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戀】01

「今天就到這裡好了。」

隊長帕瑞德拍手兩聲大聲宣佈，空氣裡瀰漫著的緊繃氣氛終於瓦解，站著的人幾乎全一屁股跌坐在地，露出解脫了的表情。

「給大家三天時間回家休養，法師請幫忙開回達拉然的門……喔，誰幫我找一下傑利斷掉的腳在哪裡好嗎？」帕瑞德邊聽著牧師報告，連忙喚住尚未進入傳送門的隊友。「摩可和薩森，麻煩你們了。」

「等等，帕瑞德，你是要我們在這堆破銅爛鐵中——」

詫異的女人類大叫，然而矮人聖騎士攙扶著斷腳的地精，更快地隱入藍白色的傳送門裡。

「摩可，來幫忙吧。」卸下沉重盾牌的夜精靈已挽起袖子，開始在彌米倫爆破後的廢鐵殘堆中尋找任何看起來像斷肢的東西了。

「真不敢相信，他們就這樣全走光了？二十五個人只留兩個收拾殘局？」摩可依然氣急敗壞地對著傳送門大吼大叫，薩森可不認為她的聲音可以被另一頭的人聽到。

「帕瑞德還得幫牧師、德魯伊們扛著傷者到急救站，妳又不是不知道他會守在旁邊直到最糟的狀況過去？他是很盡責的隊長，妳也別埋怨了。」他無奈地搬開一塊厚鐵板，踢開尚冒著熱氣的引擎碎片。這股氣力自然是身為戰士最為自傲的部份，只是在整天扛著盾與劍面對數以百計的泰坦創造物，很難不露出疲累的遲緩。

一根漏電的纜線在支撐物挪開的同時跳出來，薩森還來不及反應即將碰到他鎧甲上的危機，一把匕首迅速地掠耳而過，將纜線釘死在地。露出的高壓電以可見的藍色閃狀吱吱作響。假如這股電力碰到肉身可難以預料後果。

「別大意啦，笨蛋！」摩可在他背後慍怒地嚷道。

「謝謝了。」薩森不禁微笑。嘴壞愛計較的摩可，其實也是非常細膩關心別人的哪。只不過懂她的人太少了，少到阻止不了那些在她背後竊竊私語的聲音。

「薩森你就是人太好了，所以大家才會吃定你要你做任何事情。帕瑞德也不想想每回衝第一個的人是誰，受到最多的傷害是誰，最應該回去休養的應該是你才對啊。」摩可繼續嘮叨，輕盈的身子比他更先一步地站在機器人廢墟的中央，環看直徑100公尺內散落的成堆金屬廢棄物。

「噁心死了。」她厭惡地揮手驅趕塑膠與金屬悶燒的臭味，「鬼才可能從這堆東西裡翻出斷掉的腳啦！」

「找不到的話，傑利會很可憐的。」薩森繼續翻著彌米倫製作的巨大機械殘骸，這句話果然讓摩可閉上了嘴。好一段時間裡兩人都悶不作聲地繼續搜索。

「傑利是不是在最後一次的光束砲中倒下的？」薩森問，他總是擋在眾人面前，很難關注背後發生的事。

「我有聽到他的慘叫，」摩可冷冷地哼聲，「術士唸咒的聲音都差不多，那次異常淒厲。應該是沒錯。」

戰士聞言不禁嘆氣。這世界上哪有人會這麼評論並肩共死的隊友？

「我又怎麼了？」她敏感地察覺到他的無力，嘴快地反問，氣勢咄咄逼人。

「別總是帶著敵意說話，這對妳只有壞處而已。」

「那又如何？我為什麼要迎合全世界的要求，做那些虛偽的表態？」摩可瞥嘴一笑，冷若冰霜的嫵媚一閃而逝。「別忘了我可是遊走在社會邊緣的盜賊呀，可不像一般人能夠大搖大擺地接受王公貴族的喝彩。」

薩森停下手邊的動作，認真地凝視著摩可。摩可手扠腰等著反抗接下來的論述，沒料到薩森在意味深長的凝視後，是低頭繼續翻找斷肢。

「喂！你那是什麼態度啊？是覺得我這種人不配和你說話嗎？」她倍感羞辱地紅著耳根怒斥。

「豎起刺的針鼴只會拒絕來自外界的所有給予，」薩森只是淡淡地說，「無論是好是壞。」

第二次的沉默，在摩可大力地踹著三塊過熱扭曲的金屬碎片後，薩森沒有再聽到她發出的丁點噪音，因此懷疑地立起的腰桿群找她的蹤影，以為摩可賭氣地先行離去了。但她沒有，只是環抱膝蓋坐在最高的廢墟上瞪著交握的手指。

薩森也就任由她緘默的抗議，獨自持續緩慢的搜索。他也不是天生好脾氣，只是經常和二十四個人相處，總是處在群體裡接收給予和付出，就莫名地有了強韌的耐心。戰士絕不是靠一個人發下豪語後就能鍛鍊出來的，他得擁有能夠包容犯錯並給予糾正的朋友才能成長，所以他也能包容摩可，並期望能給予她幫助。

何況摩可還是他走出達那蘇斯後，第一位來自外界的種族，也是第一位結伴組隊的夥伴。

也或許是說話不留情面的摩可帶給初見世面的薩森心理上無可抹滅的創傷，才會讓薩森對往後遭遇的人情冷暖有更深的體會與防備。大體而言，他是感激她的，雖然薩森不懂出生在暴風城的摩可經歷的過往，也曾多次到宏偉的暴風城試圖找出令摩可性格上扭曲的原因，但他終究無法理解異族文化與陰暗的城牆後的意義，畢竟薩森是活了上千年的夜精靈，年歲和經歷把他們隔出好長一段距離。

至少這時候，身在諸神沉睡的奧度亞內部，陷在散亂的纜線與鋼管、金屬堆中，薩森知道他比起大多數的人還要接近摩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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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戰士和盜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