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性社團-怒

一開始只是害怕。

但害怕卻換來失望。

失望換來絕望。

絕望後，只剩下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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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說什麼！啊？」

教室中，一個男學生抓起隔壁桌的男同學。

說來他也真衰，因為他只是在跟朋友聊天，哪知道旁邊這個經常爆炸的活炸彈又突然發作了！

男學生抓著同學又打又毆又踹的，下手完全不留餘地，好幾個人上去想要架住他，但發狂的男學生就像被什麼附身了一樣，想架住他的人只是被多打了幾下，完全派不上用場。

眼看無辜的男同學的小命就快要荒謬的結束掉了，這時一雙有力的手插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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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今天是你值班嗎？」

有著蒼健短髮的男子，穿著校服蹺著二郎腿，就這麼「躺」在椅子上。

那是個眼熟的場景。

空曠的教室，只有一張桌子兩張椅子，跟一扇對開窗戶。

此時窗戶正開著，和煦的陽光穿透青翠的綠葉，短髮男子就這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人向後仰，讓椅子前腳蹺起，像搖椅般舒適的躺著。

被男子稱作「哀」另一個男子，則是身著白色襯衫、黑色制服褲跟黑皮鞋，站在窗戶旁，望著窗外的藍天，悠閒的好像今天是個適合出遊的日子，而不是需要上工的日子。

哀面帶微笑，眼睛看著窗外說：「不知道呢，無沒說。昨天是我執班，說不定今天輪到你呢。」

短髮男子「呿」了一聲。

「怎麼可能。是我的話，無應該昨天就會說了吧。」

他們這番對談還沒有結束，答案卻自行找上門來了。

「怒在嗎？」

教室門口出現了兩個人，畫面奇異的是，後方的人抓住不斷扭動的前方的手臂，扭轉向後的雙臂應該是會很痛的，但前方的人彷若無感，仍狂亂的掙扎著，雙眼赤紅，一股瘋狂的氣息飄散著。

「校長大人。」

哀微笑的轉過身來，姿態翩翩走向門口，前方的人像被抽走了什麼，突然停止了動作。

「好了，剩下就交給我們處理吧。」

校長點點頭，轉身退出了教室，入口很快的關閉，一切回歸平靜。

失去後方支撐的男學生，手上滴著血，制服上也濺著血，身上有好幾個髒污和瘀青。

看的出來在被壓制以前，發生過不少的衝突。

「呵呵，居然能這麼墮落啊？真是不簡單。」

哀輕輕的笑著。

身為「哀之情緒」的接納者，他總是帶著輕快的笑容、輕快的舉動，好似再多的哀傷，沒有一項能打入他的內心；而相對於他，容納「怒之情緒」的怒，則是隨時處在冷靜的情緒下，他只是靜靜的，好似世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但那沉靜的眼眸，卻又看透的世間萬物。

他們之上，則有一位「無」的存在，無的接納者。

他是這個隱藏性社團的最高指導者，擁有預知能力的他，總是先一步的告知誰執班。

而執班的人，當然總是毫無意外的能在當天遇到該遇到的人。

男學生仍站立著。

拳上的血滴落，在水泥地版上留下斑漬，暗紅著，像某種催眠訊號，哀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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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是害怕。

記憶中，那昏暗的家，爸爸一直打著媽媽。

年紀還小的我，不懂。

不懂爸爸為什麼要打媽媽，不懂，但是我很害怕。

等到大了一點，我開始知道，爸爸這樣是不對的，於是，我挺身而出，斥責爸爸的不是。

換來的，是爸爸同樣不留情的鐵拳。

換來的，是媽媽的怨對，因為她覺得我害她被打的更兇。

害怕換來失望。

每次當我要報警的時候，媽媽都會阻止我。

當我被打到無法上學的時候，媽媽就會幫我請假。

她不要別人看到她的失敗。

只要有爸爸賺的錢，她就能當個外表光鮮亮麗的貴婦。

所有的傷與痛，只要用旁人羨慕的眼光遮蓋過去，一切的傷害就像是為了成就她的偉大的前奏曲，其實她的內心是享受著的吧？

失望換來絕望。

只有自己的內心裡微弱的光芒奢求著奇蹟。

直到，升上國三的那年，媽媽被打成重傷為止。

當平常上演的戲碼換了個尺度後，爸爸跑了。

跑到另一個女人那。

而失去了依靠的媽媽，開始把一切都怪到我身上。

絕望－－化成憤怒。

媽媽變成了另一個爸爸……

當她的用指甲劃破我的皮膚，當她用她粉飾太平後的手，握著平底鍋打向我的頭時，眼前的一切都紅了。

憤怒過後……還剩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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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從男學生手上越滴越多，越滴越快。

他的手握的太緊了。

通紅的眼睛裡，再也看不見別的事物，他的心裡只有破壞。

那被摧殘怠盡的人性，僅剩下原始的衝動還留著。

殺！！破壞！！我要毀滅眼前的一切！！！

一個聲音，靜靜的打破了被血紅的慾望淹沒的世界。

『你打算就這樣毀滅自己嗎？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那個聲音不大不小的廻盪著，但平靜的語氣中卻有著極度的冷靜與威嚴。

一面黑色的大鏡突然出現在男學生面前，深黑的鏡面，出現了面部扭曲黑暗，頭上長著雙角的小鬼，像極了妖物繪卷裡才會出現的地獄鬼怪。

男學生掩面尖叫了起來，但卻哀傷的發現，他只能發出「吚啞」的沙沙聲，粗鄙的剌耳。

「啊－－啊－－！」

當他的喉嚨再也發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時，他幾近崩潰邊緣。

男學生很清楚，那就是他現在的樣子。

惡鬼，就是他的形象。

『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把握嗎？』

那個平靜的聲音像他曾經盼望過的希望一般，回應了他的期望。

鏡子裡的惡鬼逐漸融化，一張擔心受怕，飽受傷害、幾近崩潰的蒼白臉孔出現在鏡子裡。

男學生抱著鏡子痛哭著。

原來，他還是不斷不斷的在求救著。

為什麼沒有人聽到……？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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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學生雙眼一閉便直直倒下。

繃緊的雙手、咬緊的牙關終於能鬆開了。

怒在男學生即將撞地之前，隨手一揮便讓把他送到學校的醫護室裡。

不同於一般開放給學生的保健室，那裡專門處理特殊案例。

「……差一點就入魔了呢。」

哀難得斂起笑容，淡淡的說。

「是啊。」

怒看著地上的血痕，被水泥地板貪婪的吸食著，直至地上又恢復原本的灰暗。

怒站起身來，輕輕的嘆了口氣。

「越是文明……反倒越扭曲了呢。人心。」

殘血的夕陽照進空曠的教室，僅剩課桌椅拉長的影子，隨著風吹動暗色的樹葉，沙沙的搖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