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俊勝緩緩將球帶過半場,時間只剩下一分鐘不到,球隊還落後兩分。己方與對手的實力的確有段差距,若不是俊勝的得分能力太強,苦苦咬住比數,恐怕早已棄械投降。
「最後一擊交給俊勝。」教練在戰術板上畫著隊員們練習多次的複雜走位,不惜用三擋四擋的戰術,盡可能地幫俊勝製造出舒適的出手機會。
但俊勝卻有不同的想法:「教練,或許可以把球給仲豪學長。」
仲豪愣住,這位在球場上唯我獨尊的學弟竟然不想執行最後一擊?
「對方一定會我重兵看管,我接到球後你們幫仲豪學長單擋,如果對方底線沉退,我就切進去拿兩分賭延長賽,如果對方盯住我,我就傳給學長賭三分。」俊勝說出自己的想法後,眾人頻頻點頭。
「照你的方式打。」教練做了決定,智傑隊長帶領將上場的球員高喊隊呼提振士氣後,比賽繼續進行。
智傑發邊線球,對方果然派兩個人如影隨形跟著俊勝,就是不讓俊勝輕易拿到球。俊勝輕巧地繞過替他擋人的仲豪,趕在五秒違例之前接住智傑的傳球,時間剩下十三秒。俊勝深吸一口氣,指揮若定;如他所料,對手都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他使了個眼色,智傑假意上來替他單擋。他靈巧的身形立刻閃過對手直衝籃下,對方的禁區長人阻擋其去路,這時仲豪已經完全無人看管。
「學長!」俊勝高高躍起,將球傳到埋伏在底線的仲豪手中,時間剩下三秒,仲豪毫不猶豫地拔起出手!
對方的驚呼與怒吼都已經來不及阻止了,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 ─ 碰框沒進。
俊勝只聽到哨聲響起,接下來的事情他都記不得了。
仲豪似乎不停地道歉,教練似乎不停地安慰,俊勝只是低垂著頭,沒有多做回應。
從小到大,這是俊勝第一次在地區賽就被淘汰的體驗。那時的俊勝,總認為失敗就是失敗了,過程一點都不重要。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歷史總是由勝利者所書寫,這就是生存的鐵律。
「我覺得你一點同理心都沒有。」第一次跟語萱相遇在營隊時,語萱毫不客氣地指責他。
「同理心?那能吃嗎?」俊勝頭也不回地離去,留下錯愕的組員。
人的性格總是受到環境的影響,俊勝從小就是在沒落的酒家街中成長,那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套句電影台詞:「今天你不弄死他,改天他就弄死你。」在這裡長大的人,不是學校高材生,就是十大槍擊要犯,儘管身分落差如此之大,也都是踩著別人的失敗走上巔峰。
這樣的人格養成教育,怎麼培養出同理心?
「俊勝?」看著手上的退隊申請書,教練十分錯愕。
「我還是不要打籃球好了。」俊勝說得直接:「學校收不到能跟我配合的隊友。」
「不是還有忠明他們嗎?」教練試圖扭轉情勢。
「他們還是跟外面的球隊差了一個等級。」俊勝無情地說:「我要的是能夠贏球的球隊,不是帶一個爛隊往上衝,我沒這麼熱血。」
告別了球隊,俊勝重新回到教室內,將所有的時間都放在升學上。當然免不了些閒言閒語,有人說俊勝過河拆橋,也有人說俊勝自私自利。
「我生下來不是用來取悅他人的。」俊勝的回應總是冷酷卻又一針見血。
原本被當成英雄的俊勝,卻在這些事情之後變成全民公敵。
「學長,我覺得你不是沒有同理心。」景堯又遞了一杯酒給俊勝。
「不然呢?」
「你只是將注意力都放在你所愛的人事物上。」
俊勝笑而不答,或許景堯說得對,面對自己所愛,他可是同理得像個蠢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