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
「沒想到你人生這麼辛苦。」彭傳宗映照在後照鏡的臉極嚴肅。
「那你呢？」我轉移話題。
「還好…對了，你沒事先跟你老家聯絡嗎？」
「沒有。」
「放輕鬆，這裡又不是都市，哈哈哈。」他笑著，但聲音很虛。
「鄉下…是嗎？」我頭貼在玻璃窗，外頭閃爍的霓紅疊映在我的臉上。
彭傳宗傳出了一聲嘆息，說：「我在這住這麼久，有時候差點忘記過去這裡的樣子。」隨後他指了一家７－１１，「還記得吧，以前那個賣米的地方，每次老闆看到小孩都會大吼大叫的那家。」
我頭幾乎貼在車窗，仔細觀察後才赫然驚呼：「是、是啊！原本的老闆呢？」
「幾年前工地意外，老闆在那場意外中正好經過被波及，只是人老了怎麼可能承受，所以當天就離去了，這些我是看到新聞報導才知道，說起來也是慚愧。」彭傳宗搖著頭嘆氣，同時打了圈方向盤，車子轉進下一個街道，此時他又指了一旁的建築物，又說：「就是這個以前還未建成時的工地。」
我又向外一看，是一棟住屋大廈，向周圍望去也好幾個類似建案的工地正如火如荼進行。
「對了，還記得以前常欺負那個胖子同學嗎？」彭傳宗語氣低沉。
「記得，家裡田地最多的，當時賣不少地也賺不少錢的，他舅舅在北埔開茶行。」
「十幾年前早就被他們家愛賭的阿巴（客家話：爸爸）又敗光了，他國中畢業後去運貨南北跑，最後因疲勞而車禍死亡。」他說得很淡，卻說得很慢。
我沒有再答話，車子靜悄悄轉出街道，一大片的田地頓時盡收眼裡，我驀然瞠目，耳邊似傳來二十幾年前雞鴨的聲音……
ㄧ股強烈的悸動再次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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