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是以第一人稱來論述的,主角的觀點不是代表某一方,而是很
直接地對尹所帶來的災害有很深的感觸才對,那不是光對朵娜或是對被滅的
橘本家的同情能掩蓋的,另外覺得澄川軍的兩位軍人,對自己軍職上所背負
的也很輕淺,基本上完全沒有軍人的樣子。
而千羽深嗣的那番話也太過一相情願,國家因此滅亡了都跟橘本軍無關
似的,思考方向一旦跼限在保存橘本家,就顯得偏執而不夠周延。
單純地殺死神皇所帶來的安定,就很令人質疑了,除了他們自己覺得無
辜之外,民意取向也覺得他們是無辜的嗎?災害來得那麼確實又深刻,大大
影響了最基本的生存權,餓著肚子的人民們不覺得橘本家該死嗎?
當然故事裡並沒有出現一般民眾的意見,而主角的想法和思考邏輯最能
代表一般民眾的心聲,但這方面主角表現的卻很薄弱,而兩名軍人在國家忠
誠於自身性命上的取捨也很淺淡,軍人的忠誠度也象徵著神皇之於國家的崇
高性,澄川國的軍人訓練養成上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再說,漢唐國的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千羽深嗣若真的要保全橘本家
,不管對澄川軍或是漢唐國,都應該保持他被前者視為芒刺,被後者視為籌
碼的立場才對,在兩國之間製造衝突,讓橘本軍在兩國的衝突中獲得養息壯
大的機會,一旦刺殺神皇成功,澄川國被漢唐國佔領,橘本軍還能偏安一方
不會反受到漢唐國的迫害嗎?
是說漢唐國不怕尹也在本國降下災禍嗎?如果真界的隔絕性這麼強,為
啥乾旱還是會發生呢?還是之前橘本家尹化時都不曾進入真界過?到被滅族
時才懂得躲真界?橘本軍不會因為家主尹化所引發的的災禍,對其動搖過忠
誠心嗎?他們的家主對於自己的尹化而使人民受害,不覺得內疚嗎?
這其中蠻多疑問的,主角眼裡的劇情發展會讓我覺得很淺薄,是非對錯
並不是要點,但立場上的衝突點應該要有很大的矛盾和掙扎才對,角色塑造
的越鮮明,這些疑問在我心裡就越深刻。
妙子同學,首先非常感謝妳的意見!妳的意見我大致歸納起來有三大點,如果有錯還請指教。
為了說明,可能會有小部分劇透,先行反白,請見諒。
一、 澄川軍人沒有軍人的樣子
在這方面的確可能是我著墨不夠有力。
我當初的想法是:西村健司是一個貪生怕死之徒,而且懶散怕事,所以極易恫嚇。我想這說起來應該也算合理,畢竟軍隊的人形形色色,少說也有一票人是為了混口飯吃,任務什麼的只要達成就好,並不在乎過程,況乎西村健司並非什麼國家的菁英部隊,這種情形確實可能發生。
而望月海就不一樣了,他雖然也不是菁英部隊出身,不過可算是昭旭城守的親信人物,這樣的人物沒道理那麼容易叛變。若要問我自己對塑造這個角色有何不滿,我大概會認為「望月海對朵娜陷入愛河的狀況太神速了」,這樣一個連死都不怕的優秀軍人,卻看到一個女孩子後魂不守舍,怎麼說都有點牽強,乃至於「神皇」、「朵娜」兩者的權衡,居然選擇了後者。中間似乎少了些什麼橋梁。
這又關係到我用第一人稱的困難之處,雖然我也很想描寫望月海的內心變化,然而太難了,因為我得透過那個眼中只有「女性」的傻里傻氣的主人翁,去體會到望月海的內心變化。是以妳可以發現,故事中的男性,其身姿,其穿著,其表情通常都是草草帶過,沒什麼重點,一些小人物甚至說了幾句話就消失無蹤。如果主人翁是一個冷靜公允的人,或許我可以更容易地接近他這個「男性」情敵。這點也許我日後或許會在後來的情節上,再用某種行為補充這種內心衝突。目前可能也只有如此了。
二、橘本軍毫不在意民眾觀感與勢力失衡
先從民眾觀感說起。
因為我在故事中並未詳細地說明過所謂家族這樣的一種體系,是用什麼方式在維持下去;而澄川國中,又有多少家族,這些家族又對國家抱持怎樣的態度。這些我完全都沒有提到。所以說,認為橘本軍一廂情願,而且偏執不周延,我想是很合理的。不過這裡先姑且大略這麼講吧(背景說明,不妨害情節):橘本家這個家族,在當時(還沒被屠滅之前)算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家族,這樣的家族對神皇而言,其實是有些尷尬的。而橘本家內從小被灌輸「忠」的信念,這個「忠」卻不是忠於神皇,而是忠於橘本家,也不論是否效忠的是「尹」,甚至為了這人生的唯一目標拋頭顱灑熱血。說這是「愚忠」呢?確實也是。說這是「自掃門前雪,而忽略民眾」呢?也沒有錯。這樣一種貴賤分明,家族制度嚴謹的國家裡,一個百姓的重要性能有多少呢?(反白)所以對千羽深嗣等人來說,民眾觀感的確是不值一提的。
但慘遭屠殺之後,從橘本軍被稱為「夜暗掠奪者」的官方說法,不也可以發現,某種程度上他們並不是受歡迎的。
以上是就外部衝突而言,但內部衝突,也就是說乾旱時,食糧取得不易,會不會造成內在的分裂,「忠」的信念會不會動搖。這一點我其實沒有想過,我想我往後也會對這部分做一些處理,也許不會很深入,因為這畢竟不是故事的主軸,寫太深入,就變成蕪雜了。但的確要交代一下,總之感謝妳。
然後是勢力失衡。
被屠滅之後的橘本軍實力已經大不如前,而如今寄人籬下,卻只奢望能保住他們自己的「橘本大人」。這樣的一個橘本軍,能夠期待自己壯大嗎?我認為是很困難的。要守護的從一個枝繁葉茂的大家族體系,剩下區區一人,就算原本有在澄川國大展雄圖一番的雄心壯志,很可能都灰飛煙滅了。所以與其說在兩國的夾縫中求得壯大的機會,不如說橘本軍只是在兩國的夾縫中,求取「橘本大人」能安然度過危機的渺小願景而已。刺殺神皇有這個必要性嗎?有,但這嚴重關係到劇透,而且是故事主軸的劇透,我不能說。我只能簡單地說(暗示性的劇透):就因為他是「澄川國」的神皇,所以才必須刺殺,換取「橘本大人」的平安(反白)。
三、主角身為一般民眾,卻看不出一般民眾的心聲
這篇小說的主角雖然是一般民眾,但卻有著特殊的個性,這樣的一個人物,是否會有強烈的是非觀念、普羅性的邏輯思考,我想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
我在創作這個人物時,其實並沒有想過主角原來也是一個平民這件事,所以從來也沒有用唉聲嘆氣怨天尤人的口氣去埋怨過橘本家。我只是把他想成一個身無罣礙浪蕩不羈的……變態,所以一般來說,總是會先考慮到女孩子,以及女孩子相關的事物。庶務性的,譬如賺錢、填飽肚子、指正時政等等,實在與主角的吊兒郎當的形象不相符。除非女孩子先興起了什麼樣的哀怨,或關係到主角追求女孩子的樂趣,而主角為了表示他的關切,才會相應地做出回應。說他會不會有什麼堅持,會不會有什麼是非,如果問我,老實說作為作者的我也會說我不知道,因為連我都看不出來。
這樣的一個人,能代表一般民眾,或者能看出一般民眾在災旱下受苦的模樣嗎?想必很難。吟遊詩人有很多種,有關心國事的吟遊詩人,有風花雪月的吟遊詩人,有浪跡四方的吟遊詩人,而主角偏偏就是這麼一個我行我素的吟遊詩人,就算現今澄川國垮台了,恐怕他也不痛不癢吧。
很可惜的是,這部小說,就是以這個該死的主角作為第一人稱所寫的,既然主角不關心時事,縱情聲色,又怎麼能從小說中仔細地看到民眾的面貌呢?您說是吧。
至於妳的回應倒數第二段,真的讀得很詳細,還看到了我已經準備要寫的情節上去了!而妳提出的這些針砭,的的確確都是問題,如果要說明可能會涉及劇透,原諒我就不說明了,大概再十回左右,事情大概就會明朗化了。
總之非常感謝妳的提醒,很多提點對我很受用,而且提醒了我某些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