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清涼的風因為男人的到來而變得異常冷峻,他毫無預警的到來使宇蘭緋感到震驚不已,她放下手邊的工作,雙眉緊蹙警戒的凝視著他。
但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宇蘭緋眼裡的餘蘊,態度依然一派輕鬆,甚至環視著整個櫻堂內部的佈置並趁機打量著「喔──看起來還不賴嘛,果然是首領住的地方。」視線忽然掃向站在一旁同樣蹙著眉警戒著的八雲蘇芳,臉上的微笑更深了,他一手支托著下顎,一臉發現有趣事物的表情說著:「你──不是澄殿下施予烙印的那個嗎?原來還活著呀!」
被看穿似的眼神纏繞在身上,八雲蘇芳感到極端恐懼,因為他的話使他腦中再度浮現了過去妹妹八雲結芫死去時的殘像。鮮色強眼不失美麗的血腥佈滿在那嬌小而蒼白的身軀上,和他相同的青色眼眸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閃閃發亮,帶著的只有死寂與空洞,逐漸失溫的小手逞強的緊緊抓著他的衣袖,讓身上的衣服也被染上了同樣的顏色。
被淚水濕糊的臉上似乎還流著那一如往常的笑容,變得蒼白毫無血色的雙唇中正溢出細小般的呢喃:「哥…… 哥…… 要好好…… 活著喔…… 」
心中被恐懼的黑色陰影佔據,身體不斷的發出警訊而顫抖著,雙腳的力量忽然被抽空似地使他無力的跪坐於地上,青綠色的雙目因為情緒的失控而猙獰著,倐地一陣巨咳將簷廊的地板灑上了大片紅花,讓一旁的兩人感到怵目驚心。
宇蘭緋立刻扶著他,並叫喚著他的名子,但已經陷入失去唯一至親恐懼中的八雲蘇芳卻毫無回應。
見到這景像的紅谷風月似乎非常開心地大笑著:「哈哈哈──真是太美麗了,那種被恐懼包圍著的垂死感覺如何呢?八雲,還喜歡澄殿下賜予你的烙印嗎?」
終於,一向平穩不輕易被觸怒的脾氣到了巔峰,宇蘭緋對著仍站在大門看著他們的紅谷風月大吼:「風月你夠了,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
聞言,紅谷風月露出了無奈的樣子,他攤著雙手笑著說:「呵呵,公主殿下您真是愛說笑,在下上回不是告訴過您還會再來的嗎?所以現在也正是要繼續上回的事囉,唉唉──睽違多日的再見您還是一樣沒有長進甚至還退縮了,難道是因為這裡使您太過安逸而變得糊塗了?」
視線再度重回宇蘭緋身上,看著她語塞的樣子,他又接著說:「哼──看來是真的呢!算了,不管怎樣今天在下一定要將您帶回去,反正看這情況櫻族手領和其他人似乎都不在嘛,留了一個沒用的男人和兩個弱小的女人在這麼大的宅子裡,看來櫻族首領也挺不小心的,這麼粗線條的傢伙怎麼能扛下整個族人的性命呢?」
話才一落,悅耳的反駁聲便直撲他去,那是帶著不悅的反駁以及憤怒的抗議「你這野男人給我住口!誰准許你說哥哥的壞話?」絲毫不畏懼眼前男人的輕藐與散發出的險惡氣息,紅櫻艷乃叱喝著。
紅谷風月訝異的看向她,沒有料到一旁被自己當做花瓶的少女竟然提起膽子叱喝他,讓他對被自己忽視的紅櫻艷乃產生了異樣的興趣。紅谷風月清瞇起了雙眸,像他射出了洞悉般的利箭「喔?有意思,女人,妳叫什麼名子?」說著,他便要向紅櫻艷乃的方向步去。
見狀,宇蘭緋立刻將她拉向自己背後,正要由衣襟內拔出被隱藏著的刀刃時,兩人身前忽然出現一道漆黑身影,擋住了紅谷風月向前進的道路。
而在身影出現的同時,在他周圍也陸續出現了穿著相同漆黑衣服的影子,將宇蘭緋等人圍住,狀似掩護。
「晉…… 」現下已經完全不顧對宇蘭緋的不悅,紅櫻艷乃害怕得拉著宇蘭緋的衣服呢喃著。
「休想碰艷乃大人!」為首的黑衣人手操著短刃眼神銳利的瞪視著紅谷風月。
但紅谷風月卻是感到有趣得大笑了起來,他笑得愉悅、笑得猖狂,絲毫不將眼前無預警出現的人當作一回事「有意思,櫻族的可憐蟲,真是自不量力呢!哈哈哈──桃李、木芽,清掉這些垃圾。」
一聲令下,原本佇立在他左右兩側,紋風不動的身影宛如被灌注了生命力般的動了起來,一青一紫的身影交錯著,直到遇上了黑色的阻礙才揮舞著刀劍,與之交纏。
金屬之間的撞擊聲不斷迴響在週遭,透過月光的灑落讓揮舞之際的刀鋒產生了刺眼的刀光,影與影之間的交錯痕跡宛如嬉鬧的孩子般不停閃動著,紛亂的腳步聲摩擦著,讓平靜的地上揚起了微微塵土。
倐地吃痛的驚吼聲傳入了眾人耳內,一道鮮血濺上宇蘭緋白皙的臉頰,不僅染上了乾淨的衣服,同時也染上了她所厭惡的過去──死寂般的蒼雪染上艷紅與畏懼死亡的驚叫聲。
──好討厭……
──好吵…… 好可怕…… 不要在叫了……
雙眸慌亂得抖動著,淺茶色的眸子因為臉上的刺鼻味道漸漸被鮮紅佔據,頭上也隨著眸子中的異變生出了象徵著鬼族的月牙色彎角,宇蘭緋痛苦得抱著頭喘息著。
而在另一端看著宇蘭緋異變的紅谷風月看得滿是欣喜,不僅僅只是因為宇蘭緋外表的變徵,同時也是因為眼前殺戮而不斷濺起的腥色噴泉,以及瀰漫在空氣中的腥甜味道正刺激著他的感官。
黑色身影被一青一紫的身影劃過而相繼倒地,土壤上溢滿了鮮血不斷的擴大,吹拂著的風帶著不是季節中的櫻色花瓣隨之飄揚著,看似綺麗但卻帶著偌大的淒涼。當然,這幕也同時映入了宇蘭緋那變得鮮紅的雙眸中,那種由心昇起的恐懼與厭惡讓她忽然動彈不得。
視野被血泊與飄散落地的櫻色花瓣交雜著,在中間坐落著滿身血痕的黑色狼狽身影,似乎正喘息著,一雙如鷹般的銳利雙眼瞪視著俯視他並馭刀指向他的兩道身影。
「晉──!」一片寂靜之中,紅櫻艷乃突如其來的犀利呼喚聲,不僅吸引了滿身鮮血的黑影注意,也喚醒了一旁即將被心中恐懼吞噬的宇蘭緋。
然而,就在雙刀鋒即將由上劃破黑色身影之時,刀光一閃,宇蘭緋不知何時穿越了男人身前擋下了這記強攻。
「噹啷──」一聲,響徹在整個櫻堂空曠的前庭,而後一切又恢復了死寂。
一青一紫的身影防禦性地向一旁退開,隨之傳來的是那讚嘆的拍擊雙掌的聲響和那輕藐的笑聲。
「呵呵呵,竟然保護櫻族的族人,看來公主殿下是真的被同化了,真是令人傷心,但是呢──您終究還是鬼族的繼承人這點是無庸置疑的,畢竟您仍會因為鮮血而感到興奮,您的眼睛和那對因為被充斥著血液刺激而出現的角就是在好不過的證據了呦!
總有一天您也會與我們一樣,失去理智襲擊人類,甚至六親不認啃蝕掉您想守護的人事物…… 呵呵呵──別再逃避否認,回來吧,只有這裡才是您的歸屬,櫻族人總有一天會殺了您的。」
聞言,宇蘭緋握緊了雙拳,冷聲回答:「少囉唆,我才不想繼承這種被污泥染身的種族,已經把所有事情都拋諸在外,我只想守護我想守護的東西而已,你們這些人能了解什麼?一昧的殘害無辜人民只因為被慾望所駕馭,這樣的你們跟怪物有什麼差別?」
聽聞了宇蘭緋那帶著斥責的聲音,停留在紅谷風月臉上的笑容忽然頓時全失,取而代之的是帶著不悅的憤怒,怒視著同樣瞪著他的宇蘭緋。
「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別忘了您也是我們的同類,若說我們是怪物您也好不到哪兒去!因為您可是將要成為怪物之首的人吶──如果您拒絕我們的話,那在下也只好不顧身份地……將您除去了!」說著,紅谷風月忽然消失在櫻堂大門前,下一秒卻倐然出現在毫無防備的宇蘭緋面前,利刃才剛要揮下,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鮮紅的眸子與身下突然出現而擋住自己揮刀的櫻色眸子對上,盤旋在心中興奮感豁然加劇,令他心臟狂跳不已。
紅谷風月向後面退開,臉上溢滿了藏不住的愉悅。
「蒼彌大人,您沒事吧?」一旁的鬼崎宗司持著刀問。
「沒什麼。」紅櫻蒼彌淡然回答,右手握緊了擋下攻擊的銀笛,櫻色眸子透露著警告,但即使如此紅谷風月仍然不以為意。
「唉呀呀,膽子真不小吶──竟然闖入櫻堂。」辰巳千里一手扛著刀臉上佈滿了輕鬆的笑容說著。
「真是的,還好有鬼崎,不然這下真的慘兮兮。」永樂十見滿臉無奈的說著,而一色夏鶴則是點頭如搗蒜,但不忘擺出防禦架式。
紅谷風月看著週遭圍繞著他的人,不免感到興奮,但鮮紅的眼仍然凝視著將宇蘭緋抱在懷中的紅櫻蒼彌「真是,礙事的首領和小蒼蠅們竟然出現了,但是真令我驚訝,紅櫻氏竟然能區區用之笛子檔下我的攻擊,果然不可小覷呢!」
紅櫻蒼彌冷著雙眼,由眸子透露出的氣息在身上圍繞著,不怒而威的氣勢佔領著整個空間「你想做什麼?」
笑著、輕蔑著,紅谷風月毫不猶豫的回答:「呵呵,得不到公主殿下想回歸的心,只能剷除了。」
只見紅櫻蒼彌毫無生氣的臉上忽然漾起一抹帶著噬殺的詭異笑容,讓在場的人看到都為之毛骨悚然得打了個冷顫「喔?這傢伙是我的東西,要殺要剮也得先問過主人吧?雜種。」
眾人愕然同時看向一向給人高貴不可侵犯的紅櫻蒼彌,忽然由口中說出的粗話都為之震驚。
「喂喂──開玩笑吧?我的神大人竟然粗口…… 」一色夏鶴汗顏得望著紅櫻蒼彌滴咕著。
「哈哈哈,好樣的蒼彌大人,這句話可真是驚為天人。」永樂十見笑道。
舔舐著乾澀的雙唇,辰巳千里說:「蒼彌大人,何時可以動手,他們很礙眼吶──」
「如何?三對多似乎對你們沒有勝算吧?櫻族也不是這麼不近人情,要活著離開只有現在。」紅櫻蒼彌冷著口氣說著,口吻中不斷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似乎隱約感受到紅櫻蒼彌身上不斷飄散出的冷冽氣息,與他櫻色雙眸裡隱藏著的真實殺意,紅谷風月不自覺得顫抖了下。
「識趣的話就快滾。」
不甘心的瞪視著摟在一起的兩人,紅谷風月放聲說道:「哼,下次就沒這麼簡單了,一定把你們吃乾抹淨。」話畢,他一揮手,佇立在兩旁的身影隨著他離開了櫻堂。
眾人望向三人離去的身影,緊張的情緒隨之放鬆下來,一直在簷廊下照顧著不停喘息且陷入恐懼之中的八雲蘇芳的緒方齋,則是在戒備解除之後立刻將他扶回房內,而紅櫻艷乃則是嚇得癱軟在地,但手中卻不忘緊抓著負傷的晉,而仍被摟在懷中的宇蘭緋情緒依然無法平復,腦中不斷盤旋著紅谷風月的話,似乎因為緊張的餘韻還在而使她顫抖。
──總有一天您也會與我們一樣,失去理智襲擊人類,甚至六親不認啃蝕掉您想守護的人事物……
──別忘了您也是我們的同類。
──因為您可是將要成為怪物之首的人吶!
附在宇蘭緋肩頭的力量變得更大了些,使她回過神抬頭望向紅櫻蒼彌。
「蒼彌先生…… 」
「想什麼?」
視線移向一旁,她不敢直視紅櫻蒼彌那雙櫻色雙眼,深怕他那雙眼睛會看透她心裡所擔憂的事「沒…… 沒什麼。」說著,她便想推開紅櫻蒼彌離去,但箝制著她的手卻始終沒有放開的打算「請您放開我。」視線依然沒有與他對視,宇蘭緋低著頭低喊著。
「妳想逃開嗎?逃避我的問題,逃避妳的內心?在我之前妳就先認輸了,那妳答應過我的事呢?妳想讓我失望嗎,宇蘭緋!」看著宇蘭緋露出了平時所不見的軟弱,紅櫻蒼彌變得有些浮躁得低吼道。
錯愕的看著他那雙在夜晚卻散發著異樣光采的眸子,宇蘭緋情不自禁的落下淚珠,因為從紅櫻蒼彌眼中,她看到了些許怒火中所包覆著濃濃的關心「對…… 不起…… 」
面部的表情再次被抽離,留下的只剩下沒有任何神韻的臉,紅櫻蒼彌看著她,以指腹替她拭去淚水,樣子看似溫柔。
但僅止霎那,紅櫻蒼彌炯炯有神的雙眼變得有些惺忪,攬著宇蘭緋的手也放鬆了力道,倐地他朝宇蘭緋的方向倒下,頓時嚇壞了仍待在原地而在一旁談天的眾人。
「蒼、蒼彌先生?」輕聲呼喊著,卻在紅櫻蒼彌身上聞到的淡淡的異樣醇香。
酒的氣味?
「蒼彌大人──!」鬼崎宗司緊張得向前打算扶過昏睡的紅櫻蒼彌,卻聽聞身後傳來的輕浮笑聲。
「宗司、宗司,不要緊張,蒼彌大人只是有些醉意而已,並沒有醉得昏死阿,等會兒就會醒的!但是沒想到喝過酒的蒼彌大人竟然這麼出乎別人意料,在緊要關頭還可以保持清醒還這麼鎮定呢,果然是我們的蒼彌大人,呵呵呵──不同凡人吶,厲害厲害。」辰巳千里笑著說道。
而其他人在聽聞他這般說後,緊張的情緒也就隨之放鬆,但是緊接而來的是一連串的抗議。
「千里你灌蒼彌大人酒?明知道蒼彌大人酒量不好的!」一色夏鶴憤憤不平的說著,想上前揍辰巳千里一頓但身體卻被永樂十見架住而無法動作。
「好了好了,反正蒼彌大人沒事,喝點酒休息一下何仿呢?難道你是在氣自己沒有喝到嗎?這麼憤怒,呵呵。」永樂十見回道,但卻不忘揶揄他兩句。
「嘛嘛──好了好了,宗司麻煩你把蒼彌大人扶回房內,緋就麻煩妳照顧蒼彌大人囉!呵呵呵。」
只見鬼崎宗司是一陣長嘆,他將昏睡的紅櫻蒼彌的手攬上自己的肩,與宇蘭緋一同朝房間方向走去。
「那我和夏鶴也回房啦!晚安。」說著,永樂十見和拖著一臉不悅的一色夏鶴尾隨離開,櫻堂前庭內,唯獨剩下辰巳千里以及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屋簷上許久的影佐搖雪和一名與宇蘭緋有些神似的男人。
「這樣你安心了嗎,親愛的斐少爺?總是在一旁偷偷看著又不會被其他護六家成員發現,這種事也只有你做得出來。」影佐搖雪咬著煙嘴,語氣帶著些微的調侃說道。
宇蘭斐聞言只是輕輕的蹙了下眉頭,接著是帶著無奈意味的長嘆。
見他反應如此,影佐搖雪只是翻了白眼「我說你阿,就算認識也有一段時日了你就不能好好相信我嗎?況且那件事你也該原諒我了吧?戀妹情結的兄長。」
棕色眸子掃向那坐在一旁毫無警戒的影佐搖雪,他淡淡的說著:「雖然很感謝能得到你的幫助,但是我可不會原諒你對我做的事,這是兩碼子的事情,請不要混為一談,況且要是你沒辦法遵守約定我一定會把你尾毛全部拔光。」
「請不要沒有表情說著後面那句話呀!很恐怖的,尾毛可是我們狐本身的象徵,要是沒有了我以後怎麼娶妻呢?難道斐少爺要下嫁嗎?」影佐搖雪收起一如既往從容的態度,哭喪著臉說著,但到最後卻又回復那有些玩味的語氣。
「…… 少胡扯,誰想嫁給一個沒節操的傢伙。」語氣依然平淡,但話中卻帶著諷刺。
影佐搖雪無奈得笑出了聲,回道:「呵呵,真可惜,難得斐少爺也是個美人胚子。」
「少囉唆,現在緋的事要緊,請別說些題外話。」
「真是個沒情調的美人吶──不過現在姑且不用擔心,就算沒有我,蒼彌也會保護她的,你沒看到蒼彌剛剛那種出人意料的表情嗎?那分明就是在乎一個人的表情,看來櫻族後代有望了。」影佐搖雪愉悅的說著,但是在話畢時卻感受到一旁射來的冰冷視線。
「我可不記得有說要把緋嫁給櫻族首領。」
「但是如果兩情相悅也是沒辦法的事阿!我倒是挺希望他們兩個能在一起的,這樣還能拉近我與你的距離。」
不悅得怒視看著他,宇蘭斐咬牙切齒不知該回應他什麼,只能自我的滴咕著:「嘁,厚臉皮的傢伙。」
而站在下方不斷聽著兩人之間曖昧對話的辰巳千里顯得有些不耐煩的插入了兩人間的話題:「喂喂──明明是天敵的兩個傢伙竟然在上面打得火熱這樣對嗎?影佐大人您可不要讓緒方知道緋的兄長在這也在這吶──光是一個鬼族的緋他就已經無法忍受了,現在若又知道多了個哥哥,他早晚會氣死喔!
而且阿…… 剛剛真的差一點點,真的就差那麼一點點,要是十見沒抓住夏鶴我一定會死掉,要是被那滿身只有力氣可言的小鬼揮到一拳我一定會躺個十幾天耶!」
上頭傳來了輕輕的愉悅笑聲,影佐搖雪含著煙管,一派輕鬆的回答:「沒問題的、沒問題的,以你的身手是可以打過夏鶴的,況且將蒼彌灌醉是為了讓他能夠好好睡上一覺,又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呢!」
「喔呀──影佐大人會找我幫忙還真是難得。」
「因為也只有你可以表現得如此自然吧?不愧是辰巳家代代相傳的不管何時何地都能保持輕鬆態度的基因吶…… 要是蒼彌能有你的一半就好了。」
「呵呵,您這是褒還是貶呢?但是話說回來蒼彌大人應該也快被攻陷了,溫柔吸引人的女人真是可怕吶──但是應該也快了…… 也快到那個時候了。」
到了那時候,蒼彌大人一定能綻放心中那朵美麗的燦爛之花的……
深夜,一片寧靜,紅櫻蒼彌房內的燭火仍然亮著,宇蘭緋跪坐在紅櫻蒼彌枕旁,望著他那張美麗的熟睡臉龐久久不離。
心中助長的黑暗與畏懼正逐漸在昇華著,紅谷風月那刺骨的聲音繚繞於腦際之中,揮之不去。原以為已經可以定下心神守護著想守護與必需守護的東西,但事情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斷的攻擊、阻礙她心中那道名為堅定的支柱。
──何時才會停止這不斷平復又掀起的迷惘?
已經不知道答案了,在迷茫中有太多未知數正阻礙著她前進,不斷的、不斷的阻饒著她,現在她所害怕的是紅谷風月所告訴自己身為鬼族本性無法改變的事實,害怕傷害那些帶著微笑看起來快樂的人們…… 害怕傷害身前正被黑暗枷鎖纏繞而走不出深淵的紅櫻蒼彌……
為什麼她會這麼執著呢?為什麼會如此執著想守護著大家的意念……
因為看著他們露出幸福的笑就會讓人感到窩心,她喜歡這種感覺…… 比起一昧的肆無忌憚殘殺無辜生命…… 她更想看著大家幸福,且她也非常在意紅櫻蒼彌心中所結織成網的黑暗,她不想看他被黑暗所困擾而徹夜無法入眠的樣子,那樣的紅櫻蒼彌看起來令人不捨且心疼……
但是,儘管心理是這麼想的,她卻無法違背事實──她是鬼族,總有一天會變得跟他們一樣,噬血、濫殺、渴望著被鮮血浸潤、祈求被黑暗所潑灑而失去理智,她會成為一個真正的鬼,一個肆無忌憚一昧渴望刺鼻血液的鬼。
不僅救不了族人,連想守護的東西也無法守護,反而會被自己給破壞殆盡……
──好可怕,已經不行了…… 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的軟弱,自己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看著紅櫻蒼彌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眼框中忽然升起的熱潮正在打滾著,似乎是忍不住眼中的溫度,宇蘭緋闔起了眼簾,滾下的淚水由臉頰滑落,不偏不移的滴落在紅櫻蒼彌的臉上,唇間無法控制的溢出了抽噎聲。
僅只淺眠的紅櫻蒼彌,被突如其來的水滴觸感以及聲音干擾而惺忪的睜開了雙眼,由眼簾的隙縫中,他看見了因為情緒崩壞而抽噎落淚的宇蘭緋,心裡不由得抽痛了下,感覺不捨,但卻不知是抽痛的原因為何,總覺得有股想使她停止哭泣的衝動不斷的驅使著他。
視線移向一旁,紅櫻蒼彌冷聲說著「喂,別哭了,有點吵。」
聞言,她驚訝得看著不知何時醒來的紅櫻蒼彌,一時忘了自己已陷入低潮的情緒「蒼彌…… 先生?您怎麼…… 」
無視她的問題,紅櫻蒼彌自顧自問道:「妳在哭什麼?沒事別哭哭啼啼,令人煩躁。」
「…… 對不起。」
「別道歉,妳沒錯,說吧,是什麼是讓妳如此不安?」視線直視著她,紅櫻蒼彌問。
看著紅櫻蒼彌那雙散發著陣陣冰冷卻不失醞釀著暖意的櫻色雙眸,宇蘭緋再次猶豫著不知是否該告訴他。
發現了宇蘭緋躊躇不安的樣子,他緩緩坐起身,與她相視而坐,接著是一陣長嘆然後才說:「是那傢伙又說了什麼?就算說的任何事都是事實,那妳是怎麼想的?」
倐地抬頭抓著紅櫻蒼彌的衣袖,宇蘭緋有些控制不住情緒的低吼:「這次真的不行了,是我…… 是我一直不想承認的事實就曝露在自己面前,我是鬼族、是一個只忠於慾望的鬼族!總有一天我會跟他們一樣,甚至還殺了你們也說不一定。
我好害怕…… 想要守護什麼但是根本就……根本就無能為力,因為我是怪物…… 被慾望矇蔽雙眼的怪物,我不要這樣,與其讓這種事情發生以前蒼彌先生殺掉我好嗎?拜託…… 與其這麼痛苦不如讓我…… 」話未落,身體被一道力量拉向紅櫻蒼彌的懷中使她頓時語塞。
雙手環著她嬌小的身軀,讓她縮在自己懷裡,紅櫻蒼彌垂下眼連在宇蘭緋耳邊低聲呢喃著:「要說怪物,我何嘗不是…… 和妳一樣不知何時會因為身上的力量抹殺掉誰,一直以來都活的很痛苦,況且,我是個罪孽深重的弒親兇手,即使那些傢伙可以包容,但我卻無法原諒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對任何事物提不起興趣目標只能專注在保護族人以及人類身上,本來覺得可以這樣過完一生也無所謂,但是妳這傢伙卻出現了,一樣的味道和顏色……不一樣的卻是眼裡帶著的希望,妳很厲害,勾起我對你的興趣,今天還說了那樣的話。」說到這裡,紅櫻蒼彌鬆開雙手,讓宇蘭緋看著自己。
兩人視線纏繞著,讓宇蘭緋哭喪的臉有些紅潤。
「妳這勾起別人興趣的傢伙,我可不會讓妳輕易逃離我身邊,在我對妳失去興趣以前,妳只能待在這裡,哪裡都別想去。」紅櫻蒼彌看著宇蘭緋的神情是帶著寵溺的溫柔,但說出來的話卻是不容拒絕的強硬。
看著他有些不協調的表情與話語的宇蘭緋,終於破涕為笑,哭稠的表情已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佔滿愉悅的開心笑容。
輕輕的撫了下她白皙的臉龐,他說:「還有,至於妳的是鬼族的事就別多想,多想無益,真有那時在說吧!」
「…… 」
「妳先休息吧,我去看看八雲。」說著,紅櫻蒼彌由一旁矮櫃上拿過外卦穿上便逕自站了起來,拍了下她纖細的肩後便走出了房間,而宇蘭緋則是看到了不同面的紅櫻蒼彌而笑得無奈目送他背影離開。
離開房間的紅櫻蒼彌在闔上門後臉上的表情又回到了以往的清冷,但仍可見到在雙頰邊染著微微的燻紅。
一旁,一道身影倚靠在牆上,雖然視線沒有望向紅櫻蒼彌,但他所說出的話仍然是問著他:「蒼彌大人,您是認真的嗎?」
「那傢伙很有趣,就算齋你打算阻止我也不會放手。」
接著是一陣長嘆,緒方齋整了整衣服回道:「若是您的決定,我便不再多說了。」
嘴角似乎被牽動著,讓眼尖的緒方齋看得有些訝異。
「那麼,走吧,去八雲那邊。」
說著,兩人並肩朝著八雲蘇芳的寢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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