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友
「是時候了。」刑警對著囚犯喊。
他低著頭,默默地走出牢房。
身著黑白條紋囚衣,皮膚黝黑,頰上一道長約四、五公分的刀疤歷歷可見,目光無焦,形容枯槁。他走路的時候踉踉蹌蹌的,重心都放在左腳,看似右腳不能支撐的樣子。
刑警看著囚犯這副模樣,心湖震起了陣陣波濤。
究竟是什麼時候,什麼原因,讓你變成這樣的呢?
「你還在磨蹭什麼,還不快走?」他抬起了茫然的雙眼,面無表情地說。
「今日的人,是我。」刑警苦笑道:「你真要這麼急?不好好敘敘舊?」
「別忘了,那時向我開槍的人,是誰。」囚犯略挑眉尖,語氣陰然地說。
刑警無言以對。
「快走吧。」囚犯催促道。
皮鞋踏地有聲,啪答啪答的再杳無人跡的長廊響亮,一聲,又一聲,如同倒數的計時器,傾訴著空間與時間的流逝,也把不捨傾倒進刑警的心湖中,囚犯的,也是。
囚犯憶起了小時候的歡愉時光:在兩人故鄉的稻田裡偷拔金黃的稻穗,去溪流洗盡身軀的疲憊,躺在樹梢上沉醉在落日的夕曛之中……一張張膠捲在他腦海中不停播放,他不禁「呵」的一聲,笑了出來。
「嗯?」在刑警轉頭之前,他斂起了笑容,再度板起一張冷硬無神的面孔。
「到了。」
刑警讓囚犯跪在地上,雙手後置腦後。刑警拿出了槍,對準他的太陽穴。
「對不起。」
囚犯微微地搖搖頭,斜首望向刑警露出釋然的燦爛微笑。
「謝謝。」
刑警不禁睜大了眼眸,突然間,彷彿擰開了龍頭,止不住的淚水沿頰流下,滴到了地
上,發出「答」的一聲。
一聲,又一聲……
「再見。」喀噔一聲,刑警拉開保險,露出淺淺笑容。
再見,吾友。
「再見。」囚犯閉上了眼睛。
「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