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年少有志
六月第三個禮拜，學生們的地獄週，他們將要先面對彷彿無止盡的小考，然後再迎接下個星期的期末考。
成績不上不下的方有治，每到了這種時候總是很痛苦，因為他是屬於臨時抱佛腳類型的學生，這段時間他若是不專心念書，期末考必定完蛋！
但是前一晚實在發生了太多事情，害他根本靜不下心來聽課、看書、以及應付小考。
平常毫無交集可言的書店老闆，昨晚竟然提供給他一個待遇極佳的工作，但是這個工作確是叫他去殺人殺到四十歲，還提到很多難以理解，卻似乎真實存在的事情，什麼靈能者、政府的陰謀、全世界都在推動的人口精實案...。
光是去辨別其真實性就夠頭痛了，昨晚回到家又跟父親大吵一架，原因是方有治十點才回到家，他父親覺得太晚便責備他，接著又開始翻舊帳說考試成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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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時間，平常方有治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座位上吃便當的，但不知道是最近桃花運比較強還是怎樣，李韻容竟然主動找方有治一起吃中餐，週遭的同學都看傻了眼，以為這兩個人準備要交往或是已經開始交往了，但李韻容都會自己跳出來解釋說『因為他會寫小說啊，我看過他的文章，覺得他很好玩而已，絕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啦！』。
李韻容將方有治前方座位的椅子轉向﹝原本在前面的同學跟另外一群人去打球了﹞，跟方有治面對面吃飯。
方有治看李韻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橫看豎看，真的都是甜美無比，有點嬰兒肥的臉頰搭配高糖度的甜美燦爛的笑容，那種感覺似乎能讓什麼東西起死回生似的。
一直都對李韻容頗有好感的方有治，雖然還是擺著一張撲克臉，但心裡其實相當雀躍，讓他一時忘記昨晚那令人腦袋混亂的事情。
李韻容感覺得到他今天的臉色比往常凝重，開頭便問：
「心情不好嗎？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喔...沒有，反正又跟我爸吵架。」其實是他單方面被罵而已。
此時方有治突然靈機一動，問了李韻容一個問題：
「欸，妳想唸哪一間學校？」
「嗯...貓大吧，離我家很近，走路就到了，什麼系倒是無所謂。」
「喔...。」
方有治想到自己成為殺手的話，要讀哪間學校全由自己決定，如此一來說不定又能跟李韻容再同窗四年。一想到這裡，就覺得沒什麼好猶豫的了，看來是命中注定自己該當殺手了！
「嘿，那你呢？」李韻容反問。
「我喔，呃...。」方有治沉默了一陣子後，才說：
「跟你一樣。」
李韻容笑了出來。這笑容的意義是，有一半在笑他根本考不上，另外一半是開心自己有機會跟方有治再讀同一間學校。
「其實我最近在煩惱很久以後的事。」方有治說道。
「多久？」
「大學畢業，當完兵之後的事，我有幾個表哥當完兵退伍回來，才發現自己空渡了二十幾年的人生，大學念的科系不是自己想讀的，只是他的分數只能夠唸那個科系，出去找工作，不知道要找什麼，找到了也過得不愉快，整天加班、薪水少、又沒有前景，他說自己的人生簡直是悲劇一場，我很擔心自己現在跟他們走一樣的路的話，以後我也會跟他們一樣...。」
「老師說現在就會煩惱自己未來的人，以後一定會發展的不錯，你不是很會寫小說嗎？你就一直寫下去就好啦！」
「唉...你當台灣有幾個『刀大』啊？雖然我也覺得一輩子就為夢想打拼，即使很窮，但活得很有意義，這樣也不錯，可是最近看到妳，突然有其他想法了。」
「為什麼突然看到我會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我在想...就算可以一輩子騙自己，但現實終究還是，一切要以錢來做勝負吧。」
「為什麼看到我會這樣想啊？」
「唉...靈感這種東西總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冒出來嘛！」
其實方有治是心想：
『如果有錢，要跟李韻容這種姿色跟背景的正妹交往、甚至結婚，哪還會有什麼問題。』
「欸，方有治，我問你一個問題。」
「說啊。」
「你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方有治回答的很乾脆。
「不想交？」
「應該說...反正我喜歡的女生又不會喜歡我，喜歡我的女生我又不一定會喜歡，我又不想勉強自己跟我不喜歡的女生交往，那乾脆就別交了，反正我覺得這沒有什麼差。」
「欸，那你知道為什麼我沒有男朋友嗎？」
「我哪知道。」
「因為我後來發現，其實我都很在意一個人，但是那個人都不來找我說話。」
「喔，你在說我嗎？」方有治有點開玩笑的說道。
但李韻容卻眼神朝下，不敢直視方有治般的，靦腆的說：
「嗯。」
方有治三秒鐘之後才意識到大事不妙，有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彷彿從他的背部開始燃燒至全身。
「可是咧...。」李韻容又開口了，停頓了一下之後繼續說道：
「可是我覺得高中畢業之後，上了大學，大家就很難再見到面了。」
「你的意思是，我很難跟你考到同一間學校？」
「嗯，對啊，現在說這種話可能有點奇怪，可是我覺得，如果你沒有跟我唸同一間學校的話，很多事情就會變得很不一樣，可能你會在別的學校碰上更好的對象，我接觸到另外一個新的環境後，自己會有什麼變化，也不是我能掌控的。別說你了，就連我們那群好朋友，畢業之後到底還剩下幾個人可以保持聯絡，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蠻多人跟別人相處都只是流於表面...。」
「那...假設...假設我真的突然開始發憤圖強，剛好給我賽中，讓我考上貓大的話...？」
「那樣最好啊，你就好好加油吧！如果...你也有興趣的話...。」
根本不可能靠考試進貓大唸書的方有治，此時已下定決心！
⊿⊿⊿
七月某一天的早晨，方有治跟往常一樣，一大清早就起床。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通常大部分的學生們不是去補習班，也會自己安排時間唸書。
只是對方有治來說，他已經不需要唸書了，迎接他的是，比當醫生的福利還要好上一大截的工作。只是醫生是要救人，他是要殺人。
方有治只帶著輕便的行李就出門，他是騙家裡的人說去圖書館看書，但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家。
搭上公車，坐上捷運，到達預定的集合地點台北車站一樓大廳北一門的時候，時間是八點五十，但尚未看到黃仁德的蹤影，方有治靠在牆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等待黃仁德出現。
黃仁德在九點鐘準時現身，他似乎早已到達現場，只是先到車站外頭抽菸。
兩人看見對方後，黃仁德先開口說道：
「你們果然都來了，很好。」
「你『們』？」方有治覺得奇怪，應該只有他一個人才對，黃仁德怎麼會說你『們』？
結果他轉頭一看，一個從頭到尾無聲無息的少女，就站在他的後面。方有治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是何時出現的，可以說她有種能夠完全融入「背景」的特質。
但這不代表她其貌不揚，她身高目測約一百六十五左右。留著長髮，髮質異常的好。五官清秀，尤其眼睛很有靈性。膚色偏向病態白。穿著相當貼身的T-SHIT跟緊身牛仔褲及帆布鞋，背著路上常見的背包，雖然一眼就看出她沒有在行頭上投資太多錢，但確隱隱約約散發出知性的氣息。
「文藝少女」，這是方有治自己在心中給她的代號。
「那個...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方有治從出門時就想問這個問題。
「五週後啊，這段期間我們會以政府的名義通知你們家長的，會找個合適的理由讓你們的家長可以放心，基本上等你們回來台北的時候，已經是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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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由黃仁德帶頭，這三個人前往台鐵車站，搭上九點二十分的自強號南下列車。
在黃仁德的要求下，三人一路上都不講話，這讓方有治產生一些莫名的無助感，因為連有問題都問不得。
未來充滿著一片謎團。不知道等等要去什麼地方，又會碰到什麼事，而且這一去少說就是連續五天，讓方有治感到有些不安。
在自強號的雙人座上，方有治坐在靠窗的位置，那位文藝少女就坐在他隔壁，黃仁德則是坐在走道的另一邊。
因為被下了封口令，方有治也不能跟隔壁這位文藝少女聊天，只好自己聽著音樂，看著外面的風景，偶爾再偷瞄一下文藝少女在做什麼。
而文藝少女也不是浪得虛名，真的拿起書來看。而且她看的還是夏宇的詩集，書本的外觀有些老舊，似乎已經被她翻看了無數次。
到了高雄火車站時才下車，一下車黃仁德立刻招呼計程車，到一個工業區附近下車，之後又行走了十五分鐘的路，到了一處有些偏僻空曠、放眼望去全是農田的地方，有一台小型箱型車接應。
黃仁德要求方有治及文藝少女上車後，竟拿出一雙眼罩，並要求這兩個人戴上，而且還說：「要去的那個地方是個高度機密地點，所以我只是按規定行事而已，希望你們兩個不要介意。對了，可以說話了，你們兩個現在開始會一起生活五個星期，好好相處絕對沒壞處，想更進一步交往我也沒意見就是了，哈哈。」
該箱型車有經過特別設計，後座的窗戶全部被封閉，無法看到外面，也不能從裡面開門。後座跟前座有一道隔板，中間有一個小窗戶，方便前座的人觀察後方的動向，若是後方的人企圖從小窗偷看，也會立刻被制止。
眼前一片漆黑，讓本來就很不安的方有治，這下感到更不自在了。只能感受到車體的晃動，以及車上放的流行音樂。方有治越來越焦慮，心裡出現越來越多的疑問...
「該不會被騙了吧？」「該不會其實那老頭是人口販子吧？」「幹！突然好想回家啊！」
「到底是要去什麼鬼地方啊？還叫我戴眼罩是哪一招啊！」
此時方有治聽到從旁邊傳來的啜泣聲...文藝少女在哭？
從以前就被教育成知道有人在哭的時候，就該去安慰對方的性格，讓方有治突然不再感到害怕，因為某種層面上來說，他並不是孤單一個人，旁邊有一位文藝少女跟他一樣，也是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下，踏上這詭異的旅途。而且自己是男生，總覺得應該要比文藝少女更堅強才對，所以，方有治鎮定下來了，還開口問文藝少女說：
「那個...同學...妳還好吧？」
文藝少女不理他，讓方有治有點失望。
只是過沒多久，方有治感覺到，文藝少女的手在觸碰他的左手腕，方有治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結果文藝少女就只是緊緊抓著他的手腕而已。
方有治意識到，她大概在尋找什麼安全感。
畢竟對方是個蠻有氣質的女生，這樣抓著方有治的手，方有治難免感到有些害臊。但他一如往常的，裝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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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聽到引擎熄火的聲音，準備受訓成為殺手的兩人，在車上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對時間已經有些失去概念。
黃仁德開門後，便說：
「可以拿下眼罩了，我們已經到了。」
方有治拿下眼罩，踏出車外，映入眼簾的是，橘紅色的夕陽，還有包圍著自己的山林及山丘，可以看見有一棟兩層樓高的水泥建築物，外表非常樸素。
「這裡算是隸屬於某個特戰單位的營區，在這裡見到的每一個穿著迷彩服的人，現在都能在三秒內用徒手搏擊將你們兩個打死，但是相信你們經過未來五週的訓練後，可以在三秒內將你在這裡看到的每一個人，用你們各自的特殊能力，送對方去見閻王。」
黃仁德隨後帶兩人進入那棟水泥建築的二樓，有一個房間是他們兩個人的寢室，裡頭有一個分上下層的床鋪，以及兩張書桌，一張沙發，另外設置有一台電視及電視遊樂器。另外此房間設有浴室及廁所。方有治不禁問黃仁德：
「那個...我要跟她睡在同一間？」
「是啊，這部分桂暖螢可能比較吃虧一點，你們兩個就好好協調一下。方有治，你想對人家出手動作就要快一點，你是全國前十，但她可是全國前五，過一陣子你們的能力覺醒之後，想吃人家的豆腐，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喔！」
『原來這個文藝少女叫做桂暖螢啊...。』方有治心想。
而桂暖螢在一旁冷冷的說道：
「就算是現在也會有殺身之禍。」
『第一次聽到她開口說話，聲音也跟想像中的一樣很有磁性。媽的咧！剛剛在車上還偷哭抓著我的手，現在又給我耍酷，是怎樣？』
方有治對桂暖螢說話的態度不以為意，但是因為她也能算是正妹，所以當然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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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放完行李後，黃仁德帶他們兩個稍為介紹環境，並且在一路上提醒受訓期間在生活作息上該注意的事。像是：
‧沒有硬性規定幾點上床睡覺，但是早上八點一定要準時上課。
‧全面禁止使用任何通訊器材，因此老早就收走他們的手機了。
‧因為這裡是某特勤隊的營區，理論上能維持基本的生活機能，但是由於該特勤隊在生活品質上過度克難，因此不管三餐或是盥洗設備上，都是跟他們分開的，並且會盡量將生活機能的品質提升至一般百姓習慣的生活水準。故衣服會有人幫忙送洗，也會免費提供換洗衣物。方有治及桂暖螢都有專屬的雜務打理人，幫忙他們處理生活上的大小事。當然，桂暖螢的雜務打理人是女生。
‧每日皆要寫一篇一百字以上的日記或是心得，只有一位精神科醫師可以查閱。
晚餐過後，黃仁德集合所有訓練教官，介紹給兩人認識，基本上每一週的教官都不同，所以共有五個教官，但是上課時是五個人共同進行，以達到相輔相成的功效。
第一週的課程是「潛能開發」，由一位精神科的女醫師負責主導權。
第二週是「靈能教育」，由一位似乎非常厲害的靈能高手負責主導權，一位漂亮的女性，從外表看似未達三十歲，但她卻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她叫做龍御春，其實她才是整個訓練課程的負責人。
第三週是「基本戰技訓練」，就是由當地的特勤隊隊長負責。
第四週是「心理教育」，由一位滿頭白髮，但眼睛炯炯有神的男性教授負責。
第五週便是最重要的「實戰訓練」，所有人包括特勤隊的弟兄都會進行支援。
基於各方面的安全考量，入夜後這兩個人只能待在寢室，一來是逼他們早一點入睡，二來是要掌握他們的行蹤，畢竟在深山裡只要出了什麼意外，都會對大家造成很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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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跟女生睡在同一個房間，這怎麼可能讓方有治的心情得以平靜，但外冷內熱的他，還是可以裝作不在乎的，洗完澡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此時的桂暖螢正在洗澡，蓮蓬頭噴水的聲音幫助了他的想像，讓方有治不斷的吞口水。
而他也好幾天沒有打手槍了，這該如何是好？
接下來的日子，方有治將要在另他又愛又恨的環境下，進行成為殺手的訓練。
創作內容
人民撲殺機關 第三章 年少有志
小說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