人進來,但易名用更快的速度衝上前,並掏出熱熔槍,將融化的塑膠擠在門鎖裡,然後提著布巾走向安全門,探頭探腦的觀察。
 
    「嘿你這傢伙是怎麼回事?」開門那人不滿說道,他想打開門,但整個鎖孔都被融膠黏住,完全打不開。
 
    「這傢伙想偷東西!」另一人左顧右盼,想找根棍子什麼的,但儲藏室內卻找不到這些東西。
 
    易名不太想搭理他們,腦中只想著該如何離開,並聆聽主持人介紹古董和來賓喊價聲,想從中分析什麼。
 
    沒想到才聽沒幾秒,第二件古董的拍賣似乎快結束了,主持人的助理下台走了過來,看見穿著和他差不多的易名嚇了一跳,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接著又瞥見他手上的布巾包。
 
    「他手上的是……」工作人員想說破,但易名動作更快,閃身到助理旁邊,摸走他口袋的鑰匙,然後用手肘撞他後腰,害助理往前踉蹌兩步,一轉身安全門馬上被易名關上。
 
    他同樣用熱熔槍黏住門鎖,然後往舞台後面移動,由於儲藏室的準備工作會有雜音,因此都會在牆面鋪上隔音設備,就算有人在裡頭大吵大鬧也不用擔心。
 
    舞台是個半圓的木製台,拉了道布幕切成兩半,後頭擺放預備上台的古董,此時第三件到第六件都已經預備好,隨時能上台。
 
    「沒人喊囉?那麼就由這位老先生標下全球第一張股票!」主持人拿著槌子敲桌,全場熱烈掌聲。
 
    易名看過幾次佳士得的拍賣影片,大概知道助理的工作流程,必須先將第三件古董推到外頭,然後接過前一個古董回到後台重新裝箱,接著去買賣組確認。
 
    他把祕寶盒先放在原地,將裝置俾斯麥號軍舵的塑膠盒小心翼翼的搬上小推車,然後確定溫度正常,接著推開布幕走到外頭。只見一樓有二十多張桌子,大家都穿的西裝筆挺、雍容華貴,服務生來回穿梭,幫他們倒酒或收盤子,接著遞上新的小點心,可能是餅乾或炸蝦球什麼的。
 
    二樓則是有許多沙發組合桌,幾個人三三兩兩隨意坐著,有高密度的望遠鏡能操作,和專業的服務生隨侍在旁,看來是比有錢人更有錢的一群。
 
    易名瞥見二樓左側的那群全是華人,他們還露出質疑的眼神,應該是黑峽幫沒錯,他還能認出其中一人。
 
    「怎麼不是考特?」主持人看見易名愣住,握住麥克風說道。
 
    易名沒有多話,把第二件古董給搬上推車,一路推回後頭。
 
    
 
    李書書坐在二樓右側的沙發,旁邊是帶她進來的卡洛,再過去是他的女伴。桌上擺了一瓶紅酒,卡洛很愜意的靠著沙發,一面喝酒一面計算這些古董的價格,隨時準備拼殺。
 
    主持人在台上打開了塑膠盒,鎂光燈從上頭照耀,這支七吋五的權仗顯得閃閃發亮,漆黑的底部,金色的仗身,和輕巧簡易的握把。
 
    「向大家介紹這位鼎鼎大名的人物,他是打敗法國,唯一在凡爾賽宮稱帝,史上第一位德意志帝國皇帝──威廉‧腓特烈‧路德維希!」主持人語氣激昂地說道:「威廉是腓特烈‧威廉三世的二子,成功阻止長子的政變陰謀,一八五八年攝政,一八六一年登上普魯士國王,和首相俾斯麥聯手打造強大的普魯士帝國,並率領四十七萬大軍全面進攻法國,是德意志史上最豐功偉業的皇帝!這支是他在戰爭後所持的權仗,在兩次的大閱軍典禮上出現過,也是他晚年最常使用的權仗,據說威廉一世死去的時候,這支權仗就落在他的床邊。」
 
    布幕上則打出許多當年的照片,證明這支權仗確實是那個年代的產物,配上小聲但清楚的交響樂,一時間那支權仗竟然散發出不小的嚴肅感。
 
    「底價是四十萬歐元,每次十萬歐元起跳!」主持人雙手一攤,鼓勵大家開始出價。
 
    李書書微微蹙眉,心想到後來還是跟錢脫不了鉤,剛才宏偉的氣勢都沒了。
 
    「你看這玩意真正值多少?」一旁的女伴問道,眼神勾魅。
 
    「我看兩百五左右。」卡洛喝了口酒,翹著二郎腿,不時偷瞄李書書。
 
    過了十分鐘的互喊,最後以兩百一十萬歐元成交,助理將盒子關上,推到後頭重新整理。
 
    李書書看著手錶,心裡有些忐忑,不知道易名得手了沒有?雖然不曾懷疑他的實力,但也許出了什麼狀況也不一定。
 
    接著助理將第二件古董推上台,這是一張非常古老的紙,至少有四百年的歷史,即便用現代的方法保存了不少年,還是有發黃、微裂的痕跡。
 
    布幕上切換成另一種色調的投影片,有英國國旗悠然飛翔,許多大城市的剪影,以及天佑吾王的旋律,給人高貴、至高無上的感覺。
 
    主持人朗聲說道:「各位來賓,如果您是從事經商貿易的,加上一點對歷史的憧憬,肯定喜歡這張於一五五三年,英商莫斯科爾公司為了航海集資,所發行的普通股股票!」
 
    那只是一張當時年代的紙,有斗大的標題和許多行小字,看起來是用鵝毛筆寫的,字跡潦草圓潤,底下有各式各樣的簽名和畫押。
 
    主持人繼續說道:「距今四百五十九年以前,就已經有了將利潤按股金比例分配的制度,在當時還制定了各種法律和免稅政策讓股票能夠興起,成為經濟貿易的重要支柱,我們現在能夠賺取這麼多財富,這些先人的努力不可以忘記!」
 
    投影片的花樣很多,有現代的英國風情,或各種油畫深淺交替,或航海的3D動畫以及驚濤駭浪的音效,再再顯示出當時生活的不容易。藉由主持人說故事的口吻讓大家了解到當時的社會氛圍,也突顯了這些制度的重要性和突破性。
 
    而眼前這張由社會上七名不同階層的人士──酒吧老闆、鐘擺店學徒、街角的富人、船工、編織女、貴族之子、愛看書的爺爺──所購買的史上第一張股票,正是這制度所誕生的產物,也是開啟這金錢世界的第一把鑰匙,幾百年過去後,這股票也看盡了人類為它瘋狂、嗔痴、著迷、心碎的各種醜態。
 
    「底價一百二十萬歐元!」主持人持槌敲桌,各種喊聲紛紛響起,從一百二瞬間漲到三百七,然後四百六,接著聲音慢慢變少,但數字的攀爬卻沒減緩。
 
    「蠢蛋!」卡洛冷笑說:「它不值超過六百,貴了!」
 
    主持人喊道:「七百萬歐元一次!七百萬歐元二次!還有人要喊嗎?沒人喊囉?那麼就由這位老先生標下全球第一張股票!
 
    大家紛紛鼓掌,坐在角落的老先生起身向大家致意,眼神老練而深邃,看起來不僅有錢還充滿了智慧。
 
    「應該勾搭他的。」李書書有些抱怨。
 
    接著她眼睛一亮,因為她看見易名用主持人助理的身分走出來。他推出下一件古董到台上,然後將得標的古董推到後頭。
 
    「得手了。」李書書心情激動萬分,心想選這個人果然沒錯!好險易名有成功,不然就得啟動B計畫,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緊去買賣組跟他會合。
 
    她脫下讓人難以行走的高跟鞋,起身跑到一樓右側的買賣組,那裡有幾台電腦和DHL的專業人員,提供古董的資料介紹和法律文件,以及裝箱送貨的服務。
 
    「喂!妳去那兒?」卡洛挺起身,眼睜睜看她走下長廊。
 
    李書書走到買賣組附近,用裙子擋住赤裸的雙腳,左顧右盼,同時注意到對面二樓的那群人開始騷動,全是黑峽幫的。
 
    不久後易名推著股票出來,他看見李書書,示意她注意左上角。她點點頭,稍微側到轉角,將手槍調整好位置。
 
    易名將塑膠盒打開,插了塊隔板,接過買賣組影印的資料,整理順序後接著放入,並調整了位置和溫度計,看起來非常熟練,彷彿從事多年般。
 
   他知道這些資料包含了物品介紹、保養方法、相關聯絡人、國境通知、財產證明、銀行註冊人資料等等,他照順序疊起放入隔板內。依照DHL人員的指示,到轉角過去的櫃檯進行裝箱送貨的服務。
 
    易名將推車推到櫃檯前,搬起塑膠盒放上去,讓他們進行裝箱封條,自己則帶著李書書繼續往前,到博物館最右邊的小廊,左右分別是男女廁和掃具間。易名將推車的墊子撕開,拿出裡頭的布巾包。
 
    「這……這真的是清宮秘寶盒?」李書書心跳的大聲,從外觀看上去,確實是個盒子。
 
    易名將盒子交給她,說道:「我得找個東西藏它。」接著往外移動,隨意遊走在桌子間,鎖定了一桌貴賓席,接著假裝經過並順勢踢倒一只手提箱。
 
    「噢!真的非常抱歉!」易名彎腰扶起,同時吸引了周圍一些人的注意。
 
    「沒關係。」手提箱主人很禮貌的說,並請他起來。
 
    易名稍微愣一會,等大家的注意力回到台上時,趕緊偷走旁邊那人的公事包,位置壓在膝蓋以下,並舉手擋住手提箱主人的視線,說道:「請您繼續觀賞。」然後彎著腰退後,抬起頭時沒人注意到自己在幹麻。
 
    後頭的李書書全看在眼裡,不禁抿嘴偷笑,同時注意到黑峽幫的那幾個都不懷好意地注視易名。
 
    他趕緊回到小廊,把祕寶盒塞入公事包,然後牽著李書書,假裝若無其事的從入口出去。
 
    正當他以為得逞時,後頭傳來一些騷動。易名轉頭過去,發現黑峽幫那四人都站起身,往後台看去,現場的音樂也停止了,能聽到細微的拍打聲。
 
    「糟糕!那些牆壁原本是用來掛畫的,木板製的牆壁太薄了。」易名想到裡頭那些人如果用身體去衝撞牆面,確實有可能把木牆給撞歪。
 
    李書書當機立斷抓起易名往外跑,黑峽幫那群也趕緊往下衝,來到台上推開布幕,很快找到儲藏室的門,只見一旁的木牆不斷撼動,他們衝上前想開門,但轉了兩圈發現打不開,其中一人掏出黑槍,連開了三發,把門鎖旁的木牆打裂,接著一腳踹開,裡頭有三人被困住。
  
    「我的天啊!」主持人助理看見他們後感動到差點跪下,喃喃唸道:「聖母謝謝您慈愛的眼神,幫助我渡過人生所有的難關……
 
    「找!」黑峽幫的人紛紛衝進去,照著邀請卡上的古董名單去搜,發現鐵木真的頭盔之後,接著是第十二件古董『二戰日本海軍聯合艦隊司令山本五十六的軍令』,中間的祕寶盒不見了!
 
    「盒子去哪了?」他們往外頭找,也到貨車裡尋找,但都沒發現。
 
    「剛才那個黃種人肯定把祕寶盒偷走了!是竊士!」帶頭的龐仔說道。
 
    「你看!」小弟指向左邊,發現易名和李書書跑向一台BMW,準備上車離去。
 
    「追!」龐仔大喊。四個人掏出手槍往街口衝去,警衛看到後完全嚇傻,眼睜睜看著他們翻過管制。
 
    易名上車後迅速發動引擎,轉動方向盤讓車子離開停車位,往前直奔,同時後頭傳來不少槍聲,李書書轉頭一看,只見四人邊跑邊開槍,至少開了十幾發子彈,但槍法奇差,只有兩發打在置物蓋上,其他不知道飄到哪裡。
 
    「怎麼辦?去哪?」李書書抱著公事包問道。
 
    「果然很難不走漏風聲啊。」易名拍拍腦門,覺得有些失敗。
 
    日內瓦的車子不多,開起快車很順暢,雖然不知道路怎麼走,但配合GPS的定位,還是能開到目的地,也就是機場。
 
    「只要順利登機就大功告成了。」易名加重油門,準備一口氣衝完最後這段路。
 
    「別高興太早。」李書書看著後照鏡,兩輛黑色賓士突然出現,高速逼近。
 
    「難道是黑峽幫?」易名將GPS的導路取消,改成鳥瞰模式,連轉兩個彎往大路走。
 
     一輛白色標緻用甩尾的方式出現也在後照鏡裡,速度逐漸提高,幾乎和賓士齊頭。
 
    「這才是黑峽幫。」易名吩咐道:「掏槍吧。」
 
    李書書跳到後座跪著,將子彈上膛,彎腰往外頭看去。
 
    果不其然標緻的車窗降下,一個人的上半身探出,持著槍朝他們射擊,連續兩發都打中車子,鏗鏘兩聲很沉悶。
 
    易名吹了吹口哨,心想這外援槍法真準。
 
    接下來一槍打中了擋風玻璃,槍孔外佈滿了白色裂痕,李書書用槍把敲碎,也對外開了兩槍回擊。
 
    「抓好!」易名大轉方向盤,車子飄過街角,急煞減速後又將油門踩到底,四輪摩擦出陣陣白煙,車子如飛箭般瞬間快衝,李書書整個人撞在車門上,唉呦了聲。
 
    賓士的速度稍減,緊跟在標緻後,看起來不打算參予這場亂戰。
 
    李書書趕緊起身連開三槍,其中一發成功打中標緻的擋風玻璃,瞬間整面白花花一片,沒想到裡頭的人用機槍托撞碎,接著對外射擊。
 
    砰!砰!砰!砰!砰!砰!砰!半自動的機槍連續掃射,BMW後方一連中了五槍,有一發還射入車內,把副座的頭墊射爆。
 
    「黑峽有點太誇張了……」易名額頭冒汗,又急轉了一個彎,突然發現賓士少了一輛。
 
    李書書努力讓自己不跌倒,但車子馬力很好,甩動力太強,她沒辦法坐穩,一連幾次後有些動怒,不滿說道:「你穩穩的開三秒,好嗎?」
 
    這話才剛說完,易名又甩了一次,然後才說:「你確定?輪胎被射爆我們就死定了喔。」
 
    「照做!」
 
    易名開到一條大道上,抓穩了方向盤,速度稍減,心中開始倒數。
 
    李書書上半身用力挺起,眼睛和準星對上目標,雙臂微微上抬,板機猛力扣下,瞬間標緻駕駛的額頭多了個血洞,後腦杓完全炸開。
 
    易名見狀後趕緊切換車道,讓車子離開標緻的射擊範圍,不久後他們整台車歪了方向,猛力衝上分隔島,一百八十度大翻車,重重摔地,玻璃全碎。
 
    「妳厲害。」易名心理敬佩。
 
    「你才知道?」李書書坐正,沒想到左邊巷子突然衝出一輛賓士,打算撞擊BMW的側面。
 
    易名趕緊踩了加速,時速瞬間上升十公里左右,幾乎往前一台車的長度,但車屁股還是被賓士車頭擦到。
 
    整台BMW頓時有些打滑,幾乎快橫移滑行,易名趕緊放鬆煞板,方向盤慢慢轉正,車子才不至於失控。
 
    但一直緊跟在後的另一台賓士追近了不少,不到半輛車的距離。
 
    不久後又出現一台賓士一台標誌,共三台追在後頭。
 
    「看來他們不會放棄。」易名心煩意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往山區開。」李書書換了彈夾,只見又一台賓士消失,大概想跟前一輛一樣繞路撞車。
 
    新趕來的標緻拉下三個車窗,三個人探出來持槍射擊,看來是剛才競標的那群人。
 
    但這次不同的是,後座兩人往後頭的賓士開槍,把引擎蓋射出兩個洞,逼賓士越開越遠。
 
    「果然是大黑幫,想獨吞呢。」李書書對外連開兩槍,但未能射中什麼。
 
    雖然是一樣的車種,但這次他們載了四人,沒辦法像前一台車開這麼快,和BMW維持在一定的距離。
 
    易名連超了三台車,擎聲發出高速運作的低吼,輪胎在柏油路上不斷燙出黑印,像是不合群的異類穿梭在平靜的日內瓦城。這一串瘋狂的行徑自然引來警察的注意,標緻後頭傳出細微的鳴笛聲。
 
    「山區是哪裡的山區?」易名用指尖不斷滑動GPS,但雖然找了幾個地點,但根本不知道實際情況,沒辦法確定往哪裡走。
 
    「不知道,找有廟有教堂的地方。」李書書將目標壓低,盡量打在對方的引擎蓋上,但還是沒辦法讓他們停下。
 
    接著他們經過一處十字路口,一輛電車從遠方行駛過來,易名加足馬力,準備一口氣衝過,後方的標緻則懼怕李書書的槍法而切換到別條路,更後方的賓士則打算緊追不捨,持續加速。
 
    電車偵測到有物體高速逼近,自動降速行駛,BMW如火箭般從電車正前方驚險飛過,這行為讓電車啟動更高層級的安全模式,也就是停止駕駛,整台電車就這樣停在路中間,後方的賓士時速約在一百五左右,駕駛看見電車突然停下整個人都傻了,趕緊猛踩煞車,整台車頭猛力下壓,發出尖銳的聲響,時速雖然降到六十左右,但還是撞上電車,碰的一聲把車側撞凹,後頭的三台警車也都停下圍在一旁。
 
     「哈哈哈哈。」李書書看見後笑的花枝亂顫,心想連老天爺都站在自己這邊。
 
    但如果看向右方,還是能看見標緻的車影穿梭在另一條路上,隨時會切回來。
 
    「還有一輛水青的也沒放棄。」易名不知道消失的那輛賓士去哪,但肯定不會跟丟。
 
    此時他們不斷的往南開,行駛在一條名為les philosophes的道路上,循著路線稍為右行後接著是跨河大橋,,同樣是雙向車道。這裡的河流叫做隆河(Rhône),四周風景明媚,河水清澈平靜,看不見任何船隻,鳥群愜意飛過,下橋後則來到parc des Acacias這條路。
 
    白色標緻很快的切換道路也上了橋,更後頭則是水青的賓士緊跟。
 
    李書書把碎玻璃清乾淨,說道:「看來水青跟黑峽幫都沒死絕。」
 
    「南部多半是田園和高坡,我想可以找到地方解決他們。」易名迅速右轉,打算沿著隆河行駛。
 
    「油還夠嗎?」李書書問道。
 
    「夠。」易名一邊注意GPS一邊盯著後照鏡,問道:「你們幫內是只有妳
這樣厲害,還是都很厲害?」
 
    「都很厲害吧。」李書書語氣驕傲,「韓國的幫派,和那種會開到撞車的弱幫完全不同。」
 
    「嗯哼。」易名點點頭,但突然想到水青再怎麼不濟,好歹也是台灣的第一竊幫,如今卻被韓國完全比了下去,心裡不免有些疙瘩,又補充說道:「其實……論行竊的話,我想應該差不多啦,會撞車也是因為不熟悉電車的操作。」
 
    「你是幫我還是幫他們啊?」李書書斜眼看他,說道:「該不會刺激到你什麼脆弱的部份了吧?」
 
    「哪有什麼脆弱的部份。」易名趕緊反駁:「你太多心了。」
 
    「我懂我懂,我來台灣很久了,我能理解你們台灣人的心情。」她擺出一副安慰人的姿態。
 
    「我們台灣人?你們韓國人才脆弱吧。」易名翻了翻白眼,「不知道是誰常常被『鄰居』恐嚇兼勒索,你們也沒表現多硬啊。」
 
    李書書一愣,隨即會意過來,也不甘示弱反擊:「你們的『鄰居』對你們也不差啊,你們有比較硬嗎?」
 
    「至少滿正常的。」易名聳肩。
 
    「是喔,例如不給你們掛國旗這種正常行為嗎?」
 
    「總比一天到晚試射飛彈好吧?」
 
    「升空一分鐘就爆炸的那種嗎?那我會選擇這種鄰居,至少不嚇人很可愛。」
 
    「也許我該停在路邊買份國際報,看看你們的發言人有沒有覺得很可愛。」
 
    「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們的版面,也許跟道歉啟事欄一樣小!」
 
    「你的中文在這時候變的真好。」
 
    「應該的!」李書書回答的很生硬。
 
    不久後她朝後方開了兩槍,靜止一會後又開了兩槍,接著是一連串的槍聲,最後猛踹易名的椅背。
 
    「你可以不要選在這時候失控嗎?自尊心小姐?」易名很想用力踩煞車害她撞到什麼,就算會被揍一頓也沒差。
 
    「謝謝你的關心喔,塑化劑先生。」
 
    ……
 
    易名轉動方向盤,簡單的甩動車尾,車屁股撞到路邊的護欄,裡頭的李書書則人仰馬翻。
 
    「天雨路滑。」易名聳肩。
 
    李書書掙扎爬起身,撲上前抱住易名的脖子,用力咬他耳朵。
 
    「幹!幹!幹!幹!幹!」易名用力往前掙脫,反手不斷的拍她,由於她的頭髮頗長,又靠的非常近,一時間看不太清楚眼前的路況。
 
    兩人又『廝殺』了一會後,李書書才安分的回到後座,重新幫槍換子彈,同時說道:「你最好想想該如何跟我道歉,陳易名。」
 
     易名的耳朵有八個清晰的齒印,紅通通的看起來像是辣炒年糕,他深呼吸了幾口氣,想想這架其實吵的很好笑又很無聊,嘴角不禁上揚,噗嗤笑了出來。
 
    李書書看著外頭,緊盯著標緻車不放,突然聽到他的笑聲,不知怎地心頭有些溫暖。
 
    此時四周全是方格狀的田地,種植各式各樣的農作物,或零零落落的幾戶人家,和日內瓦的都市景色完全不同,其實在台北也能看見這樣的轉換,從熱鬧到寧靜,文明到自由、緊張到放鬆。
 
    黑峽幫一路上都保持著適當距離,看來也猜出了易名的想法,打算一同做個了斷。
 
    易名轉入一條鄉間小路,坡度漸漸升高,路也越來越窄,往下能看到一整片的田地,接著繞個小彎繼續向上,三輛車都開上了一座小丘陵。
 
    這片丘陵完全沒有樹木,只有矮草長滿了整個坡面,往上能看見曲折的山路和一棟木屋,更上去則是一座不小的教堂。
 
    「把車橫停。」李書書將洋裝扯掉,換上了牛仔褲和緊身T侐,並將兩把手槍都填滿子彈,剩下的兩個彈夾也插在腰間,綁了簡單的髮結。
 
    易名將速度稍微提高,接著猛力打橫,四輪激起陣陣黃煙,隨後用力踩住煞車,整台BMW就這樣橫停在路邊。他轉身拿起祕寶盒,打算一起帶下車,但李書書卻攔住,說道:「放車上吧。」
 
    「什麼?」易名皺眉。
 
    「藏在這裡。」李書書把布巾包塞在椅子底下,說道:「他們不會想到,我們竟然敢把祕寶盒藏在車上。」
 
    「萬一被發現呢?」
 
    李書書沒回答,只是晃了晃手上的槍。
 
    兩人迅速下車後趕緊往木屋跑,不時回頭張望,只見標緻也漸漸開上來,發現路被擋住後只好被迫停車,不久後賓士車也跟著出現,左靠停在路肩。
 
    由於這段路不算短,兩人跑了幾分鐘才到木屋前,那時標緻車上的四人都下了車,水青的兩人也主動下車攀談,並盯著易名不放。
 
    「進屋。」李書書踏上階梯,一腳將木門踹開,持槍警戒的環顧四週,易名也慢慢退入關門,挪了張椅子頂住,並從窗戶看出去。
 
    只見六人似乎講好了什麼,分成兩人一組慢慢往上走。有兩組是踏上青草地,似乎想繞點遠路,另一組則是走在人工道路,持著AK47往小屋靠近。
 
    「火力很強。」易名慢慢退後,環顧四周想找些東西來擋。
 
    李書書將四角大桌翻倒,推到窗戶前方,接著將幾張椅子拉到自己身旁,同時說道:「你去看看廚房內有沒有瓦斯或易燃物。」
 
    易名收到命令後馬上轉身離開,後方隨即傳來槍聲,以及玻璃破裂的聲響,木桌被轟出一個個的彈孔,流彈擦到牆上和樓梯扶手,白灰和木屑四散。
 
    黑峽那兩人一個持續開槍掃射,一個踹門不成,改從旁打開窗戶,並試圖弄倒木桌,李書書也開槍回擊,砰砰聲回盪在屋內,但幾發後沒能擊中什麼,從彈孔望出去,發現他們是用耙子去推木桌。
 
    由於木桌被射的千瘡百孔,輕輕一推就退後了一大段距離,接著是替換彈夾的聲音,然後子彈繼續飛射,似乎想掩護同伴進屋。
 
    這強大的火力確實逼退了李書書,她將木椅甩向他們,然後慢慢退離大廳。
 
    大廳後方是個長廊,左右有廚房、浴室和廁所,末端有個樓梯能通到二樓,非常歐式的家庭木屋,但看起來已經幾天沒人了,灰塵稍微堆積了些。
 
    木椅重重落在窗戶口,但只是打壞了支架,並不阻礙他們進入,一名剃著酷勁平頭的黑峽幫成員見李書書退開,趕緊翻身進去,並沿著牆壁移動,從旁掩護同伴,脖子有刺青的傢伙確認安全後也跟著跨入。
 
    李書書來到廚房後發現這裡只有電磁爐沒有瓦斯,櫃子擺了許多香料,冰箱裡則是水果和起司,以及沒吃完的派。
 
    易名從刀櫃抽出水果刀,捏著尖頭守在一旁,並打開通往樓梯間的側門。
 
    對方持著槍很謹慎的前進,平頭男抓了個擺設花瓶,在廚房入口停下,刺青男跟在後頭,斜眼偷瞄廚房內部。
 
    李書書和入口平行,站在冰箱後方,身子稍微壓低,警覺性十足。
 
    平頭男見裡頭沒有動靜,將花瓶扔進去試探,只見瓶身在空中轉了幾圈,突然猛烈炸開,碎片紛飛,刺青男趁機潛入,舉槍掃射。
 
    才剛開槍射爆花瓶的李書書趕緊轉移目標,但動作稍嫌緩慢,易名見她有些來不及,趕緊射出手中刀子,逼得刺青男來不及扣下板機,先選擇躲在中央櫃後面。
 
    易名抓著她趕緊往側門跑,迅速踏上樓梯間,對方也緊緊跟上,邊跑邊射擊,樓梯間的扶手和牆面爆出一堆彈孔。樓梯間上去後左手邊是一條長廊,有兩間房,前方是長廊盡頭,設有窗戶和茶几。
 
    「你要躲到什麼時候?」李書書掙脫他的手,要他去房間內看有沒有窗戶,自己在樓梯間拖住他們。
 
    易名進到房間抱起棉被,並走到窗戶旁往外看,只見另外兩組人正爬著坡緩緩前進,各自拿著手槍和電磁槍,同時注意到一旁的梳妝台上有個木盒,大小和秘寶盒差不多,易名靈機一動,將裡頭瑣碎的東西給倒出來,鎖上後插在後腰。
 
    「看這身形,外頭這兩個黑峽的只是普通人,持機槍的受過專業訓練。」易名又朝窗外看了會後才回到門口側邊躲著。
 
    平頭男如法炮製,在隊友掩護下將椅子甩上去,逼得李書書做閃避,刺青男就趕緊逼近,用更強大的火力逼退她。
 
    一陣僵持後黑峽幫來到了第二層階梯,稍微趴著慢慢前進,地板和牆面都是彈孔,李書書已經用掉兩個彈夾,黑峽幫則還有四個彈夾。
 
    她知道不能繼續消耗下去,子彈沒了就非常危險,她退到二樓長廊的茶几後面,停止射擊。
 
    平頭男見槍聲停止,給同伴打了個暗號,刺青男收到後奮力起身,朝四周射擊,並迅速往二樓牆壁移動,平頭男則壓低身子,尋找李書書。
 
    易名趁機將手中的棉被拋出,只見棉被在空中攤開,往刺青男身上壓去,李書書見機竄出,朝他身上開了兩槍,並迅速靠上前,利用他的屍體當作盾牌。
 
    平頭男的視線被棉被擋到,根本來不及開槍,接著聽到兩聲槍響,心裡知道事情不妙,同伴可能掛了,想趕緊倒退離開二樓,但李書書動作更快,將屍體往樓梯推去。樓梯口很窄,一具屍體帶著厚重的棉被往下墜,幾乎擋住了所有空間,平頭男只能選擇跟李書書硬拼。
 
    李書書推開屍體後迅速右移,腳步無聲無息,接著舉槍瞄準目標,連扣板機,平頭男才剛轉身就遭爆頭,血跡灑在牆面上。
 
    「好險。」易名手軟腳軟,這麼多動作都在一瞬間完成,險些把他心藏嚇壞。
 
    李書書走到窗口,對外開了兩槍,逼退那些想偷偷摸摸靠近木屋的人。
 
    「接下來怎麼辦?」易名問道。
 
    李書書手上的槍已經沒子彈了,另一把槍只剩下九顆子彈。
 
    「這裡太小,不利和四個人對決。」她退開房間,跨過兩具屍體,說道:「去教堂吧。」
 
    「你不拿他們的槍嗎?」易名撿起一把AK47,發覺還頗重的。
 
    李書書皺眉看著他,說道:「你用不慣別亂用,會幫倒忙的。」
 
    「也對。」易名拋下槍,跟著她回到一樓,推開通往後園的門,往山坡頂的教堂前進。
 
    上坡的路又更崎嶇些,大小不一的碎石散佈很廣,易名抓著李書書往上走,底下兩人一組也趕緊往上爬,一組來到了木屋旁,另一組則在更遠的旁邊,似乎想直接爬到教堂。
 
    「竟然是黑峽一人水青一人為一組?」易名詫異,沒想到是這麼分配,他知道他們懼怕李書書的槍法而故意站很開,想慢慢消耗她的子彈可以理解,但為什麼要這麼分組則有些無法理解。
 
    最靠近的那組開始開槍,是穿西裝的黑峽幫員在攻擊,同時李書書腳邊的土壤炸開,看來瞄的不算偏。
 
    「妳上去!」易名要她繼續爬,自己抓起石頭往下扔,沒想到才剛抓起第二顆,就在手中被射爆。
 
    李書書也掏槍反擊,但下方有青草和亂岩掩護,連開兩槍都打在土裡或石頭上,反而處在高處太顯眼,瞄準容易。
 
    「快跑!」易名用撥的方式將幾顆石頭往下推,然後摟著她趕緊往上衝。
 
    後方槍聲不絕於耳,隨時都有可能被射中,李書書持續開槍對峙,幸好對方膽子不大,隨時都在彎腰閃避,雙方漸漸拉開距離,但相對射中的機率也更低,一轉眼他們離教堂只剩一半的距離。
 
    「這邊可以!」李書書拉著他躲在一座硬岩後面,朝下開槍射擊,第三槍打中了水青幫成員,只見他的胸口滲出血來,往後倒地。
 
    但過程中黑峽幫員也反應機敏,連續朝上開槍,把硬岩打得碎裂,換個彈夾繼續猛開,試圖兩個抓一個。
 
    李書書還想繼續攻擊,但易名數了數,她只剩四顆子彈,但遠方還有四人,於是壓下她的槍口阻止,同時稍微閃開紛飛的岩石碎片。
 
    「我知道。」李書書淡淡回應,掙扎了會決定繼續往上走,但才剛轉身往上爬的時候,一顆子彈射中了硬岩某處關鍵的結構,導致整片岩石炸開,兩個碎片用力擦過她的右小腿。
 
    「啊!」瞬間李書書痛的趴在坡面,只見她右小腿血流如注,非常嚴重。易名也彎腰趴下,想趕緊幫她止血。黑峽幫成員見機不可失,朝上大邁三步,然後瞄準易名。
 
    沒想到李書書馬上轉身,朝下開了神準的一槍,那人胸口中彈,同樣往後軟倒。
 
    「我的天……」李書書額頭冒汗,眼神銳利又慌亂的看著易名。
 
    「小心別亂動。」易名脫下西裝包覆她的小腿,然後用力扯緊,扶著她繼續往上走。
 
    他看向右邊,另外一組人幾乎和自己齊頭,只差他們距離較遠。他們也盯著易名,但不打算在荒外對決,而是持續朝教堂前進,他們也知道易名會上去的。
 
    易名深呼吸幾口氣,慢慢的往上行走。
 
    教堂比聖彼得小上許多,算是家庭式的那種,僅能容納五十餘人,講台後方的聖母像雖然小,但在彩色玻璃的透光照耀下,也顯得神聖。
 
    易名率先進入,確認裡頭無人,然後扶著李書書來到教堂左上方角落的木門,這裡應該是神父的住所。他輕輕推開後走進去環顧四周,裡頭非常簡單,一張床、一張書桌和一個大衣櫥,看似年邁的神父正在翻閱聖經,看見陌生人闖入嚇了一跳。
  
    「這裡不能進來。」神父站起身阻止他們,說道:「可以在外頭告解,去外頭告解吧。」
 
    易名二話不說給了神父一拳,把他揍昏在地上,並讓李書書坐在床上休息。
 
    「等等你要怎麼辦?」李書書問道,她的腿還在滲血。
 
    「我會想到辦法。」易名捧著她的臉蛋,在她乾燥的嘴唇吻了一下,說道:「我會回來。」
 
    「我覺得還是讓我幫你比較好。」她猶豫了會,覺得他實在沒辦法跟兩個人對抗,也許會慘死在槍下,那畫面竟然讓身經百戰的李書書全身發哆嗦。
 
    「妳在這邊坐著,我拼死會保護妳。」易名摟住她發抖的身軀,並要她握著槍,說道:「妳見機行事。」
 
    他走到外頭並反手關門,接著步上講台,看著空蕩蕩的教堂,後頭的聖母像靜靜地注視遠方。
 
    不久後水青和黑峽的人也都小心翼翼的推開門,探頭探腦。
 
    「進來吧,只有我一個人。」易名改成坐姿,靠著聖母像。
 
    他們遲疑一會才踏入教堂,檢查過後果然只有易名一個人。
 
    水青的人穿著工作服,是在迪羅特街的屋頂追著易名四處跑的那個,因為易容的關係,使他頂著一頭金髮,加上五官和膚色的配合,看起來完全就是個外國人,黑峽幫那位在台灣則見過面,小虎。
 
    小虎認不出易名,雖然兩人見面不下十餘次,但他每次看見的都是易名的假臉,剛才在會場二樓才是第一次見到他真面目。
 
    金髮男很不客氣的問道:「盒子在哪?快交出來。」說完舉起電磁槍。
 
    易名將手放到背後,抽出腰後的木盒,拿在手上晃阿晃,高聲說道:「這就是你們要的清宮秘寶盒!」
 
    小虎眼睛一亮,盯著那只盒子不放,心裡有些雀躍,問道:「那麼……
 
    「騙人!」金髮男大喊,瞪著易名說道:「你想騙誰?剛才在後台明明就不是這個!」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易名站起身,反而不滿的質疑他:「難道你沒看過祕寶盒嗎?你自己要偷走的人還不清楚?現在裝傻是什麼意思?」說完故意看了一下小虎。
 
    「我沒有裝傻!」金髮男抬頭挺胸,理直氣壯的說:「這盒子怎麼看都是歐式的玩意,怎麼會是清朝的?你在這邊胡言亂語到底想幹嘛?」
 
    「別這麼多廢話,搶來就對了。」小虎根本沒看過祕寶盒,應該說所有的拍賣物品事前都不會曝光,這樣才能讓來賓保持高度興趣。他掏出手槍指著易名,打算速戰速決。
 
    易名退後兩步,把盒子護在自己胸前,說道:「別亂開槍,打壞了什麼都沒了!」
 
    「那你怎麼解釋這西方模樣的東西會是清宮秘寶盒?」小虎想到自己的槍法確實有這個疑慮,於是先問道。
 
    「清初的時候還未鎖國,英商、荷商、法商、葡萄牙商都來到中國貿易,荷蘭人因為願意三跪九叩而被召見,送上了這只盒子,後來被改成祕寶盒,你看這盒身確實出自中歐。」易名飛快說道,心臟跳的大力。
 
    小虎聽完後一愣,仔細想想好像也有道理,加上那盒子看起來非常老舊,若經過完整保護和修復,看起來和使用二十年的現代盒子沒太多差別。
 
    金髮男知道他在胡扯,但自己根本不懂歐洲盒子,一時間竟然語塞,只好轉頭跟小虎說道:「別中了這小子的詭計,他非常陰險!我在後台看過,絕對不是他說的這個。」
    
    小虎見他信誓旦旦,也較傾向於他的說法,覺得是易名在欺騙他們。
 
    易名露出無奈的微笑,說道:「你為什麼要質疑盒子的真假呢?難道你怕我死後,你搶不贏黑峽幫嗎?」
 
    金髮男一愣,隨後反擊說道:「才不是!」
 
    「哦?」易名知道他在後台繁忙,加上長途跋涉,已經是身體疲倦,精神狀態應該沒這麼好,於是火上加油:「讓我來分析看看,黑峽幫那邊有一只耳環,我這邊有盒子跟耳環,而你水青的傢伙,你什麼都沒有,對吧?」
 
    「那又怎樣?我正是為了這個而來啊!」
 
    小虎聽到這些對話後不禁開始思索,自己有槍有耳環,條件是比較好的,這個水青的傢伙若不是什麼都沒有,何必跑來找我們合作?再者這種分組方式也是水青提議的,一開始是因為怕鬥不過竊士,才同意他們的要求,但想想真正的目的恐怕不是如此。
 
    「嘿!你別白費心機。」金髮男冷靜一會後繼續辯駁:「現在的情況就是,你這個毫無身分背景的傢伙偷走盒子,不知道藏在哪裡,快點把真正的盒子拿出來,你藏匿盒子的這個行為,就足以證明你居心叵測,想要拖延時間!」
 
    易名搖搖頭,教訓似的說道:「大錯特錯,你想要抹黑祕寶盒,逼小虎做出衝動判斷,害他無法迅速拿到盒子,因為他一拿到,就有盒子和耳環,但你什麼都沒有,小虎不需要你!你只是想逼我束手就擒,勉強和你們合作,一但我開竅,順著你的謊話走下去,我就可以帶著你們四處亂走找盒子,順便拖延時間,而你就從中作亂,想一口氣得到盒子和耳環。什麼都沒有的你就得走險路,對吧?可惜我選了另一條路!」
 
    「你的劇本也想太遠,我為什麼要和你合作呢?我為什麼一定要獨吞祕寶盒呢?你又能把我們帶到哪裡?我又怎麼有把握你會開竅?我有給你任何暗示嗎?你這話說的太多,出現太多漏洞!」金髮男也不是蓋的,很快找出邏輯回應易名。
 
    「是啊,你為什麼要和我合作?那黑峽又為什麼一定要和你合作?」易名深呼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現在的情況是,誰和誰合作都不阻礙祕寶盒的開啟,而我是唯一不需要其他人幫助,就能打開祕寶盒的人,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要如何達成幫派目的?難道就靠和黑峽合作嗎?我也不是笨蛋,現在這個情況我落居下風,若選擇獨吞必然被你們打死,所以我也能選擇和黑峽幫合作,反正對小虎來說根本沒差,但你就有差了,這是你抹黑盒子的目的!」
 
    小虎聽的是頭昏腦脹,兩個受過專業邏輯訓練的人爭鋒相對,看似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根本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但小虎畢竟在社會上走跳許久,很快的想出辦法,他說道:「先別囉唆這麼多,你馬上打開祕寶盒,我要先確定盒子是真的!」
 
    金髮男馬上跟著鼓譟,喊道:「沒錯!打開它!你說這是真正的祕寶盒,就打開來看看!」
 
    「你們想看?」易名站起身,從口袋摸出小黑盒,用拇指推開盒蓋,璀璨的耳環出現在兩人眼前。
 
    金髮男仔細盯著,確定是大德至仁禮孝晶騅墜,然後點點頭,示意他打開。
 
    易名將羊脂玉珀往下翻,貼著環體往盒子鎖塞進去,然後用力扭轉,確實傳出了一聲悶叩,易名用很緊張的表情看向他們。
 
    「打開啊!」他們齊聲說道。
 
    「不!」易名搖搖頭,兩手將盒子握住,耳環懸掛卡著,說道:「打開後我的籌碼就更少了,你們怎麼知道東西還在裡面?如果我已經打開過了呢?如果裡面的東西我交給書書了呢?」
 
    「大騙子!」小虎舉起槍,想往他腳上打,但金髮男趕緊阻止他,腦海細細思索,心想:「這盒子是假的,但真正的盒子和耳環他都有,也許已經打開過了,東西被挪走了也說不定,如果這小子把祕寶放到這假盒子裡,又打開給小虎看,豈不是我真的騙了他?」
 
    「幹什麼阻止我?難道這盒子是真的?」小虎疑問。
 
    「當然。」易名見金髮男猶豫,反而想到很關鍵的一點,搶話說道:「裡頭的東西我只願意給你們其中一人看,或著說,勢單力薄的我,只願意和你們其中人合作,這是我在這場角力爭奪中,唯一能生存的方法。」
 
    「等等!」金髮男說道:「反正祕寶在你那邊,盒子想怎麼搬弄是非都隨你說,關鍵是裡頭的東西,想要呼嚨我們,先把盒子裡頭的東西亮出來看看!」
 
    「現在想棄守盒子這塊戰場,轉戰祕寶了嗎?那之後呢?難道繼續質疑祕寶的真假?」易名冷笑說道:「我還是剛才那句話,只有一人能跟我合作!」
 
    「你只是想拿著空盒子來造成我們內鬨!」金髮男額頭流汗,繼續說道:「從頭到尾你都在東拉西扯,剛才說我循循善誘,想拖延時間,一副正大光明的樣子,到了要打開盒子的時候,卻又欲蓋彌彰,說東西可能在別人那,你只是怕被我們打死,搶走東西罷了!」
 
    易名發出嘖嘖嘖的聲音,搖搖頭說道:「是你先質疑盒子的真實性,我才和你辯論的,但我已經打開盒子了,我如果沒有誠意,不可能兩手空空拿著盒子站在這邊,你們想賭一把也可以,賭贏了就拿到祕寶,兩位繼續廝殺,賭輸了就什麼也沒有,想在這荒郊野外待上十年半載找祕寶我地下有知也不反對。」
 
    小虎見盒子就在眼前,耳環也確實轉動了什麼,如果和易名合作,自己有槍有耳環,百分之百能得到祕寶,也許還能控制他,一旁什麼也沒有的水青顯得單薄,如果和他合作得到盒子,還得再打一仗解決他。
 
    頭緒出來後他馬上將槍指向金髮男,朝他手上的電磁槍開去,一聲碰撞後電磁槍彈到椅子底下。
 
    「你!」金髮男退後兩步,雙手舉高,滿臉氣憤難耐。
 
    「各為其主,不好意思。」小虎倒退走到講台上,來到易名的身旁。
 
    「我想我們去……」易名見大功告成,心裡高興,想把他帶到李書書那,沒想到小虎一個閃步,竄到易名的後面,用槍口頂著他,在他耳邊說道:「要去哪裡我才能看見祕寶?」
 
    易名有些訝異,沒預料這傢伙竟然會想到這步,和過去所認識的他不太一樣。
 
    「原本我是沒這麼小心眼的,自從有一次買賣……」小虎自顧自說道:「我被一個我頗信任的人背叛了,那傢伙竟然勾引警察,偷走了貨品,害我被上面罵個半死,從此我對別人都更謹慎了。」
 
    「真悲慘,不知道是怎樣的買賣?」
 
    「就是這個耳環的買賣!」
 
    「哦!節哀。」易名覺得很遺憾,很好笑又很遺憾。
 
    小虎抓著他的手臂,說道:「走啊!」
 
    易名挪動腳步,慢慢走向教堂的後門,故意放大聲音說道:「你得注意一下後面的水青喔。」
 
    小虎不時轉頭看去,警告金髮男別亂動。
 
    兩人越來越靠近木門,易名又大聲說道:「你的槍口不要頂這麼用力,我脊椎會痛。」
 
    「少囉唆。」小虎繼續挾持,觀察了一會,說道:「東西你放在門後?」
 
    「對。」易名點點頭,單手去拉動木門,腦海裡沒什麼頭緒,只能相信李書書的能力了。
 
    門被推開了一半,小虎將易名推進去,自己躲在後頭張望,發現裡頭只有一個昏迷的神父。
 
    「東西呢?」小虎放心後把他推進去,反手關上門。
 
    易名心裡訝異,李書書的腳傷這麼重,應該沒辦法亂跑才對,床沿的血跡都還在,但沒四處亂滴,到底會去哪?
 
    「喂!」小虎舉起槍,瞪著他說道:「你自己說想合作的,如果想保住性命甚至分杯羹的話,就乖乖照做。」
 
    「當然。」易名額頭冒汗,雙手有些顫抖,黑峽幫的傢伙一點都不好惹,弄不好真的會死掉,他一隻手蓋在盒子上,指尖微彎按住盒邊,說道:「那……要開囉?」
 
    小虎點點頭,走近了兩步。
 
    突然衣櫃有些聲音,似乎是櫃門在震動。兩人互相看著對方,都有些詫異。
 
    「是李書書嗎?」小虎趕緊跑過去抓著易名,在他耳邊說道:「打開櫃子。」
 
    易名又再度被挾持,他四周看來看去,李書書應該也只剩櫃子能躲,他緩慢走過去,原本想說話給她聽,但小虎飛快的把他嘴巴按住,要他動手就好。
 
    「糟糕。」易名大嘆不妙,現在這個局面對自己非常不利,可能連李書書都會被威脅。他緊張的打開櫃門,突然一腳飛快踹出,踹在易名的臉上,易名的頭往後一碰又撞到了小虎,小虎踉蹌退後兩步,想趕緊恢復鎮定,但一抬頭就看見李書書。
 
    砰!她朝他額頭開了一槍,小虎整個人往後軟倒,血跡斑斑。
 
    易名迅速蹲在地上,鼻樑好像快燒起來,正慢慢溶解似的,後腦杓也微微發暈,地板彷彿逐漸傾斜。
 
    「嚇死我!」李書書蹲下抱住他,整個人鬆了一大口氣。只見她滿身大汗,衣服都黏在身上,好像做了蒸汽浴。
 
    易名又蹲了一會後才緩緩起身,睜開眼睛就看見她抿笑的表情,忍不住說道:「看來你想扁我很久了。」
 
    「還好啦。」李書書讓他把自己撐起,一拐一拐的走向外頭。
 
    外頭的金髮男等小虎進去後就撿起電磁槍,蹲在講台附近等候,心想他們遲早會出來,看能不能拼個絕處逢生。過一陣子門被打開,一看見易名出現就馬上舉起槍連開兩發,易名聽到聲音趕緊彎腰閃避,一發打到鞋邊一發打壞了盒子,李書書趁著他彎腰的瞬間開槍,射中金髮男的胸口,將他斃命。
 
    盒子被打出了一個圓洞,易名沒握好摔在地上,耳環脫鎖滾出,眼看只剩下半截,另一半卡在盒子裡,羊脂玉珀也脫落了。
 
    「這麼好看的耳環……」李書書有些嘆息。
 
    易名則感謝這耳環這麼脆弱,才能發出類似開鎖的聲音。
 
    「不過這耳環壞了,得去搜黑峽的耳環才行。」易名讓她坐在椅子上,自己跑回後面搜索小虎的屍體,沒多久就發現黑盒在他的口袋裡,打開後確實是另一只耳環。
 
    他們倆走出教堂,不禁被眼前的風景吸引住,此時已經接近傍晚,夕陽西下,淡紅的微光輕染了半個天空,雲層也被照穿,四周的田地整齊劃一,安靜的如一幅畫,偶有陣鳥飛過的拍翅聲,是一種令人安定的力量,忘了剛才的恐懼。
 
    「這次你得謝我。」李書書艱困地走下山,隨口說道。
 
    「彼此彼此吧。」
 
    「你不謝我的話,耳環我要帶回韓國去囉。」
 
    易名一愣,隨後點點頭,說道:「那我的確得好好謝妳才行。」
 
    「例如?」
 
    「例如什麼?」
 
    「不知道,我覺得帝寶滿漂亮的……不要不要!你該幫我在韓國買棟房子。」李書書調皮的笑了。
 
    「這樣好笑嗎?」易名無奈的搖搖頭,但將她摟得更緊。
 
    「那祕寶的價值無法計算啊,我的要求很小很小吧?」
 
    「先看看囉。」
 
    他們回到車上,將布巾包從車椅底下拿出。李書書將布巾解開,看見盒子的模樣也不禁讚嘆,確實非常好看。
 
    易名深呼吸一口氣,心裡默想:「希望黑峽的情報是對的。」然後將耳環的玉珀扯斷,把環體插入鎖孔內,輕輕往左邊挪動,聽見兩聲咔響。
 
    「是壓體設計?」李書書皺眉,判斷不出來是什麼。
 
    「是掩體。」易名改成往右轉動一點點,又是一聲咔響。
 
    「這次是?」
 
    「應該還是掩體,但可能有開動什麼。」易名繼續轉動,腦海模擬耳環那龍飛鳳舞的雕刻去碰撞裡頭的機關,一開始可能是龍爪壓動什麼,再來也許是鱗片劃過什麼。
 
    「好麻煩喔,直接摔破它吧?」她等到快睡著,忍不住抱怨。
 
    「幾千萬台幣啊寶貝。」易名聽見某個東西開動後,將耳環插的更深,環頭似乎撞擊到什麼,傳來更悶的聲響,接著輕輕右轉,似乎轉動了最深處的鎖面,連跳三個聲響,把前面三個鎖面都轉開了,突然盒蓋一跳,被推開了。
 
    兩人小心翼翼的打開它,只見裡頭有張泛黃的紙,上頭寫滿了字。
 
    「哇呼!不愁吃穿了!」李書書歡呼。
 
    易名將紙張拿出來,緩緩攤開,仔細閱讀上頭的字。
 
    「咦?」易名突然瞪大眼睛,仔細看著上頭的字,他發現……竟然都能看懂?李書書也湊上去看,覺得這字跡還滿工整的。
 
    「怎麼了嗎?」她見易名皺眉,心裡有些擔心,怕出什麼意外。
 
    「那年代有這麼細的毛筆嗎?」易名看了許久,說道:「這根本是自動筆吧?至少是非常先進的墨筆。」
 
    「聽你這麼說,好像是這樣吧。」李書書對歷史不算太有概念,只是附和。
 
    易名從第一行開始看,緩緩唸道:「貴州貴陽,城東林家大宅,左院四松樹下,龍崗志、忠武志。
 
    龍崗?忠武?什麼東西?」她歪頭困惑。
 
    「這應該是清朝的東西。」易名說道:「這得拿去給師父看才行。」
 
    接著又看了數行文字,都是記載差不多的內容,像是『湖北宜昌,左浀山山腰,柳樹下,林散之字畫。』、『河南南召,南門左三屋,醉翁亭石碑。』、『廣西合山,什久村,霸王廟骸。』、『江西靖安,左林十里,蒲氏私章。』
 
    這類記載寫滿了整張紙,有百來條之多,如果裡頭的古文物都屬實的話,至少有上百件未發現的古董。
 
    「清朝的東西還真多。」李書書在旁說道。
 
    「不對,這很多都是清朝之後的了。」易名解釋道:「你看這林散之,他是民國時代的書法家,共和國成立後留在中國。」
 
    「但這不是很奇怪嗎?為什麼這些近代的東西會出現在清朝的盒子裡?」
 
    易名也想不透,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什麼關聯,又為什麼會被放在祕寶盒,而古代皇陵地點的消息又從何而來?
 
    他改用直的方式去看,省縣地點沒有順序或規則可循,古文物多半是字畫古籍,或廟宇的……遺蹟?紙裡有很多骸字,例如褒禪山小塔塔骸、張居正墓骸、孔大碑骸等等。
 
    「我知道了。」易名恍然大悟,苦笑道:「這應該是文革期間被藏起來的文物。」
 
    「文革?」李書書好像有聽過這兩個字,但不是很了解。
 
    「就是中國以前的一種文化運動,破壞了很多古蹟,這些應該是被藏起來的。」易名看紙上那一長串的記載,不難想像當時的情況多麼瘋狂,人們激進憤怒,成群暴動,像是暴徒般肆虐,少部分人為了存這些文物,四處奔波躲藏,在亂世中以自己的性命去交換這些古文物。
 
    「所以……這也還不錯吧?」李書書問道。
 
    「你的豪宅得等等了。」易名吻了她一下,發動車子,往山下開去。
 
 
 
 
 
 
 
 
 
 
 
 
 
 
 
 
 
 
 
 
 
 
 
 
 
 
 
 
    台灣篇()
    兩人回到了熟悉的巷口,機車亂七八糟的排列,穿插幾輛腳踏車,白色的三菱汽車從半年前就停在那沒動過,以及兩層樓的傳統公寓,加蓋的鐵皮、鐵窗、外露的冷氣機、防水板,看起來像是複雜的小王國。
 
    「歐洲雖然舒服,但還是這裡習慣。」李書書笑說。
 
    易名非常同意,台灣才是真正的家。
 
    他帶著她回到家門前,準備踏進去時心裡竟然有些緊張,原本很熟悉的環境令他有些嚴肅,在飛機上時他就不斷回想和姐姐的爭執,畢竟是不告而別,一個禮拜以來也沒和她們聯絡,也許事情有什麼變化也不一定。
 
    「幹嘛不進去?」李書書在後面推他。
 
    易名回神,深呼吸後滑開了門,脫下鞋慢慢踱進去。
 
    開門聲音傳出的同時二樓也傳來開門聲,接著是樓梯踩踏聲。
 
    「那個……」易名不知怎地竟然閃到李書書後面,弄得她哭笑不得。
 
    果不其然是易怡走下樓,她看見李書書整個人非常詫異,然後又看見後頭的易名。
 
    「哥回來了!」她發出高分貝的尖叫,整個人快跳起來。
 
    沒多久後易秀戴著塑膠手套從浴室走出來,看見易名也是一愣,接著露出高興又生氣的表情。
 
    「陳易名你終於肯回來了!」易秀脫下手套,準備衝上前揍他,但到李書書面前又停了下來。
 
    「妳忙。」李書書識相的退開,等著看好戲。
 
    「你跑去哪?」易秀沒有動手,只是瞪著她,也許有些顧忌一旁的李書書。
 
    易怡蹦蹦蹦地跑過去,說道:「好啦姐妳先讓哥坐著啦!」說完就把易名拉到沙發上,李書書和易秀互看一眼後都沒說話,靜靜挑了位置坐下。
 
    「哥你這個禮拜都跑去哪了?怎麼留張紙就走了?」易怡還記得紙上寫些什麼,低聲問道:「已經沒事了對不對?」
 
    易名點點頭,握著她的手說:「當然。哥去很遠的地方處理事情,現在沒問題了,以後也不會再做危險的事情了。」
 
    「等等。」易秀阻止兩人談話,插嘴道:「有些事情我還是得知道,第一,你之前到底在做什麼?第二,易怡被綁架的原因?第三,這位……女性友人又是誰?」
 
    易名看著李書書,心想這些問題還真不是普通的難回答,簡直難以啟齒。
 
    「古董運送員。」李書書幫他說道。易名瞪大了眼,心想這是什麼職業?
 
    「古董……運送員?」易秀和易怡都有些歪頭。
 
    「就是送古董的,四處替大老闆送值錢的古董,易怡是因為老闆之間的紛爭不小心牽扯到我,所以才會變成那樣。」易名趕緊反應過來,扯了套劇本。
 
    「那你所謂很遠的地方又是?」
 
    「南部。」易名說道:「就是要撇清關係啦,反正已經結束了,接下來我會找老師學這方面的知識,然後去古董店上班,朝九晚五。」
 
    李書書點點頭,表示就是這樣。
 
    「那她又是?」易秀還有些半信半疑,但決定暫時放過他。
 
    「我女朋友,也是做這行的。」易名說道,眼神不時瞄過去看她,輕聲說道:「我認真的。」
 
    李書書原本看好戲的表情聽到這話後竟然有些害羞,臉上微微發紅。
 
    易怡則高興的笑了出來,她看過李書書在俱樂部大發神威,那時候就對她印象深刻,後來幾乎是崇拜,要不是哥哥離開的太突然,她還想多見幾次她。
 
    「所以,妳會常常來我們家囉?」易怡敬畏又興奮地問道。
 
    李書書也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妹妹,說道:「你喜歡我來,我就常來囉。」
 
    「喂……」易秀根本還沒搞清楚這韓國女人是怎麼回事,弟弟就說很認真,妹妹在那邊很喜歡她,一瞬間連成一氣了。
 
    「反正不是什麼不好的職業啦。」易名看出姐姐的擔憂,試著解釋:「她是從韓國派來的專家,我們是工作認識的。」
 
    「那……以後也會留在台灣?」易秀問道。
 
    易名看了李書書一眼,有些害怕和期待,害怕她不願意留下,害怕她選擇家鄉。
 
    「偶爾會回去。」李書書回答,看著易名說道:「偶爾。」
 
    「當然,我偶爾也得陪她回去。」易名鬆了一口氣,高興說道。
 
    易秀還是有些擔心,但總比什麼都不知道好,看他們這模樣,應該是沒有太大問題,表情也漸漸放鬆,但對妹妹被綁架這事情還是很有芥蒂,接下來恐怕不會給這兩人太好的日子過。
 
    這些變化看在易名眼裡,心中其實有些酸,剛剛說的依然全是謊話,從頭到尾他都沒說真話,對於急著想了解家人、想保護家人的她們,他最後還是選擇了謊言,選擇了草草帶過。
 
    這讓易名有些後悔,也許他應該花多點時間把這一切解釋清楚,萬一以後出了什麼意外,她們才不會又再度受到驚嚇,也能從旁協助些什麼。易名有些猶豫的看著李書書。李書書能看見他的瞳孔在顫抖,那是猶豫,她給了他更堅決的眼神,近乎淒厲。
 
    「嗯……」易名將這衝動壓抑住,再度擺出若無其事的神情,隨後想想,這也應該也是莫可奈何的選擇吧,在這樣破碎環境下長大的自己,經歷完全不正常的自己,要怎麼讓正常環境長大的她們接受?就當作是善意的謊言吧,將所有原罪都扛起來,扛起來走得遠遠遠。
 
    他看了李書書一眼,幸好還有李書書,這個同樣世界的朋友。
 
    「那……大姐姐妳今天會留下來嗎?」易怡看見姐姐似乎放寬心了,心情也漸漸雀躍起來,李書書那晚的酷勁還在她腦海裡不斷重播。
 
    三人聽到這請求都一愣,突然易名哈哈大笑,易秀則露出被打敗的表情,心想這小妮子真會添麻煩。
 
    「那就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吧。」易秀苦笑說道,心想順便觀察一下這個未來弟媳。
 
    YA!」易怡興奮的跑到李書書旁邊,呼吸有些急促,緩緩說道:「我是陳易怡,妳咧?」
 
    「我叫李書書。」李書書伸出手,握住她較小的手掌,心頭也暖洋洋的。
 
    「妳可以跟我說那些事情嗎?就是那天的事情。」易怡等易秀進去廚房後,才偷偷摸摸問道。
 
    「當然可以。」李書書摟著她,說道:「妳問什麼我就說什麼。」
 
    「那我先說喔,我們家剛好三個房間,姐姐今天要留下來,哥是男生,所以妳只能跟我睡了。」易怡幫李書書很仔細的分析。
 
    「哈哈哈哈,你妹真是太可愛了!」李書書忍不住捏她的小臉蛋,說道:「那姐姐今天就跟妳睡囉!」
 
    「謝謝妳喔!」易名『感激』說道,被這妹妹徹徹底底打敗了。
 
    
 
    第二天易名來到和平東路上某棟大廈,搭電梯來到七樓,打開左邊的鐵門,踏上那熟悉的檀木地板。
 
    師父很難得的在看電視,此時正直播總統就職大典。易名走到他旁邊坐下,幫他倒了杯熱茶。
 
    「完成了吧?」師父說道。
 
    「完成了。」易名從口袋摸出那張紙,交給了師父。
 
    師父一愣,抖著手接過去,打開仔細端看。
 
    「這些是?」一會後易名才問。
 
    「沒想到是這些東西……」師父將紙放下,呼吸有些粗重,眼睛竟有些濕潤。
 
    「果然是逃過文革的東西吧?」
 
    師父點點頭,說道:「正是,沒想到這些珍貴的古文物還留著,天佑我中華,天佑我中華。」
 
    「但東西真的還存在嗎?」易名怕只是一場空,有些擔憂。
 
    「去找看看就知道了。」師父將紙收起來,說道:「我會將影本寄去中國,委託一些官方立案的挖掘專家,如果是真的,這些東西將能被完整保存。」
 
    「是這樣就好了。」易名看著電視一會後,才支吾道:「我想,還是讓我跟在您身邊吧。」
 
    「這不是討論過了嗎?」師父加重語氣。
 
    「我知道,但是……」易名搔搔頭,找了些詞彙後才繼續說下去:「我也會利用時間去唸個文憑,或去去古董店打工,但可以的話,還是想多陪陪您老人家,我知道一個人生活滿無聊的,雖然我小時候常常抱怨這抱怨那,也摔壞過你的東西,但我覺得那段時間比現在還快樂。」
 
    易名從小就有家人,知道有人可以互相扶持是多麼幸運的事情,他常常接觸黑幫,那些幫派裡有太多從小失怙的孩子,小虎就是這樣,從聊天的過程中也聽過他悲慘的經歷,以及許多幫派前輩到了晚年多麼可憐落魄。
 
    雖然師父不至於如此,但心理上的寂寞呢?和那些拿著酒瓶搖晃的傢伙一樣,一顆心逐漸萎縮,最後只剩下知識或酒精。
 
    尤其現在自己又多了李書書,比對下更覺得師父需要人陪。
 
    「我就說過,我不喜歡出師的徒弟一直往回跑。」
 
    「可是你也才我一個徒弟啊不是?」易名繼續說道:「我又不是回來了就什麼也不做,半年後還是會復出,只是暫時休息一會,別想的這麼嚴重,換個角度想,我也只有這段日子能孝敬您囉。」
 
    「囉嗦的小鬼……」師父看著茶桌皺眉。
 
    易名若無其事的看電視,等待他的答案。
 
    「每天最多兩小時,不能再多了。」師父還是板著一張臉,說道:「我可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你這個沒天份的傢伙身上,你能念多少我一點都不期待。」
 
    「那就說定囉!」易名鬆了一口氣,心想師父終究是個心軟的人,也是個善良,值得有家人的人。
 
    「對了。」師父突然想起什麼,說道:「最近獵榜有些變化,你該知道。」
 
    「哦?」
 
    「獵七成功抓到竊十三了。」
 
    「白華那傢伙被……
 
    「還有,」師父語重心長地說:「獵一最近消失很久,你成功幹了瑞士這票後得注意一下,落在獵一手上的竊士都很慘。」
 
    易名愣住,好像想到什麼,隨便回些話後就匆匆離開了。
 
    下樓後李書書開著車依約來載他。
 
    易名才剛上車,李書書就馬上問道:「東西給了?」
 
    「給了。」
 
    「他讓你回去嗎?」
 
    「師父答應了。」易名回答,心情還不錯。他看著李書書的側臉,猶豫了會決定開口問道:「妳之前……
 
    「你上到竊五了知道嗎?」她突然說道,嘴上微笑。
 
    「真的?」易名有些振奮,看來瑞士的消息已經傳開了,從全球最具權威的佳士得拍賣行成功竊到古董,肯定讓竊榜為之震驚,而且還是在千里之遠的中立國瑞士。
 
    「你剛想說什麼?」李書書有聽到他的問話。
 
    「之前在瑞士,妳有事情沒告訴我。」
 
    「噢……
 
    易名吞了吞口水,心跳有點大力,他深呼吸後說道:「你想說嗎?」
 
    「你會很介意嗎?」
 
    「讓我猜,猜錯了就糾正我。」易名很迅速的說道:「你是獵榜人士?」
 
    李書書一愣,苦笑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直覺。」易名突然有些猶豫,嘖了一聲後無奈道:「沒關係啦,說不說都可以。」
 
    李書書燦爛的笑了,滿臉趣味地笑說:「難道我是獵一也要跟你說嗎?」
 
    「不用說了,謝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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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創作

留言共 11 篇留言

惡魔
惡魔來逛逛滴說[e19]

08-26 20:24

亞蘇
不知道是鬼才大刻意為之還是怎麼樣……

我後來看這篇故事,有種感覺,就是節奏很快,甚至可以說是「太快」,由於作品節奏頗為一致,所以有時候看上去少了懸疑,卻反而有點讓人不耐……

我自己也清楚這是一篇節奏很快速、劇情頗有可觀之處的故事,不過還是沒有動力讓我一次看完它。

不過我想我一定會有機會把這部作品看完的= =b

08-26 23:36

鬼才
當初寫就是用比較電影式的方式,所以有點快吧,我自己也拿捏不好XD
謝謝你留言^^08-26 23:43
亞蘇
我是覺得文字間缺乏一種寫意的美感……啊是說,這種現代時裝的作品,不知道強不強調這種感覺?

我想這部作品看起來這麼快也不單只是缺乏敘述的問題;可能是鬼才大善造短句的關係吧?電影式……所以說鬼才大寫作時有「鏡頭」存在?

光是這點就值得好好研究了!

08-26 23:47

鬼才
有分鏡有鏡頭啊,只是沒這麼講究,現代作品只要流暢就OK吧?我也不確定啦,只是我自己都講求流暢這樣,比較不會在字句上著墨太多XD08-27 00:37
鬼才
所謂電影式就是劇情跑動起來的長度和節奏和電影是很相像的,人物出場我也改用幕來計算,算是第一次這樣搞吧XD 08-27 00:41
青鷹71
結局好歡樂XD

08-28 14:34

鬼才
我喜歡黑皮END08-29 12:42
池澤はるな
【你】很怕孤單→妳
【你】想說嗎→妳

雖然故事因為只有兩篇,所以被壓縮很多,劇情也跑得很快,不過也是很棒的劇情呢!

如果分成幾個短篇完結的話或許可以把一切地方的速度放慢,也會比較完整一些。

12-04 23:38

鬼才
謝謝幫改錯字^^
沒想到有人能看完這麼大塊的版本,感動><
劇情部份我會再好好思考,謝謝大大的閱讀12-04 23:48
池澤はるな
嘛... ...我也是剛好今天有空啦wwww
工作了很忙,連自己的小說都沒什麼時間打就是了

我個人是蠻喜歡閱讀的wwww

12-04 23:56

鬼才
真的非常感謝
改天一定會去您小屋拜讀大大的作品^^12-05 00:00
池澤はるな
哈~有空的話隨時歡迎啊

只是出社會了,更新的速度會非常的不穩定,希望別介意wwww

12-05 00:12

鬼才
不會,我想這些份量夠我看了XD12-05 00:14
你有罪死刑
兩個準竊1跟獵1的在一起,猛[e16]

這超好看的話!!

04-06 05:18

鬼才
超酷的><04-06 09:44
曲蘿幻
所以 李書書 是竊一嗎? 看完了,再找時間仔細回覆。

05-18 23:01

鬼才
恩恩,第一名XD
謝謝大大如此有耐心,感恩><05-18 23:06
曲蘿幻
真是不好意思
說好要回覆心得感想的,結果卻拖了這麼久XDD

整體說來,我是喜歡這篇故事的,但還是有些想法想要提出來

角色部分:

男主角:非常討喜的主角設定。主角能夠感覺到他的能力,他的機智,還有更令人喜歡的--即使家庭背景如此,他沒有因此放棄,仍然想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家人。

女主角:在我的印象裡,這個角色在上下篇的形象其實是不同的。上篇給人的感覺是成熟女性,帶點成熟女性的狡詐,但到下篇看到她與男主角的互動,又覺得這角色太甜了。尤其她為什麼是竊一這一點,我看不太出來蛛絲馬跡。

師傅:我滿喜歡師傅給人的感覺。


06-12 23:38

鬼才
李書書在我的想像裡,是很專業又帶點隨興的女生,類似"工作上是女人,私底下是女生"這種感覺吧XDD,但我當時寫的時候可能還抓不太準那種感覺

竊一這個點子則純粹只是一個無裡頭的喜劇式幽默XD06-13 00:05
曲蘿幻
劇情結構
上面亞蘇大有說看起來節奏滿快的,我自己看完後的感想是,我覺得上下篇的比例有點失衡,這裡並不是指下篇太長,而是下篇太短。瑞士篇應該是這個故事的高潮,但相對來說,卻比台灣篇給我的印象淺。尤其是主角偷/搶/爭寶的部分。上篇我們已經知道主角的能力--易容術、開鎖、快速變裝?與唬爛(欺騙人)XDD 但既然是高潮,就希望看到主角更精采的表現,但很可惜並沒有給我這樣的感覺。

中間師傅怪怪的部分,我還以為是有什麼伏筆呢。

最後,既然故事的標題是暗手,其實是比較希望能夠貼合故事名字。但最後的爭寶過程並沒有看出來這一點(暗的部分),而男主角與女主角的發展也讓我覺得小詭異。有點像之前看血色星期一~潘朵拉之盒(漫畫)男主角莫名就和來殺他的女殺手愛在一起,我只覺得小莫名其妙,或許因為故事主軸並不在那裏,但我覺得這部分並沒有處理得很好。
因為鬼才大大將(男女主角感情)這部分放在結尾,更讓我搞不懂啊。

06-12 23:55

鬼才
我後來回顧劇情的時候,瑞士部分的劇情確實有點鬆散,可能是我想兼顧歷史性跟國際視野的部分,所以拿捏的不太好

但我還是盡量把最好的竊術留在最後啦,應該說竊術不只是偷東西的技巧(例如快手),而是整個計畫的執行程度和面對突發事件的機警,我覺得都算竊術的一環

不過在描述上還有待加強就是了XD

男女主角會再一起,一方面是觀眾愛看,一方面就是一種類喜劇的氛圍,就像電影裡的冒險動作片,男女主角最後都會再一起,所以我也想嘗試看看

下次我應該放更多線索或伏筆才對,畢竟是小說

最後最後要感謝大大的閱讀,感激><



順便偷偷推薦一下"跨國行動",如果有空不訪也拿來殺殺時間XD

06-13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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