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假面男爵 02

　　我嚥下一口口水，靠假面替我壯膽，硬著頭皮挺起身為女性應該會很自卑的超小胸脯，裝出一副我熟悉到不行──連在睡夢中都可以擺出的男性傲然姿態繼續前進。又高又帥的洛佩斯跟在我右後方踏入接見大廳，他閃亮的金髮微微飄逸，那雙深邃藍眼不停對任何事物放電，臉上掛著一抹足以迷死任何少女的微笑。比我矮兩顆頭的阿德米則走在我左後方，略偏茶色系的金髮真切地反映出他難以捉摸的性格。

　　和他的兄長相反，阿德米面無表情，但不是因緊張感之故，而是早熟造成的一種傲慢心態使然。在這樣的場合晉見陛下，必然得用最高的禮儀應對才能不辱奎亞諾家族的名聲，然而，這兩個傢伙……一個正和站在大廳兩側的女僕們眉來眼去，挑選下手目標，令一個則是沒家教的死小孩，稍微走偏，就要繞過去觀賞一幅掛在牆面的油畫，宛如是來這參觀似的，壓根沒把坐在寶座上的國王陛下放在眼裡！

　　這兩個混帳都相當不莊重；不得體！待國王宣判我的刑責結束後，我一定要狠狠臭罵他們一頓。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我立即向國王陛單膝跪下，行跪拜之禮。還好這兩個弟弟雖然缺點頗多，宮廷禮數也不盡周全，對我仍有一定程度的敬畏，所以馬上跟著照做，在我兩側把右手放置胸口，跪著低垂頭，對寶座上的國王表現忠誠之意。

　　聖卡提亞王國的國王，尼可拉斯五世──也就是我們的主子──是個通曉天文地理，喜好文學藝術的男人。他身材略為肥胖，眼神和善，從那隨時隨地掛在臉上的微笑就能感覺出他是位涵養很深，風度翩翩的君子。

　　有一位喜愛藝文活動的國王雖然不錯，但尼可拉斯五世陛下對琴棋書畫的興趣，要比對戰爭高太多了。我們聖卡提亞在大陸上只算是小國，又位在各個大國的主要交通要道上，造成各國對我國虎視眈眈，國土又因王國軍不力，橫行魔族、盜匪搶奪商旅。

　　聖卡提亞王國除了首都非常先進、繁華之外，其他地方幾乎都亂糟糟的。然而國王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整天只會窩在皇宮彈琴繪畫，和一些『高雅』的臣子聊天地如何形成云云的天馬行空之事，一點也不願正視國家威脅。

　　各國除了以軍事武力威脅外，他們還一直派出使者，向國王唯一一個女兒求婚，企圖以合法的名義奪得我國。

　　雖然國王以公主年僅十三歲還小為由推託，但任誰都看得出來等公主一成年，他一定還是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眼巴巴看著愛女和強大的鄰國王子結婚，把國土讓對方繼承。

　　爺爺恨死這位國王了。他總是逢人便憤恨地臭罵國王是優柔寡斷的白痴，並宣稱聖卡提亞王國會在公主成年後滅亡，把公主視為王國滅亡的倒數時鐘。

　　可是爺爺又說既然生為王國臣民，一生都是王國的人，就算要死，也得與王國同生共死。所以他以自身公爵的名義積極籌組軍隊，謹慎、細膩的制定計畫，並魔鬼訓練我們這三個孫子，要我們奎亞諾家成為王國最強戰力，就是死，也絕對不會讓他國奪走我國。

　　現在想想這個國家要是沒了爺爺，恐怕早就從地圖上永遠消失了也說不定。

　　還好尼可拉斯五世完全放手讓爺爺去做，也絲毫不懷疑他的忠誠，而這便是他對這國家的唯一貢獻。至少爺爺是這樣大言不慚地認定的。

　　現在，那個被爺爺徹底鄙視的國王陛下正笑容可掬的看著我們，完全沒有居高臨下俯視臣子的傲慢姿態。雖說這樣讓我非常輕鬆，但有時就連我也覺得他少了點王者該有的霸氣。

　　「奎亞諾三兄弟請起。」尼可拉斯五世對著我們笑瞇瞇地道。「不必多禮、不必多禮。」

　　洛佩斯和阿德米很自然的便站起身，擺出一副隨便的態度，看得我又差點破口大罵。我向國王陛下一點頭致意，保持恭敬的謙卑姿態緩緩起身。

　　「奎亞諾卿，感謝你從魔族手中救回公主，我以聖卡提亞國國王和一個父親的身分向你致謝。」國王陛下率先開口，因為他知道我這人是不說話，也不會回話的。

　　很少國王會允許臣子如此無禮，對問話完全不答腔，但我大概知道他的想法。當你的國家快要滅亡，自己本身又不在意繁文縟節，有一個帶著假面不說話的傢伙屢次幫你打勝戰，建立無數功勳，你自然不會不知好歹要求太多。

　　但我可不是不懂禮貌的人渣，我只是有苦衷不能開口罷了。所以我立刻大動作一鞠躬，表示出我對受到國王讚賞有多麼感恩。

　　「免禮、免禮。」尼可拉斯五世呵呵笑著揮揮手。「奎亞諾卿是我國最了不起的典範，真不愧是華萊士˙德凡林˙奎亞諾公爵的嫡系孫兒啊。華萊士公爵閣下在父皇在位時就一直替我國效力，在大陸上打出響亮的名號，如今老邁了依然沒忘記國家存亡大事，真是非常了不起，我們國家有他在絕對是天神賜予的福氣。」

　　聽到國王陛下對爺爺誇張的讚賞，我不禁露出苦笑。爺爺可是從沒講過這位國王的好話，據我所知他甚至還用髒話直接臭罵國王過（當然不是當著國王的面）。我想要是爺爺在場聽見國王這番恭維，一定會板著一張臉，推說他沒這麼厲害，不願接受讚美。

　　此時有個侍者進來接見大廳，慌張地繞過我們，走到國王身旁，在陛下耳邊竊竊低語。

　　「唔……嗯……」國王陛下聽著侍者講話，沉吟著。「這樣啊……」

　　侍者說完，緊張地向後退開。尼可拉斯五世面色尷尬，對著拳頭清了清喉嚨。「嗯嗯……奎亞諾卿，我聽聞你在大陸上的風評是個風流倜儻的男人，可有此事？」

　　國王陛下的用詞非常客氣，事實上我在大陸上根本臭名遠播。大家都傳言我是個本領高強卻異常好色的魔法師，而且還長得超醜，所以才成天帶著假面！然而，這些都是爺爺精心策劃出來的謠言。

　　當然有絕大部分是爺爺故意渲染放出的風聲，可是我也得承認，經過爺爺的『完全男性』教育後，有時後我真的忍受不住，會對女生做出不太規矩的動作，偷摸了一兩下或親親……但也僅此於此而已，絕對、絕對沒有更過分的事情！

　　洛佩斯眼睛瞬間發亮，急著代替我回答，咧嘴邪笑，露出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嘴臉。「秉告陛下，確有此事，大哥是位真正的男人，無論武藝亦或是那方面……」他咧著嘴笑，壓低音量嘿嘿了兩聲，露骨的補充。「而且和全大陸的男人比起來，大哥那方面又更厲害了，是天下無雙的真男人，連我也自嘆不如啊──」

　　他攤開雙手，好像真的是那麼一回事般的嘆氣。

　　我憤怒的轉頭瞪視洛佩斯，但這空有外表的混球只是嘻嘻笑著，對我淘氣地眨眼，完全沒再怕。

　　平常都是洛佩斯或阿德米替我說話掩飾，我女生的身分才沒穿幫，但這次他很明顯別有居心，是故意要設計我的。唉，都怪我這次騷擾的對象層級實在太高，讓他玩心大開，想看看這個局面到最後會如何收場。

　　「這……」尼可拉斯五世狼狽的搔搔太陽穴。「其實這件事我也略有耳聞，不過……奎亞諾卿，你……你真的對公主不禮貌嗎？」

　　「陛下儘管懲罰就是了，」在我左方的阿德米面無表情，對著國王一鞠躬致意。「我和洛佩斯哥哥願意和大哥連坐接受懲罰。」

　　「什麼？」洛佩斯大叫起來。「我才沒──」

　　矮小的阿德米輕鬆高舉手中超越成年男子身長的魔杖，重重敲擊地板，撞出的眶啷聲在接見大廳隆隆迴盪，堵住洛佩斯的嘴巴。他沒有轉頭看向二哥，而是維持淡然神色注視國王陛下，話卻是對著洛佩斯說的。

　　「我們奎亞諾三兄弟無論在何處作戰都一同出生入死，這件事大陸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果大哥犯錯，那也是因為我們沒有及時阻止他之故，所以一人犯錯，其餘兩人共同接受懲處──還請陛下降罪！」

　　阿德米說完這番冠冕堂皇的漂亮話後，便煞有其事的單膝跪下。雖然我搞不懂阿德米再想什麼，可是我心甘情願受罰，自然二話不多說跟著跪下。只有洛佩斯翻了個白眼，嘴巴嘮嘮叨叨地沒完，拖了一會兒，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向國王跪拜。

　　「這、這……可該如何是好……」尼可拉斯五世為難地說：「奎亞諾卿拯救公主，這可是足以受封為護國勇者的功績，我怎麼能懲罰呢……」

　　就在國王猶豫不絕的當下，接見大廳的門扉再度敞開。站在門外的侍者隨即向內通報來者的名號，嚇得我整顆心臟頓時糾結成一團，緊張到無法呼吸。

　　「西琺公主殿下駕到！」

　　完了，真的完了。當事人來現身說法，一切都會明朗，到時候我最恐懼的事情就會成真……就連這位待人和善的國王都把我當成變態看待，經過統治者認證後，到時後恐怕全世界都會如此認定了。一個少女漫妙的身姿穿過我們，也不顧現場還有一堆侍者；女僕，就直接奔向寶座，撲倒在國王身上。

　　「西琺！」尼可拉斯五世一臉詫異的抱住倒在他身上的少女。「妳、妳怎麼了？」

　　「父親大人您還問我！」西琺公主殿下哭喪著臉，啜泣著說：「我被人給玷污了，您還不願主持公道！」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玷污，這兩字能夠帶給人無限聯想，而我從眾多僕役和國王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們想像的方向。

　　我這次真的完了。

　　「奎亞諾卿你真的對我的心肝寶貝……」

　　「請陛下息怒！」阿德米大聲說道，用力磕頭。這實在不像他會做出來的事情，但我現在實在太驚慌，腦袋無法運作，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大哥身為奎亞諾家族的繼任者，自然有一套分寸，這其中必定是有什麼誤會。」

　　西琺公主哭到眼睛紅腫，下唇顫抖。「你是說我再說謊囉？」

　　「在下不敢。」

　　西琺公主再次轉向尼可拉斯五世，哭著說：「父親大人您一定要替我做主！」

　　尼可拉斯五世閉起雙眼，痛苦的呢喃。「醜聞啊……聖卡提亞皇室的名聲從此毀了……其他國家會怎麼說我們呢……護國勇者居然是如此不檢點之人，還搞上了年幼的公主……國家一定一夕間就會以荒淫的名義被諸國討伐的……」

　　國王陛下搖著頭，好像頭痛到無法思考一樣，沒辦法下任何決定。

　　洛佩斯彷彿早已料到國王的反應，抬起頭，用泰然自若的語氣對國王說：「陛下請等一下，大哥絕對不是您口中那種人渣，他一定會負起責任，不讓外人隨便道我國是非。」

　　尼可拉斯五世睜開眼，怒目瞪著洛佩斯，原本性格溫和的男人也禁不住愛女被玷汙的怒火，徹底動怒了。「他有什麼辦法？」

　　「他會娶西琺公主為妻。」

　　聽到洛佩斯靜靜的說完，不止國王傻掉，連我的嘴巴也張到合不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俊美青年的臉龐。

　　「這樣啊……」國王低聲說：「這樣啊……」然後他突然用嚴肅的目光掃視我。「我怎麼知道奎亞諾卿在婚禮過後不會再對其他女性亂來，壞了國家的名聲？此事不成！」

　　「陛下請稍安勿躁，」阿德米接替洛佩斯，向國王發言，讓我隱隱約約有種不安的感覺。他們兩人的默契什麼時後變得這麼好了？「大哥他會用死咒證明自己對公主的忠貞。」

　　「死咒？」國王大驚失色。連我也差點跟著他叫出來。

　　死咒是最高階的契約魔法，而且還是禁忌。這是只要一違背誓言，就會遭到比死還痛苦的咒縛術。據說違背誓約的話，就得一直體會死亡的痛苦直到世界末日為止，永世不得超生。

　　「對，死咒。」阿德米輕柔的重複。「讓公主殿下和大哥互定死咒，這樣傳出去後就沒有任何人會質疑大哥對公主的真心了，反之亦然。」

　　我頭暈目眩，一時間還差點倒在地上，沒辦法維持跪姿。

　　尼可拉斯五世抿著唇，思考起這個情況，面色猶疑，無法痛下心做出決斷。身為當事人之一的西琺公主面無懼色，他離開國王身軀，雙手輕輕拉著裙襬，畢恭畢敬地在父親面前跪下。公主稚嫩的臉龐出現一種不屬於小女孩會有的慷慨赴義神采，眼神堅毅且清澈，猶如湛藍地寶石。

　　「父親大人，請讓我嫁給奎亞諾男爵。」

　　爆炸性的進展殺得我措手不及，我想在接見大廳裡，我還比國王陛下更加震驚。

　　「妳、妳、妳……」尼可拉斯五世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無論身心都已經是奎亞諾男爵的人了，請父親大人替我做主。」公主低著頭，悄聲說道。

　　彷彿被激怒似的，尼可拉斯五世猛然起身，渾身上下充滿他從未展現過，以後恐怕也不會再出現的王者霸氣。

　　「好，你們兩人現在就在我面前立下死咒，結為夫妻！」

　　西琺公主立即起身往我走來，臉色蒼白、僵硬但很堅持。我整個人嚇傻到無法動彈，洛佩斯見狀馬上把我拉起來，在我耳邊低語了一句有如惡魔般的話語。

　　「和西琺公主殿下定死咒，這是爺爺的計畫。」

　　我登時瞪大眼朝他看去。他吐了吐舌頭，頭朝國王的方向微微動了動，示意現在還不方便說話。

　　但只要有這樣就夠了，我已經瞬間想通，知道為什麼這兩個傢伙會一鼻孔出氣的原因。這一切都是爺爺的命令，只有爺爺才能讓這兩個傢伙乖乖聽話。而且我還被設計了。爺爺為了不讓他國王子奪走擁有合法王位繼承權的公主，竟然趁著這個機會要我和公主結婚……

　　爺爺真是個可怕的男人，居然為了達成保護國家的目的不擇手段至此……

　　我低聲呻吟。「為什麼不選你？」

　　「一開始他是這樣考慮的，但後來覺得死咒真的會把我和公主殺了便作罷……」洛佩斯用更低的音量回答。「你也知道我是怎樣的人嘛，爺爺也清楚。」

　　「那阿德米呢？」

　　「爺爺對他另有安排。」洛佩斯眼中閃爍著光芒。那是我們家族的人……就連我有時候都會閃動的駭人光芒。「就像我一樣，我拒絕爺爺要我和公主成婚的提議，答應了另外一件事。」

　　我沒再追問下去他們到底允諾爺爺什麼事，但按照我對爺爺的了解，那恐怕不會是比死咒更輕鬆的東西。西琺公主無言的走來，我也靠了過去，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無言以對。

　　「妳知道嗎？」我腦袋實再亂到不行，想都沒想就犯了大忌，直接開口說話。好險我因為心情混亂，音量非常小，所以除了公主，沒有其他人聽見。

　　西琺公主聽見我原本的女性聲音，竟然沒有絲毫驚訝之情，便證明她早就知情，也同意這樣做。「我知道，這還是我和華萊士公爵提議的。」

　　我整個人愣住。「妳主動和爺爺提的？什麼時後……」

　　「妳對我不禮貌後我去找公爵問罪，他就詳細解釋了妳的情況，然後我們談了一個下午……」小女孩用一副狡詐的目光看我，雙頰粉紅，微微嘻嘻笑著。「我就忽然想到這個方法。」

　　「我是女生欸。」我說。好像這樣就能完整表達我有多麼驚駭。

　　西琺噘起嘴。「那天妳把我從魔族手裡救出來，亂摸我身體還強吻我的時候怎麼一點都不像女生？」

　　「那個、這個……」我紅著臉，支吾其詞，在心裡又再一次感謝假面隱藏我的表情。「這不能混為一談。」

　　「好吧。」西琺公主聳聳肩。「我給妳自己選擇，妳不要的話就算了。」

　　「可是……」我繼續推託，不願意輕易做出如此重大的抉擇。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眼前的女孩。「我們又不能生小孩……」

　　「華萊士公爵是一位偉大的魔法師，他承諾他會想辦法解決。」

　　爺爺這傢伙竟然想把魔法運用在這種事情上面……

　　「你們定下死咒了嗎？」尼可拉斯五世焦慮的大嗓門從寶座的方向傳來。

　　「儀式就快完成了，只等陛下宣佈。」阿德米恭敬地對焦急的國王陛下如此說道。然後他朝我送來一道眼神，那意思很明顯──快一點決定吧。

　　我沉吟。「妳真的願意這樣做嗎？」

　　「沒錯。」西琺公主相當堅定，帶給了我一股力量。

　　我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朝洛佩斯和阿德米望去，輕輕點了點頭，表示我也同意。我們之間沒有人能強迫彼此做什麼，除非讓對方全盤了解情況後再自行決定，這乃是我們三兄弟之間的默契，而它比爺爺的命令更重要。他們先前演的戲是出於爺爺的命令，但到最後關頭，他們便讓我自己決定，即使會因此招致爺爺的怒火也一樣。

　　一高一矮的弟弟隨即靠過來，神情嚴肅的擔任死咒的見證人。

　　我脫掉手套，伸出一直怕人看見，不屬於男性，非常白皙的手。西琺公主用小手握住了我的手，即使到了這一刻，她仍沒有絲毫猶豫、遲疑，手心柔軟且溫暖，彷彿溫暖的陽光包裹住我全身。

　　阿德米莊嚴的立起魔杖，宛如神職人員般舉起手對準我們兩人交握的手，釋放見證人的魔力，讓這個被稱為死咒的禁忌魔法開始運轉。

　　「西琺˙坦琪˙葛拉帝斯，妳願意嫁給茵菲˙蜜絲卡˙奎亞諾，並發誓此生永不背棄誓言？」

　　西琺公主那雙能夠穿透任何黑暗的藍眼睛看著我，微微一笑，輕輕地說：「我願意。」

　　阿德米把同個問題轉向我。「茵菲˙蜜絲卡˙奎亞諾，妳願意娶西琺˙坦琪˙葛拉帝斯為妻，並發誓此生永不背棄誓言？」

　　我沒有停頓，連一秒都沒有。「我願意。」

　　剎那間我部分魔力如同噴血似的流出，移往西琺體內。這種感覺就像有人拿刀狂捅我強迫放血一樣，簡直痛不欲生。我緊咬下唇，死命握住西琺的手，強忍住陣陣襲來的痛覺。要是在死咒完成之前就鬆手，那我們兩人就等同於背棄誓言，必將遭到咒術反噬。

　　還好對沒有魔力的人來說這個過程毫無感覺，西琺並沒有受到傷害。但她那原本鎮定的臉上也不禁浮現懼色，從我握住她的手突然加強力道，感受出我所承受的痛苦。

　　「加油……」她小聲地對我說。

　　魔力奔流倏地終止，我忍不住呼出好長一口氣，整個人鬆懈下來，差點站不穩腳步。

　　「陛下，死咒已經完成！」洛佩斯向尼可拉斯五世報告。

　　「好，我在此宣佈──」

　　尼可拉斯五世語氣顫抖，但拉高音量，企圖營造宏大的氣氛，欺騙自己這根本沒什麼。在同一時間阿德米也低聲開口，對著魔法世界未知定律──那些可以稱為神的存在宣告。兩人音量雖然不同，但話裡頭難以掩飾的猶疑、不安卻如出一轍。

　　「你們兩人結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