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完
俊勝沉醉在酒帶來的荒唐與美妙中,宛如慢舞的姿態,飄盪在無邊無際的破碎星空。如果酒精能夠麻痺痛苦就好了,但喝得越多,俊勝感覺自己越清醒。
總是這樣吧,俊勝無法理解自己的人生為何如此磨難,若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那他已經被磨得不成人形了。曾經想過了結自己的生命,向上蒼提出最無言的控訴,但卻始終沒有勇氣為自己的人生劃下句點。
矛盾而渾沌的人生,遊走在墜落的邊緣,只等待唯一的救贖,這一切都要歸功那些曾傷害自己的女孩啊!
「俊勝,你還好嗎?」俊勝黯然地出現在球場邊,身上的瘀血與傷痕都讓其他人嚇了一跳。
「需要我報告教官嗎?」忠明關切地問。
俊勝搖頭,神色漠然地加入熱身的隊伍,他的沉默讓眾人都感受到一股低氣壓圍繞在球場上。分組對抗時,俊勝的攻擊火力更兇猛,動作也更加野蠻,逼得教練不得不把他換下場冷靜一點,以免尚未比賽就出現傷兵。
「只不過是女人,不用這樣吧?」休息時間,仲豪拿著球,擋住了撒在俊勝身上的夕陽。
「走開。」俊勝一樣氣勢凌人。
「你現在就像隻敗家之犬。」仲豪露出輕蔑的笑容。
俊勝猛然站起來,帶著血絲的雙眼直盯著仲豪。
「想打架嗎?」仲豪將球丟給俊勝,俊勝直覺地把球接住。
「將你的不滿發洩在對手身上吧。」仲豪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球場,留下沒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的俊勝。
這一晚,直到晚上九點,渾身虛脫的俊勝才回到家。看八點檔的阿公阿嬤,見孫子累得跟狗一樣,也沒有多加責備,只是叫俊勝趕快洗澡睡覺。
「俊勝,你還好嗎?」隔天,俊勝剛踏出家門,美玉已經等在門口。
面對這個意外的訪客,俊勝縱使心中驚訝,但也沒有多大反應,或者應該說,現在的俊勝已經沒有什麼反應可言。
「妳怎麼會在這裡?今天星期天。」俊勝一身輕便,準備出門晨跑。
「我聽說瑋玲的事了。」美玉小心翼翼地說,深怕觸碰到俊勝的傷口。
「喔,我要跑步了。」出乎意料,俊勝倒是沒什麼反應。
「等我一下啊!」美玉連忙騎上腳踏車,跟隨俊勝的背影而去。
早晨的空氣清新許多,俊勝維持不快不慢的速度前進著,美玉則是騎著腳踏車跟在後面,活像是俊勝的體能教練。待俊勝跑了一個段落後,他才喘著氣問美玉究竟所為何來。
「我想說你應該很難過,所以就來安慰你啊。」美玉試圖裝作誠懇的樣子,但俊勝在她的眼神中看見了狂喜與渴望。
「妳看起來似乎很高興。」俊勝瞄了一眼,果然看見美玉表情透露著心虛。
「沒有啊,你這麼難過,我怎麼會高興。」美玉辯解著。
「是嗎?」俊勝眼神銳利地盯著她看:「我們似乎沒有講過幾次話。」
印象中,他跟美玉的交情只是點頭之交而已。
「那跟我們講過幾次話沒有關係吧,我一直都很關心你啊。」美玉是高材生,辯才無礙。
「謝謝關心。」俊勝冷淡地回應。
「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啊!為什麼你的眼中只有瑋玲?」美玉突然爆發似地告白。
「妳跟瑋玲是好朋友吧?」俊勝突然問了一個不相干的話題。
美玉不曉得俊勝突然問這個的意圖,脫口而出:「對啊。」
「我才剛跟她分手,妳就跑過來告白。」俊勝此刻的回應尖銳地刺進美玉期待的心靈:「一切還真剛好。」
「又不是我害你們分手的,是瑋玲那個不要臉的臭婊子跟別人上床好嗎!」美玉發了瘋似地大吼大叫。
「打電話給她乾哥,請他們到我們約會的地點,在大庭廣眾下讓我難堪。」俊勝的表情越來越冷:「她是臭婊子,那妳呢?又乾淨到哪裡去?」
「你怎麼知道的......」美玉的秘密被揭穿,當場啞口無言。
「請妳那些陣頭朋友,以後打完人記得把嘴巴鎖緊。」俊勝重新站了起來,臨走前丟下一句:「請妳以後不要跟我說話了,我覺得很噁心。」
「許俊勝!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身後傳來美玉的吼叫聲,但這一切都跟俊勝沒有關係了。
酒又喝光了,俊勝精準地將空罐丟進垃圾桶中。
「那我這輩子又該原諒誰呢?」望著令人迷眩的天花板,俊勝流下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