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關於殺手
亟欲脫離現狀的方有治，沒有做太久的考慮，便做出答覆：
「只能說我有興趣...。」
「很好！」
隨後黃仁德招呼了服務生，幫方有治點了好幾道最貴的項目，對方有治這窮學生來說，這簡直太過奢侈，方有治驚訝的情緒全部反應在他的表情上，黃仁德看到，便笑道：
「你那什麼表情？跟你講吧，你如果真的來我這裡做事，你三餐都能吃的比這個更好，到時候你不會擔心沒錢吃，只會怕自己吃到的東西不夠好吃，或是不夠健康。」
「是喔...。」至今只有靠著寫文章賺賺微薄稿費的方有治，對這個薪水似乎不錯的工作越來越有興趣。
「我今天要跟你講的事情只有幾個重點，第一個是粗略介紹整個組織跟現狀給你認識，第二個是工作內容，第三個是福利，事實上今天你也不必做出決定，你如果真的有意要過來，下個月，也就是你開始放暑假的時候，會有一個為期五週的訓練，到時你有前來報到，到了訓練場地時，給你簽下合約後，你才算本單位正式職員。」
「是的...。」
「我只講一次，所以你仔細聽好。第一個部分，關於所謂的司命部跟它存在的原因，就算是組織內部的職員，包括我自己，也都不是很清楚，這好像牽扯到一些會影響國家安全還是什麼的...總之是不便透露給所有人知道的資訊，我是為了招募你們這些人才，才非得要知道一些事情，而且還要說給你們聽。」
方有治連桌上的冰開水都不敢喝，全神專注在聆聽黃仁德的話語。
「接下來的部分，你聽了可能會覺得很不可思議又很莫名其妙，甚至會開始懷疑我說的話的真實性，可是這些都是真的，正發生在你生活周遭的事，只是因為這些事情不適合讓所有人知道，所以政府方面總是盡全力在隱埋事實。
首先是起源的部分，就是所謂的『世界人口精實案』，由新興的『世界綠化組織』所提出，因應人口過多、地球資源又不足的政策，企圖將所謂『不需要存在的人類』給抹殺掉，一般大眾所得知的訊息是，這件事是存在的，但是受到人權組織的抗議，始終沒有正式執行。
錯了！大錯特錯！這一切包括人權組織，其實都在世界綠化組織的掌控之下。
這關係到我接下來要談到的重點，就是『心靈能量開發組織』，簡稱『T.K.O』，該組織存在的目的在於，開發人類未知的潛能，俗稱『超能力』的玩意，事實上他們研究了好幾十年了，始終都在原地打轉，但是在去年開始有極重大的突破，簡單的說就是他們找到了一些可以有效喚起人類潛能的方式，讓很多平凡無奇的人，突然有了超能力，而這個超能力的效能遠遠超出大家的想像，於是世界綠化組織就利用TKO的力量，開始執行人口精實案。
其實，這是這兩個組織在互相利用而已，一邊想殺人，一邊想利用對方殺人的任務，趁機做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達成的實驗罷了。
這兩個組織都受到許多經濟大國的強烈重視，因為目前所得知最強的靈能者，要使用一般軍隊的力量來消滅他是極為困難的，所以要是讓這種人進入軍隊，甚至往後讓一大群這種人進入軍隊，國際情勢勢必改觀。
因此各國開始透過各種管道，尋找這一類有高度靈能潛力的人類，對學校的學生來說，透過每學期一開始的體檢是最直接了當的方式，而你，方有治，你目前在靈能潛力這方面的評價，是全國前十名。」
正準備將桌上的冰開水喝下肚的方有治，聽到黃仁德說他的靈能潛力是全國前十名，差點將口中的水給吐出來。
「你一定會覺得莫名其妙到了極點吧？」
「這是人之常情吧？你說我有超能力，然後還全國前十，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使出一些卡通裡面才會出現的那種大絕招，什麼螺Ｘ丸還是黑Ｘ波之類的東西？」
「嗯...這部分我不清楚，其實每個人的能力都不一樣，不一定會是類似那種帥氣的魔法，像最近業界比較有名的就是什麼『物質切割』啦，正常人肉眼是看不見的，但是他的指尖其實有一把類似美工刀的東西，那個很厲害，就算是鑽石還是黃金，也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切割，至於你嘛...我其實對TKO的報告都不太感興趣，因為他們送來的資料都是英文的，而且用詞都有夠專門，你們有什麼特殊能力不會影響我什麼，我只記得你的能力翻譯出來好像是叫什麼...『想像具現』之類的，總之這等你去受訓就知道了。」
「聽起來很哲學。」
「是啊，我最受不了那種複雜的東西了，以後你有機會再自己去慢慢體會。」
隨後服務生送上好幾盤的肉片上桌，兩人停止對話一陣子，把專注力放在食物上面，期間黃仁德叫了啤酒，方有治叫了可樂。
稍為解饞之後，黃仁德繼續說道：
「總之呢，未來若是你真的進入本單位工作，原則上你所有的工作情報都來自於我，我會成為類似經紀人的角色，這個單位的職員們，大家幾乎都互相不認識，也許在這間燒肉店裡，也有我的同事也說不一定。」
「那個...我有個問題想要問。」方有治一邊翻動著烤盤上的肉片，一邊若有所思的問道：
「先不管什麼人口精實案這件事情本身存在的理由...我想問的是，你們是如何決定要殺誰？畢竟對方是活生生的人，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會不會有些人其實罪不至死，但是卻被獵殺掉呢？」
「其實，你身為一個殺手，是不該問這種問題的，你要殺的那個人，你不能當他是人，他只是目標，他的名字被寫在名單上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這個觀念你必須要有，不然你殺完一個人就會瘋掉。」
「所以我到底會不會濫殺到無辜？」
「這個問題嘛...嗯...說穿了，那名單並不是我負責的，我跟你說過了，即便是我，對這個單位的很多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我只能告訴你，有一個部門就是專門負責尋找目標，找到目標之後會經過高階部門審核，審核通過就直接發情報給我們這個層級的人，然後再通知你們這些殺手。我的建議是呢...先不要管那些事情了，我們先來談談福利的部分吧，你再自己去評估，這種程度的福利，夠不夠讓你無視一切的殺人。」
服務生送上啤酒和可樂後，兩人都喝了一些。黃仁德繼續說道：
「先說底薪的部分，因為你的身分特殊，被TKO列為十大靈能潛力者，所以每個月底薪是十萬，這薪水從你受訓那個月就會開始支付。」
『十...十萬！每個月底薪是十萬！這幾乎已經贏了大部分的人了啊！我那些大學畢業的表哥，出社會月薪有三萬就很厲害了，一大堆才拿兩萬二，不到兩萬的大有人在...。』
方有治開始在心裡面推算，每個月底薪十萬是什麼程度的薪資。
但他還不知道這只是基本中的基本，實際上根本不會這麼少，黃仁德繼續說道：
「這個底薪是會支付到你死去為止的，簡單的說就是只要你別亂花錢，這輩子不用擔心沒錢花了，而且這只是底薪，每完成一次任務，按照難度區分為五個等級，獎金十到一百萬不等，大部分都是十萬或二十萬的任務啦，然後平均一個月也才接一次案子，對你來說要殺一個人更是易如反掌，你大可能把這份工作當作兼職。年終獎金是六個月，此外呢，你是公務員身分，所有公務員才有的福利，你一樣都沒少，事實上是比一般公務員還要好很多，像是房貸車貸零利率這個就很扯，而且由於工作職務所需，基本上警察是拿你沒輒的，你不要去幹些偷拐搶騙的勾當，警察根本動不了你，你騎車可以放心的紅燈右轉跟超速，當然出車禍我們是不會負責的。還有呢，殺手是不用繳稅金的，跟錢有關的福利是多到我自己也記不住，什麼國內航線機票免費，搭乘公共運輸工具也是免費，子女到大學畢業的學雜費全部由政府買單，總之進入本單位後，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然後基於體能問題，四十歲就能退休！如何？薪水的部分還算滿意嗎？」
「呃...對我這個窮學生來說，這種程度的薪水跟福利簡直在作夢...。」方有治聽到傻眼，早就用筷子夾住的肉片遲遲沒有送進口中。
「其實不只是薪水很不錯，不用擔心錢的問題，還有幾個對你現在來說，更是夢幻一般的福利，而且這根本是針對你才特別設計的。首先你可以自己選擇要讀的大學跟科系，直接保送！而且保證畢業！當然有沒有學到東西是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方有治用筷子夾住的肉片，不僅沒有送進嘴裡，因為筷子的鬆脫，還掉在桌面上，而方有治沒有察覺...因為他聽到的消息實在太震撼了，不禁開口問說：
「所以我也可以唸台大醫學系而且保證畢業？」
「是啊，但是醫師執照請各憑本事，建議你挑一個真正適合你的學校科系就讀，講白一點就是可以好好享受大學生活的科系啦，反正你讀什麼還不是都一樣，你的職業是『殺手』。」
「嗯...這是怎麼辦到的？不是都有限制名額？」
「諸如此類的小事情你就不用在意了，簡單的說就是你成為國家的殺手之後，你享有特權，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是怎麼辦到的，其實這根本不用想啊，部長一聲令下，叫學校多生出一張課桌椅讓你去念書，不然就縮減學校的經費預算，就是這麼簡單！還有呢，除了升學有絕對保障之外，兵役的部份，你有特殊的規格待遇。」
「這就是我剛剛想問的。」
「說實在話，要幫你辦免役實在太簡單了，但是上頭似乎另有打算，想要好好利用這你本來就該付出給國家的義務，來做一些有利於你本職工作上的事，總之，你兵還是要當，沒意外的話，依舊維持著平均一個月要接一次案子的生活，這部份等你進去就知道了。」
「當兵啊...其實我想到就煩，我表哥去當兵的，每個人放假回來，在說部隊裡面的事情的時候，都是罵聲不斷，好像過得很痛苦的樣子。」
「這很正常啦，當兵期間能不罵髒話的，我看能成佛了。」
隨後兩人把注意力又放回到燒烤上面，期間又多點了幾盤肉跟飲料，談論的事情也是放在食物上。
兩人都吃到七分飽之後，才開始重新談論正題：
「接下來我要談談，關於你工作內容的事情了，要有心理準備，你會知道你領這些薪水，享有這些福利，只是剛好而已。」
方有治知道接下來黃仁德說的話，可能會頗具衝擊性，便故作鎮定道：
「嗯，你說吧。」
「有一個問題是很重要，但是我還沒跟你提起的，是關於一個叫做『四維教』的民間組織，他們行動也是非常隱密，沒有據點，但確實存在，說不定這間燒烤店裡，就有四維教的人，所以我講話一直都很小心。
這個四維教，我不知道組織的首腦是何方神聖，總之他們對我們帶來很大的威脅，他們不僅摸透了我們整個司命部，而且成員當中有不少跟你一樣的高級靈能殺手，我們的殺手好幾次出任務，都被他們干擾，前幾天更是放消息出來，說我們再動手的話，甚至要把我們趕盡殺絕，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們似乎非常討厭我們這種自行決定他人生死的行為，總之，對你來說這是這份工作最危險的地方---你將會一直活在四維教的威脅下！」
「所以他們就是所謂的...反派角色？」方有治面色稍嫌凝重的問道。
「當然，這是第一點。第二點，只要接下任務，就一定要去執行，執行成功領取獎金天經地義，相對的，只要失敗的話，就要罰十萬元，每個月都至少一個任務，所以雖然跟你說底薪是十萬，但其實你不做事就沒錢拿，這下子你清楚了吧？」
「嗯...我明白了。但是我有一個問題。」
「請說。」
「這問題跟我工作本身比較沒有那麼大的關聯啦，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政府肯砸錢下去，請我們去殺人？」
「喔...關於這點啊，我剛剛沒有說明清楚。『人口精實案』是世界潮流，每一個國家都響應，是由幾個財力雄厚的國家共同集資進行的，任何一個參予人口精實案的國家，只要十年內縮短總人口的十個百分點，該國未來當然會比較受到那些經濟大國的『照顧』，直接的獎勵當然也不會少，當然，那些獎勵其實只會送到那些高官的口袋裡，所以他們才這麼積極的在運行這個案子。」
「十個百分點？這可不是個小數目耶！要我們大開殺戒不成？」
「所以你們這些殺手，是負責處理一些比較特殊、比較棘手，或是雖然困難但是可以獲得極高效率的案子，十年內要縮短人口總數的十個百分點，不用說，死刑執行率當然會以極大倍數成長，當然這樣還是不夠的。其實呢，司命部負責的部份，根本只是冰山一角，這個國家正在進行一項極大的陰謀，目的只是為了要在十年內讓十個百分比的人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陰謀...？」
「這其實很恐怖，這一直發生在我們的生活周遭，但我們不自知而已，要讓一個人死亡，不一定要自己動用武力。」
「這...什麼意思啊？」
「唉，我也只是為了餬口飯吃，才幫政府工作的，光靠那間破書店是能賺多少錢？不然我實在不想幫這麼下流的政府。記住，如果你有愛的人，或是不希望他比你早離開這個世界的人，就去建議他們：
一，少看新聞以及任何主流媒體或高收率的節目。
二，多抽出時間去運動，讓自己的身體健康點。
三，想盡辦法讓自己保持愉悅的心情。
這才是適用於這個時代的長壽秘訣。有點離題了，我們還是繼續討論正事吧。」
方有治沉默不語，心理卻在吐槽：『現在是在演哪一齣...』，黃仁德繼續說道：
「這工作還有一個重點，是你必須要注意的，就是關於隱藏身分這件事。其實你是合法的殺手，你即使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人，也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如果你暴露出自己的身分，會遭遇很多麻煩跟問題，你想，即便你是為了工作才殺人，但是你認識的人若是知道，你曾經殺了那麼多的人，而且未來還是會一直殺人，還敢跟你走太近嗎？所以我建議你要對你生活周遭的人，隱埋你是殺手的這件事情。」
「嗯...。」
「另外呢，不能說不幹就不幹，有一條算是逼你下殺手的一項規則，只要連續三次沒有將目標抹殺掉，要罰五百萬，累積十次沒有將目標抹殺掉，就要罰一千萬，如果你擺爛，政府方面當然也不會讓你好過，別忘了，我們既然能讓你跳脫所有正常法律的規範，代表我們也能特地為了你隨意修改針對你的法規，把你搞到生不如死，再厲害的人也無法單獨對抗一個國家！我今天該講的話就到這裡，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方有治現在的腦袋其實一片混亂，原因有很多，黃仁德說的話本身就很難以想像，而且他剛吃飽，身體的自然反應讓他有點睏，周遭客人吵鬧的噪音以及店裡的音樂讓他產生麻木感，還有一些不知道從哪來的無力感，最重要的是，他即將面臨人生最大的抉擇。
「嘿！還有什麼問題嗎？」黃仁德又問了一次。
方有治依然沉默不語。
「看來你現在腦袋很混亂，你就回去好好考慮，記得，如果你決定要進入本單位的話，七月份的第二個禮拜一的早上九點，到台北車站一樓大廳的北一門找我，逾時不候。你我離開這個座位後，就別再找我搭話，也別看我，爾後到我的書店買東西，我也是跟往常一樣，對你的態度會非常冷淡，有問題就趁現在問，我等你三分鐘，三分鐘之後我就買單結帳閃人了。」
結果方有治說：
「我沒有問題要問了，我回去會好好考慮的。」
「嗯，其實這工作實在可遇不可求，畢竟你要殺的人大多應該是一些人渣跟敗類，你殺了他們也只是為民除害而已，而且重點是這種程度的薪資跟福利，你在外面要去哪裡找相同等級的工作？我忘了跟你說，你是因為身份特殊，才會有這麼好的福利，其他人大多只有你的一半。現在外頭一堆年輕人出社會沒工作，不然就是進血汗工廠爆肝工作，才三十歲身體就壞掉，也沒存到多少錢，四十歲的時候開始覺得人生沒意義，工作累個半死，整天加班小孩都認不出你！但是你呢，說實在一個月要上班的日子絕對不超過一個星期，說不定連一小時都不到，二十幾歲就能成家立業，從帝寶的地下停車場開你的BMW帶老婆小孩出遊，四十歲退休開始享受人生...好好考慮一下吧。」
黃仁德隨後至櫃檯買單結帳，方有治也同時離開燒烤店。
負責結帳的便是此燒烤店的老闆，黃仁德用低沉的口吻問說：
「老闆，有按照我的意思，把藥確實放入我兒子的飲料中吧？」
「我們有按照張先生您的意思做了，冒昧請問一下，您兒子是得了什麼怪病嗎？還有為什麼要偷偷放藥在他的飲料裡，他不敢吃藥？」
「他得了精神疾病，他不想承認自己是神經病所以不吃藥，就這樣，謝謝，先走了。」
離開時，黃仁德有一邊的嘴角忍不住笑意，微微上揚。
創作內容
人民撲殺機關 第二章 關於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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