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不知從哪個溪谷運來,花紋、色澤深淺、大小不同的鵝卵石鋪成的街道上,路面上覆上了一層滾燙的黃沙,這些沙隨著刮起的和風從極度磨損的鞋底滲透了進去,跟著坑坑洞洞顛簸的路面,還有磨破的濃泡,一起折磨著他的腳跟和心智。
被人稱為英雄的洛克,手裏抱著那名從魔界森林撿來的少女,步伐艱辛的在這個離開了十年之久的故鄉的土地上走著。
他的身後跟著長長的一條歡迎隊伍,而前面則是一隊光鮮亮麗穿著軍裝禮服的樂隊,和幾名騎在馬上手裡拿著軍刀幫忙維護秩序的軍官負責擔任開路先鋒的工作。
從他凱旋歸來的消息傳到王宮之後,幾乎以同樣地速度,也傳遍了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
這一天,突然間變成了這個國家歷史上,非常值得慶賀的紀念日。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歡欣愉悅的笑容。
街道上被擠得水洩不通。
那些擠不進遊行隊伍的,乾脆就依偎在自己家的門邊或窗邊,親眼見證這偉大的一刻。
然而,可笑的是……大多數的人們連這場戰爭是怎麼被挑起的都記不起來了。
比起其他那些慘遭無情戰火波及城市的敗壞和沒落,這個位在沙漠綠州中的小國,雖然不像某些島國或其他陸地上的國家繁榮富有,但自給自足也讓這裡的百姓們過著樸實快樂的生活。
尤其可賀的是這裡完全隔絕了外界的紛擾,自成了一處人間仙境。
因此,大多數的人對於戰爭的印象,只不過來自於偶爾來往沙漠的商旅間的口耳傳說罷了。
即使外界的戰爭再慘烈,死傷的屍骨無數,對於身在樂園中的他們也只不過是個茶餘飯後拿出來談論的良好娛樂材料。
在歡樂的氣氛底下,這樣的人們,親眼看著一個活生生的戰爭英雄走在他們面前,比起敬重,更多的是好奇者的打量眼光。
於是,各種不同版本的關於洛克英雄的傳說,也在這一刻剎那間傳播開來。
洛克只是笑著平淡的接受了各種人們付予他的好奇、說法和打量。
已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自從在森林裡發現了這名昏迷的少女。
洛克以溫柔的目光望著懷中沉睡著的少女。
她很輕,輕的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她的呼吸很淺,肉眼幾乎無法發覺她胸前規律的起伏。
自從在森林發現她之後,她就一直這樣昏睡著。
有好幾次洛克差點以為她失去了生命跡象,不過後來證實只是他虛驚一場。
但為何她一直不醒來?這是他一直百思不解的原因。
沉思中,遊行隊伍最前方,在一座城堡的城門前停住了,洛克不得不跟著停下腳步,跟著那些軍官恭敬的站在一旁。
看那樣子和那排場,好像是國王陛下竟要親自出來迎接。
厚重的城門在幾個軍官的全力合作之下終於打開了,從他們揮汗如雨和吃力的表情看來,這道城門少說也有百來斤。
一般狀況下,大家是不從城堡的正門進出的,而是從城門旁的兩扇側門出入。
只有在重要的慶典還有國王陛下出巡的時候,才會把這道城門打開。
門一打開,就看見幾個衣著華麗的內務官,正蹲在地上,忙著把繡著金邊的紅毯,從宮殿的門口鋪設到城門外,延接成一條隆重而華麗的大道。
在人們的議論聲中,做為引領國王陛下出場的禁衛軍出來了。
他們頭戴著黑色邊緣微微上折插著一根白羽毛的軍帽,身著紫色尼絨布鑲著金色滾邊硬挺的軍裝外套,內裡搭的是高領荷葉邊的白色襯衫。腰間繫著一條黑色緞面的寬腰帶,下身則是剪裁合身俐落的黑色軍褲,腳下踩著光可鑒人的高統軍靴。
每個人腰間都佩帶著飾有皇家族徽的銀色細劍,目光筆直的看著前方,排成一路四六縱隊。
整齊劃一的走到城門之後,自動分成兩列排在左右站定。
那些尾隨著路克而來的遊行民眾,早在距離王宮的十里之外就被阻擋住了,只見人人張大眼睛伸長脖子想一賭國王陛下的風采。
隔了許久,一個身材矮胖戴著白色假髮和單邊無框眼鏡,留著兩撇八字鬍的行政官員,踩著外八字的步伐搖搖晃晃的從地毯那頭走了出來,手裡拿著國王陛下頒發的詔令,走到城門口洛克面前。
詔書的內容大致是這樣:
“……英雄洛克對抗魔族戰爭有功,寡人銘感五內、普天同慶,本應立即招之進宮晉見表揚其之功績。唯念及洛克久經沙場、旅途勞頓、身心俱疲,故特賜抗戰英雄洛克先行安住在落日別館調養數日,改日令行召見。”
那名官員唸完詔令內容走過來和洛克客套的招呼幾句,然後吩咐手下帶洛克去別館休息,便搖頭晃腦的先行告辭。
面對突如其來的轉折,洛克也沒有感到懊惱,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安然接受了。
只是……臨走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鋪向宮殿的紅毯,幾不可微的嘆息,目光有些暗淡。
“已經過了10年了……看樣子他還沒準備好再見到我。10年啊……”洛克在心中暗道,跟著引領的官員走了。
周圍的民眾紛紛起了騷動,”搞什麼嘛……國王陛下不是要親自出來迎接抗戰英雄嗎?怎麼不來了?真是……”
“走、走、走…..沒什麼好看的,回家去做工作了!”維護治安的官兵沒耐心的吼道,群眾跟著鳥獸散。
城裡的慶祝和狂歡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