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向戒仔賠罪,烈火堅持帶領這位新老師參觀學園。雖說她一開始禮貌地拒絕,只因不希望耽誤烈火的時間。但最終戒仔仍拗不過對方的邀約,只好答應了。
烈火用心地介紹麗麗絲高中的各棟建築物、設備與歷史,不過真正令戒仔印像深刻的,還是他那受歡迎的程度。這倒不是說戒仔迷上了他,而是當他們倆走在路上的時候,總會有許多女學生用熱情的視線偷偷瞄著烈火,嘴裡也小聲地低喃:「烈火老師……」彷彿是某種戀愛咒語。
除了愛慕之外,戒仔也察覺到一股完全相反的目光;那當然就是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犀利目光!什麼啊?她是誰呀,竟然能和烈火老師走那麼近!從沒見過的新面孔,看起來又不引人注目--諸此之類的碎碎念也在耳邊響起。
她感到背脊一陣發涼。
「我、我們去人比較少的地方吧。」發覺再這樣下去會小命不保的戒仔如是說道。
「那樣的話,我知道一個好地方喔!」完全沒發覺對方額頭正在爆冷汗的烈火如是說道。
秋日的豔陽高掛在天空,遠遠可見白雪覆蓋的山脈、以及清澈見底的河流。氣溫雖然稍嫌高了點,但多虧陣陣涼風吹拂而過,使得舒適感倍增。
這裡是被學生暱稱為小城堡,學校學生會專屬的建築頂樓。四層樓高的建築物坐落於麗麗絲高中中央處,得以環視整個學園的樣貌。
「好美啊!」戒仔手扶欄杆,欣賞著幾乎是由樹林所組成的學園。
「是啊,在城市裡絕不可能見到這幅景象。」烈火撥了一下長髮,金黃色的髮絲在陽光底下閃閃發亮。
「烈火老師……你怎麼會想來這個地方教書呢?」戒仔轉過頭問道。
「因為我本身很喜歡植物和動物,所以自然而然地選擇麗麗絲高中。」烈火道。「不過要來這裡教職業不容易呢。戒老師一定是繪畫方面的高手吧?」
「高手什麼的……我也是為了喜愛的事物持續努力著,並不認為自己有多了不起。」戒仔說:「我到現在還有點糊里糊塗的啊哈哈。」
「是嘛。」
雙方陷入沉默,好一陣子之後。
「妳知道嗎,這所學校存在著一個傳說:只要見到長著翅膀的黑貓,未來在學園中的生活及發展就會一帆風順。這樣子的故事。」烈火看著眼前的景色,突然脫口說出這些話。
「長著翅膀的黑貓?」戒仔歪著頭說。
烈火輕笑了一聲。「很奇怪的傳說吧?對大部分人而言,黑貓明明就是不吉利的像徵,況且長著翅膀什麼的,聽起來簡直怪誕不經。」
他停頓了一下,望著綠意盎然的風景,接著道:「但對於這樣的傳說,我卻意外地不感到討厭呢。」
「嗯?」
「我並不喜歡隨便加以否定事物。」他說:「儘管有時會對他人抱持著不滿,卻也只能在無奈之間拿捏發言。就算遇上不喜歡的東西,人們也必須要有接納那些東西的心胸……或許這則傳說純粹想告訴我們,身處於現實世界的我們,不應該忘了最初的純真,以及用孩子般的心看待不同的事物。」
說完之後,烈火發現身旁的年輕女性正瞪大眼睛望著他。他一邊露出苦笑一邊輕輕地揮著手說:
「抱歉,講了些莫名其妙的話。」
「不,」戒仔搖了搖頭,臉上綻放最真誠的笑容。「我好像可以理解你喜歡這所學校的原因了。」
兩人相視而笑。
***
「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該道歉的應該是我才對。」
當注意到的時候,天際邊的顏色已經漸漸轉成淡橘色,太陽西斜,將他們倆人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沒想到花了一整天,卻只看遍半個學校呢。」戒仔道,心中著實佩服麗麗絲高中幅員之廣大。
「因為這間高中只是大學的其中一部份啊。總面積達三百英畝的學園可不是一天就逛得完的。」烈火補充道。
「我都差點忘了呢--附屬高中這件事。」
「那麼,我就先失陪了。」烈火微微傾身,優雅地向戒仔道別。「希望能快點再次見面。」他那俊俏的微笑依然那麼完美。
「是…是啊。」戒仔感覺臉頰有些發燙,不過想一想後,烈火大概都是如此對待每一名女性吧。
「拜拜囉,烈火老師。」戒仔揮著手。
「再見,戒老師。」
說完,兩人便往完全不同的方向離去。
「是個好人呢……真正意義上的好人。」戒仔心想。
下午五點整--秋天的太陽仍斜掛在空中,空氣間卻已透露一絲涼意。假如小看了秋季的夜晚,一不小心就會中獎的;特別是在這種高緯度的地區。
環顧四周,路上的學生數量和白天時差了幾近一大半,原本人擠人的步道上剩下小貓兩三隻,每個人趕著前往自己的目的地,那多半是溫暖的房間吧。
「我也回去吧。」戒仔發現自己無事可幹,只好踩著輕快的步伐朝教師宿舍走去。
十五分鐘的路程既不遠也不算短,買台自行車似乎方便多。今天也看到許多學生以自行車代步,看來有必要打聽這方面的訊息;她一邊在心中盤算一邊走著,有點心不在焉。
喵~~
「那是?」
某種動物的叫聲吸引了戒仔的注意。她立刻將頭轉向音源的方向--
低下頭,她看見一隻成年大小的黑貓正蹲坐在地上,仰著頭和她四目交接。然而真正令戒仔驚愕的是,那隻黑貓的背上長了一對天使的翅膀。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怎麼可能!」戒仔往後退了一步,彷彿眼前的黑色毛球異常危險似的。「報到第一天就遇上了傳說中的黑貓,這強運也太猛了吧!」她暗想。
可是仔細一看,黑貓身上的翅膀好像是人造的,還帶有塑膠反射的光芒。假的?貌似某人為了惡作劇,把塑膠製的翅膀套在這隻黑貓的身上。
「這樣不行呀,小黑喵~到處跑來跑去嚇人。」戒仔蹲下來,想要撫摸黑貓而伸出了手。
喵!
背著翅膀的黑貓卻往後跑了幾步,停下來,回頭看了戒仔一眼。
「想要我跟上去的意思嗎?」她移動身子,而黑貓也繼續往後跑,偶爾回望戒仔,似乎在確認對方有沒有跟上。
「等等啊!」
不曉得追了黑貓有多久,戒仔在不知不覺中走入了由石板鋪成的步道,身旁圍繞著樹木,葉尖透露太陽紅色的光芒。結果戒仔跟丟了黑貓,卻反而發現了一棟隱藏於綠林中的二層樓高歐式小屋。那是猶如童話故事才會出現的情節。
「有人在嘛?」
戒仔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外頭的光線才稍微照亮了毫無燈光的陰暗室內。明明太陽就要下山了、貓的話下次再找就好、得趕快回去才行……這些想法不斷地冒出;然而,心中有一股無法壓抑的好奇心,驅使戒仔繼續探索下去。
好奇心能殺死貓--不知為何,這個俗語自耳邊響起。
沿著牆壁摸索,踏在木製地板上所製造的詭異聲響總使戒仔心驚膽跳,使她每一步都走得慢吞吞的。
過了幾分鐘,戒仔終於找到一扇房門,推開它,一股秋天的氣息撲鼻而來。映入雙眸的,是一間普通教室大小的空間,唯一的一扇窗戶敞開著。被晚霞奪去熱量的秋風吹拂著,彷彿在輕輕撫摸她的臉頰、額頭及脖子。房間內擺放著一張桌子、椅子。兩張三尺高的書架等上擺滿了不同顏色的書本,數量有好幾百本之多,可見房間的主人非常熱愛閱讀。
望眼望去,沒有見著黑貓的影子……想太多了嗎?正當戒仔準備轉身離去之時,她忽然聽見了房間一角傳來陣陣聲響。
「呃,這個是?」
位於房間不起眼的小角落,放置著一張簡便的床鋪,床鋪上則躺著一個小小身影。
那是一名身穿白色大衣和格子襯衫的男子……或男孩?他擁有張白皙稚嫩的臉龐,面容上還帶著孩子氣。對於男孩子而言,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讓他顯得有些嬌小,讓人覺得他不過是個剛上國一年紀的男孩。
此刻他身上蓋著印有青蛙圖案的被子,整個人捲縮在床上,正沉浸於甜蜜的夢境中。
「小孩子?怎麼會在這裡呢?」戒仔不禁探出身子,緊盯著他看。「我記得這所學園並沒有設國中部啊。」她心想。
「嗚…」或許是被吵醒了的關係,男孩迷迷糊糊地微微張開雙眼。
然後,就在那個瞬間--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孩突然彈跳起來,腦袋正巧和戒仔額頭撞個正著。
「呃啊!」
「嗚噗!」
兩聲悲鳴隨之響起。
還算空曠的房間中,他們兩人的聲音迴盪於室內。男孩抱著頭,整個人滾到床下。戒仔則撫著頭,向後退了好幾步。
「痛痛痛痛痛!」這是第二次受難了,戒仔想,今天怎能這麼衰啊。
「妳妳妳妳妳妳妳妳妳……」男孩一隻手按著發疼得頭,另一隻手指向戒仔。「誰誰誰啊!」看來是被嚇了一大跳,他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的。
「妳怎怎怎怎怎怎怎麼進來來來來的!」他大吼。
「不好意思我擅自闖了進來。」戒仔說:「請問這是什麼地方?您又是--」
「妳給我趕趕趕趕趕快離開這裡!」
「總之你先冷靜點。」
男孩調整一下呼吸,然後從床邊站起來。他試圖撫平壓得亂翹的頭髮,雙眼的視線仍緊抓著戒仔不放,警戒心十足。
「你住在這個地方嗎?」戒仔問。
「對。」男孩有些不情願地回答。
「那麼你是學生囉?」
「學、學生!」男孩提高音量。「開什麼玩笑,我是這裡的負責人。包括這棟房子在內,半徑一公里內的東西全部都歸我管轄!」
聽到這,戒仔皺起了眉頭。「抱歉,那麼你是負責哪一科教職的老師嗎?」
男孩氣得全身顫抖,彷彿受不了對方似的反駁:「我才不是老師嘞!你要是敢再稱呼我為老師,我就立刻把妳給轟出去!現在給我滾!」
你已經在這麼做了,戒仔暗自在心中吐槽。
「你既然不是學生,更不是老師,那你究竟是做什麼的……在麗麗絲高中內?」
「跟妳沒關係吧!」男孩馬上拒絕透露進一步資訊,說實話,他也沒必要回答戒仔的問題。
「真不可愛。」戒仔說。
「要妳管,」男孩雙手插腰:一副凜然地說道:「況且我也不是孩子了。」
「耶,真的嘛?從你的身高來看,這番話實在沒啥說服力。」
「要、要你管啊!」
正當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對話時(實質上而言更像是嗆聲),房門再度被打了開來。「請問……?」兩人也不約而同地轉過頭望去。
一名留有馬尾的女學生走入房間內。同時擁有年輕朝氣與成熟韻味面龐的她絕對稱得上是美女。然而最使這名女子出眾的,還是從她那黑色雙眸所散發出的一股堅毅氣派,彷彿從未嘗過失敗的滋味。她雖然身穿便服,但從肩上配戴的臂章來看,這名女學生是學生會的會員--事實上,她甚至可能是會長級人物。眼神銳利的她看了戒仔一眼,接著向後者微微點頭。
戒仔只能同樣點頭以示回應,完全說不上半句話。
「啊,歡迎歡迎!」
在看見女學生之際,男孩換上另一副表情--那並非機械性的微笑,而是發自內心的神情。與此同時,女學生臉上原本剛毅的線條也稍稍緩和下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帶有一絲溫柔的笑容。
這一切戒仔都看在眼裡。
「能幫我把另一張椅子搬過來嗎?」男孩說。
「遵命。」女學生回答。
戒仔並沒有時間去思考為何她不使用『好(Yes)』,卻以軍事化的『遵命(affirmative)』詞語代替。因為她已經自行離開了小屋,留下房間內的兩人。她只發覺自己不屬於當下那個空間--她連自己何時離開小屋,踏上回家的路程都毫無自覺。
對於剛才發生的事情,戒仔摸不著一點頭緒。那個外貌像男孩的人是誰?非學生非老師的他身份究竟為何?和學生又是什麼關係?
「就跟謎團一樣。」戒仔喃喃道:「這所學校……不,這裡究竟正發生著什麼事?」
如夢初醒,戒仔抹了抹臉,抬頭一看,已是暮色蒼茫。麗麗絲學園的天空像是退了顏色,一輪滿月升起,只不過它暫時還是蒼白的。
同一片天空下,一隻背上背著翅膀的黑貓凝望著月亮,雙眸反射出冷翡翠色澤的月光。
牠凝望著……
(待續?)
***
這次嘗試用比較懸疑的方式來寫,希望各位看得開心。
在這先解釋一件事:
黑貓其實代表著兩名不同的角色,其中一名是真實(巴友)的另一名是虛構的,請自行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