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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獸」五五.憎恨

作者:DieInFlowerSeason凱恩│2012-03-16 09:50:32│巴幣:0│人氣:180
 
「老哥....你是白吃嗎....」
藍道一出口就後悔了。但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
這個問題早在藍道心中盤旋許久,或許就因為如此,他才會無意識下脫口而出。
鈴蘭整個人僵住。她低著頭,藍道根本看不見她的表情。
她慢慢抬起頭,剛剛數落努姆氏族時生動靈活的表情不知道哪去了,現在只剩下一張失去表情的面孔,雙眼裡燃燒著藍道無法理解的火焰。
鈴蘭挪近了座椅,沉默的看著藍道,許久之後才小聲的說出話。
用一種教士在對信徒講經的語氣。
「如果,你與朋友去一個家族作客,然後,有人殺了你的朋友,也把整個家族的人都殺光了,他們.......甚至為了保護你而死........你會恨這個兇手嗎?」
藍道皺著眉頭看著鈴蘭,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我不知道你們白血人懂不懂,我們,聖母的祭司,遵循慈愛之道,我們,不能說謊,不能殺戮,我們....不能憎恨....不能憤怒....可是好難....好難....」
鈴蘭看著藍道,眼淚一直從眼框溢出來。
「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夜晚可以有這麼多人同時死去.......我憎恨自己......是聖母的祭司.......我希望自己是個戰士......希望自己能保護其他人......希望........希望能拿起武器,使用魔法殺光你們!」
鈴蘭壓抑著聲音,怕被人聽見,卻口氣激動的幾乎整個人都要爆發。
崩潰的淚水奪框而出,鈴蘭整個人萎靡了下來,不斷哽咽「......可是不行.......聖母說不行.......這是錯的......我現在失去力氣,變得那麼虛弱.......都是報應.......是聖母給我的懲罰........懲罰我隨便使用了禁制的咒歌,懲罰我憤怒與殺戮的念頭.......可是.......可是.........這樣的狀況下會憤怒,會想報復不是正常的嗎?.......」
鈴蘭滿是淚水的小臉貼近藍道,小手緊緊抱著藍道的手臂「為什麼要殺他們?為什麼你們要這麼作?」
「......我們.......是傭兵,有人給黃金,我們就殺人。如此而已。別問我誰付錢,我只負責殺人。負責收錢的人已經死了。」
這是驚嘆小隊的騎士出隱密任務,如果被擒的統一答案。
「只是......只是為了黃金嗎?.......」鈴蘭悲傷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可是........死掉的人.......是回不來的喔........為了黃金被你殺死的人.......是黃金買回不來的喔........」
鈴蘭趴在床邊痛哭,哭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藍道不由自主的想伸出手拍拍她的頭,想要給她安慰。
但是他有什麼立場安慰她?
他就是兇手。
人就是他殺的。
藍道咬著牙,手握成拳頭,動也不動,假裝自己是鐵石心腸。
我沒有錯。
我遵從上司的命令,完成我的任務。
這些獸人,統統都是綠色的惡魔,統統是淨化道路上該被清楚的邪惡!
這是聖神的旨意。
他們既然生為獸人,就註定要被消滅。
這是命。
即使是現實上來說,獸人也是人類在這個世界立足的絆腳石。
他們本來就註定要被統統殺光。
那些鹿滿林地的獸人,只是先一步被消滅而已。
我沒有錯。
「....一定是....一定是我打開禁咒....主母說過....我將來一定會為我犯的錯付出代價....聖母懲罰我....連累了其他人....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們....是我的錯....」鈴蘭哽咽著說。
我沒有錯。
藍道的眉頭緊緊糾結在一起。
我沒有錯。他反覆對自己說。
第二天醒來,藍道就感覺好很多了。
雖然還是乏力,但是已經行動自如。
而那兩個「未哺者」,不知道是龍牙太銳利以致傷口過於平整容易痊癒,還是「未哺者」的恢復力太過強大,一早起來就已經在薩滿的檢查後加入拔營的工作。
即使傷口不深,那麼大的切口人類也要好幾天才能自由活動而傷口不裂開。
離譜的恢復力,還有強大的蠻力與體力。
人類怎麼跟這種怪物競爭?
騎士團對付獸人的方法一直都是以傭兵分敵,然後騎士團主力以人數優勢一團一團的解決獸人。
如果人數無法取得兩倍以上的優勢,騎士團就只能退兵。
即使不是為了神,為了人類的未來,獸人也必須趕盡殺絕。
我沒有錯。藍道對自己說。
天剛亮,努姆氏族車隊就拔營出發。
努姆獸人的車隊命名方式,是直接以薩滿長的名字命名作為與其他同氏族車隊的區分.這個車隊就稱為「寶潔車隊」.
在微亮的天光中,藍道看到了那些灰褐色的巨獸,「樹巨咕」。
這種巨獸藍道並不陌生。牠們偶而會在戰場出現。
巨咕獸正如其名,巨大,又不停的發出低沉粗啞的「咕咕」聲。
巨獸的厚皮上有形狀特殊的粗大毛孔,獸人帳棚與輕皮甲使用的皮革就是這種材質。
巨咕獸圓滾滾的身軀與粗壯的腿讓藍道想到自己世界的一種動物,大陸南方的「大象」,巨咕獸的身體看起來就像是皮更厚重,腿更短的大象。
「大象?我聽過那種長鼻子的怪物。對我來說他們比較像腿粗皮厚的豬。」
接在強壯頸部上的腦袋有點扁,上面有對不停晃動的小耳朵,一雙長在兩側的小眼睛,以及牙齒整齊排列的大嘴巴。而在鼻子的前端,長著一支扁平的骨質鏟角。
這支鏟角對巨咕獸來說,非常重要。
鈴蘭說,雄巨咕獸在交配季節爭奪雌獸時,會利用強健的頸部與鏟角來把對手鏟飛。雌獸則以鏟角來保護幼獸。
巨咕獸的頸子力量非常大,連憤怒的巨大板甲龍都可能被牠拋到空中。
平常巨咕獸也會習慣性的把眼前的東西剷平,來磨短鏟角,據說森林裡比較平坦的道路,都是巨咕獸鏟出來的。這些巨咕獸車隊大多沿著各氏族祖地的交界行動,所以森林裡的道路也都沿著交界蜿蜒而行。
巨咕獸的動作並不快,但是力氣非常大,努姆獸人就靠巨咕獸拉的車載著所有家當到處遷徙。
車隊的巨咕獸約有十來隻左右,除了幼獸通常只有一個成年雄巨咕獸領頭,牠拉的「屋車」就是薩滿長的住所。
努姆氏族的「屋車」是一種四輪的大車,車上搭著皮製帳棚。帳棚上彩繪著「貓頭鷹」的圖騰,鈴蘭說牠是大地之母的使者,是雙方都崇拜的聖獸。
巨咕獸的大腦袋前都吊著「樹球」,這是天亮前薩滿指揮未哺者綑綁在一起的樹葉嫩枝,方便巨咕獸能邊走邊進食,駕車的人也同時藉著移動「樹球」來控制巨咕獸的前進方向。
巨咕獸的移動速度並不比獸人的步行速度快,但是耐力很好,必要時可以走上好幾天不用休息。
而穿著簡單輕皮甲,扛著半節樹幹當武器的高大「未哺者」,則散佈在車隊外圍跟隨步行。
在車隊後方,還有不少其他獸人成群結隊的跟隨著,有的步行,有的駕車,駝獸種類很多,有奇怪的大鳥,還有類似龍類的生物。
看來努姆獸人不像鈴蘭所說的那麼討人厭。藍道心想。
哈根在車隊出發後,就跟在藍道躺著的傷患專用屋車後方走。
他一直向藍道抱怨。
「大車隊了不起,哼!好歹我是血雨地獄活下來的英雄,跟英雄做生意是她們賺到耶!」
「血雨地獄」指的就是「血樹蚓」群,這種生物在密林區裡活動神出鬼沒,不小心踏入牠們攝食區的動物幾乎難以倖免,只留下一場腥臭的血雨殘跡,染紅森林。
誓血森林裡據說有「七大地獄」,每個氏族因為所處的地區不同威脅性不一,對「七大地獄」的說法也有很大的出入。
安圖很感興趣,但是藍道一點都不想知道。彷彿記得太多關於獸人的事情,會讓他永遠無法恢復人身。
哈根不斷碎念著那些「寶潔車隊」的薩滿對他所屬的「鹿冠金牙」商團如何的挑剔。
安圖聽完藍道轉述,不停大笑,「這位英雄不是從頭到尾趴在地上嗎?」
他在藍道耳邊一直說著,商人就是為了利益行動,除非你的英雄身分能確實幫他多賺一點利潤,不然何必轉換交易對象?
接著又開始大談安圖當年私奔後怎麼苦難,怎麼白手起家從頭做起的故事。
這故事他說很多次了,藍道從來沒有仔細聽過。
藍道的眼睛無神的看著跟他說話的哈根,但是注意力全放在床邊的鈴蘭身上。
鈴蘭雖然不再用憎恨的眼神看他,卻整個人像是壞掉的娃娃,無力的靠著床沿,面無表情的看著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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