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村健司那傢伙還在昏迷狀態中接受塔頂那兩父女的可怕調教,到底是做什麼呢?我不太清楚,我一向對粗魯無文的雄性動物沒有什麼興趣。也許那個貪戀朵娜美色的望月海會在意,但那不關我的事,因為我猜沒多久那隻野獸就會大吼大叫地闖進房間來。
一回到房裡,望月海那傢伙就一直一言不發。不要一言不發啊,那會使我回憶起剛剛遭受的不平等條約,我的心靈嚴重受創,我對未來的展望變成泡沫。說點什麼都好,跟我分享攻略小朵娜的心得也不錯啊,但總之說點話吧。
為了打破這濃重的沉默,我說:「老兄,我的朵娜不是普通人,不用替她擔心。」
望月海那傢伙看了我一眼,說:「宗方城守栽培了我那麼久,我卻……,可是我又無法對朵娜置之不顧,朵娜是無辜的,福田先生你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
「是啊是啊。」我含糊地說。我想,像我這樣的英雄都難過美人關了,這的確是難為你了。
「我從十五歲就跟在宗方城守身邊,大大小小的功勞我也不可惜,可惜的是辜負了城守的期待,雖然不知道我有什麼能力值得他欣賞,但我可以感受到宗方城守對我與眾不同的栽培。他一定認為我這個人以後可以替這個國家效勞,因此特別特別地倚重我。想不到我卻辜負了他的期望,這實在是……我沒辦法原諒自己。」
「沒關係,這又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你跟我都一樣是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
「簡單來說就是為了偉大的理想而色慾薰心的意思。」
「是這樣解釋的嗎?」
「我想是的,沒錯。」我是為了朵娜這個偉大的理想,望月海是色慾薰心,沒錯。
不過望月海那傢伙似乎沒有要替自己辯白,卻開始回憶起來:「我記得有次討伐獸人,遭到獸人襲擊,整隊軍隊四分五散,城守整軍之後,第一個尋找的就是我以及我的分隊,偏偏我的分隊剛好在獸人主軍的包圍之中,宗方城守卻二話不說,身先士卒的帶領軍隊衝了過來……」
「也許他喜歡獸人的姑娘也說不定。」
「什麼?」
「哦,我的意思是,每個人的理想不盡相同。」
「是的,有時我覺得,宗方城守就是把他的理想寄望在我身上,期望我可以為國爭光,我雖然也很高興,但我也很害怕我是不是被他高估了,近幾年都沒有什麼大成就,尤其現在又……現在又……」
「有什麼關係呢?雖然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勾引朵娜,但理想就是理想嘛,偶而為了小柳這樣的女孩子意亂情迷,生死相許,也不壞啊。」
「不,我不是為了千羽姑娘才……」望月海還沒說完,西村健司這廝果然正如神機妙算的我所料闖了進來,碰一聲關了門,臉上青一塊黑一塊,想必又被摔了幾次。他說:「氣死我了,他媽的居然要我去刺殺神皇!」
望月海吐了口氣,問:「你答應了嗎?健司?」
「當然答應了啊!說什麼凡被抓的澄川士兵,澄川軍因為怕橘本家的內幕洩漏出去,事後通通會在國內被列入追殺的通緝名單。我還能有退路嗎?難道窩在這裡等那女孩死兩次,然後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裡?」
「奇怪了,他不是這樣對我們說的。」望月海說。
「他們對付貪生怕死的人真有一套。」我說。好險我不是貪生怕死,我只是見色忘義。
「你這傢伙!」西村健司說著就要衝過來,望月海很機靈的攔住了他,就在一拉一扯間,突然有一陣清脆尖銳的哨音,從遠而近,此起彼落的響了起來。
我們三人都停下了動作,我說:「什麼聲音?」
「怎麼回事?」西村健司說。
我們還在猶疑不定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不斷有人來來去去,喊說:「快快!敵人來襲!第一隊到西邊城塔,第二隊到東邊城塔,第三隊去堵住大門。」然後聽到隔壁房間的靈替急急忙忙地衝了出去。
「怎麼會被攻擊?」望月海說。
確實不可能被攻擊啊,這座城堡不是在萬年積雪的圓柱山上嗎?四周既沒有可以攀爬的山壁;因為圓柱離最近的山壁距離太遠,也不可能用一般的雲梯等攻城器攻進城來;天候又差,光是登上來就人員疲憊了,補給更不可能;即使用魔法,也會因為距離而失去威脅性。
「是演習嗎?」我說。
「不是演習哦,是他們兩個澄川士兵被加上了追蹤術印,所以有很麻煩的軍隊追了過來。」我回頭一看,小柳又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門口這樣說。
「親愛的小柳妹妹,因為想我所以來找我了嗎?」
很明白我的打招呼異於常人的小柳,省略了我的招呼語,直接了當地說:「這個追蹤術印不是一般的追蹤術印,而是隱藏的追蹤術印哦。如果是普通的追蹤術印,老爸一定會發現的,可是有人在他們身上刻意加了多層次的隱藏法術。」
「別怪我們,這事我們一點也不清楚。」西村健司發現小柳眼珠子往他那邊轉過去,很快就撇的一乾二淨。
「是這樣嗎?」小柳歪著頭,似乎不太相信的樣子。
「騙妳做啥?如果不是這樣,當初妳抓我們,我們高高興興的讓妳抓就好了,還可以查出你的根據地,我何必自討苦吃,弄得滿身傷,還差點被妳殺掉?」
小柳點點頭,想了一下,說:「原來施術的人連你們都蒙在鼓裡,你們會被我們抓可能都設計好了,是個不簡單的人呢。」
小柳這麼一說,我霍地想通了,如果尹這麼重要,怎麼可能就這樣放逐到邊境就算了?赤川伸這糟老頭根本從頭到尾都計算好了,在我們離開昭旭城的當下就派間諜向橘本軍通風報信了吧。知道尹對橘本軍的重要性,所以不會遇上後還放著不管,一定會帶回城堡,暴露出根據地;知道橘本軍的疑心重,所以故意放上個性差異甚大的望月海跟西村健司,好弄假成真;知道昭旭城內人口擁擠,無法施展大魔法消滅朵娜,所以寧可讓她來到荒郊之地一舉殲滅。種種因素加起來,放朵娜走是最好的辦法了。這麼做雖然是一個賭注,但成功就可以一勞永逸,殲滅橘本軍也消滅尹,就算失敗,因為尹造成乾旱的特性,也不愁找不著。好一個奸巧的老頭。他年輕時搞不好還拿過最佳劇本獎。
「千羽姑娘,這座城固若金湯,有什麼好擔心的嗎?」望月海問。
「因為呀,從哨音的速度來看不像從陸上來的,他們是從空中來的,而且你們看外面。」小柳說著,伸出食指指著陽台。
我看了看陽台,很正常啊,積著厚厚的一層雪;陽台外,茫茫的一片白,遠處的山因為白雪覆蓋的關係,連成了一整片弧形,雲雖然低沉地垂懸下來,但完全沒有要下雪的跡象。等等,仔細想的話,的確是有什麼不對勁,似乎有什麼東西變動了,原本不該出現的東西便從那變動中跳出來了。是什麼?對了,是「遠處的山」,我剛剛是看到「遠處的山」嗎?怎麼可以看到遠處的山?照理說這裡不是應該四季飄雪,而且視野奇差嗎?
「雪竟然停了!」西村健司搶先我說。
「對呀,雪因為某種法術,完全停止了,從空中進攻的話就沒有阻礙了。」
「某種法術,那糟老頭果然也來了。」我自言自語地說。
「糟老頭?」望月海問。
「啊啊,我是說糟糕,老子頭很大。」
望月海沒有要深究的意思,問小柳說:「從空中進攻的話,……是皇軍御天騎?」
「有可能哦,加上一個大法師。」
「皇軍御天騎?這又是什麼?」我問。
「哎,現在沒時間說了,我們直接出發去刺殺神皇吧。」
「什……什麼?現在去刺殺神皇?太突然了吧?」我們三人面面相覷。
「但在那之前……」小柳說著,迅速在望月海與西村健司兩人後背貼了兩張符咒,兩人的後背隨即冒出一個魔法陣,接著小柳念念有詞,叫了一聲「破」,才說:「好了哦,解除你們的追蹤術印了。快走吧,等等城堡被包圍就出不去了。」
「沒關係,我願意與小柳妹妹一生一世在這城堡廝守到老。」
小柳很明白我一點也不想出去刺殺神皇的企圖,於是說:「也許城堡會被敵人炸掉耶,這樣也沒關係嗎?」
「那……岳父大人留在城堡裡怎麼辦?」
「直樹哥哥!」小柳無視我對摯愛的岳父的憂心,非常非常親暱地叫我,笑容無比恐怖地可掬。
一定有悲慘、厄運、倒楣的事要發生在我的身上了。
我沒辦法只好用我最狗腿的語氣說:「嗯?我最最親愛的小柳妹妹有何吩咐呢?」
小柳十分愉快地,帶著微笑回答說:「你,站上去陽台的石欄。」
我看一眼陽台石欄,上面積滿著雪,看起來無比的滑溜,無比的光潔。剛剛我是聽見小柳叫我站到上面去嗎?站到那不小心就會摔落山崖的石欄上去嗎?
「不行嗎?」小柳彷彿聽見我心中的抗議聲,輕皺著眉頭,用嬌柔地快要化開的聲音這樣說。
「千羽姑娘,妳要福田先生站到石欄上是為什麼呢?」望月海想要替我解套似地問。
沒想到小柳這小鬼頭不回答望月海,直接伸出了小手,半拖半拉著我走到了陽台石欄邊,然後在我腰上輕輕一提。我整個人飛躍了起來,足足有一個樓層那麼高,我根本沒時間想發生了什麼事,在空中掙扎著手腳往下看,懸崖深深深幾許。這下如果沒有站在一尺寬的石欄上,不小心失去平衡往懸崖側一歪,這世上就要短少一個美男子了。
正當我好不容易量好距離,要踩在石欄上時,聽到小柳親切地說:「再見,直樹哥哥,嘻。」接著就從背部感覺到一雙小手的推力,我登時冷汗直冒,但已經來不及了,我正頭上腳下,以倒栽蔥的方式往懸崖墜了下去,伴著望月海與西村健司的一陣驚呼。
一切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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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
變態說他庫存的稿子快要燒光了,大概只夠再揮霍五、六篇。之前之所以可以連發好幾篇稿子,是因為這篇小說已經改寫過幾次,只要略修就好。但從這篇起,可能2~6天才更新一次,因為變態那傢伙比較龜毛,寫稿總是要改寫五、六次還不滿意,除非他自己都挑不出錯誤了才會發文,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就請大家見諒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