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皎月高懸。
寒冽的狂風訕笑地掃過,掃過眼前這悲涼的大地。
黑暗正在蔓延……
一道清冷的月色映照在衰頹的街道裡,似悲憫又像冷眼旁觀,讓人捉摸不定。街腳的一隅,突來的腳步聲踏破這滯悶凝寂。
踏──踏──
腳步聲低沉而徐緩。
鐘擺般精準而明確的腳步聲,一踏一踏地清晰迴盪著。
溶溶月色下,街道的一隅,勾勒出一道狹長的人影。
罪愆殘餘黑暗一隅……
影子襯著腳步聲,每出一聲便移動一尺。
在這闃靜無人的街道中……無人?
──如果,一堆死人算無人的話……
寒風再度奔走,戲謔之聲爬滿於一整街乾瘪的屍骨。森冷的整條街外觀幾乎不成原型,如同被整團軍對炸過、掃射一般,儼然是被砸爛的蜂窩。放眼望去整個城市也形同廢墟,景象駭然,怵目驚心。四處仍有殘餘的煙硝裊繞,破碎的道路上隨處仍有燃著火的汽車以及多量翻倒的車輛。
可判讀街道上受蒼蠅眷戀的屍骨應該是士兵,因為他們身上都穿著迷彩服,只是啟人疑竇的是──他們的槍枝都斷成兩半。
有些槍枝甚至碎落一地,令人懷疑那些槍枝是不是木支製作?更可疑的是他們的死法──都是被攔腰截斷的!
如此慘絕的大地上,必定曾有過痛苦、絕望、顫慄,難以想像當時一個個士兵是如何在急劇的彈雨中一一倒下,一個個充滿絕望的哀號是如何被己方的砲聲吞噬,原本該是威震敵人的武器卻在當時如何成為終焉的哀輓。而今,連士兵亡靈可悲得已無法悲嚎。
影子停止走動,腳步聲停止。
深黑的大衣在風中恣意鼓盪,尖削的下巴昂起,少年鷹般的銳眼正仰對星辰,浸浴在月下,嘴裡呢喃自語。
忽地,大衣口袋內傳出無線電的沙沙聲,其中夾雜人的斥喝聲。少年不理睬,他把目光緩緩移到蜂窩牆上,牆上除了無數子彈的燒灼彈孔外,還有著奇兀的痕跡──巨大爪痕。
諸神正待拂曉……
少年低身撿了一支斷掉槍支,站了起來,微微蹙眉,嘴角卻悄悄揚起。
──趴!
少年眼一橫,捕捉到巨大身影在黑暗中竄動的聲響。
他荷著槍,好整以暇地靜待對方主動現身。但隨後的幾秒又歸於死寂,此時此刻連風也歇止,皎月相繼逐漸被烏雲掩蔽。
烏雲漸漸集合成一團,月色被遮蔽道只剩下最後一抹餘光,正當此時……
巨大身影從背後極速逼近!
「吼──!」撕心裂肺的震吼恐怖得要震散雲層。
揮出劇力萬鈞的一擊,巨爪眼看要一把將少年撕成兩半!
少年瞳孔倏地一縮,槍支迎面刺去!
電光石火的一瞬,兩者倒影交錯!
月色已然恢復,風又聒噪了起來。
此刻,大衣的無線電聲又響起。
「怎麼?吵死了,呵。」少年背倚在牆上,欣賞著星空的旖旎。
「笑!?武璧月!你又給我私自外出!我不是說過這個任務交給其他人處理嗎!」聲音可說是氣炸了。
「他們如果夠力,他們就不會回老家了。廢話少說,我這邊幹掉了一隻,派人來收,績效上別忘記我一筆。」少年冷笑一聲。
「夠了!之後再跟你算帳,你明天以前回來跟組員集合,有新的任務!你如果再抵抗,換我讓你回老家!」一罵完,無線電立即『啪!』的一聲結束對話。
武璧月一派輕鬆地嘀咕:「呵,廢話一堆。」
「那位大叔真夠囉嗦的!喂!我走了,怪物,如果你還聽得見的話。」武璧月咧嘴而笑。
他隨手把無線電拋到一旁。
無線電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停在蜂窩牆下,被一巨大身影籠蓋。
無線電的上方……一隻龐然大物被一支折斷槍支從眉心插入,釘在牆上!
龐然大物有顆金色鷹頭,長耳,豹子嘴,手腳上有巨爪,大如牛角,除此之外身形酷似正常人類,身高長約兩百五十公尺左右。
武璧月雙手插入口袋徐步前行。
他臉上依舊掛著一抹淺笑,此時此刻,那抹微笑簡直就是……
惡魔的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