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表現不能再好一點呢?」
我茫然的回味這句話。
不夠好嗎?我的文章寫的很棒啊。
不夠好嗎?對待他人要有禮貌,當他人誇獎我家教很好我會非常高興。
還不夠好嗎?媽媽,對妳而言所謂的表現好是什麼?
「妳這樣怎麼比的過你堂弟呢?妳不知道妳爺爺奶奶都愛死他了,愛的比妳還多。」
「我看過他的成績,他成績都比我差啊……」
「那有什麼用?」
因為我是女生嗎?
表現好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這麼執意的比較?既然是男生這樣的比較有意義嗎?
『那妳怎麼不在我出生的時候把我掐死?』
扭曲,也許就是從這時候開始——
『也許,把自己藏起來,就不會怕了吧?』
上了國中之後,我學到的並不是成長,也不是什麼責任感。
我學到的,是「躲藏」、以及「面具」。
只要帶著「面具」,就不會被別人討厭了吧?
只要安全「躲好」,自己就不會被傷害了吧?
但是當自己躲藏躲太久之後,我發現自己不見了。
用著「笑容」對待他人,別人也會高興。
所以「自己不見了」這件事,我也就沒那麼在意。
寂寞,像灼燒的火燄一樣,纏繞在我胸口,遲遲不散。
但是那些宛如尖刃般的話語,我卻一個字也沒記住。
同學朋友們有時候會說我少根筋,有時候也會拉我去幫他們按摩、聊天、一起上廁所。我並沒有碰到像新聞報導中那樣的霸凌,我的成績也不差、個性也很好,就算班上真的有霸凌事件發生,那標靶也不會是我。
我是旁聽者。
並不是救助者也不是加害者,更不是被害者。
視而不見,那些麻煩不會找上身;聽而不聞,這是避開麻煩的途徑。
因為被害者與我不相干,被害者勢單力薄。
我不清楚,那些加害者對於被害者到底是什麼感覺?噁心、不順眼,還是其他?我不懂。碰她會被感染我也不知道會被感染什麼,看她一眼會失心瘋那是哪招我也不懂,但是唯一能看清楚的,是快感。在這教室,這些腳色,就是一齣戲劇而已。
你的痛苦就是我的快樂。
壞人的經典台詞,大家也樂此不疲。
聽說,我曾有個哥哥,沒有出生的哥哥。
我常常在想,如果那個哥哥真的生下來了,然後是姊姊……
那還會有我嗎?
一想到這個,我就好害怕。
但是,當自己一旦覺得自己的出生並不受人祝福、喜愛,就覺得自己也許不該存在。
身體的裡面有個聲音,不斷的叫我去死、卻又不斷的安撫我,輕聲說著「我沒事的唷。」
那樣的笑容連自己的都作噁。
我開始討厭自己的一切。
面貌、聲音、笑容。我不再注意自己的面目,而把自己唯一的一面隨身鏡摔破,那刺耳的聲音貫穿我的耳膜,扎進了我的心臟。
爸爸跟媽媽吵的正兇,一次又一次的因為很多事情吵架。
但是那不關我的事,那是他們之間自己釀出來的問題。
就算跟我有關,我也不在乎。
我逃進了書中的世界。
沒有人知道我在哪本書裡,也不會有人知道我真正的自己被藏在哪本書裡,這樣讓自己看起來像個陌生人,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的陌生人。
當大家都在熱烈的討論,「你以後想去哪所高中?」的時候。
沒有任何一所學校的名字出現在我心中,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有人截斷了我的路,黑漆漆的世界讓我找不到任何指標,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問大人?不,他們只會陳腔濫調的跟我說要考上好高中吧?
高職什麼的、夢想什麼的,不可能。
他們一定會這樣說的,「別做白日夢。」「有上進心一點。」「這樣怎麼比的過你堂弟呢?」
干你們什麼事呢?這是我的道路啊。
干堂弟什麼事呢?我自己的路跟他八竿子打不著才對啊。
干我屁事啊?
笑了,悲悽還是悽涼的笑呢?
那就隨便吧,隨便走吧。
沒有任何目標的我,踏上了沒有指標也沒有道路的——錯路。
走錯路的我,在高中學到的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