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近午,滄瀾國王宮前廣場……
一樣是高聳的高塔與人頭聳動的場面,人聲沸騰宛如市場叫賣一般此起彼落。不同的是早就已經到場的國王與王后,帶著一副不耐煩的表情盯著高塔;整列在高塔附近的士兵,隱約包圍了女神教眾人;在場眾人已非昨日的崇敬,而是宛如看戲一般的期待著今日的「演出」情況。
一樣的熱鬧,不同的兩樣情,帶給被請出房間的大主教與教皇,是在陽光之下身子不斷湧出的,冷汗;尤其是身旁國王特別指派守護的侍衛,手自然的游離在刀柄之處,目光隱約盯著他們的脖子,更讓他們每隔幾分鐘,就不安的吞下一口口水。
「老頭,怎麼辦?」
教皇輕聲的在大主教耳旁說著,努力維持的笑容已經僵硬,從額頭流下的汗水多到已經讓唇上的鬍子貼不住;大主教繼續朝四方揮手致意,回道:
「別擔心,只要今天成功,一樣不會有問題,別忘了昨天晚上我們看到什麼。」
昨晚,兩人返回屋內,看到的是虔心祈禱的莉莉,以及他手中重新放出淡綠光芒的神器,那份溫暖與舒服的感覺,是怎樣也假不了的!所以他們不顧國王與王後已生疑的情況,強行再推動這一次的儀式,就是要在神器重新有反應的情況下,趕緊解決才是!只要沒有問題的話,權力、金錢、醇酒、美人,依然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兩人的眼神比任何人都來的熾烈的盯著高塔上方逐漸散去的白色光芒,功成之時,便是他們登上巔峰之時!
高塔最頂,祭台之中,努力擺出與聖女相同姿勢的娜妃,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無聊,週遭的氣氛與聲音只是多讓她覺得吵雜與煩悶而已,對讓她陷入如此處境的老師,娜妃心中正計畫著接下來應該要怎麼好好一吐胸口這股怨氣,怎樣也不肯承認,在看到老師帶著有些黯然表情的時候,心中突然浮出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
潛入王宮之前晚上,朧正仔細的對娜妃交代在此行中她要做的事情以及最後離開的方法,此時,他正小心翼翼的將兩股「力量」附著在娜妃的手指上,儘管只能使用一次,但是已足以完成此次的事情了。朧一面將咒文慢慢的畫上,耳旁傳來娜妃的聲音:
「老師,這樣好嗎?」
「什麼好不好的?」
「我說你的計畫啦!」
「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嗎?趁現在問喔,不然等等出發就……」
「不是這個啦!那個不是對老師很有紀念意義的東西嘛?這樣子真的好嗎?」
咒文完整的連結成一個半透明的立體魔法陣,朧滿意的笑了一笑,在包裹中尋找著適合這次使用的物品,隨口回道:
「沒有什麼不好的不是嗎?失去的不會再回來了,不是嗎?」
「話是沒錯,但是……」
整理完畢,朧將空間袋一股腦的塞進娜妃手中,對著她的頭拍了拍兩下。
「妳只要想著平安回來就好,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微笑著向娜妃揮手的朧,自然聽不到娜妃喃喃的低語聲:
「心裡明明就不是這麼想的,大騙子……。」
中午一到,祭台上的照明術再度消散,在眾人或是期待或是看戲的心態之中,娜妃摘下了項鍊,雙手捧向天上,濛濛綠光再度從樹葉墜飾中發出,清爽的感覺再度充斥的眾人的體內;這一次也許跟昨天不同啊?眾人懷著同樣的想法,在眾目睽睽之中,娜妃用力的拋起了貝爾丹娣的犧牲,右手食指驟然爆出一道灰色的光芒,正中樹葉墜飾!
清脆的破裂聲,響徹廣場!
同一時間,王宮旁沙灘之上,因為參加盛會而使得人煙稀少的沙灘,朧坐在上面,細心的調整著琴弦,輕輕的彈奏起來,流水般的音調在朧撥動的指尖慢慢的流洩而出,營造出一股如同小女孩在花園裡恣意玩耍的輕快感。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上,彈奏的第一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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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那個突然出現的人類對吧?」
「那又怎麼樣?」
「只是很開心看到一個跟自己年紀一樣的人而已。我叫貝爾丹娣,你呢?」
「煩人的女神……」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啊……」
「妳好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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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自己的神力來幫其他人療傷嗎?妳可真夠笨的。」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這場戰爭,我沒辦法影響它什麼,我只有這麼做,才不至於覺得自己總是在別人保護之下……。」
「傷好了繼續出戰,不是一樣的道理?」
「所以像我這種呆瓜就只能想出這種辦法啊!不然你幫我想一個?」
「……算了算了,你就小心不要被敵人盯上你這個小護士就好了。」
「不是還有你在我身邊嗎?對了對了,護士是什麼啊?」
「我可真是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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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彈的曲子,是什麼啊?」
「隨手彈彈而已,想做啥?」
「只是想再聽一下而已……嘿咻!」
「……可以不要用我的大腿當枕頭好嗎?女神大人。」
「你知道,我最希望的是什麼嗎?」
「完全沒聽人說話的女孩……什麼?」
「我好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像這樣子,聽著你的曲子,然後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小花園,我唱歌配合你。」
「不過,得等到戰爭結束才行,對吧?」
「……我答應妳,一定可以的。」
「嗯!我相信你!因為你是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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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驚呼聲中,墜飾由刺中的那點慢慢的龜裂,堅固的神器如今如同破碎的玻璃,化為點點星光,狂風忽起,神器在世上存在的最後一絲痕跡,隨著風起,消失在天際之中。
隨風而起的,是一個從未聽過的溫柔女聲,唱頌著一首眾人聽不懂的歌曲,有著思念,有著告別,更有著一絲從未說出的情愫,雖在風中響起,卻回蕩在眾人耳際,讓浮躁的眾人剎時平靜了下來。
迎著風,從海邊傳來的六弦琴聲,配合著女聲演奏;雖是中途介入,卻是搭配的天衣無縫,宛如本來就該如此一般。無名的曲子,頓時間在眾人腦海形塑出一個畫面: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在那小小的花園中朗聲歌舞,一旁的男孩,彈奏著琴弦,配合著女孩創造出一個個動人的音符,相視的眼神中,有著一種清楚卻不能說出的感情存在,兩人只是彈著,唱著,陶醉在這愉悅的一刻……。
朧慢慢的收起了六弦琴,站在原地微笑的等待正走過來的娜妃,遠方,破碎的星點隨風而行,消失在遠方的天空。朧就這樣,目送著它的旅行,直到無法看見為止。
貝爾丹娣,雖然晚了一點,不過我還是完成了我的承諾,不知道,妳有聽到嗎?
「老師,該走了嗎?」
「嗯?啊!走吧,該走了。」
「好的。」
最後看了一眼,漸入黃昏的海洋,落日餘暉照的海面一片的金黃,美卻也稍縱即逝,朧搖搖頭,跟隨著弟子的腳步,繼續踏上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的旅程,吹起的海風,帶著他遺留的一絲話語,隨著星點而去。
「永別了,貝爾丹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