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獸創作】遊獵閑記（十一）

（十一）

沒有人阻止的出走顯得道路又寂靜又荒涼，當時黑海岸與溼地的米奈希爾港尚未開通，我跟天塵繞回梣谷並順便與新上任的指揮官，也是月神祭司的維琳德•星歌交換這塊森林的現況情報。

即使天塵整趟路上都在嘮叨維琳德對部落的過於友好，但看來他也默認激進派的自己不適合生活森林擔任雙方的折衷。那時我也這麼想，天塵真的得出去走走放鬆心情忘記幾年來成串的麻煩事，當然，最好立刻給我閉嘴。

靠著獵人無論種田與埋伏最好的偵查技能，就算那段時間聯盟部落維持一個程度的中立，我還是盡可能的把天塵拉離偵查範圍內出現的非夜精靈以外的種族。離開泰達希爾顯然是天塵天人交戰的結果，他依然想為自己的族群繼續效力，卻無法效忠任何人。如今回想起來，這也是天塵的生命中最大的悲哀與致命傷吧。

橫跨貧脊之地遠比當初規劃的還多上數天，除了先前我說的繞路避人方式——這決定還真累人，新部落的首領索爾建立自己的城市，理所當然茂盛的區域吸引大批獸人、牛頭人還什麼的相助，我甚至覺得心情不好的天塵會找路人開戰也不是不可能的，何況要持續拉著他準確地拖往棘齒城（好吧我承認，我大半時間都在迷路，他該死的都在發呆完全不替我出主意），也是非常浩大的工作。

事實上，我的預感還真不幸的成真一半了。

就在當晚住宿在荒野風情無際的港口旅館中，從南方傳來沸沸揚楊的新情報。聯盟跟部落再度分裂，珍娜‧普勞德摩爾女士與她的父親大人、部落領主索爾間的紛爭從一名慌張闖入旅館的獸人「發揚光大」，本來只是好奇瞧著我跟天塵的眼睛立刻換了意味，然後我們同時發現哥布林守衛湧入大廳。

「咳咳，」那位領頭矮小綠色人型物發言，尖細的聲音壓過窸窣的瘋狂低語討論，嚷聲說：「保護顧客是本公司至上的條理，但可不包含放任諸位行動自如。」

我伸手按住桌底下天塵握弓的手腕，站在門邊的哥布林對我們眨眨眼。目光狡猾又斤於算計。「至少——在鞋跟還留在財主大人里維加茲資產以內的土地上。」他補充這句，然後用沙啞難聽的聲音大笑，自個兒走到櫃台點了份飲料，就算享受的同時還不客氣地盯梢著全體人員。

本來是來渡假的好心情整個破壞殆盡，我只知道留下來的時間越久，就會有越多等著無風不起浪的部落趕到湊熱鬧。對聯盟而言卡林多可是陌生的大陸，當晚上船的只有我跟天塵兩位，以及十多位目光貪婪裝備充足的敵方人士。真是驚險，那晚的月神見證深沈海面上廝殺的慘烈，我永遠忘不了第一次坐在血泊中顫抖雙手的興奮與懼怕，或著更多膽怯的情緒。

倒是天塵冷靜地坐在船舷恢復他失去很久的表情，撫順唇齒染血的王子，用略帶嘲弄的微笑說：「再沒多久妳就會麻痺這些顏色了。」

藍得憂鬱清澈的子夜裡，我驚愕地重新打量我以為認識的那個人，才發現我從沒問過他在海加爾山以外的生活經歷……我以為那不重要，現在可不這麼篤定了。嗜殺的氣息陌生地難以苟同，但他卻怡然自得，甚至滿足地享受屍體臉上的驚駭，彷彿在說：找回來了，我的生活。

但這不是我的生活，不是我要的意義。

我徹夜用水桶撈起海水洗去黑毛跟我身上的腥味，近乎潔癖，腦袋卻一團混亂地重複播放天塵解決每個人的簡潔俐落手法——優美地像在跳著舞步，趁著我成為眾人最大的目標時刻，不急不緩地穿梭人群間，無論是勾指放箭擊斃施法者，與王子緘默的默契混亂近戰者的目光，摔絆再攻擊，或設置陷阱牽絆攻擊力最硬難纏的對手直到最後緩慢料理……

當技能施盡卻未改變現況的我回過神，就只看到三位求得活命不惜跳海的部落濺起水花。天塵的實力超乎想像，對我更是，意外的困惑。

他沒教我怎麼做，只是把我當誘餌……適合他動作的前置。

這感覺很怪，而且差到極點。他還試著對我辯稱：「說了他們就有防備，妳就不要那麼小心眼，我還不是跟王子用心靈溝通救了我們大家？」

好一個心有靈犀，我用拳頭當作回答。然後當天際雲霞染成桃紅襯著海上金光的時刻，天塵就默默地拿著兩瓶麥酒找到我隱遁生悶氣的地方，別問我他怎麼知道，可能是王子嗅到追蹤的吧。總之是一處高聳的屋頂，視野遼闊還有幾隻水鳥相伴。

「哥布林的東西不錯，但我最喜歡的還是暴風城一家酒館自釀的麥酒，呃，就是我提過的『已宰的羔羊』。」他自言自語，也不管我有沒有在聽先品嚐一口。「壺裝蜜酒也不錯，可能比較合妳的味。」但他沒有去換酒的意思。反正我本來就不想理他，更懶得抗議了。

天塵遙望逐漸幻變的雲彩，若有所思地講起連串暴風城的風光美景、傳說中的下水道鱷魚，還有簡短人類歷史的介紹。我很沒趣地打起瞌睡，他竟也毫無所查地抱著麥酒持續咕噥，直到夜幕襲來的涼意吹散炎日悶熱，我從昏睡中驚醒，發現他早已放下自己的空瓶喝起我的份來，而且還在對王子嘮叨被我放棄的言論。

總之就是一個非常狼狽的酒鬼模樣。

於是星辰閃耀的幾個鐘頭，天塵仍坐在旁邊不停聒噪（我快瘋了），對伊露恩、寵物敬酒，也對著海加爾山的世界樹幼苗，人類與矮人，維琳德‧星歌、珍娜‧普勞德摩爾、索爾或著他記得有名字的那些有或未曾謀面的傢伙；後來連地名都不放過，那時語調已被酒精迷惑地讓舌頭打結再也聽不出清楚的音節。

突然間的沉默。我抽回飄忽的意識撇頭看著天塵，難得他眼睛還睜著，只是目光放在很遙遠的地方，一如他在魯塞蘭村深陷的恍惚，一個我永遠無法抵達的位置。

最後他沉吟了聲，舉起酒瓶，用清晰的語音，緩慢說道：「敬，籠罩這一切的陰影。」

半瓶麥酒就這麼清冽湧出，透明又香醇地波撒紅瓦，留下液體奔放的深漬。

伊露恩從東方天際浮現的渾圓輪廓映照陌生都市，將所看到的一切擁抱得慘白，甚至連心底中的所有都不留情地透射，這麼乾乾淨淨，毫無溫度。我突然在這刻想像在旁人看來的我們，是否被時間洗滌得褪了色，幾乎被夜晚的冷風吹散？

我全身竄過一股強烈的顫抖，壓抑不住的悲傷與痛苦。被拋棄的，但卻還希冀著的孤單者，尋找的又能是什麼樣子的未來？

「乖，別這樣。」天塵聲音朦朧得說，伸手摟住我的肩頭。「都會過去的……我永遠都會在這裡，別擔心。」他嘆了氣，不顧我掙脫的抗議。「我們好多地方要去，要看濕地最美的晨暮，宏偉的阿拉希激流堡……」

「你醉了。」我吸了一口氣，克制想要掉淚的衝動。尤其在他的面前。

「沒有，我才沒有。」然後他的唇貼向我的耳鬢，同時迷糊地問：「王子，你怎麼綁起辮子了？」



＝待續＝
-------------------------
藏寶箱真是好物（拇指）
拿來寫故事查資料都很方便。

話說維琳德•星歌就是暮色森林『月神鐮刀』的那位女祭司，我是在ｐｏ出天塵的背景後才驚覺這位祭司也是梣谷的指揮官...恩，感覺事情有點大條了，但想說都幾十年前的事那插入虛擬的角色應該沒差ＸＤ

但也因此跑去查了女祭司故事的主線，發現當時很多港口還啥的都跟現在遊戲中的不一樣...好吧好吧，頂多就再去看故事查歷史喬出合理性啊Ｏｒ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