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午夜三時左右,所有人也沉睡夢鄉的時分。地點是一處在建築途中被叫停的工地,原來的公司破產後遲遲沒有人接手,所以建到一半的建築物就一直保持只有鋼材的廢墟狀態。附近除了幾盞可有可無的街燈外,就只剩下月亮這唯一光源。慘白的月光穿過樓頂的鋼條,為這片冷清的地方加添了幾分詭秘。
在這樣的一個地方,有一名女性存在。
這描述不太合適。正確來說,應該是有一名女性、以及一隻「生物」存在。
女性用恐懼的眼神望向那隻「生物」。
那是在地球上找不到有生物與其相似的存在。本體是一個直徑約一米的大肉球,疙瘩不平的表皮呈現不祥的腥紅色;在其之上延伸出十數條觸手無規律地搖擺,短的只有半米,長的達兩、三米。「整隻」生物正慢慢地向女性──以蠕動的方式──移動。
過於驚愕的女性,連逃走的意識也沒有,只是愣住在原地。
然後,接近得足夠近的「生物」,將牠的觸手伸向女性。
那是能夠媲美撲向獵物的野獸的速度。
在女性反應過來後,她的四肢已被觸手緊緊地纏繞著了。這時候,女性才想起要逃走似的,用力的掙扎起來,試圖掙脫觸手的束縛。可是一切已經太遲了,「生物」輕輕地甩動觸手,女性就被輕描淡寫地抬到空中,彷彿像抬起的只是幾件衣物,而不是五、六十公斤的成年女性一樣。
在空中無處借力的女性,已經無法自觸手逃脫了。
「救、救命!有沒有人在啊!救救、救、唔嗚…嗚嗚嗚嗚……」
對於高聲呼救的女性,「生物」將牠的一支觸手用力地塞進女性的口中。雙手的自由被奪,對女性來說,已沒有方法把異物從口中拉出來的,意識到這一點,女性頓時感到莫大的絕望和無助。
就在這時,侵入女性口中的觸手,突然從表面滲出一種黏液。沒有準備的女性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嗆到,並且吞下了一大口。
「唔咳、唔咳咳……」
(好噁,這、這些是什麼東西?)
不超過一分鐘後,女性知道了答案。
「呼嗯……呼嗯嗚……」
(…什麼…身體很熱……)
即使只有微弱的月光,也不難看出來,女性就好像是剛做完劇烈運動一樣,血液加速運行全身,透白的皮膚底下開始浮現粉嫩的嫣紅色,並且滲出了大小不一的汗珠,就像沾滿了晨露的粉色玫瑰一樣。此外,女性的呼吸變得急速且無節奏;眼簾的力量也被奪走,花上全力也只能睜開一半。
大概是已經完成了任務,「生物」觸手從女性口中描出。全身力量都被奪去的女性,即使下巴恢復自由,也已經無法閉上雙唇了。從半開的口腔,有如絲線般的唾液連接到剛離開的觸手,在皎白的月光下,閃爍著只有寶石才有的光芒。
「呼呼……呼呼……」
靜寂的夜裡,就只有從女性口中傳來、沉重的喘息聲。
(腦子空白一片……無法思考……)
「生物」以與形象相反的靈巧,用觸手將女性的上衣撕開。裸露在大氣下的,是女性的淡紫色小背心,以及白晢的小腹。稍微顯得粉嫩的小腹不知道為什麼,比起平常更為敏感,即使只是碰觸到夜裡冰涼的空氣,就有一種不可言諭的奇怪感覺傳至小腹深處。
(為什麼…變得、這麼敏感……)
對於女性這種狀態,人們有一個專用名詞。
不待女性適應這種感覺,「生物」就將牠的觸手──像是對待什麼寶物似的──輕輕的、無比溫柔地,搭上了女性的小腹。
「嗯啊!」
比起之前更強烈的感覺由小腹的皮膚直接傳達至大腦,就像有一股電流刺激著每一寸的細胞似的。
(不、不行…這樣下去、的話…會壞掉……)
就在女性覺得自己僅存的理智將被這快感擊潰的瞬間──
「住手!你這頭怪物!」
像是銀鈴一樣清脆的聲音打破了糜爛的場面。
受到干擾的「生物」緩緩地轉了半圈,將正面(大概是)轉向聲音的來源──建築物原定二樓的位置。
在那兒,一名少女背向月光站立著。
那是一名約一米五、六十高的少女。身穿著似是儀仗隊制服和軍裝混合成的套裝。珍珠白色的底色上以金色的紐扣和綬帶作裝飾,後腰處綁了一個十分醒目的藍色大蝴蝶結;外翻的大領口、手袖、短裙的邊緣以藍色細線繡上有如文字一般的花紋,再附以淡藍色的蕾絲邊;一對高跟長靴有如襪子一樣延伸到大腿中段,邊緣處也以相同的風格繡了花紋。
頭上戴了一頂稍微過大純白色貝雷帽,在那之下是兩條隨風飄揚的金色長馬尾。有些過長的同色前髮垂至雙眼上方,卻毫不阻礙一對金色虹膜的視野。再加上標緻小巧的鼻子和雙唇,以及有如刀削的臉頰輪廓,顯然是一副動人的臉容。
那副動人的臉容上,顯露出笑容。
「我叫你放下那名女性,聽不懂嗎,怪物?」
一般人要是看到這麼詭異的場景,多少也會感到錯愕。然後少女卻一臉從容,彷彿她與地面的世界是分割開來、兩個毫不相干的次元一樣。
就像是看慣了一樣。
「生物」把女性挪到身後,以龐大的肉球來遮掩女性的身影,其餘的觸手用力的甩動,拍打著水泥地面,因而碎裂的地面濺出無數的碎片。這姿態就像感受到威脅而張牙舞爪的野獸。
「也是呢,我也沒指望你能聽懂我在說什麼,反正……」少女的笑容消失了,「只是隻低賤的怪物。」
少女揮動右手。
準確來說,是揮動右手握著的那「東西」。
那是長約兩握半的白色金屬棒,在其頂端鑲嵌了一顆雞蛋大的六角形藍色寶石。金屬棒上到處可見閃爍著的指示燈和分件線,是件強調科技感的人工製品。
「閃光之刃。」
少女輕輕地吐出一個奇怪的詞彙。
〈確認詠唱。啟動第二常駐術式,輸出功率正常調節。〉
傳出無機的電子音的,正是少女手中握著的金屬棒。隨著電子音的傳出,金屬棒的頂端──那塊藍色的寶石之中,延伸出淡藍色的「薄片」。像是玻璃一樣的「薄片」約二指寬、一米長,其中一端連接著藍色寶石,另一端則收束成尖狀。
那就像是,由藍色光芒所形成的劍刃一樣。
然後,少女行動了。
雙腿只是輕輕一蹬,少女瞬間就高速地飛向「生物」。那是像飛鷹的速度,數十米的距離在一瞬間就消失了。
但是,先動起來的並不是少女。
「生物」首先按捺不住,三條觸手像長槍一樣,迅速地刺向少女。速度之快,一般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已被貫穿了吧。少女像是自己主動撞上觸手一樣,彷彿是想到這點,「生物」像「咯咯」地嘲笑著一樣,顫抖起伏著。
本來應該如此。
在即將撞上觸手的瞬間,少女輕輕地揮動右手的「劍刃」。從左下到右上,掠過的地方留下了淡藍色殘影,劃出一道漂亮的半月。
然後,觸手斷了。碰到劍刃的觸手無一例外,全都被斬斷了。斷面就像是鏡子一般光滑。
少女毫無減速,保持著揮劍後的姿勢衝向「生物」。
「生物」慌張地用剩餘下所有觸手組成一張巨網,意圖攔下少女。但是這對少女不起作用,少女在空中改變姿勢,繼續衝向「生物」。雙腿首先接觸,踩在了巨網的其中一條觸手上,在其他觸手合圍過來之前,少女再次一蹬,以一個漂亮的弧線越過來「生物」的頭頂,在其背後著地。
著地的瞬間,轉身一揮。
再次劃出一個半月狀劍影,同樣地斬落了數條觸手,有分別的,是因為觸手被斬斷而恢復自由的女性。少女輕輕地接著女性,將她抱入懷中。
「放心,已經沒事了。」
少女低著頭,柔聲對女性說。
獵物被奪回,又失去了半數以上觸手的「生物」,吃力地挪動著身體,似乎想從少女身邊逃離。
對於這樣做的「生物」,少女將右手的金屬棒對準「生物」,然後……
「閃光衝擊。」
再次吐出一個詞彙。
〈確認詠唱。啟動第一常駐術式,輸出功率最大,開始充能。〉
伴隨這詞彙所發生的,是由光芒構築成的劍刃崩潰了。但是劍刃分解成的一粒粒光點並沒有就此消散於大氣中,而是被吸引似的,紛紛湧進了金屬棒上的藍色寶石。
吸收的光點愈來愈多,寶石也散發出強烈的光芒。不知是否錯覺,整個荒廢的工地變得黯淡起來,彷彿連周圍的光也被寶石所吸引。
就在此時,女性恢復了意識。她吃力的張開沉重的雙眼……
「妳…是什麼人……?」
聽到這句疑問的少女,「噗嚏」一聲地笑了起來,嘴角勾起了一個奇怪的笑容。
「我是……」
〈充能完成,術式啟動。〉
寶石的光芒到了極限,然後,「發射」出去了。極其強烈的光芒籠罩了整個世界,前後左右,都只能看到藍色的光芒。
「我是,魔法少女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