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我難過的並不是她失戀這件事，而是她的反應。
一開始還有表情，會哭會笑，不想說話的時候默默抽菸也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最近情況越來越嚴重──不哭不笑，就像個正常人一樣。對於她和神樣的事情我沒有多問，但現在事態發展似乎超出我的掌握，本以為她可以很快就站起來，現在看樣子初戀對她的影響好像還是……太大了。
幽靈老大衝上總元帥之後弄來一個分身帳號跑去部落聊天，我也順手弄了一個。我知道現在我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這些東西上面，下一個總元帥已經蟬聯了兩週第一，再接下來就換我了，我必須在這時候維持自己的排名。可是我就是做不到，我沒辦法把她一個人丟在部落那邊，即使我根本起不上用處，我還是得這麼做，還是要陪在她的旁邊。
「呃，大家好，我是血烏。」
「哎呀，看你名字就知道了啦，跟幽靈的分身差不多……小幽靈跟小血烏，實在是沒創意到極點。」
「……好歹我也算得上是聯盟前幾強的術士，別這樣。」
「術士？我以為你是盜賊說……」
「……那大概是你認錯人了。」
神樣是一個歡樂的公會，再加上方小妞的關係，剛進公會就被吐槽的我也只能苦笑。公會聊天的內容都很蠢，不過幸虧我在神樣的風評還算不錯，平常不守屍不搞偷襲，沒有受到太多的排斥。我只能盡量把話題往術士之間的技術帶過去，閒聊的時候問問有沒有看過Eos或是Drakedog的影片之類的，或者提起當年我和她在石爪山脈初次相遇的經過。
至少她還願意上線打副本……至少，依照她的個性，上線就不會是安安靜靜不說話的那種人。我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意義，和聯盟的朋友道歉並且把第三順位的名額讓出之後我便天天開著小隻來部落看她打副本，跟她說話。偶爾耍耍任性要她帶我，只要她有空也不會推辭什麼，她打怪，我跟在後面慢慢撿，只有我和她獨處的時候又會安靜下來，這時候又只能靠我一個人說話撐場面，連高一聯誼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累。
只要能說話就是好事，只要能說話就是好事……
雖然談過幾次戀愛，但最後總是慘淡收場。女生在分手的時候總是得加上一句「你喜歡的並不是我。」之類的東西。我有想過，我對穎薇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喜歡？友情？這些東西總是瞬間出現又立刻消失，總之，我現在希望能看到她開心，希望她能恢復到之前那樣。有點任性、好強、我只希望看到那樣子的她……這樣就好。
我們的作息沒有太多改變，她如果當天晚上需要出團便會提早回家，而我則是和其他同學留在學校唸書。不需要出團的時候，她也會留在學校，不管怎麼說，我們都已經高三了。雖然沒聽她提過要往哪方面發展，可是前三志願的學生多少還是會有點壓力在，不能繼續悠哉下去。
在這樣過了接近一個月之後，情況似乎終於有了好轉。她上線會主動密我，會主動參與公會頻道的閒聊，不像以前那麼被動。之前那段時間除了提到術士除了提到她，她幾乎就這麼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雖然還是沒有太多的表情……
那天早上她突然主動把我叫上頂樓。看來線上和現實的情況也同步好轉了，之前都得靠我死賴活拖才能把她請上來，然後自言自語十多分鐘之後等菸抽完再下去。不過現在這情況似乎還是詭異了點……為什麼把我叫上來之後反而比之前還要安靜啊！
我試著開了幾個話題全都無功而返，以前還會「嗯」、「喔」敷衍個幾句，今天倒是很乾脆的連頭也不點，默默抽她的菸。
正所謂敵不動，我不動……如果真的什麼都不做，大概就是兩個人對看十分鐘抽掉三根菸然後又回去班上。看著什麼也不說的她，我突然有股衝動。
「欸，我喜歡妳。」
「……蛤？」
「沒事，我什麼都沒說，妳過來一下。」
然後我又抱住了她。她沒有把我推開，我也就只是這樣抱著，然後說這個擁抱沒有太多意思不需要想太多，只是單純想要抱妳……或者說，妳也需要這個擁抱而已。
她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
這個姿勢一直持續了好久好久──當然，我和她手上沒燒完的菸現在都不知道跑去哪了──，我抱著她，這是我第二次抱她，卻是第一次感覺到……這個長久以來的競爭對手，身體竟然如此嬌小，剛好能把頭埋在我的胸口那邊。
她一定很難過吧。
最一開始，大概只是想要證明自己……
「欸，你好難抱，都是骨頭。」
「少囉唆，有得抱就好了，妳嫌我瘦我都還沒嫌妳胸部小咧。」
「你又知道我沒有料了，那是因為我還沒發功啊！」
聽到這些往日習慣的吐槽話語，我突然愣了一下。她……好了？雖然想要開口，這時候我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東西來起頭。這一個月來我都陪在她的旁邊，不論是在魔獸上，還是關了電腦之後……雖然她不是那種會把難過情緒帶給周圍朋友的小女生，可是初戀這種事情總不可能這麼快就好轉吧？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懷中那個沒多少斤兩的小女生突然把頭略微抬高，我順從的把身體前傾一些，讓她靠在我的肩上、枕在我的耳邊。
「為什麼……」
她的聲音好輕、好弱。
「為什麼，要放下總元帥的頭銜來陪我？」
心跳突然快了一些。
然後我突然意識到這其實是個白目的問題。一般來說被放棄的東西不是都該是一筆上億的大生意或是一筆合約之類的東西嗎！為什麼在我這邊就會變成放下總元帥的頭銜啊，會不會太不浪漫了！這簡直就跟某個人渣偷偷買了一匹千金馬自以為要給女朋友當生日禮物來個驚喜完全沒兩樣！
本來很想帥氣的說出什麼「那些東西怎麼有妳重要」、「榮譽軍階如我於浮雲」這些鬼話，就因為我的胡思亂想讓整個氣氛都冷下來了。
「只是不想看妳那樣而已。」
「可是、可是……那是總元帥耶！你這種人怎麼會不在乎那個東西啊。老是愛當第一不服輸的傢伙，每次不管玩遊戲還是其他事情都得把我當眼中釘看在後面扯我後腿……」
「笨蛋。」我輕輕推開她，像在哄小孩子那樣摸了摸她的頭。「走，回教室拿書包，今天翹課去打CS吧！」
那天，好像有一些東西從她臉上消失了。我和她就這樣翹掉早上還有下午的課跑去網咖包了八小時，先打了一場正規接下來是無止盡的CS，中場打膩的時候還連上平常用的伺服器繼續廝殺，最後則是兩個人把彼此的術士帳號開出來相約荊棘谷競技場決戰……當然以我的失敗作收，不死族實在是討厭死了。贏了幾場之後這傢伙又越來越囂張，先是脫掉兩三件裝備，最後乾脆的把左半邊的裝備全脫了……最不甘心的是我竟然輸給脫掉半邊裝的她。
除了跑屍之外我還得面對她的陰險笑容……
我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要這麼認真玩遊戲了。那種不想輸給對方的心情，我也一樣。總元帥這頭銜我確實想要，可是一旦沒有妳……
排名、勝負，一切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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