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離別曲
請了三天病假的方有治第一天上課，一進到教室，班上所有同學的目光都轉移到他的身上。因為他的額頭上繞了一圈紗布。其實他的傷口只要貼一塊紗布在額頭上蓋住就好了，只是他覺得繞一圈比較帥。
班上同學問他的問題大多是：
「聽說你被一群流氓圍毆，是真的嗎？」
「你的傷口還好吧？」
方有治也很得體的一一回答同學們的回問。這次的事件是用『方有治被路邊的小流氓襲擊』這理由來掩蓋事實。
但是現在班上除了方有治之外，還有兩個人知道事情的真相。黑天使黃千晴，以及親眼目睹事發經過的李韻容。
方有治進入極端的煩惱狀態。因為之後透過黃仁德講述，當天晚上李韻容已經透過警察以及司命部的人員，完全瞭解當天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她知道方有治是個殺手。
她知道當天方有治本來的目的，是要殺掉自己。
但是她也知道，方有治現在的收入非常可觀。方有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另一方面，被司命部高層鎖定可能是內鬼的黃千晴，從一大早就一直面無表情的坐在座位上，下課時也沒有離開座位，只有中午休息的時候離開過椅子。
這天午休的時間，李韻容依舊主動來找他，但這次並不是要跟方有治一起吃飯，只是劈頭就說：
「我有事情要跟你講，在教室不方便說，跟我走好嗎？」
方有治被李韻容帶到最靠近樓頂的樓梯間，因為頂樓並沒有像日劇或是漫畫裡一樣，開放學生進出，所以他們只能走到樓梯間，因為這裡頗為昏暗髒亂、散發異味、毫無氣氛，平常並不會有人過來。李韻容開門見山的就說：
「你好，殺手先生。」
方有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最洽當，只能說：
「妳好...。」
「你應該也知道，我其實什麼都知道了。」
雖然方有治很想吐嘈說『妳少來，妳最好是知道黃千晴跟我在同個單位工作！』，但他自覺這樣說很白目，也只能乖乖的回答：
「嗯。」
「我回去之後想了很多，我覺得，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想知道你的答案。」
「問吧。」
「你還會繼續殺人嗎？」
方有治豪不考慮，立刻回答：
「會。」
雙方沉默了一段時間，李韻容腦筋裡正不斷的整理思緒，方有治只是一直看著李韻容，覺得她確實長得很可愛。依然是由李韻容打破沉默的說：
「我覺得我的品性很惡劣，下流到了極點。當我知道你是殺手的時候，只覺得你好恐怖，打從心底決定，再也不要靠近你，甚至還想轉學。但是當我又知道，你做這行的，一輩子不愁吃穿，收入非常可觀，國家給予的特別福利又多到難以想像時，卻又打從心底覺得，你是一個值得依賴終生的對象。
我的想法是不是跟那些下流的敗金女一樣？」
方有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繼續沉默。
「你可以不要一直不知道怎麼回答嗎？」李韻容說道。
「那...。」
「嗯？」
「你能忍受你的男朋友，平均一個月要殺一次人，而且現在的話，可能是隨時隨地反而都會被殺掉的狀態嗎？」
「不能。」
「但是妳也不能保證，妳未來可以交到一個，醫師等級的收入，又有比打工族還要多的自由時間的男朋友，甚至是丈夫，對吧？」
「所以我感覺到很羞愧。」
「我呢...我到現在還是很喜歡妳，這是可以確定的。就算妳愛上的是我口袋裡的錢，還有政府特別賦予給我的特權，講難聽一點，只要能跟妳上床，我覺得那些都無所謂。」
「真是下流。」
「妳也是！」
語畢，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反應著醜陋現實的笑容。當然，李韻容的笑容依然是陽光無敵燦爛。
「船到橋頭自然直，無為而治，我肚子很餓，還要一起吃飯嗎？」方有治問。
「唉，算了，走吧，我肚子也好餓。」
方有治在心中暗想：
『不管李韻容最後的決定是什麼，總之，活著就好。』
⊿⊿⊿
黃千晴幾乎一整天都坐在座位上，方有治也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該如何去面對她，但他現在的工作就是觀察以及調查黃千晴，一直看她坐著也不是辦法。方有治決定，至少在放學的時候，要約她出來談一談。如果她拒絕，就準備跟蹤她了。
放學鐘聲響起，方有治正在收拾書包時，黃千晴卻主動前來邀約：
「你等一下，可以來我家一下嗎？」
方有治沒有理由拒絕。主要的原因是他從來沒去過女性朋友的家裡。
兩人一起搭公車，一路上沒有講話，甚至連眼神也少有交集。
黃千晴住在新建的大樓住宅裡，這讓方有治頗為意外，因為黃千晴有說過自己的家境並不富裕，這代表著，黃千晴靠自己就能買下這少說三千萬起跳的房子了。
打開房門，裡頭的裝潢也毫不馬虎，雖然不算大，但是對已經住老舊國宅十幾年的方有治來說，能住在這種房子裡，已經令他非常羨慕。未來也有能力買下這種房子的方有治，已經開始自動在腦內做買屋計劃。
「這個家裡現在只剩我一個人，你不用擔心等等有哪個長輩會走出來，因為我已經給我媽一筆錢，讓她回鄉下養老了。你可以進來我房間嗎？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方有治在黃千晴的引導下，進入她充滿少女與一些文藝氣息的房間裡，一進去房間，變聞到一陣清香，讓方有治突然感覺有些臉紅心跳。
「你書包就先放一旁，先坐在床上沒關係。」
方有治按照黃千晴的指示並照做，這時的黃千晴卻關上房門，讓方有治感到有些不解跟非常的緊張。
黃千晴可以說是毫無預警的，很自然的就直接跨坐在方有治的腿上，方有治的臉龐跟她的胸部相距不到五公分，黃千晴的體溫跟肉感，讓方有治滿臉通紅。黃千晴順勢的把方有治壓倒在床上，並跨坐在他身上，輕聲細語的說：
「有治，我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說，都是很重要的事，希望你能聽完。可以嗎？」
「呃...嗯...。」
「我要跟你表明我的真實身分了，其實我的工作，除了司命部的黑天使之外，還有販賣司命部的情報，事實上，我幾個月前，透過我的記者朋友，還有好幾層的關係，跟司命部的部長吳毅上了賓館，我的第一次就給了他...接著他賦予我一個司命部相當高階的職位，也因此幾乎整個司命部從上到下，我根本都是一清二楚。因此我販賣出去的情報，也越來越有價值。
過去我都只販賣給報社，像是上學期隔壁班那個江語懷的事情，事實上他是被司命部雇用的高級傭兵殺手給殺掉的。
但是後來，那個四維教卻開始跟我接觸，他們給了讓我相當心動的價碼，要求我在司命部裡當間諜。雖然很危險，但是我依然受不了金錢的誘惑，定期的將司命部的情報，傳達給四維教。
我跟四維教越走越近，我有天突發奇想，開始深入調查四維教。結果，我也把四維教大量的情報，用暱名的方式販賣給司命部，當了一個雙面間諜。
當雙面間諜，一但被發現，立刻被處死算好命了，但雙面間諜的下場一定都是生不如死。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工作一年，就賺了一億，幾乎跟之前在洋基隊的王建民差不多了。
我要跟你坦承幾件你聽到應該會非常不高興的事。
第一，李韻容那個案子，是我自己做假資料的，根本就沒有人討厭她，因為我忌妒她，忌妒她都跟你走的那麼近，還有說有笑，忌妒喜歡她的人竟然是你。但是我錯了，我本來以為讓你親手殺掉她，是一件會讓我這個爛女人覺得很開心的事，我錯了，因為在我看來，就算你殺了她，你也還是一樣愛她，而且也不會因為這樣而喜歡上我。留她活口，說不定你們未來交往之後沒多久，看清對方的缺點之後又分手了。所以到最後，我又自己把她從黑名單消除掉。
第二，最近之所以遭到四維教的偷襲，也是因為我把情報全部洩露給他們的關係，但是我沒想到會害到你，我感到很愧疚。但是四維教本來有一次是要處理掉跟你一起受訓的那個女生，我良心有點過意不去，不想害到那個女生，才當下立刻又通知司命部的人，要他們立刻放棄任務。
最後，我已經知道，司命部跟四維教都已經準備要把我揪出來了。事實上，四維教的動作比較快一點，再過沒幾天，他們會派出隔壁班的林語實，在圈內的名稱叫做時雨零的高級傭兵殺手，來將我滅口。
沒有人可以救得了我，想救的人沒能力救，有能力救的人，我請不動。我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我都不知道，現在想想，賺了這麼多錢，卻一毛都帶不禁棺材，真是太悲哀了...。
而我生前最後一個心願，是想跟我真正愛的男生做愛。可以嗎？」
方有治聽了黃千晴一長串令人啞口無言的驚人告白，雖然無言以對，但是對於黃千晴最後的請求，他認為以一個活在現實世界、身心正常的男生來說，答案非常的明顯。
事後，方有治得知，黃千晴預計會在她下一次與四維教的情報傳遞的場合中，遭到四維教僱用的殺手時雨零殺害。就在後天星期六晚上十一點，學校附近的一處廟口。
方有治面臨重大抉擇，他若是不去，就等於眼睜睜的看著一個，跟自己很要好甚至還發生過關係的女生死去。若是去了，首先他未必打的贏，再者，救了黃千晴，等同於在反抗司命部的高層。
經過徹夜思考，他做出了最後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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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維教傳遞訊息的方式是，利用幾乎隨機挑選出來的時間與地點，將檔案交給指定的對象後，便立刻散會，過程當中嚴禁交談，甚至連四目交接都要盡量避免。
黃千晴按照先前所約定好的時間與地點，即星期六晚間十一點廟口附近的小巷子，將早已準備好的記憶卡，握在手中。
見到已經合作多次的中年女子之後，跟往常一樣，兩人看似擦肩而過，其實黃千晴已經將握在手中的記憶卡，交給了對方。其實此人正是與桂暖螢見過面的葉蝶。
只是跟往常不同的是，這從來沒跟黃千晴講過半句話的中年女子，在過程中，小小聲的講了一句：「你會死的很慘，雙面間諜。」
雖然是早已預料到的事，但知道這時殺機隨時會降臨到自己的身上時，黃千晴不由得感到極度驚慌，雙腿發軟。
時雨零，綽號血肉砂輪機，特殊能力是指尖能散發出一股，可以完美切割萬物的力量。他同時也是隔壁班的同學，黃千晴因為早就知道他的存在，每天都有在注意，知道他是誰，長什麼樣子。
不知道他會從什麼方向進行攻擊，黃千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走在夜晚昏暗的小巷子裡，像是逐步走在人生最後的道路上似的。
在小巷子的盡頭，藉由路燈的照明，可以看見有兩個人走過來，一個是穿著相當簡陋、腳踩拖鞋，感覺已經算是上了年紀的男人，因為雙眼炯炯有神，所以即便他一頭銀髮，也不會讓人覺得很老。
走在銀髮男人後面的，是黃千晴最不想看到的…隔壁班的林語實，也就是時雨零。
黃千晴停下腳步，站在她對面的兩個男子，也跟著停下腳步。
銀髮男子不知道跟時雨零之間有何關係，但銀髮男子看了時雨零一眼後，便走回頭路，只留下時雨零跟黃千晴在這夜晚的巷子裡。
「你知道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是什麼嗎？」時雨零問道。
「你想要直接殺了我，還是要慢慢折磨我到死？」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應該都是選擇先好好的把妳玩弄一番，玩到妳生不如死，把妳玩到膩了，再用最糟糕的方式把妳殺掉吧。但是我跟那些低級的人不一樣，我對活體沒有興趣，對妳的屍體...我可是期待很久了！」
說完，時雨零露出極為不尋常的變態笑容，並一步步走向黃千晴。
「基本上我是不清楚妳為什麼會被盯上，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建議妳就乖乖的，安靜的，讓我幫妳放血，妳長的這麼美...我不希望妳死亡時的表情，是痛苦的樣子，我也不希望妳身體的哪個區塊，是遭受到嚴重破壞的...。」
黃千晴看到這變態到了極點的戀屍殺人狂，全身發冷到不段顫抖。但卻無力阻止，這變態一步步接近自己的事實。
「我跟四維教的教主還算聊得蠻來的，剛剛跟他談論了一下，我決定不當什麼傭兵殺手了，我就投靠在四維教這邊，因為教主說，他願意提供我收藏我藝術品的地方。過去我的作品完成之後，沒多久就被警察們給收拾掉了，所以，妳將會是我的第一件作品喔...。」
此時時雨零已走到黃千晴的面前，他舉起右手，兩根手指頭貼在黃千晴的頸動脈上，黃千晴情緒早已崩潰，眼淚直流，哽咽聲不斷。
「第一件作品的名稱叫做...人體抽畫像！」
時雨零一說完，準備要動手的時刻，突然間，黃千晴消失在他的眼前，接著，他原本舉起來，準備要切割黃千晴頸動脈的右手，突然像是被裝了炸彈似的爆炸！
時雨零痛得大聲哀嚎，看著自己的右手腕...不見了！當場情緒幾乎快要崩潰。
這時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上還穿著學校制服的少女。
這位少女是已經解毒完成，恢復身體健康的桂暖螢。
「人體抽象畫？真有創意，我也來學你好了，我就來拿你的血來做街頭塗鴉好了。」
時雨零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像體內裝了炸彈似的爆炸死亡了！
因為桂暖螢擔心血會飛濺到自己身上，早已利用她能控制時間的能力，離開現場。
由於爆炸的能量太過強大，最後只剩下一大攤的鮮血跟少數的屍塊。
即使是叱吒風雲的知名高級傭兵殺手：「血肉砂輪機」時雨零，受到「血櫻」桂暖螢的偷襲，也是幾乎毫無抵抗能力，完完全全的慘敗。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黃千晴，其實是在桂暖螢使用時間暫停的時候，被方有治給扛走的。
雖然對黃千晴來說她是突然就轉移場地被帶走，但是她也知道，有人來救她了，當她發現是方有治救她走的時候，當場痛哭流涕，並且問方有治：
「你不知道如果你跑來救我，會有很大的麻煩嗎？時雨零有沒有追上來？」
「放心吧！就算是時雨零，被暖螢偷襲的話他也是毫無勝算的！暖螢的強，一般人是無法體會的！」
說完，才剛解決掉時雨零的桂暖螢，突然就出現在他們旁邊，並且一起奔跑。對於這種突然出現的行為，方有治早已習慣，但第一次看到的黃千晴，還是覺得極度的不可思議。
「方有治，我建議你把這女生放下來，讓她自己逃跑比較好。」桂暖螢說道。
「為什麼？」
「有個我看到都覺得毛骨悚然...感覺跟龍御春老師是同個等級的高手...追上來了。」
說完，便停下腳步，將黃千晴放下，並要求她自己趕快逃跑。
黃千晴臨走前問方有治：
「為什麼你願意犧牲自己來救我？」
方有治答道：
「我不想讓自己認識的人，在我眼前活生生被殺掉，而我其實有能力救她的這件事情發生...。」
方有治才一說完話，突然出現一道白色的強光，讓所有人都無法睜開眼睛，接著只聽見一道拔刀出鞘的聲音。
當白光逐漸黯淡之後，只見黃千晴的人頭落地，以及倒在地上的屍體。
方有治與桂暖螢震驚的表情全寫在臉上。這時從他們的後方，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男子的聲音，用台語說：
「不是跟你說過不要殺人。」
方有治回過頭一看，有兩個人面向他們。
說話的便是那位原本走在時雨零身邊的銀髮男子，他正站在馬路的正中央，雙手插在胸前。另一名穿著一身黑的女子就站在他旁邊，桂暖螢認得她，就是當時在貓空山上遇見的那個女生，葉蝶。剛才的白光是她利用自己製造的特製閃光彈，也是她自己親手拿下黃千晴的首級的。
葉蝶用平穩的口氣，用台語回答道：
「歹勢，沒照你的意思去做事，這個責任我來扛，但是那個女孩子已經快要要把我們四維教整個消滅掉了，誰都可以放過，但是這個一定要殺。」
黃千晴在自己的面前被殺掉，這股怒火讓方有治簡直失去理智，什麼都不管，立刻拔出送行者之刀，並且把火女楓音同時也放出來。方有治決定要跟這兩個人拼了！
創作內容
人民撲殺機關 第九章 離別曲
小說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