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預定的作戰計畫,還有一天半。
錫恩雙腿放置在辦公桌上,扶摸著頭,正抽著菸。
手中的報告盡是關於這次作戰的各種資訊,而他正思考著各種計畫上的破綻,以避免最糟的結局。
他拿起手上的鉛筆,在地圖上寫下一些筆記。
「我想這裡我們應該要花少一點時間。」他循著路線,分配到達各點的時間表。
站在門口的布拉雷隊長,輕敲了兩下門,但錫恩並沒有理會,應該說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在敲門。
布拉雷自己鬆開了門把,走進滿是菸味的辦公室。
「喂,錫恩,你才幾歲而已就開始染上菸癮,會早死喔。」布拉雷叮嚀似的說著。
「那就早死吧。」錫恩只是淡淡的回答,他很清楚,自己抽菸並不是為了滿足菸癮的需求。
布拉雷聳聳肩,對於諸如此類的對話已感到非常習慣,他緩慢的坐在沙發上,替自己倒了杯酒。
「隊長,關於這次作戰,各分隊的情況如何。」
布拉雷喝了口酒。
「我依照對方的要求,命令各分隊派出戰力前十名的隊員加入本次作戰,而他們現在應該在地下室集訓練習吧。」
「練習嗎,嗯。」錫恩的臉被報告書擋住,無法看見他的表情。
「我想這次我也會出動。」
布拉雷說,然後一口乾下。
「那是不可能的,隊長。」
「先聽我說完吧,哈哈哈。」布拉雷拿起酒,又再倒了一杯。
「我這把老骨頭,也已經一年沒跟你們這群小鬼出去了,不過這次我一定要一起去。」
錫恩沒有說話,繼續沉默的看著報告書。
「要說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我快死了吧。」
布拉雷嘴角帶著淺笑,開始喝起第二杯酒。
「你知道戰士最忌諱的是什麼嗎?戀戰,不知退後,那不僅會殺死自己,甚至可能扯隊友後腿。但我想說,我可不是因為這種幼稚的問題才說要一起去的。」
「你知道嗎,將死之人的直覺會變的很敏銳喔。」
「你明明還可以上酒店的。」錫恩打破沉默。
布拉雷大笑,豪爽的乾了第二杯酒。
「關於這次作戰,我覺得很不安,而且那種感覺不會消失,到現在還一直殘存在我腦海。」
錫恩放下手中的報告書,拿起桌上的黑咖啡。
「這麼說來,你抽菸,但不喝酒呢。」
「鼻子會很刺痛。」錫恩說,迅速喝了口黑咖啡。
「啊?」
「……」錫恩不想重複,因為他很清楚布拉雷剛剛有聽到自己說了些什麼。
「哈哈哈哈!你也太弱了吧,臭小子!」布拉雷過分的大笑著,錫恩只是聳聳肩。
「隊長,父親生前曾經跟我說過,要相信自己的計畫。」
布拉雷安靜下來,繼續喝著第三杯酒。
「計畫自己的計畫,相信自己的計畫,如果將自己的意念投入計畫中,那便會順利實現。」
「況且這次作戰,還投入了另一份憎恨聖多亞卡的意念。」錫恩難得的淺笑著。
「唉,我都說要你聽我說完了。」布拉雷站了起來,拉開窗簾。
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沙塵暴的情況減弱許多,位於十二樓的這間辦公室,能夠俯瞰整個殘破不堪的西區。陽光緩緩灑進辦公室,直到任何陰暗的角落都被照亮為止。
「這次作戰絕對會成功,你可是信心滿滿的策劃一切,但也因為我不安的直覺,所以我必須前進。如果說這次的戰爭需要祭品,那非我莫屬了,我絕不會讓你們在這裡就倒下。」
「隊長,我看你還是不了解我的意思。」錫恩搖搖頭,他想說的是,這次計畫簡直天衣無縫,要有人傷亡是不可能的。
「況且,你可是我們的頭兒,要是死了,我不敢想像樓下的弟兄們會怎麼樣哭天喊地。」
「別再叫我隊長了,錫恩.庫洛巴爾。」
布拉雷輕拍錫恩的肩膀。
「從這一刻開始,我任命你為赤色蝎的大隊長。」
「……」不知是驚訝的說不出話還是什麼原因,錫恩沉默不語,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但更讓人覺得那是他在強忍的。
「其實三年前我就已經準備要給你父親當隊長了。」
錫恩的眼神似乎變了,那是沉浸於悲傷回憶之中的深遂眼神。
「這幾年來,你成功擔任了赤色蝎的副大隊長,甚至做的比你父親還優秀,小子,我相信你也很明白,或許自由先驅說的沒錯,赤色蝎過於老舊,時代是屬於年輕人的,我這種臭老頭還是趕緊下台比較好。」
「若沒有你們這些大叔的經驗,也無法將赤色蝎經營到如此程度。」
「你真的很不會表達自己的想法耶,但我又很神奇的知道你想說什麼!」布拉雷用強壯的手臂勾住錫恩的頭,然後用力的搓了幾下。
錫恩推開布拉雷,走回自己的座位。
「好吧,隊長,我同意你上戰場。」
布拉雷笑著。
「只是這次,58人出去,58人回來,而且我們還要報幾百萬份的仇恨。我不會讓誰誰誰死掉的,這樣太浪費赤色蝎這幾年投資的經費。」錫恩看著布拉雷說道。
「這才對。」布拉雷拿起酒瓶,準備離開辦公室。
「隊長,我看你也去地下室一起訓練好了,生鏽的身體肯定---」
!
咻!
一顆不明飛行物從錫恩的右臉頰飛過!
錫恩緩緩轉過頭,那是一顆拇指大的酒瓶軟木塞,深深崁在木製書櫃上,看來是在剛才那瞬間布拉雷徒手投擲過來的。
布拉雷狂飲手中的酒,豪爽的用手臂擦了一下嘴巴。
「臭小子,我可沒退步啊!」
「哼,死老頭……」錫恩淺笑,繼續看著報告書。
不知是不是被布拉雷隊長影響,他似乎也覺得胸口有幾分悶熱,難耐的感覺,他試圖壓抑,仍然持續不停。於是他替自己又泡了一杯黑咖啡。
濃烈苦澀的味覺,替他壓抑了一切不安,悲傷,憤怒。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堅持己見,或許就如同布拉雷說的一樣,這次作戰很危險。他不明白,自己的堅持,會不會造成嚴重的悲劇。
「要是父親你還在……我們是不是早就贏了……」
那是細小的聲音,輕輕回蕩在辦公室中,殞落,接著靜的可怕。
沒有人回應錫恩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