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望著升起的紅色太陽,以及依舊漫布天幕的滿天星斗,一夜未眠的雷恩,伸展著一夜未曾變過姿勢而顯得有些僵硬的身體,眼睛中充滿著紅色的血絲,卻泛著異常堅定的光芒,是有了決定?還是找到了方向?從休息室中走出的雷恩,沒有了前晚的悔恨與懊惱,反而更加的堅定了。
從高聳入雲的最頂層,透過觀景電梯看著外面不斷浮掠而過的景象,雷恩的目光看相了遠處,那在城市之外,可用肉眼依稀辨別的質量投射器,這可能是逃離火星唯一的手段了,光靠阿努比斯要強行突破的可能性並不高,需要借助地球的情報力量以及潛入的軍人才是,不知此行是對還是錯,又不知道有多少地球軍人會在這種九死一生的任務中喪失性命了……。昔日的絕影因為上級的無情命令而全數 喪命,沒想到今日自己竟要扮演這樣的角色……。
嘆息著,雷恩慢慢的走出電梯,朝大廳的方向而去,必須先找到黃煋,在透過他跟目前火星的情報處處長聯絡才是,時間已經不多了……。踏入大廳的那刻,曾經穿梭於敵陣之中,獨鬥5架貝斯特,忍受著非人折磨的上校大人,在看到大 廳的那一瞬間,張大著眼睛,愣住了。
紅色的滾金 地毯,從大門的位置一路鋪到大廳的盡頭,穿著著女僕服裝的女服務生,手中拿著毛巾、洗臉盆、牙刷、漱口杯、刮鬍刀、禮服,在地毯的兩側排成的第一陣線,而在那之後是閃著陽光般的笑容,手中端著銀色盤子,裝滿了中西式各種豐盛早餐的男服務生,黑色的燕尾服隨風擺盪,在靠近大門的部分,穿著正統地球軍服,排成兩列成立正姿態的軍人們,黃煋帶著苦笑,稍微咳了兩聲,而遠遠的,在大廳一旁的沙發享受著早餐而完全無視他們存在的,是大總統之女妮娜,看到雷恩出現的那刻儘管喜悅不已,但是考慮到中間那排……,她寧可選擇用微笑來表示。
(現在是在搞什麼鬼……。算了當作沒看到,早點把事情解決了比較要緊。)
轟然一聲,大門朝著兩側應聲而開,背著光源的,是一個巨大而高壯的身影,可容四人並排行走的大門竟然被他一人的身影完全覆蓋,張開著雙臂,輕聲的說著話語,其聲音竟可響徹整個大廳:
「我永遠的好友啊,從地獄中歸來的勇士啊,吾,阿姆斯壯.伊修達爾,用吾最誠摯的心意,歡迎與你的再次相逢!」
(這個聲音是……!!不會吧……)
在唇上留著兩撇小捲 鬍,無毛到閃著油光的頭頂,宛如黑熊一般的巨大身影,被軍服束縛住的健壯肉體正挑戰著地球軍服的耐久與緊繃度,阿姆斯壯.伊修達爾,今年35歲,未婚,擔任火星情報處現任處長,順道一提,他並不是步兵作戰處出來的,而是正統從在儀器與電磁波中脫穎而出的,目前情報處的第一把交椅,健身是業餘的興趣。
大步跨出,地板彷彿為之震盪!雙臂張開,女服務生手中的東西被輕易的取到他的手上,簡單而快速的完成了清理顏面的動作,雷恩,站在俯視著他的阿姆斯壯面前,看著那異常巨大的懷抱,朝著他慢慢的壓了下去!雷恩,緊緊盯著阿姆斯壯的眼睛,在瞇成一直線的雙眼睜開的一瞬間!雙手突然迎了上去!兩人四手,在半空中呈現最激烈的衝突!!
無聲中,阿姆斯壯原先歡喜的表情瞬間變成肅殺,在額頭上條條青筋同時冒了出來,兩手的肌肉因為逐漸的用力撐的袖子慢慢的裂了開來,不正常的潮紅在臉上慢慢的湧現,阿姆斯壯一點一低的慢慢的壓下了雷恩的雙臂!反觀雷恩,淡然中帶著一點的認真,只是抵著不斷壓下的阿姆斯壯,舉重若輕,兩人的鞋子不斷與地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週遭的地板在摩擦之下竟硬生生壓出一條彷彿被重機械壓過摩擦後的刮痕,所有人,看著這突然發生的衝突,啞口無言。
「你還是老樣子,阿姆斯壯。」
「你也是啊……雷恩……不過……這次我可不會在輸給你了!喝!!」
一聲大喝!阿姆斯壯身上的衣服全部爆開,健美到讓人恐懼的強壯肌肉已經完全開啟了他恐怖外型應有的強大力量,雷恩一個不測,竟然被往後壓退了一步!兩腳呈現弓箭步,穩穩的抵住了阿姆斯壯逐漸壓下的巨大身體!無法比擬的體積差別,讓一旁包含妮娜在內的女孩子同聲驚呼!而軍人們,看著那非人的對決,目瞪口呆!
「怎麼了!?要認 輸了嗎!?雷恩!!要認輸的話就趁現在吧!!啊!?」
雷恩平靜的看著滿兩通紅卻展露著勝利笑容的阿姆斯壯,突然嘴角往上揚了一下,然後極其平靜的說了一句話:
「那就結束吧。」
一 步跨前!佔盡優勢的阿姆斯壯頓時被往後壓了回去,雙手一坳!巨痛讓阿姆斯壯不得不鬆開了雙手。轉身,前跨,挺身一撞!所有動作一氣呵成,阿姆斯壯只感覺到胸膛傳來一陣巨大的撞擊力,接著重達120公斤的身體像個沙包一樣的飛過所有人的視線,從他進來的地方,順利的飛了出去。雷恩,拍拍雙手,走到門前,順便的把門關起,上鎖,平靜的對著黃煋說道:
「有早餐 嗎,我肚子餓了。」
「啊……是!我帶您過去……。」
原本以為阿姆斯壯已經夠可怕了,原來這位爺比他更妖怪啊……。看著連 一點汗漬都沒有的雷恩,眾人面面相覷,只有一個眼睛泛著桃紅愛心的妮娜,蝴蝶一般的隨著兩人的腳步飄向飯廳。
「哈哈哈,抱歉抱歉,一看到雷恩回來我就有點興奮過度了!別在意啊,哈哈哈!!」
在雷恩等人順利的吃完早餐後,灰頭土臉的阿姆斯壯邁著巨大的步伐,拿起黃煋攪拌好的咖啡,一口飲盡,在黃煋淚眼汪汪之中,非常理所當然的無視了宛如一頭落水小狗一般的上尉,坐在餐桌中剩下的那個空位,在東方來說,剛好是主位的位置。落位的阿姆斯壯,看著被妮娜使喚中卻依然帶著一種開心與喜悅的黃煋,帶著淺淺的微笑,轉頭看向同樣帶著微笑的雷恩,低聲說著:
「你這樣可真像我們這種老人家,明明才30歲的人」
「經歷的多了吧,所以心也不年輕了……。」
「呵呵呵,這跟年輕與否沒有關係吧?」
阿姆斯壯靠近了雷恩悄聲說了一句話,雷恩豋時用力的站了起來!怒目瞪著阿姆斯壯依然平靜帶著微笑的臉。打鬧中的兩人停了下來,看著氣氛明顯不對的兩位上司。
「小朋友們,接下 來是大人的時間了,乖乖出去逛街吧。」
「可是……」
黃煋明智的閉上了 嘴,收斂起臉上笑容的阿姆斯壯,說的並不是建議,而是命令,不允許被違逆的命令!牽起還打算說些什麼的妮娜,兩人快速的離開了飯廳,關上了門,室內的氣氛更顯凝重。
雷恩慢慢的靠近了阿姆斯壯,握緊的拳 頭發出可怕的聲響。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阿姆斯 壯。」
吞下了三明治,外加一盤的水果,將桌上大 部分的食物全部掃空後,阿姆斯壯拉過一杯香濃冒著熱氣的,慢慢的攪拌著。
「不是這樣嗎?把所有悔與恨全部打算由自己一個人背,以為自己肩膀上扛著多重的負擔,是老友我才跟你說實話的……。」
「你以為你是誰 啊!?」
拳風破空而至,憤怒的一擊在擦過了阿姆 斯壯的耳際,重重的打在木製的椅背上,拳大的破洞中可看到一塊木頭慢慢的掉落到地面上,攪動的空氣弄亂了梳理整齊的鬍子,阿姆斯壯先理順了自豪的兩撇鬍,不慌不忙的用鉗子夾起了一顆方糖,輕輕的丟到黑色的咖啡之中,慢條斯理的攪拌著,充滿了享受與嫻靜的神情。
「不准你這麼說!不准你汙辱我的隊友!他們……他們是因為我……因為我的關係才……!是我,是我的錯……。」
看著憤怒到全身顫 抖的雷恩,阿姆斯壯撇撇嘴。
「所以我說你還是個孩 子,難怪那些死老頭這麼玩你還每次都成功,像你這種傻瓜能在軍中待這麼久,真是個奇蹟。」
喝完了手中的咖啡,阿姆斯壯不客氣把雷恩桌上完全沒動過一口的咖啡拉了過來,再度一顆一顆的把方糖丟到杯子中,眼神飄忽不定。
「你知道為了讓我們打進來花了多少的人力嗎?你 知道有多少情報員為了潛入,在太空中化為灰燼嗎?你知道有多少一流的軍人為了可能而來連自己的人生都放棄了,只為了在需要的時候發揮作用嗎?是我,是我簽署命令的,是我把他們送到這個沒有希望的戰場來的,是我把這些年輕人的未來葬送的。」
「我在情報處這麼多年來,作的事情,就是遵從著那些愚蠢的上級,作出的愚蠢的決定,然後把一群又一群的孩子,活生生的推入地獄,而我卻完全不會感到難過與心痛。」
「比起來,死 在你手下的那些孩子,也許還比較幸運一點呢。」
雷恩,無力的坐了下來,阿姆斯壯從20歲便在情報處中打滾,沉靜的面容掩蓋不了心中的悔恨,鉗子慢慢的在他的手中扭曲變形,依然不斷的把一顆科的方糖丟入杯子之中。雷恩愣愣的望著自己的潔白的手,苦澀的說道:
「你知道是我幹的?」
「你 在刺殺前任的時候,有留下清楚的影像,當時我看到時也很驚訝,別說那群把你當作英雄一般看待的孩子們了,幸好我沒看錯,幸好只有我看到而已…….。所以你就不用擔這麼多的心了。」
「……所以進來是為了試探我是不是『我』嗎?」
「不,我只是單純想要揍你而已,你想的太多了。」
阿姆斯壯列齒而笑,一口飲盡了手中的咖啡,然後一口用力的吐了出來,拿著一旁的水杯,用火星人看到會吐血而死的速度不斷的漱著自己的口,拿起鹽巴不斷試著自己已經被過多的糖分麻痺的味覺神經。不知為什麼,看到老友依然不變的態度,雷恩心中緊緊紮在心頭的的那根刺,稍稍的拔出了一點,疼痛稍稍的減輕了一點……。
「也許……我只是在尋求著原諒而已……不管是誰都可以……」
「這證明你還有一顆人心,在戰爭中還保留著一個人應該有的感情存在。我很早開始眼中就只剩下數字而已,你比我幸運多了。」
小心翼翼的抽出白色的手帕擦拭著自己的嘴唇以及被浸濕的小鬍子,重新把它梳回捲翹有型的樣子,阿姆斯壯丟出一把鑰匙,雷恩準確的接了下來。
「2300,所有可以調動的人員都 會集中到本棟地下7層去,這應該算是我能徵集到最大數量的人手了,到時候還得看你這位絕影隊長如何來安排了,我能做的就只有這樣了。然後你就給我像個年輕人一樣滾到外面去晃晃吧!」
「嗯……對了,你的光頭,還有水沒擦乾淨。」
「真的!?哪邊!?在哪邊!?你這小子……我不是光頭!!明明就還有一小撮 的頭髮在最上面!我不是光頭!!你聽到沒有啊!!!」
雷恩無所謂的揮揮手,逕自的走出了飯廳的大門,順便把背後咆嘯的聲音關在門內。早該離開的兩個年輕人,戰戰兢兢的在大廳的沙發上面扭捏不定,拿著報紙擋在面前,眼神卻不時飄向這邊來,雷恩淺淺一笑,走到兩人的面前,一手抽起了兩人手中的書報。
「拿反了,你們兩個。」
兩個年輕人同時臉紅了起來,面對著彷彿看透了兩人的心思的雷恩,黃煋連忙起身鞠躬,那想要彎下的腰,卻被雷恩攔截在半空中,拉著兩人的手臂,雷恩一馬當先的跨出了大門,洶湧的人潮與帶著灼熱氣息的空氣,在此時的雷恩眼中有著一種格外不同的感受。
「走吧,帶我好好逛逛上海。」
兩個年輕人同時相視而笑,反過來拉著雷恩的手,沒入了人潮之中。
「遵命!大人!」
「好 的!包在我身上吧!」