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三)
「「您好,洛亞大助祭。」」莉雅與萊鳴一同回禮。
「這一路上的確不平靜,甚至親眼目睹怪物的誕生。若不是一名神奇的少年相助,我想我們可就到不了這裡了。」萊鳴一邊苦笑說著,一邊從懷裡拿出小冊子。
「這是一路上的所見所聞,請過目。另外有件事要請大助祭幫忙。」萊鳴將冊子遞給了洛亞。
洛亞接過,隨手地翻閱接著收入懷內。
「是關於那名少年吧?據回報,那少年有著怪異強大的力量。士兵也是考慮到安全才加以收押的,相信士兵也不會虧待他,畢竟親眼見過少年救了數十條人命。」
「正因為被他所救,才請大助祭幫忙。」
洛亞看著萊鳴的笑容,又望向莉雅,略為一想的嘆氣道:「等等我就去傳話。」
「請等等。」莉雅忽然地開口,叫住了洛亞。
萊鳴與洛亞有些意外的注目莉雅。
通常在對外的交流上都是由助祭協助,因為祭司在光術上的時間花的相當多,所以在交際上較不熟悉。
「請問城內的感染者們現在安置在哪呢?我想要……優先治療他們。」
洛亞聞言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那是融合了恐懼、自責、悲哀的臉色。
「……現在,城內沒有半名感染者了。」洛亞落寞的輕嘆。
「咦?」莉雅訝異地瞪大雙眼。
而萊鳴則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
「從那天之後,我就下令不准『他們』在城裡過夜。」
洛亞開始訴說『那天』的情況。
---------------------------分隔線說:『安安你好。』--------------------
午膳後,我如往常的在書室翻找著史書。
這時書室大門被人粗魯的推開,門與牆相撞發出了巨響。
一名銅級的助祭慌慌張張的闖入。
「做什麼!」我皺著眉不耐煩的問。腦海中沒有他的映象,應該是近日隨祭司而來。
他大接不接下氣的吐著一串話。而我只聽懂一個詞,『重症者』
單單這個詞,就足以讓我立起起身前往……。
一路上聽著助祭斷斷續續的話語,總結就是:病患化為蛹。
『重症者』懼光、沉眠,呻吟與哀嚎交替不斷的感染者。
不知何時,病患中出現幾個黑紋擴散全身的患者。他們開始懼光,身上黑紋遭受日光照射會迸裂出血甚至死亡,接著陷入怎樣都叫不醒的睡眠,同時不斷的呻吟與哀嚎,有如在夢中遭受折磨。到最後所有的患者喉嚨無一不是沙啞難聽。
在夜晚,那呻吟、那哀嚎,有如惡魔的低語,會擄獲耳、闖入心,讓人不斷不斷的想要跟著節拍輕輕合著……。
最後居民恐懼不已的請求隔離。
因此,我下令整理出一處酒窖安置這些病患,並讓祭司治療,但病情不見好轉。
現在,聞訊的值官帶著一隊士兵在酒窖門口待命。
一見到我,值官立即的上前報告著,已有一名祭司與兩名士兵進入酒窖。
我點頭回應並要求值官陪同,看看所謂的『蛹』到底是什麼。
沒想到一路戰戰兢兢的助祭,竟開口請求跟隨。任誰都看的出他臉上的鎮靜如張薄紙般的脆弱。
最後他用那雙堅持的眼神打動了我,沒有否決他的請求。
酒窖門一開,濃郁的水果香氣撲面而來。這裡曾是釀造遠近馳名的水果酒。
而酒窖的主人已經失蹤,就在這怪病出現的同時。
親眼見到至親、熟識的人從感染病狀開始,逐漸變為自己所陌生的存在,身旁的人只能痛苦的看著,絲毫辦法也沒有,同時也害怕著自己何時受到感染。
恐慌、徬徨、傷心、痛苦籠罩在這座城的上空,人們的心頭。
而我卻感到無力,就算盡我所能,可做的是如此的少。
在內心嘆氣著走入門內的樓梯,抵達酒窖。
呈現在眼前的景象,讓我剛剛的感嘆全丟在腦後,『噁心』是我第一個念頭。
在火把的光源下,清楚的看到在四排三十二張床上分布著八顆『肉』做的蛹,蛹底下流著濃稠的黑紅色液體。
液體從床上滴落,啪啪的聲響在酒窖中迴響。我才猛然發現到應該不停的呻吟、哀嚎卻停止了……。
在酒教中間的蛹旁,兩名士兵拿著火把為祭司照明,讓他更能看清蛹。祭司舉起發著光的右手就要撫摸蛹。
「住手!」我當下不加思索的吼出。
尖叫!從蛹中響起!
扭曲的臉孔從蛹浮出……不,是破出的一口咬住祭司的脖子。旁邊的士兵驚慌的抽出長劍刺入蛹內卻沒有效果。
咬著祭司的那張臉左右甩動,幾下後祭司便屍首分離,飛濺的鮮血噴灑在酒窖各處。
頭顱在我腳下打轉。與那張臉四目相交,我認得它……。
胃液翻騰。
「吚啊──」
慘叫讓我目光從它拉起。
蛹竄出更多頭顱,分別咬著兩名士兵,粗長的脖子甩動下士兵一下子就被分屍,鮮血再次飛濺。
淋著血水的頭顱靜靜望著樓梯口的我們,它們有哭有笑。
我的腦袋有如漿糊,四肢冰冷發麻。
蛹再次發出尖嘯,一雙巨爪從中撕開。一具拱起的無首人體邁出。
怪物的腹部糾纏著一團脖子,如蛇般的扭動。原先應該是頭的地方,被一塊腫大的臉瘤取代,那張臉像是在吶喊的發出尖嘯。
其餘的蛹,開始晃動,一道道裂痕浮現。
有人從肩頭擁著我,是值官。「大人快走!」他說。
這時助祭卻往前衝,他的背影決然。
「你!」我叫著。
「大大……人,火……火。」助祭結巴。
奔跑中的助祭因地上血水的濕膩,噗通的向前滑倒,恰好閃過咬向他的頭顱。
他的頭從血水中抬起,鮮紅滴答滴答的從髮上滴落。助祭在血水中一陣摸索,抽出一把長劍。
拿著長劍的助祭起身跑向牆壁,對著木板胡亂劈砍。
金屬與木板碰撞的聲響刺激到怪物,肉瘤抽動著將臉轉向助祭。
怪物一陣跳躍,從床上撲向助祭!
「小心!」
「吚!」助祭轉頭看到飛撲而來的怪物,嚇的臉色發白、四肢癱軟。
軟倒在地的助祭恰好躲過被斷首的命運。
怪物揮空的爪子抓破木板,液體從中噴出。
噴出的液體很快的在地板上蓋過血水形成水池。
「這是……酒!」香甜的氣味、濃郁的酒香,這不是水果酒嘛!我不是下令清空了?怎麼會!
「嘿嘿……這濃度可是很高的。大人放火!」助祭隔著怪物說著,語上帶著驕傲。
「好!你先回來。」
「應該是沒辦法吧。」
我這才注意到怪物腹上的頭顱呢?
啪滋…… 啪滋……的聲響從助祭那個方向傳來。
「最後什麼都感覺不到呢。」助祭瞪大眼看著啃咬自身的頭顱。迷茫的神情像是見不到眼前景象也感覺不到疼痛。
最後助祭抬著頭睜著眼,嚥下最後一口氣息。
值官默著拿起樓梯旁的火把丟向酒窖。
火焰瞬間擴大化為烈炎。
未孵化的蛹發出慘叫,從蛹裡掙扎出手或爪或不明的肢體。
著火的怪物哀號著跑向唯一的出口,嚴正以待的值官拿下背後的盾牌,將怪物撞回酒窖。
一次、兩次,漸漸的怪物躺在火海中一動也不動。
「大人,走吧。」
「恩。」
那火,燒了整整一天。
那天,整座城的聞的道那香甜的味道。
隔天,我就下令所有的感染者們不准再城內過夜。有些感染者們像是嗅到了不祥,離開了這裡。
過沒多久,怪物就在一次的日落中,啃食起這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