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獸創作】遊獵閑記（三）

（三）

入外域前我想我得先談談一些旁枝末節。畢竟舊大陸充滿太多難以割捨的記憶，跳過不談也實在對不起曾經在這兒打遍各類種族的過往自己。

這種想法在帶領納魯的子民時的感受更加強烈。瑟雷姆及他一干族人都是艾克索達陸續從殘骸廢墟救出來的、傷勢復原等級也不錯的勇士，因此不必像大多數德萊尼人得從頭開始經歷我所經歷的試煉。真是很好的條件不是嗎？畢竟我天生不是當保母的料，否則女神早把我扔到牧師訓練師前面了。

於是這群勇敢正義之人以參觀的名義跟著一位無所事事的聯盟獵人從黑海岸搭船至米奈希爾港再跑過濕地、進入洛克莫丹、丹莫洛到鐵爐堡，再搭乘地鐵至暴風城從閃金鎮、赤脊山、暮色森林、逆風小徑、悲傷沼澤前往詛咒之地……不算短的旅程，也夠讓夜晚露營時彼此區分各人的鼾聲特色。

我真的很榮幸與外星人接觸——也可以這麼說啦。瑟雷姆這隊是刻意不找聯盟法師幫忙傳送外域的，他們的目的就是去瞭解艾澤拉斯，至少針對順路的東部大陸而言。德萊尼的善良與極度耐心令人驚奇。當他們想了解一塊土地、一塊區域、出產的食品與任何傳說就會打探地清清楚楚，至旅館老闆的八卦都不放過。

我的耐心呢？我的耐心則放在足以和德萊尼大使團批敵的回憶記述中達成共識。作為導遊介紹風土民情不外乎添加自己的經歷，幫助對方也幫助我想起更多糾雜的情緒，無論我喜不喜歡這種感覺。對遠行的期望與刺激隨每日淡去，背對著的陰影終於從泰達希爾沉眠的森林竄出，一下子就逮到了我。

但，我的確愛上說故事產生的沉溺。

從夕陽鍛燒的彩霞中遙看日落沼澤開始，粼光波動的絢麗在沿海泡爛的泥地中散發季風成熟拂繞的水氣。曾經恨到不行的魚人看起來多麼可愛，披著斑斕鱗片忙著捕食打劫路人……在我們踏到碎石路以前。就只有那麼一次，我忍不住請求隊伍為我停下，讓我凝視天際直至光輝隕落，為心中舉行一段過往歲月的葬禮。此後，終於坦適許多。

接下來冗長的旅途就不用多說了，我總像是在弔祭什麼地把說到一半的話吞入腹中，也知道說出來的經歷都缺少另一位當事人的名字。風景依舊美麗，雖然還是覺得哪裏不對了，不過也還沒到能阻礙腳步的程度。

直到了暴風城。

從地鐵走出來，墨就不自主地豎起皮毛警戒地瞪著左邊房舍。我想起了那是擔任我一陣子的矮人獵人訓練師家庭……姓什麼名字來者我忘了，不知道這十幾年來他們還記得我跟墨嗎？

我永遠忘不了被寵物身上的跳蚤咬到受不了時，跑來詢問他們該怎麼辦才好的那天，老訓練師不由分說地拎起墨扔到運河中，讓牠可憐地四處遊著找地方上岸。你也知道，暴風城運河有階梯通往路面的沒幾個，老訓練師扛著獵槍（聽說河中有鱷魚，保險起見）跟著墨在岸上走，我則好好地在旅館洗了澡扔掉舊衣服徹底大掃除。墨差點跟跳蚤一起淹死，從此牠就很討厭洗澡跟這家人，甚至把弓孥換成獵槍的我。

我沒有帶墨進去打招呼，一方面裡頭又會讓我聯想起總是倚在門口等我訓練完畢的那道身影，該死的印象揮之不去，我幾乎是用逃的方式奔離煤灰沖天的矮人區。

帶著一票菁英德萊尼隊員大搖大擺地晃遍暴風城太顯眼，所以我建議大家準時晚上九點在貿易區的銀行前見面，順便推薦他們舊城區的「豬與哨聲」酒店，小時候我經常往那兒跑請教烹飪手藝，也該是讓所有人放鬆心情迎接更緊湊的行程。

帶著懷念的心情逛著違睽已久的暴風城，放下腳步注視雜沓忙碌的人潮逐漸緩和情緒。我還是保有住在泰達希爾的習慣容易被植物吸引，也就漫步到法師區，幾乎是習慣性地進入煉金商店買了一組瓶子然後立刻後悔。路上的花費都是聯盟慷慨贊助的，但瑟雷姆跟他的夥伴把那筆錢帶去花用了。

我嘀咕著數著錢包內僅剩的零額對墨發牢騷，牠很不客氣地在路中間蹲下，我趕忙在巡城侍衛走來以前把寵物推入草叢方便，不然肯定又得吃上「放任寵物隨地大小便」的罰款。小事不多卻惹人心煩，我一心想找個地方可以放鬆心情，不知不覺就被空氣中飄散的酒香誘入小店。

「歡迎來到，已宰的羔羊。」

回神後我才想到那句冷淡招呼中的意思，到了這時候想轉身也太晚了。

美麗的女人類酒保抬起頭，黑髮下的眼眸輕眨，迅速滑過幾乎難以色察的情緒。我想我從她眼中看到自己的表情。

胃袋很不識相地發出抗議，客人只得硬著頭皮坐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