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是德萊姆.戴維斯?」
「……」
「兵搜科第一百三十七期的,沒有錯吧?」
「……」
「這一期的教官,資料上面寫是法蘭克.里德……你覺得他的為人如何?」
「……」
「我說,你要來一杯水嗎?」
「……」
無論問了多少話,德萊姆就跟石頭一樣、久久沒有任何動作。他現在所能做的,只是把茫然的視線放在對方身上,並且持續保持內心難以癒合的大洞——德萊姆這樣的反應,無疑是徒增提問男子的困擾。
「這樣根本沒辦法問出任何東西嘛!」男子隨手將資料往旁一丟,並且不耐煩得將雙腿翹在桌上。當然,這也無疑是一種十分不禮貌的行為,但對於男子而言,這根本只是小菜一碟。
兩人就這樣,於狹窄昏暗的帳棚之中,陷入一種莫名尷尬的沉默。
對於德萊姆來說,現在的情況發展也並非太壞。因為以他的情況,自己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再怎麼說,直到目前為止,他仍無法從驚嚇之中平復過來。
那具屍體到底是誰?在沒有看見臉的情況下,德萊姆只能祈禱不要是自己所認識的人,不過從那服裝還有體格來看,怎麼想都像是……想著想著,德萊姆不禁又開始頭疼了起來。
——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及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自己應該是受害者吧?至少,德萊姆是如此認為的,但他截至目前所接受的待遇,完全與被害者應有的處境大相逕庭。照理來講,援軍應是優先安頓好傷者、並提供一定程度的照顧;然而德萊姆現在所接受到的,卻是簡單的檢查、扣留武器、外頭佩有守衛的小帳棚、還有眼前那名男子一連串的問話……怎麼想,這都不像一般照護所會出現的情形。
再加上,男子所著的衣裝也是個問題。
昂貴的黃銅鎧甲,胸前不僅印有德萊姆隸屬的國家——愛特諾王國才有的七色果藤雕紋,下方亦有拉傑軍團特有的王冠紋章……為什麼待在首都的拉傑軍團、會派人到迪姆軍團所負責的東部區域?除非是發生了某種事情,不然普通來說,軍團與軍團之間是不會兩相干涉才是。
「終於有反應了嗎?」
對面那名男子突如其來的開口,可讓德萊姆完全嚇了一跳。
是察覺到自己的心思嗎?德萊姆小心翼翼的盯著對方,即使男子仍是毫不在意的伸著懶腰。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才將雙腿放回至地上、坐直身軀:
「既然如此,那讓我們繼續下去吧?」
「……是。」
一邊輕撚著自己的山羊鬍、一邊翻閱桌上的資料,好一陣子之後,男子才又開口詢問:
「再問你一次。德萊姆.戴維斯,這是你的姓名,沒有錯吧?」
「是。」
「兵搜科第一百三十七期的訓練生。」
「是。」
「教官則是法蘭克.里德。」
「是。」
「所以——你想要來杯水嗎?」
「呃……」德萊姆望著男子,但對方卻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於是,他便搖頭答道:
「不,不用……我進來前有喝過一些。」
「沒事,我也只是問好玩的,因為是例行性的問題。那麼,基本的就先到這邊……」男子將資料推至一旁,忽然整個身體往前一傾、直直瞪向了德萊姆:
「你……還記得三天前的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三天?」
對德萊姆而言,這是個相當奇怪的問題。男子不是問關鍵的昨晚發生了什麼,反而問起了三天前的事?但再稍微思考一下,從首都趕到這個地方,最快至少也需要一天半的時間,男子到底是用什麼方式在這不到半天的時間裡、從首都趕往至此呢?還是說……
「不、不好意思……請問今天是?」
「嗯?今天?」男子歪頭想了一下,接著便答道:
「星月曆一三一七年,九月三週的首生星……怎麼了?你不會是失憶了吧?這可不是逃避問題的藉口喔!」
首生星?一週有六天,分別為開頭的首生星、持生星、靈生星、誕生星、繼生星、以及結尾的殞生星。德萊姆記得前往黑刺木林的那天,正是誕生星……難道說,他昏迷了不只一個晚上,反而是整整三天之久?
這樣雖然能解釋男子之所以能出現在此的原因,但卻依然無法解決德萊姆內心的困惑。因為無論是一個晚上還是整整三天,德萊姆仍舊沒辦法想起那最為關鍵的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那是男子的問題、亦是德萊姆的疑問!而且……
「……其他人……」
「嗯?怎麼?難不成你開始想問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無視男子的玩笑話,德萊姆顫抖了一下。在思考這個問題時,他猛然回想起不久前剛爬出樹洞時、自己所遇見的那具屍體。他嚥了一口口水,好不容易才從喉嚨中、吐出自己最為在意的疑問:
「請問……其他人呢?跟我同期的訓練生……」
「喔,他們啊?全都死了。」
——語畢的那一瞬間,德萊姆愣住了。
就像刻意似的,男子的語氣十分輕描淡寫,但聽在德萊姆耳裡,卻如同晴天霹靂。全都死了?什麼全都死了?「他們」指的又是誰?同期的訓練生嗎?現在回想起來,自己所見到的那具屍體絕非一般,而是同為訓練生的其中一人!
一時間,德萊姆的眼前一片昏花,沉痛的事實差點讓他昏了過去。不過,他依然強撐起腦袋、不讓自己再次昏睡——特別是在這種時候!畢竟在這空白的三天之中,其變化之大早已超出了德萊姆的想像!
「……看來,以現在的情況實在不太適合拐著彎說話呢?」
拐個彎說話?你說的話可是再直接不過!德萊姆雖然想如此回嘴,但他只是看了對方一眼。再怎麼說,現在並不是爭執這個問題的最好時機。
「我先跟你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萊爾.拖斯特爾,拉傑軍團的副團長,同時也是附屬內治調查部的部長。」
「內治……調查部?」
「沒錯。」萊爾點了點頭,並繼續說道:
「德萊姆.戴維斯,我之所以前來的原因,就是為了調查兵搜科第一百三十七期最終測驗所發生的意外……而且,我同時懷疑你為此次意外的高度嫌疑者。」
——瞬間,德萊姆就像一尊雕像般、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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