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命運，有時候不得不承認，我們是無力反擊的。
02
明亮而寬敞的舞會大廳樂音悠揚，夾雜著人們交談的喧嘩顯得熱鬧無比。舞池中央正有一群人隨著音符旋轉、舞動著，每個人都看得出來為了今天的宴會花上了許多的心思。不論是大膽而華麗的歌德式服裝、纖細柔美的維多利亞式風格，抑或是端莊典雅的巴洛克長裙，女孩們都極其所能裝扮著自己，就為了能夠擄獲會場上某位男士的心。
如果沒有引人注目的容貌跟奢華的衣著的話，那交際舞就是另一種選擇了。對於身段優雅，每個步伐都充滿了魅力的女孩往往都是眾人爭相邀約的對象。有個舞技出眾的女伴，在舞池中大放異彩，對於每個男人來說都是很風光的事情，因此除了衣著上的比較，舞技也成了另一種較勁的武器。雖然每個家族都有聘請專業的老師教導，但顯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心應手。舞池中就有個這麼突兀的存在，舞步不只沒跟在節拍，而且還不時撞到鄰近的舞者，在拉近點看就可以看到，那華麗的高跟鞋一次又一次狠狠地踩在男伴已經有些灰的皮鞋上，實在是慘不忍睹啊……
「真的很抱歉，萊恩先生。」
「我想我們先休息會吧。」表情有些扭曲但仍是露出優雅笑容的布魯諾‧邁辛德‧萊恩，忍著疼痛邊隨著樂音邊緩慢移動到舞池的角落邊，然後退出了仍正起舞的眾人退至牆旁。
看著頭低到不能再低的女伴，布魯諾拿起走近侍者盤上的冷飲，將飲料送至眼前，笑著說：「其實我不是很愛跳舞，這樣也剛好。所以喝點東西稍作休息吧，愛瑪小姐。」
「謝謝。」害羞的接過略帶橘紅的透明液體，隨著萊恩的帶領至一處長椅旁。
跟椅上的正在休憩得女士交談了一會，就見那位淑女笑著點了點頭後，朝著後頭的愛瑪笑了笑後就離開了。掏出手帕拍了拍軟墊，轉過身紳士的優雅欠身笑著對愛瑪說：「請。」
「謝謝。」紅著臉將手上的飲料遞給對方，坐上了剛剛打理過的地方，愛瑪小聲地道謝。
「還好嗎？」
「我想我永遠都沒辦法習慣這個地方。」淺嘗對方遞回的飲料一口，意料之外的嗆鼻感讓愛瑪不禁皺了垮臉。
看到對方可愛的舉動，萊恩忍著笑繼續談話，「我以為您的母親，伊莉莎白夫人應該會傳授你許多不為人知的訣竅才是，畢竟－」看了眼已結束一曲與男伴正往這走來的艾莉安一眼後，接著說：「畢立許夫人可是我們的社交界之花呢。」
「萊恩，你有好好照顧我的朋友嗎？」
「安！ (註1) 」
「當然。您的託付，我怎麼會忘記呢！」執起艾莉安伸出的手輕吻，萊恩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回答道。
「嗯。」無視愛瑪責難，艾莉安勾起了笑點了點頭，抽回了手轉身與男伴說了幾句後，就走至愛瑪的身邊坐了下來，「今天如何？」
「一如往常的………糟。」
看見愛瑪沮喪的低者頭，艾莉安瞪了在旁一臉無辜的萊恩。抬手覆上愛瑪握者杯子的手輕聲安慰，「別這樣想，我想你只是欠缺練習而已。」
「我沒那麼樂觀。」
還不幫我！
接收到艾莉安的視線，萊恩只好無奈的加入了安慰的行列，「其實我認為愛瑪小姐今天表現得很不錯呢！」
「你看就連－」
感覺到對方似乎有點反應，艾莉安急忙接話，但顯然並沒有太大的效用。艾莉安的話還沒說完，愛瑪就無力的打斷了她。
「是阿～每個舞步都在節拍上踩著舞伴的腳。」
繼續啊。
抬眼要萊恩再多說點什麼，對方有些傷腦筋的捎了捎頭，有些為難。
「其實那沒有什麼關係的，我認為您是非常棒的淑女，既有禮貌又－」
「呵，是阿。每踩到一次就道歉一回。」
「別這樣想，您是位善解人意的女孩。」
「是阿，就連華爾滋都無法跳完。」
「愛瑪，你怎麼可以這麼自憐自哀！跳不好的人大有人在，那不能代表什麼啊！」
「是嗎？我認為這是全部。」
「你！」看著越來越沮喪的愛瑪，艾莉安有些急了，正想接著反駁，一道突兀的聲音就插了進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畢立許小姐，可否有這個榮幸與您跳一支舞呢？」
「我－噢～是傑諾瓦啊！」本來聽到突如起來的邀約有點緊張又有些雀躍的愛瑪，但看到來人後整個人就如同洩氣的皮球般再次垂下了頭。
「嗨～兩位美麗的小姐。」
「傑諾瓦～！」出乎意料之外出現的人，讓艾莉安驚訝的叫出聲來。
「艾莉 (註2) ，淑女點。」隔開撲過來抱住自己的妹妹，傑諾瓦既無奈又寵愛的摟著艾莉安輕聲提醒著。
「你怎麼來了！？你不是今天跟父親一去米蘭公爵那嗎？怎麼會跑回來！」
「喔，很不湊巧的我們偉大的米蘭公爵大人今天身體微恙，雖然他抱病接待我們，但是父親堅持他需要的是足夠的休息，而非冗長的密會，所以我們就回來了。」
「喔～希望他會沒事。」
「會的，瓦娜迪雅夫人會好好照顧他的。不過－」將艾莉安按回了椅子上，傑諾瓦看了看四周後，回頭問道：「你們沒有男伴？」
不悅的拍掉哥哥壓在肩上的手，艾莉安這才發覺布魯諾不知在何時已經離開了。
「我讓迪蘭去幫我拿點吃的來。不過萊恩呢？」
「布魯諾？」
「對阿！他是我今天幫愛瑪找的男伴。」
「呵。」瞥了眼在椅上顯得很疲憊的愛瑪，傑諾瓦眼中有些不屑的冷冷笑了下。
「在妳剛剛高談闊論時離開的。」看到傑諾瓦眼中的輕視，愛瑪受傷的低下頭的回答了艾莉安的問題。
「喔～我很抱歉，愛瑪。」
恍然大悟的艾莉安急忙道歉，但對方只是虛弱的笑了笑，「沒關係。這樣也好，我也不想破壞萊恩先生美好的假期。」
「愛瑪，妳還是老樣子啊。」挑了挑眉，傑諾瓦不置可否的說著。
「抱歉……」
「傑諾瓦，我看你得好好重修你的社交禮儀了，你的紳士風度完全不及格！」
「安，別這樣………」
對於妹妹的怒氣，傑諾瓦笑了笑轉身面向愛瑪，執起正輕聲制止妹妹的愛瑪微微發冷的手，躬身微笑著作出邀請，「那為了表達我的歉意。可否請畢立許小姐賞光與在下跳一支舞以示賠罪呢？」雖然是笑著，但眼神卻毫無溫度。
「阿……傑諾瓦我想這不是個好主意。」明白對方對自己的厭惡，這突如其來的改變，讓愛瑪有些怯弱，雖然感到開心卻又害怕。在她猶豫不決時傑諾瓦早已強硬的牽起她的手走向舞池，等到愛瑪回過神時，兩人已穿過交際廳的門廊來到的宴舞廳。
「傑諾瓦，我真的………」
「嗯？不願意？」
雖然臉上掛著讓人着迷的微笑，人也極為紳士的回身詢問，但是那眼中冰冷的目光卻直直的透進愛瑪的心中，讓她感到渾身發冷。她一直都知道的，傑諾瓦並不喜歡自己，如果不是因為艾莉安，傑諾瓦根本連一個眼神都不會給予自己的。
想到這，愛瑪的眼神不禁暗淡了起來。畢立許家世代跟德克斯家世代交好，尤其到了父親那代，更是眾所皆知的親密。兩人除了從小一起長大玩耍外，更是在同個學校一起讀書一起戀愛的，而兩人的母親更是感情甚篤的手帕交。除此之外他們更一同經歷過戰場上無情的考驗四處征戰抵禦外侮。在那場艱困的戰事中某次父親為了救里昂叔叔而肩上中了極為致命的一劍，這傷使得父親的左手機乎盡廢，花了很多的時日才恢復知覺。也因此里昂叔叔一直覺得對畢立許家有所虧欠，在她出生的那年，為了增進兩家的情誼，她跟傑諾瓦自小便被配成了對。
從小兩人就玩在一起，大人們總會說她跟傑諾瓦是多麼的合襯，兩人是多麼的適合，那時的她並不是很明白，等到大了，芳心早已暗許對於那些話自然是開心卻又不敢言明。她也曾經以為他們兩個就會如眾人所說的，結為夫妻互相扶持的。是的，她曾是那麼盼望、那麼希冀著………
是的，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
「看來如此尊貴的您是不願意與我共舞了？」
嘲諷的話語打斷了愛瑪的思緒，有些恍然的看著對方透著厭惡的神情有些自嘲的輕笑，「我想不是我願不願意，而是你願不願意吧？」
「…………」
對方憂傷的輕嘆並未打動傑諾瓦冰冷的內心，有禮的欠身正打算離去，卻被疑惑走來的妹妹給阻止了原本的行動，「你們兩個怎麼了嗎？」
「安……」看著已領著男伴走來的艾莉安，愛瑪有些虛弱的笑了笑。
她不知道該如何跟好友說出自己那複雜的心情，她了解艾莉安一定會為自己抱不平的，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是那樣的可愛純真而又真誠。但是那又有何用？
這樣只會讓傑諾瓦更加討厭自己而已………
「愛瑪？」
「嗯，沒什麼事。只是我想我必須去找萊恩先生才行，畢竟萊恩先生才是我今天的男伴是吧！」
「沒關係啦～等跳完這曲，我再陪妳去去找阿！」
「可是………」
「我想對畢立許小姐來說萊恩子爵是位有禮的紳士才對，所以他們一定能處得很愉快的。」一直站在艾莉安身旁的男子適時的開了口替愛瑪解圍，迎著愛瑪感激的視線男子溫和的回以微笑。
「是啊～布魯諾可是妳幫愛瑪找的男伴，妳就這樣讓她棄他於不顧，這樣母親如果知道的話，妳應該明白的吧，艾莉？」
「唔！」
傑諾瓦的幫腔讓艾莉安有些不高興的癟起嘴，直到對方接了句「但在布魯諾回來前，我可以陪著愛瑪。」後才開心了點。
「好吧～那傑諾瓦你一定要好好的陪在愛瑪身邊哦！」
「好好好，你就去跳妳的舞吧。迪蘭我可先說，別讓我看到你對艾莉亂來，不然的話我可不會放過你。」
「笨蛋傑諾瓦，你在亂說什麼啦！」
「呵呵～那是當然的，我一定會謹守分寸的。」
「侯～迪蘭別跟傑諾瓦一個樣啦！走啦，要開始了。」
「慢走啊。」
「愛瑪，妳真的……」
看著原本氣衝衝正要踏入舞池卻又突然停下的艾莉安，愛瑪露出了笑容，「去吧！別擔心我。」
「嗯……那等會見。」
「好的，等會見。」
Tbc.
註1：安是愛瑪對艾莉安的暱稱。
註2：艾莉是艾莉安的小名。
創作內容
不憶－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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